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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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辔-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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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至于失却了一向的冷静。
  他遇到陆凛的事,总是如此。
  萧青彦轻轻打了个呵欠,起身道:“我倦了,陆大哥,可有客房休息?”
  “自然。”陆凛笑笑,吩咐道,“来人,带贵客去客房休息,招待可要周全。”
  萧青彦顺着下人指引,一路到了客房门口脚步便是一顿。“这不是陆凛的房间么?”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他曾在这里埋伏数天,曾在这里险些被昔日的兄长打下山崖。
  “公子知道?”下人略略惊讶,“堂主几年前曾在此遇刺,后来便搬去了其他地方。”
  萧青彦“嗯”了一声,抬步进门,屋内陈设如旧,借着月光,依稀还能看到窗框上,他曾留下的,陈年的血迹。
  锈色已经被风尘掩盖,灰蒙蒙的,昭示着他曾经来过。
  萧青彦立在窗口,望着不远处便是沈彻的客房,房中两个人影依稀可辨。
  再回过身,屋内一灯如豆,昏黄闪烁。
  小腹的刀口隐隐作痛,萧青彦也不去理,和衣躺在床上,听着呼啸而过的风。
  呜咽有声。
  他不知睡了多久,梦境之中,看到沈彻和陆凛正向他走来,沈彻笑得温和满足,陆凛则负手跟在身后。他正要上前讲话,忽然两人和身向他扑来,刀剑相交,他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身上被刺出几个窟窿,血流如注。惊恐之下,他抬头望向沈彻,沈彻却完全不曾在意自己,眼中只是看着陆凛,爱意难掩。
  “我杀了他,你会怪我么?”
  “不会。”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他说着,便揽着陆凛的肩,而萧青彦双眼已经被血色模糊,一片殷红中,两人背影愈发走远。
  “沈彻!”
  他猛地惊醒,扯到小腹伤口,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月色如水,凌晨的霜露显得愈发寒冷。
  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快要冲出胸膛。
  正要关窗,忽然听到门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来人并没有掩饰行踪,轻轻叩门:“我知道你醒着,我听到了。”
  他方才梦中惊醒喊沈彻的名字,是被陆凛听到了。
  萧青彦开了门,倚在门口,“陆大哥,老友重逢,不在房内翻云覆雨,怎么来了我这里。”他挑挑眉毛,“我对你可没有兴趣。”
  “我对你有兴趣得紧。”陆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径自走进房间,上下打量,轻声笑道,“怎么样,睡得可还好?这间屋子你可还记得?”
  萧青彦并不理会,背对着他望着沈彻的屋子:“你当真要跟他走?”
  “我何必骗他。”
  “不打算回来了么?”
  “未必。”陆凛走到萧青彦身边,玩味地审视着他,“你怕我和他长相厮守?”
  萧青彦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一笑之间,陆凛忽然出手,萧青彦本对他有所防备,立时施展小擒拿手,隔开陆凛的一击,陆凛掌法已然纯熟,反手使内力荡开萧青彦手臂,瞬息间已经扣上萧青彦脉搏。
  萧青彦吃了没有内力的亏,只得认输,不屑地笑道:“堂主,这又何必。”
  陆凛摸了他的脉,“哦”了一声,“你没有解毒,怎么撑到现在的?”
  “祸害遗千年。”萧青彦眨了眨眼睛,“哪那么容易便死了呢。倒是你,陆大哥,好人不长命呢,可要当心。”
  陆凛被他说得一笑,点点头道:“你若真的有命活到那时也好,亲眼看着你沈大哥良缘得成,走得也安心。”

  杀机

  一切顺利得异乎寻常。
  几人在凌霄峰上耽搁几天,待陆凛简单处理了教内事务,便启程返回沈府。
  “不回陆家么?”萧青彦躺在车厢里,看着前面比肩而坐的沈彻和陆凛,眼眶干涩。
  陆凛没回身,只是摇摇头道:“我走的那一年,陆家和江湖帮派结下梁子,如今早已四分五裂了。”陆凛爹娘几年前已经去世,如今陆家分家不相往来,更没有陆凛的容身之处。
  三人同乘倒也不显尴尬,萧青彦身子不爽,常常在车厢昏沉睡着,倒也不与陆凛起冲突。只是他一直担心陆凛爽快答应沈彻回来的目的,即便是休息之时,心思也不曾停过,始终有所防备。
  一路无话,回到沈府,沈彻早已预先安排妥当。沈家下人无不认识陆公子,人人毕恭毕敬。
  萧青彦看着陆凛搬入沈家后园,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与萧青彦之前的胡作非为真真大相径庭。
  他倒不以为意,命人在沈彻的房门口搬了个软塌,在自己新种的小树边,正对着一片花园,每日懒懒地晒太阳。
  这日一如往常,软塌上的萧青彦正睡得舒服,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镀得他一身的金光,倒跟升了仙似的。
  脚步缓缓走院门处走来,陆凛好笑地道:“我这几日都未曾见过你,原来不曾知道,沈府还有这么个世外桃源。”
  萧青彦连眼睛都懒得睁,扯了扯嘴角:“陆凛。”
  “你该叫我一声兄长的,江湖辈分可还是不能乱。”陆凛走到他面前停下,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不错么,中了子午散魂掌还能撑这么久的,你是第一个。”
  “山人自有妙计。”
  陆凛忽然神色一冷,咬牙道:“你和他说了,这一掌是我打的?”
  萧青彦感到面前光线被陆凛遮挡,有些不满地睁开眼睛,正对上陆凛一双浅色的眸子,寒意凛凛。
  “你怕?”萧青彦倒像是起了兴致,笑着坐起身,“你怕沈大哥知道么?”
  “他会怪我么?”陆凛扬了扬眉毛反问道。
  萧青彦心里一空。
  是了,他在乎自己去暗杀陆凛,却未曾问过,这一掌,是否真的是拜陆凛所赐,是否让他每日身受寒毒之苦痛不欲生。
  陆凛说得对,沈彻的确没有怪他。
  他竟然无从反驳。
  萧青彦无声地扯开嘴角,笑得无奈。
  “他喜欢你还来不及。”
  “你还算看得明白。”陆凛显然很满意这个答复,神色间十分自傲,却忽然话锋一转,“七年前,花雕楼派了十个杀手,分杀了金枪门七个堂口的总舵主,金枪门就此覆灭。”
  萧青彦目光一动:“什么?”
  “据我所知,暗杀坤门堂陆丰勇的,就是你。”
  萧青彦恍然,慢悠悠地道:“难怪你轻易答应下山,你是来报仇的?”
  “我只问你,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杀人的?”
  “我曾在凌霄峰上告诉你,有人要杀你。”萧青彦示意陆凛让开一步,阳光才又照到身上,他满意地躺下身,双手垫在脑后,“可惜你错过那个机会啦。”
  陆凛目光掠过寒意,伸手拽住萧青彦的领口,将他整个人都提得悬空,冷声道:“你若是不说,死的可就是你了。”
  萧青彦被他忽然的发力激得一阵呛咳,面色也有些涨红,缓了缓才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花雕楼所有信息来源都在楼主手上,杀手只负责杀人,哪管谁要杀你呢。”萧青彦被他摔回软塌上,不住地咳,却忍不住笑道,“怎么,陆堂主怕了?”
  七年前,陆家门惨遭突袭,陆凛忍辱攀上凌霄峰,拜入花间教凌霄堂主孟定风门下,习得一套子午散魂掌深得精传。萧青彦说得不错,他的确吃过不少苦,且不说练功习武,单是散尽全身功力,以孟定风的内力重新灌入体内这一步,便令他几月痛若癫狂寸步难行。心心念念的便只有一样,重振陆家金枪门!
  这七年之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覆灭花雕楼,重整陆家金枪。虽然内功修行花间教,但陆家枪的外家功夫始终不曾惰于研习。那夜凌霄峰顶偶遇沈彻,正是他在夜里练习陆家枪的时候,而枪体所灌注的内力,即便是沈彻,也仍被震得虎口发麻。
  他不曾怕,只是未曾料到沈彻的突然出现,将他所有计划通通提前。
  子午散魂掌共有七层,如今他正处在六层的关口,与其留在凌霄峰日夜防备花雕楼的杀手,不如跟随沈彻回来,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倒是给他最好的掩护。
  “陆家的债,总是有人要偿的。若你不肯说那人是谁,可就得你自己担着了!”陆凛眼中杀意渐起,双手成爪,蓄势待发。
  萧青彦看着陆凛,记忆中恍惚温润平和的浅灰色眸子如今泛着凛冽寒光,判若两人。
  “即便杀了我,倘若不知道那人是谁,你一定不甘心。”他顿了顿,“我偏偏不想告诉你。”
  陆凛突然猛出一掌,重重砸在萧青彦头边的软塌之上,萧青彦身形一闪,已经站到一旁,却仍被掌风带到,呕出口血来。而那软塌,初时还未怎样,片刻之后,竟然散成一地细屑!
  萧青彦也惊异于陆凛的掌力雄厚,不禁心有余悸。
  陆凛一掌击出,却忘记如今自己正在内功精进的关口,胸口也是一阵翻涌,强自压下,兀自厉声道:“我给你七日,七日之后,你若再想不出,有如此塌!”
  萧青彦扶着树干,袖口拭去唇间血迹,望着一地的木屑,有些心疼。抬头看了看陆凛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照这么下去,只怕一年之期,也难以如愿。
  【小剧晨
  萧青彦:陆凛陆凛,我看之前作者把你的七层功力改成了六层!
  陆凛:那能怎么,你还是打不过我。
  萧青彦:……

  误解

  沈彻回到后园时,正看到陆凛从萧青彦的院子走出来。
  陆凛擅自动用内力,导致练功到关口真气逆转,踉跄几步,伸手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胸口一阵翻涌,陆凛正要运功压制,忽然背心传来一阵暖流,将周身气息缓缓送进经脉。
  “怎么回事?”看他平复下来,沈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急切地问。
  陆凛仍旧有些眩晕,摇摇头,目光却若有意,若无意地瞥向萧青彦的院子。
  沈彻一怔,并未多言,将他扶回房间。又助他将气息彻底调匀,才放下心来。想到方才询问时陆凛的目光,沈彻叹了口气,转身往萧青彦处走去。
  彼时萧青彦已经将院子中的软塌木屑收拾了,他体内本就寒毒未愈,此刻无异于雪上加霜,却不肯使唤下人,愣是自己慢吞吞将小院儿又收拾了一番。瞥见适才被陆凛掌风带折的树枝和花叶,不禁有些心疼,蹲下身子又将那些收拾了,绕成一圈儿洒在树下。
  春意渐盛,有些树枝已经抽出芽来,还未长成便被摧折,萧青彦望着尚还嫩绿的叶子,有些失落。
  那是他自己种的第一棵树呢。
  他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往日里什么生生死死不曾见过,这会儿竟然为着个小苗儿伤春悲秋起来。
  撑着小树枝直起身,便看到沈彻迈步走来。
  面上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笑意,漆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陆凛来过?”
  萧青彦只道是下人多嘴,摇头道:“没什么事。”
  “我方才见他,他气息紊乱,险些性命不保!”
  适才的情形,只消沈彻晚到片刻,陆凛便性命堪忧。沈彻只要想到便颇为后怕,又念及萧青彦曾暗杀过陆凛,此刻说来,语气便重了些,神色严厉。
  萧青彦愣了一愣,才明白沈彻的来意。
  “你以为,是我伤了他?”
  “我亲眼看他从你院子中出来。”沈彻目光直视萧青彦,“阿彦,他毕竟是你兄长。”
  正巧一阵风吹过,适才被刮折的树枝吹到萧青彦脚下,一抹新绿蒙了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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