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拒绝的话都不好说了。
“凤仙姐，你这是不想做生意了？”自家妹妹想见的人都见不到，这宜春苑是不想开了不成？周正奇从袖笼里拿出了两个金豆子，往李二手里一放，眼里已经带出了冷光。
“不是不是，实在是特殊情况啊。”凤仙姐急急摆手，三两句把这情况解释了一通。
原来眼见着就到了云罗第一回接客的时间了，楼里已经开始叫了价，可偏偏云罗不肯，竟是自虐的从昨日中午到现在都不曾吃东西，凤仙姐是开门做生意的，云罗不听话，自然得上手惩治。这会儿云罗只怕模样是入不得人眼，因此有钱也不敢赚。
周青虽然不喜欢云罗，但不可否认，她是同情的。到了这楼里，不管多么貌美多么有才情，只要不能挣钱，那就没有好下场。而越是貌美有才情的，越是没有好下场。
“无事，带我去见见她就行。”她说道，迈开步子往里。
凤仙姐叹了口气，只好迎了人进去。
云罗不在自己屋里，周青上楼略等了片刻，人才被架着送了过来。一身白衣长裙干干净净，可脸色煞白，冷汗都浸湿了两鬓和额前的头发，两只手发着抖，两只脚也压根的站不稳。如果说之前只是同情，这会儿周青就是心疼了，因为云罗身旁站着的小女鬼，早已哭得脸色通红，声音也出不来了，原只会巴巴的哭着，到了这时候看见周青，一双眼睛都放了光似地，不管不顾就扑了过来。
“周家小姐！”阿嫣哭道：“救救云罗，求求您救救云罗……”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直接穿过周青，跌趴在了地上。
周青只觉得那双眼好似会说话，一瞬间的绝望在看到她时变了期待，直看的她的心都要蹦出来跟着一起跳动了。但这会儿她却不敢直接回头，只能眼睛木木的看着云罗，心里想着小女鬼摔到了地上，指不定多可怜呢。
“周公子！”云罗看着她惨然叫了一句，两眼一番，竟是晕了过去。
凤仙姐脸儿讪讪，看了周青的冷脸一眼，手里的两个银元宝两个金豆子只觉得烫手，“周公子……你看这……”
“去请大夫来，我就在这等。”周青冷冷说道。
两个小丫鬟扶了云罗去了内间，一个婆子匆匆出了门，周青不耐烦看见凤仙姐便打发了她出去，一扭头，正想去看看小女鬼，却瞧见周正奇满脸同情，眼里似乎都有了湿润的感觉。
“太可怜了。”周正奇说道。
周青点点头，“是啊，二哥你进去瞧瞧云罗姑娘，她若是醒了，先安慰安慰她。我心里难受，在这儿略坐坐。”
周家的人心都挺善的，周正奇此刻也没想别的，抬脚就跟着进去了。
周青这才快步走到墙角，看着地上揉着脑袋没爬起来的阿嫣道：“你没事吧？”
阿嫣吸吸鼻子，揉揉被撞疼的脑袋，迷茫的抬起头。看着周青了，才露出一脸喜色，又哭又笑道：“我没事我没事，周家小姐你来了太好了，你一定要救救云罗呀！”
说着伸手要来抱周青的胳膊，一抱抱了个空，只好又退回去，再次揉揉脑袋。
周青看她怪异的模样，指指墙又指指她的脑袋，“你这是怎地了，撞到了？”
碰不到自己，难不成还能被墙撞到？
周青是有点不信的，可阿嫣却是点点头，苦着脸道：“是，想救小云罗的时候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自己走着，却不小心撞了头。”说着十分懊恼的照着自己脑袋带了两下，吃痛了也不吭，只眼睛哀哀的看着周青，“周家小姐，你会救云罗么？”
那眼里湿漉漉的，明明带着期盼，却直勾勾的引着人想去看得深一些。
周青摇摇头努力甩出这感觉，伸出指头去戳阿嫣脑袋，再次戳了个空。
“这是白日，你怎么也出来了？”她问道。
得不到回答，阿嫣不满的抿抿嘴，可她好似不会生气一般，仍然老老实实的回话：“我正睡着呢，听到了小云罗的哭声，所以就醒了。没出去，这里也没有阳光，所以不碍事的。”
周青又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我怎么瞧着你这么关心她？”
阿嫣眼泪一直没停，提起云罗，流的更欢了一些。
周青只觉得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只想盯着那眼睛看，却不想看着那眼睛掉眼泪。一时间心疼的无以复加，也不去追问答案了，只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救她。”
“真的吗？”阿嫣有点不信，抽泣着问道。
“真的。”周青点头，有点心疼，却也有点心酸。鬼使神差的就伸了手到了阿嫣颊边，小心翼翼的帮她擦了刚流下来的一滴泪。
指尖传来温润的感觉，接着渐渐变凉。
噗通一声，周青直接坐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周家小姐，你又碰到我了！”阿嫣却是一阵尖叫，直接从地上爬起，在云罗的小屋里来来回回跑了十多遍。
窗帘翻飞，花草轻动，放在桌上的纸张纷纷扬扬飘了一地。
第15章 女鬼阿嫣
直到约莫一刻钟，一人一鬼才总算停下，皆回了神。
周青已经爬起坐到了椅子上，阿嫣和她一样，此刻正坐在她对面。两手托着腮，手肘关节抵在桌子上，眼睛滴溜溜转着打量周青。
“周家小姐，为什么你能碰到我？”她问道，不解的又眨了眨眼。
周青也不解，自己难不成是天赐神力，传说中的捉鬼大师不成？不对，这时灵时不灵的，瞧着也不像啊。
她看着今日穿了一身粉嫩嫩裙装的阿嫣，招招手。
“你凑过来些。”顾忌着里间有人，她压低着嗓子说道。
阿嫣很乖，半站起身子，往周青这边靠了靠。
周青伸出手。
点额头，点个空。
点鼻梁，点个空。
点下巴，还是点个空。
“怎么回事，怎么又碰不到了！”周青不满的嘟囔。
“是呀……”阿嫣也不解，伸了手要去抓周青的手，偏偏直接穿过，压根碰不着。
一人一鬼眼里都露出困惑。周青不死心，也跟着站起来往前凑近，两手齐上，一忽儿想摸摸头，一忽儿想捏捏脸，一忽儿气得想直接抱住阿嫣的脑袋。可偏偏次次落空，急得阿嫣也帮上了忙，竟是直接爬上了桌子，一点点不知不觉就挪到了周青跟前。
“青青，你在干什么！”红了脸不好意思从里间退出的周正奇，一抬头就瞧见了自家妹妹对着空气诡异的举动，当即吼了出声。
周青立时看过去，然后迅速回头，看着阿嫣也是一脸错愕的模样，立刻就红了脸。
天啊，她这是在干什么？
调戏一只鬼么？
心里这般想着，怀里却突然有了感觉，她竟是直接箍住了阿嫣，把个小女鬼的脑袋紧紧抱在了怀里。她也不知道手下是什么感觉，只看着小女鬼的脸一点点变红，最后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她箍的，小圆脸竟像个熟透的红苹果般，水润润，红艳艳，叫人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青青，你怎么了？”周正奇过来一把拉了周青的手，声音都打了颤。
好好的妹妹和他出了门，不会是刚才被吓着了，中了邪了吧？
左手落了空，可右手还紧紧捏着。
“周家小姐。”阿嫣幽幽道：“我，我喘不过来气了……要，要闷死了……”
周青低头，瞧着紧紧趴在胸前的小女鬼的小胖脸，顿时跟见了鬼似的，豁然松手，蹭一下就站了起来。
“云，云罗姑娘也不知如何了，定然伤的不轻吧，这大夫也太不靠谱了，这么久还没到，真是叫人生气。若是云罗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饶不了她！”掩饰般喋喋不休的周青，迈着大步子就去了内室，刚一掀开帘子立刻就尖叫了一声，“啊……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却原来，周正奇红了脸出来便是因为里间两个丫鬟要给云罗更衣。周青这回进去，可不就瞧见了春色无边，好在她反应快，嘴里话音未落人便已然扭头出了门来。
周正奇不用看就已经可以想到里面是何等光景，正待脸红，就瞧着自己妹妹的脸也红了。他不由大感惊讶，妹妹虽然女扮男装，可到底是个女子，即便瞧见了女子更衣，也不该如此反应吧？
她哪里知道周青，若是平日的确不会如何，便是刚穿来时小红伺候她沐浴她都没多想。可偏偏刚才她箍着阿嫣靠在怀里被周正奇发现，此刻正心虚着，一进去却又瞧见白花花一片，哪里能冷静的下来。
偏阿嫣不知道里间是何情况，还以为云罗怎么了，跳下桌子就要往里去。
“你不许去！”周青看着没头脑往里冲的阿嫣，突地吼了一声。
于是，周家二哥便脸红了，委屈的解释道：“青青，我，我没想进去……”
——
等大夫来给云罗瞧过，开了安神的药和一些抹伤口的药膏退下时，周青和周正奇站在床沿都眼里泛了水光。
周正奇是怜惜，周青却是将心比心。
自己真的幸运，若是她穿成了云罗这样身份的人，凤仙姐想让她去伺候男人，这会儿她怕是只能以死明志了。她再是想不到，这年头的女子居然是这般的可怜，云罗不肯接客，凤仙姐这里为了赚钱不好伤了她的脸和身子，竟是拿了细针把她十根手指十根脚趾全扎了个遍，看着那手上遍布的小孔，周青都觉得疼了起来。
“青青。”周正奇把妹妹拉到了外间，“咱们给云罗姑娘赎身如何？”
周青叹道：“赎身又待如何？纳进府里与你做小不成？”
她原真有这个主意，尤其是云罗和白雨薇一样，都是娇柔怯懦的那一款。可来了一回宜春苑，看到了云罗的遭遇，她却又犹豫了。不说云罗做小会遇到什么样的对待，便是她这身份，周家父母再和气也未必能答应。
因着那份将心比心，她现在是再不想叫这可怜的姑娘受一点苦了。
阿嫣却是地地道道宜春苑长大的女子，并没有周青的那些多虑，听了周正奇的话只满脸都是惊喜。
可周正奇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不，这，这不行。”他结结巴巴说道：“大哥都只有大嫂一个，我，我也不纳妾。”
阿嫣脸上的惊喜立刻就没了。
也是，周家是青山镇第一大户，周家老爷的弟弟据说在京城还是个大官。这样的人家，怎么能抬一个青楼女子回去呢？可云罗……
阿嫣在宜春苑长大，虽然习惯了这儿的日子，可到底也是见多了这儿女子的苦命。若是可以，她自然想叫云罗出去，可她又怕，万一云罗和小玉的下场一样，倒不如不出去了。
“二哥，你这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吗？”周青没想到，二哥还没跟那白雨薇成亲，居然就这么重视人家了。一时间虽然心里忧心云罗的事儿，可到底对这事更好奇，这可关系到她任务能不能完成的。
周正奇再次脸红，“没，没有，你别瞎说。”顿了下，又道：“咱们在说云罗姑娘的事呢，她既是不愿接客，这般下去还有的苦受，咱们既然遇到，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青青，你说怎么办呢？”
这心太善了。
这世上可怜的女子多了去了，若不是为着阿嫣三番四次的在乎这云罗，周青这儿未必会来。来了，也未必会救。可没想到，周正奇与这云罗可以说是第一回见面，居然就生了这样的善心。
好是好，可也正因为这，上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