《锦衣卫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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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秘事-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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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好好瞧瞧,这才是做皇帝的正道”——先是拜谒过了列祖列宗供奉在宗庙的灵位,去武宗灵堂前例行公事哭丧完毕,再进到后宫向太后请安,等等,就在当天中午正式登基,即位称帝。

然而,谁成想,他刚刚坐正位置不到一个礼拜,阁臣们的麻烦便又找上门来了。

这次多事的还是杨廷和。根据首辅的授意,礼部尚书毛澄等人上奏天子,举出前代汉哀帝和宋英宗的例子,说这两位当初在入继大宗、继承大统之后,便将传位给自己的叔伯汉成帝和宋仁宗尊奉为父亲,称“皇考”,那么,依此故事,当今皇上也应该奉大行皇帝的生父孝宗为父,而对于自己的生父老王爷朱祐杬,则应改称叔父,尊为“皇叔考兴献大王”,母妃改称叔母,尊为“皇叔母兴献王妃”,以后凡是提及二老,都一律自称“侄皇帝”才是。

奏章的末尾还明确指出,但凡朝中有人对此有所异议,都属“奸邪”,当斩。

这也正是后世所谓嘉靖朝君臣“大礼议”争执的开端。

且说朱厚熜看了这份奏章,这一惊非同小可。干什么?合着我爹妈是谁,都还得你们说了才算?说你们胡扯都嫌轻了,纯粹就是混账!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铁青着一张面皮,浑身上下气不打一处来,隔了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恶狠狠地憋出一句话来:“哪有这样轻易乱改人爹妈的!”不行,绝对不行。

杨廷和看见礼部尚书的奏折无效,于是亲自披挂上阵,在专项会议上直面皇帝,张口就说“三代以前,贤明的君主,莫过于大舜,没听说他曾经想要追崇自己的生父瞽叟,三代以后,贤明莫过汉光武,也没听说他想要追崇自己的生父南顿君”,既然有这样的榜样,您还不能依样画瓢吗,“皇上只有效法他们二位,那么天子的圣德不会受到玷污,天子的纯孝之心也会更加光芒万丈,流芳百世,感耀世人了。”

朱厚熜顿时为之语塞。想他不过十四岁稚气未脱的孩子,虚岁也才十五,就算真的是天纵英明,口舌间又哪里说得过这些博古通今,满腹经纶的大学士们?于是索性打定主意,说不过就不说,反正皇位我是坐上了,想要让我依着你们的性子来,门儿都没有。

他扣下阁臣关于此事的所有奏折,“留中不下”,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答应,看你们能怎么样。

这会儿还真有个支持皇帝的官员站了出来。此人姓张,叫做张璁,他在给朱厚熜递交的奏疏中以为,汉哀帝、宋英宗的生父固然另有其人,但他们一早就被汉成帝和宋仁宗敲定成为接班人,自幼在皇宫中长大,从身份上来讲,属于后者的养子,那么,他们登基之后,追奉成帝、仁宗为父,称皇考,而不追崇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这显然是与当今天子的实际情况不相吻合的,内阁以此为凭要求皇帝改宗,实属无理取闹。

再者说,第一,当今皇上是故兴献老王爷的独生子,人家一宗的血脉都系在这条独苗上面,你们非要他去做旁人的后代,那不是要兴献王宗脉断绝吗?第二,《礼》有明文记载,所谓“子无臣母”,皇上的母亲、兴献王妃还在世呢,如果依着你们的主意,把她变成皇上的叔母,那他们的母子关系也就变成君臣关系了,这又违反礼制的规定了。

综上所述,他们就算把《礼》从头到尾翻破了天,在原则上就是站不住脚的,是根本说不过去的!

困境之中进退两难的朱厚熜看过张璁的奏章之后,不禁喜出望外,拍着桌子说:“好啊好!这说法一提出来,我们父子可算是得救了!”

恰好在这时候,朱厚熜的母亲兴献王妃蒋氏抵达了通州——她是准备进宫做太后的——听说自己如今不但做不成太后了,连皇帝的妈也都快当不成了,发起脾气来,也像她这位当初不肯进宫的儿子一样,摆驾原地,不走了。

朱厚熜这下子找到了话柄。好啊,你们看看,我现在连侍奉母亲的权利都被你们剥夺了,这还得了?也罢,做皇帝做到这份上,是真没什么意思,不如不干了,我还是回湖北去做我的藩王吧,还能尽尽作为人子起码的孝道。

好不容易找来的皇帝,哪能说走就走?真让他走,上哪儿再找一个去?又不是儿戏来着。这下子阁臣们可慌了神,匆忙的议来议去,杨廷和眼见形势不对,迫于无奈,只好以退为进,说奉当今太后懿旨,要以兴献王为兴献帝,兴献王妃为兴国太后,至于皇上的老祖母邵氏,则为皇太后云云。

只不过他一口一个“奉太后意”,绝口不提内阁,显然是给这件事情留了个尾巴——太后的意思我们不能改,但是这事儿廷议上还没通过呢,将来如何,那是后话,咱以后再说。

然后他转过身来,还以内阁首辅的职权之便,让吏部把张璁外放到了旧都南京任职。

皇帝和阁臣的第二次交锋,就此暂时告一段落,然而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嘉靖元年的正月,皇宫里忽然起了一场大火,把清宁宫的后殿烧得一片狼藉。杨廷和一看,哎,机会来了,于是发动廷臣百余人集体上奏,说皇上您看看吧,都是您不听我们的话,如今老天爷都不满意了,这可是天意啊,您难道真得想要一意孤行,惹得天怒人怨吗?

朱厚熜毕竟不是他的堂兄,给杨廷和拿“天道”将了一军,只能点头说好,就依着你们,孝宗是我爹,行了吧?至于我的亲生爹妈,就改成兴献帝和兴献后得了,尊号里面不加“皇”字,还要在前头缀上“本生”的称谓,以示区别你们强要我认来的爹妈和原本的爹妈。

话虽如此,暂退一步,其实小年轻朱厚熜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名称是改了不假,从未谋面的老子也被迫认了,但朱厚熜心里琢磨着,我该干嘛干嘛,由不得你们在旁边指手画脚。

他的老祖母邵氏,就在这一年的十一月十八日去世了。朱厚熜于是下旨,我要依着嫡祖母的规格,给老人家穿足二十七天的重孝,还要把她葬到皇陵,并且在兴献王封地安陆的祠庙里使用和太庙一样的庙乐,说什么也不能降低标准。

皇帝犯起混来,内阁还真没有办法。

事态的发展开始逐渐朝向有利于朱厚熜的一方倾斜。嘉靖二年十一月,那位被杨廷和扔到南京去的张璁准备充分,联络起朝堂内外部分大臣的支持,抛出话来,要再议大礼,请天子坚持只做皇帝不做人子的立场。

杨廷和心里是明白的,真要说起理来,从自己往下这一帮阁臣,没有一个是他张璁的对手。这事儿明摆着,两年前就说不过人家,现在自然还是说不过的。老首辅心灰意冷,一纸奏疏递上去,要告老还乡算了。

朱厚熜巴不得他走。只是看着阁老临别时佝偻的背影,想起他这些年虽然一直为了所谓的大礼和自己胡搅蛮缠,然而实打实的功绩还是不少,单凭着裁削锦衣卫、内监局冗员十四万八千七百人——这些都是正德朝钱宁、江彬等人卖官鬻爵造成的历史遗留问题——以及减免漕粮一百五十三万二千余石等等,就在自己在刚刚登基即位时换来了臣民众口一词“圣人皇帝”的敬称,功不可没啊,重话也就不再说了,略加指责而已,还重申了一遍让他儿子荫袭锦衣卫指挥使的旨意。

但是杨廷和老头前脚刚走,朝廷后脚再生波澜。嘉靖三年二月,阁臣蒋冕、毛纪、礼部尚书汪俊等七十三人联名上奏,声称他们已经取得了近八十余份奏章、二百五十余名大臣的支持,要皇上真正落实继嗣孝宗一脉的国策——首辅是坚持正义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们要接过他的旗帜,把正义坚持到底!总之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会犯混,咱们大家全都来犯混。

然而朱厚熜这次是胸有成竹了。别看你们来势汹汹,有人让你们害怕呢!他颁下诏书,要张璁、桂萼以及支持他们的湖广巡抚席书进京。你们要辩,那就辩,事情哪能这么一直扯不清楚,咱们这次开个百家讲坛,痛痛快快地把事情说得明白了事!

张璁将要再度启程入京的消息,自然被消息灵通的阁臣们所察悉了。不行,老首辅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哪里能和他正面交锋呢?蒋冕、毛纪和汪俊这些人一商量,琢磨着还是得先退让一步,稳住朱厚熜方为上策,只要他张璁不来,事情终究还是要容易办得多。

内阁赶忙召开紧急会议,拿着相关文件咬文嚼字地推敲了半晌,终于又给他们想出个新的花样:上次不是不让皇帝在父母的尊号里加“皇”字吗?这次咱们让他加上得了:“本生皇考恭穆献皇帝”、“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然后拿着拟好的奏折跑去找到朱厚熜,怎么样,皇上您这次应该满意了吧?

朱厚熜一看,哦,皇考,就是这意思嘛!一点头,勉强同意了下来。内阁于是顺水推舟,请示皇帝说,那您就颁下圣旨,告诉张璁他们几位,事情已经商量好了,就不必再白白到京城来跑一趟了。

张璁却不为所惑。他在半道给朱厚熜上疏说,“这件事情,关键不在于皇与不皇,而是在于考与不考”,内阁这些家伙,大大的狡猾,大费周章地搞这些小动作,其实怕的就是和我当面对质,“不去掉这本生二字,若干年后,天下后世终究都会把您当作是孝宗的儿子了,”您可是要被他们给坑到底了哇!

朱厚熜立刻明白过来。当年五月,张璁等人按照原定计划抵达了京师。

内阁这次是真的避无可避了。一咬牙,“躲不过,就和他们拼了”。办法也很简单,千百年来皇朝史上屡试不爽的两步杀着:舆论和刑狱。

舆论这一步好办,朝廷里几乎都是内阁自己人,随便一招手,又是三十多名大臣联合上奏,“张璁、桂萼他们生性奸邪,如今更是居心叵测,胡乱变更皇家宗庙的典制,离间皇家内部的安定和谐,还对皇帝的诏书多有诋毁之辞,中伤我们这些善良正直的朝臣”,皇帝英明,“一定要把他们铲除干净,作为臣子不忠的反面典型警戒世人”。

至于刑狱,说起来倒也是受了众人恨不得把张璁揪出来打死的心理所启发,刑部尚书赵鉴罗织了大量弹劾张璁、席书不法的奏章,一股脑铺天盖地搬到朱厚熜跟前,貌似严正地奏请将案件交由大理寺调查,背地里和旁人商议说:“只要皇帝同意查案,人一旦进了刑部的大门,生死就由不得他们自己,立刻捶死了事!”

可是张璁厉害,这次他又知道了:赵鉴想杀我,于是密报给皇帝。朱厚熜闻讯勃然大怒——他大概已经不是气得发抖,而是要气得发疯了——你们个个都是朝廷重臣,怎么能搞这种朋比为党,构陷忠良的丑恶行径呢?你们要打死人家,那我干脆把张璁他们封为学士,有本事你们上朝来把他们打死让我瞧瞧?

不满二十岁的皇帝这下是和内阁彻底翻脸了。不翻脸也不行,根本就兜不下去了嘛。

圣旨一下,举朝骇然。于是,就在嘉靖三年七月二十日,哭门事件爆发了。

且说这一天,朱厚熜在左顺门外会集群臣,宣布准备正式去掉圣母章圣皇太后尊号中的“本生”二字。群臣哪里肯答应,唾沫横飞,就是不许。朱厚熜阴沉了脸色,转身拂袖而去。

杨廷和的儿子、时任修编撰的杨慎见到这般情形,如同当年父亲在内阁会议上力主拥立朱厚熜继位时一般,头一个奋然而起,向着群僚振臂高呼说:“国家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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