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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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白-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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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要让他听见这些,苏誉知道,这就是打击此人的最佳办法。他没法就这样把这个混蛋交给警方,从此再不能插手,如果不是有法律维护着,他说不定要拿一把刀,细细的把田子晟身上的肉全都剜下来。
  良久,他听见田子晟嘶哑的声音:“那人是谁?”
  苏誉懒懒笑道:“你没必要知道他是谁,而且我还告诉你田子晟,布丁和你说的,全都是谎言。我和布丁之间,从未发生过半点争执,他也从来没有挪用过独眼杰克的一分资金。”
  田子晟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料到了。那么,你爱的人是布丁?”
  苏誉更笑:“反正今天有时间,你可以一个个的猜。”
  他见田子晟盯着他,不出声,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你的问题,田子晟,你总想改变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就算你把这全世界的人都杀光,我也仍旧瞧不上你。”
  田子晟长久地盯着他,忽然,他微笑起来。
  他说:“哦,那个人是顾海生。”
  苏誉觉得,自己脸上的微笑,仿佛裂开了一条缝!
  他仍旧维持着笑容,让自己保持镇定不变:“你真这么觉得?”
  田子晟轻轻点头:“原来我只是有点怀疑,现在,我可以肯定这一点了。”
  苏誉仿佛有些烦恼似的,他轻轻啧了一声:“都说了,布丁说的全都是谎话,他自己都承认了,那是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编造出来应付你的。”
  田子晟笑起来:“那是因为连布丁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觉中吐露了实情。苏誉,你知道潜意识是怎么回事?就是那种并未上升到意识层面的东西,人其实知道一切,但人又不知道自己知道这一切。”
  苏誉盯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苏誉,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也知道,我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思。”田子晟像个老年人一样,疲惫地叹了口气,“你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苏誉,你在复制,复制你和他的关系,在我和你身上。你让我有多绝望,那个人就曾让你有多绝望——能让当年才十七八岁的你如此绝望,如此痛苦,直至如今还无法放下,自然不是你手下的某个酒童。”
  苏誉再笑不出来,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咯咯轻响!
  看他这样子,田子晟的笑容也消失了,少年睁着一双充满稚气的清澈眼睛:“他玩弄了你?把你上了然后又抛弃了你?就像你对我那样?苏誉,你为什么不报仇?你为什么不像我这样,痛快的实施报复?”
  没有回答。
  “哦,因为你还在爱他,你还没有死心,还想让他继续爱你。但是可怜的苏誉,你是在做梦。”田子晟说到这儿,嗤嗤笑起来,“你知道你的可悲之处是什么?在你心里,顾海生是第一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和他相比,然而在顾海生心里,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都排在你前面,他可以为了那些,随时放弃你。”
  苏誉突然站起身来。
  他盯着田子晟,冷冷道:“如果你还想让你的父母安度晚年,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这么放肆。”
  田子晟笑得更欢:“你觉得,一个反社会人格障碍,一个悖德狂,他会在乎自己的父母么?”
  “……”
  “苏誉,你真可怜。”少年啧啧道,“你以为你和那些酒童有所不同,其实你们真没什么两样。你不过是摆在顾海生面前的一盘蜜饯,一袋子开心果。他很聪明,他没有挑别人,是因为其他人背景太强,他怕惹上麻烦不好收拾,就算是小老百姓,家里总还有两个又臭又硬的轴亲戚。而你,苏誉,一个婊/子生下来的私生子,你比普通人更不如,除了你外公那个老糊涂,没有人站在你这边,连你的亲爸爸都更在乎顾海生,所以你能怎么办?顾海生把你上了,然后他穿上裤子走人了,什么代价都不用付,也不会得罪任何人……”
  “住嘴!”
  田子晟哈哈大笑!
  “好吧,既然你这么生气,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儿是锁不住我的。等我想办法逃出去了,你会看见你亲爱的海生,整整齐齐摆在你面前,就像小漆那样。”
  苏誉再听不下去,他拉开门冲了出去,身后是田子晟歇斯底里的狂笑。
  一直冲到看守所外面,苏誉只觉得身上瑟瑟发抖,他摸索着,掏出手机。
  “老冯?”他哑声说,“我不想让田子晟看见明天的太阳,你去办这件事。”
  那边传来低沉的声音:“知道了。”
  收好手机,苏誉抬头,看了看头顶夏季天空,炽烈的太阳在上方凶猛燃烧,薄如絮的淡云彩,一动不动停在天际,像被贴在幕布上的纸片,天空看上去,如同一块洗了很多遍,有点褪色的旧蓝幕。
  一切都那么逼真,像个精致的电影背景,仿佛伸手一扯,就能把它们全都扯下来。
  他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夏末,他拎着那个香肚,一路跌跌绊绊,就走在这样的天空底下,耳畔,是狂喊般声嘶力竭的蝉鸣。
  针一样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睛里,苏誉闭上眼睛,他再度感觉到了那种死一般的绝望。
  那晚九点,在豆腐即将就寝之前,苏誉来医院探望他。
  豆腐很吃惊,他说,经理,你不用去店里么?
  苏誉笑道:“成天店里店里的,你竟像是比我还要在乎。”
  豆腐也笑道:“我能不在乎么?那是我的饭碗啊!”
  苏誉一笑:“放心,你的饭碗,我保得住。”
  那晚,苏誉的神色很不一般,看似笑盈盈的,但是脸色苍白,嘴唇灰扑扑的没有血色,像是被裹在蛛网里的蚊虫,被蛛丝一层层缠得无法脱身,耗竭了气力,然而尚存一息,死又死得不甘,只好拼命挣扎。
  豆腐诧异道:“经理,你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唉,这都怪我,在医院躺这么多天,事情都交给你和布丁,把你俩累死了。”
  “没那回事。”苏誉笑道,“哪里光是我和布丁?岳龄,温蕴他们都在顶事儿,你别瞧不起人家年轻孩子。”
  豆腐一听,笑起来:“哦,他们都是年轻孩子,我难道很老么?”
  “是啊,老豆腐,皮糙肉厚。”
  豆腐都要哭了!
  苏誉大笑,笑完了,又凑过来伸手摸着他的头发。
  他温声道:“你放心,总还有我在店里呢,我没变老,你们这些孩子都不许老。”
  同样是被抚摸头发,苏誉给豆腐的感觉,又和顾海生不同。顾海生那是令人心悸,是叫他面红耳赤的“爱抚”,但苏誉这样的抚摸,却让豆腐觉得格外安心,像长辈,像亲哥哥那样——哪怕是他那两个哥哥,平日粗枝大叶的,也从没像苏誉这样细心过。
  这让豆腐十分温暖快乐,但同时又有些受宠若惊,他知道布丁偶尔嫉妒他,因为苏誉确实更偏爱他一些,但是今晚苏誉这样子,明显有别的原因。
  “经理,你怎么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誉慢慢微笑起来。
  “是啊。发生了好事情:田子晟自杀了,就在半个小时之前。”
  

  ☆、第 79 章

  田子晟的死,豆腐和布丁感慨了一番,因为他死得很惨。
  “谁想到他能把回形针藏起来当凶器?”豆腐摇摇头,“真是变态,不折不扣的变态!”
  据说,田子晟偷了一枚回形针,把两端磨得锋利无比,他就用那么小的一个玩意儿,划断了自己的脖子,那晚他趴在铺上,血一直流却没有声息,也不知流了多久才死。
  “也算是饱受折磨了。”布丁怅然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对一个变态而言,这算不算折磨——说不定还是心向往之的好事情呢。”
  豆腐没在医院呆太久,事实上他恨不得一个礼拜就出院,他受不了这种寡淡清净的生活,给贵宾级房间也不愿意。
  “再呆下去我就不是病人,就是和尚了!”
  顾海生被他说得想笑:“你就那么不放心独眼杰克?都说了你们经理每天在店里,有他坐镇你怕什么?”
  “我不怕。”豆腐笑道,“是我自己喜欢灯红酒绿。这病房呆得我要崩溃了,八点钟不到,里外全都黑了,安静得跟养老院似的——就算往后我老了,进养老院,也要找个天天蹦迪的养老院!”
  顾海生笑看着他,忽然叹道:“年轻真好。”
  豆腐突然心生好奇:“顾先生,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嘛?”
  顾海生怅然望着他,半晌,才苦涩一笑:“在胡闹。”
  豆腐笑道:“我才不信,那时候您都进瀛海了,都做高管了,怎么可能胡闹?”
  顾海生笑盈盈的,仍旧说:“就算进了瀛海,也可以在私底下胡闹,这你不知道么?”
  豆腐觉得顾海生话里有话,他心中万分好奇,但却不敢再打探下去。
  豆腐在家歇了一天,次日傍晚,回了独眼杰克。刚进店里,还没上楼呢,大家一见他进来,竟然全都鼓起掌来!
  豆腐吓了一大跳!
  “你们这是干嘛啊?吓死我了!”
  布丁笑道:“这不是,欢迎见义勇为的英雄归来嘛。”
  鼓掌的还有在场的客人,他们也笑道,该让苏誉给豆腐申报一个见义勇为的奖项,市里要是知道了,还得给豆腐颁发奖状呢。
  “快叫他们歇着吧。”豆腐笑道,“从小到大我就没得过奖,到时候真上了台,那还不得要了我的小命啊?”
  岳龄在旁边笑道:“咦?谁说没得过?上个月不是才得了一个么?”
  豆腐一愣:“我得了什么奖?”
  岳龄挤眉弄眼道:“康/师傅冰红茶三等奖:再来一瓶。”
  一时哄堂大笑。
  豆腐笑着摇摇头,转身上了楼,到了经理室,苏誉正好在里面,他一见豆腐回来,非常高兴。
  “这么快就出院了?医生不是说,还得再养半个月么?”
  豆腐笑道:“再养半个月,我身上就要长绿毛了,就成霉豆腐了。”
  苏誉仔细端详他:“真的好了?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豆腐说,“摸着那两个刀疤,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俩人正说着,却听门口有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疼,都说了再躺两天,怎么这么快就回店里来了?”
  豆腐回头一看,高兴起来,是顾海生。
  “我在家也躺不住呀。”他笑道,“而且布丁最近老是感冒,累得免疫力都变差了,今天还是让他早点回去睡吧。”
  见顾海生来,苏誉的神色微微有点变,但也只是淡淡道:“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从机场那边回来,送一个长辈。”顾海生说,“正好从这边过,我就叫老傅停了一下。你爸昨天问我,你这礼拜回不回去。”
  苏誉回到办公桌前,低头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就为了这事儿?打个电话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顾海生看看豆腐,笑道:“那我说我是为了过来看看豆腐,行不行?”
  苏誉抬头盯着他,忽然,一笑:“当然可以。”
  苏誉那种笑,没有温度,和那晚在医院抚摸豆腐时,脸上露出的微笑截然不同。豆腐心里有些怪怪的,他直觉感到屋里气氛不是太好,于是干脆笑道:“经理,我先下去了。”
  又向顾海生微微致意,这才满怀不舍地离开。
  等他走了,顾海生把包放下,松开领带,解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又怎么了?”
  “什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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