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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鳏夫-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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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赵老先生几个儿子就是不争气的,仗着祖上得宠吃喝嫖赌嚣张跋扈,活生生把赵老先生气死了,他生前唯一带在身边的孩子就是赵绥棱;赵绥棱跟在赵老先生身旁多年耳濡目染,虽是女儿家可学识都是一顶一的厉害。赵老先生去了以后,赵家派系在朝堂上的见解,多半是出自她手。就拿二十三年前皇城瘟疫一事来说吧,最快找出病源隔离克制的就是她。”
  “赵绥棱?”李善鸿念着这三个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郑将军叹气,“同样是郑家的女儿,赵贵妃就只知道听从兄长教唆,若是她有赵绥棱的一半聪慧……不提也罢。”
  李善鸿想到那个永远只会柔弱依靠着父皇的女子,泪悬欲泣我见犹怜,心里不是滋味儿。赵贵妃的确是个没主见的,不过她从未在他们面前放肆,连小小昭仪受宠时都忍不住炫耀,而赵贵妃并无一次如此。
  她可能的确不聪慧,至少心性也算不上坏。
  “真好奇这赵绥棱是怎么样一个奇女子。”郑书毕感叹道,那年的瘟疫他记忆犹新,病发凶猛传染极快,繁华的皇城一度日间闭户,每日都需灌药防止,到后来平常的草药都几乎是拔光了,可还是不停地有人染上死去,当真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我进宫时遇到赵绥棱了,”李善鸿说,“赵娘子是不是?”
  “她不是一直在寒山吗?”郑将军皱眉,“我已经十来年没见过她了。”
  “难不成是尼姑?”郑书毕好奇地问,郑将军斜他一眼,“大约在二十一年前,赵绥棱身染重病,赵太后送她寻访名医,一治就是八九年,治的还是半死不活的,说是需要静养,赵太后离宫搬到寒山多半也是为的她。”
  “还真是郑家的宝贝啊。”郑书毕咋舌。
  李善鸿想到赵娘子眉宇间的郁气,“可能也不是如外人看到的那样轻松吧。”
  身不由己就是那样吧,真累人。
  “谁知道呢。”郑将军起身,看了看御书房的方向,“看殿下一时也回不来,今儿个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
  …
  李善鸿回去路上没忘带支糖葫芦,手里抓着根串串,一到家就奔着桑湛去了。
  兴冲冲赶到,李善鸿笑着推开门,“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屋内并无人应他,床榻上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睡过的痕迹,李善鸿沉下脸来,“巴彦!”
  “哎!主子巴彦在呢……”巴彦畏畏缩缩冒了个头,哎哟喂主子脸变得好快啊好恐怖……
  “他人呢?”
  “桑先生回他房里去了,”巴彦咽了口口水小声答道,李善鸿眉头皱的更紧,“生着病呢怎么还跑来跑去,也不怕再受凉。”
  巴彦忙说:“烧已经退了,徐太医说并无大碍,休养几日就好。”
  “……那也还没好,”李善鸿咕哝两声,抬脚向隔壁走。
  “主子您轻点儿,桑先生才睡下的。”巴彦提醒道,李善鸿瞪他一眼,“我哪里重了!”脚步却是明显放轻了。
  轻手轻脚推开房门,桑湛果然躺那安静睡着呢。
  “药放在炉子上温着呢,桑先生醒了就可以喝了。”巴彦压低声音指了指角落里的小炉子对李善鸿说。
  李善鸿点头,又吩咐巴彦煮些粥来。巴彦依言,往去厨房打点去了。
  李善鸿把糖葫芦放到一边坐到床沿。桑湛被子里闷得牢牢的,额际沁出层薄汗,李善鸿给他擦了擦汗,拭了拭他额头的温度和自己的,明显不同的热度,“怎么还这么烫?”
  端来一盆水,李善鸿给桑湛搭了凉帕子降温,隔一会儿换一块,间隙就盯着桑湛的脸发呆,睫毛都快数清了。
  真人不露相说的就是桑湛,明明看上去三杯就倒,竟然把自己给喝趴了!李善鸿从宿醉中醒来时脑子一片糊涂,而后才想起昨晚上和桑湛拼酒来着,好在衣服都换过了没有酒味,否则他肯定得被自己恶心死。
  脑子里闪过零星的片段,昨晚上桑湛是不是亲他了?他那么害羞真的亲自己了?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李善鸿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他觉着还是梦境多一些,桑湛连搭个肩都会害羞,怎么可能跟他梦里想的那样……咳,自己的思想是不是有点龌龊了……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李善鸿遗憾地想。捋了捋桑湛的头发,李善鸿在他眉心落下一吻,“等这些事结束了,你猜我要做什么?猜不到就赶紧好起来,我做给你看。”

  第五十一章

  桑湛作息固定,没睡多久便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床尾坐了个李善鸿,捧着本书正看得入神。
  夕阳西下,斜阳照进屋里,李善鸿的侧脸糅在暖光里柔和一片,眼角的尖锐都软了不少,说不出的好看。桑湛昨晚上刚对这个人做了亏心事,小心思还绕着没散,这一眼又卷了起来,身子不由也跟着缩了缩。
  桑湛一动李善鸿就注意到了,把书放到一边李善鸿把他搀了起来,“醒啦。”
  “嗯……”桑湛含糊应了声,低着头耳根连着脖子烧得厉害,红红的,李善鸿心里一惊,伸手探了探桑湛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烫?刚刚明明降下来了,不成,我让巴彦再把徐大夫找来。”
  桑湛忙拉住他,急急地说:“我没事,真没事了。”
  李善鸿把他按回去,教训他道:“有病治病,哪那么多话?”
  这病治不了,桑湛内心嘟噜一句,抖了抖衣领散散热气,“我这是热的,渴。”
  李善鸿狐疑地看了桑湛两眼,倒了水给他,等桑湛喝完了又试试他的体温,的确是低回去了,这才信了他的说辞,“还要不要了?”
  桑湛盯着被子摇摇头,双手藏在被子底下绞成一团。李善鸿从炉子上把药取了过来,边搅边吹还不忘念叨桑湛,“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说病就病;难受吧?”
  桑湛愣了愣,李善鸿拽了他胳膊出来,把药碗放他手里,见桑湛捧着碗傻呆呆的,调笑道:“怎么,喝药的力气都没有啊?要我喂你么?”
  说着真伸手要去帮他,桑湛回过神忙避开,“不用不用,不用……”抢食一般把药碗翻了个底朝天,一口气全喝光了。
  苦涩充盈口腔每个角落,饶是不怕喝药的桑湛也被苦的眼眶发红,李善鸿觉着有些好笑,“你是不是傻啊。”
  桑湛抬起头定定望了李善鸿一眼,“嗯。”
  李善鸿不知为什么被看的心里有些虚,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把一旁的糖葫芦塞到桑湛嘴里,“喏,吃了就不苦了。”
  桑湛咬了口,脸皱成一团,“酸。”
  “不会吧,我在同一家买的,”李善鸿凑过去就着桑湛的手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溶在嘴里,“不酸啊?”
  “大概是生病了影响味觉吧。”桑湛耸耸肩,继续对付着糖葫芦。
  “酸还吃那么多。”李善鸿笑他,桑湛没空搭理他,固执地一口一口把糖葫芦吃了个精光。
  “肚子饿不饿?”李善鸿问。
  桑湛揉了揉肚子,圆圆的杏眼巴巴地瞅着李善鸿,掺着点撒娇的意味,“饿。”
  这个人太像小狗崽了。李善鸿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桑湛的脑袋,声音不自觉放柔,“我让厨房做了粥,应该差不多好了,你乖乖躺着,我去取。”
  桑湛躲开他的手,跨下了床开始套衣服,“我又不重病在床半死不活。”
  “行行行,那你穿好衣服坐着等我吧。”李善鸿依他,折身出了门。
  桑湛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苦恼地揪着头发,“嗷,好像忘记了……”
  抬起头又换了脸,正儿八经地说:“忘了也好,省的尴尬。”
  “尴尬什么啊,现在尴尬的人还是我自己啊!”桑湛抓狂。
  揉了把脸,“一个人尴尬总比两个人都尴尬好。”
  尾音刚吞进肚子里又窝回去揪头发,“怎么可以不记得啊啊啊……”
  “不记得什么?”李善鸿推门进来,桑湛吓了一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善鸿轻哼一声,才不要说他是跑着去跑着回的。
  两人围着桌子面对面坐下吃饭,李善鸿一如往常往桑湛碗里夹夹夹,今儿个桑湛懒得跟他客气,反正他也不挑食,李善鸿夹什么他都吃了便是。
  李善鸿夹的起劲,抽空还夸了夸桑湛,“你今儿个大方多了啊。”
  “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桑湛也往李善鸿碗里丢了些吃食,照他这种夹法,不叫停怕是所有菜都要往自个儿嘴里倒了。
  用过饭两人大眼瞪小眼没事干,李善鸿看着桑湛病后的神色憔悴,抓起他散在身后的一束黑发,“我给你洗头吧。”
  “你给我洗?”桑湛古怪地看他一眼,不是很信任的样子,李善鸿抓着他到水房,按着他坐下,“真人不可貌相,你看着也不像会喝酒的人不是照样把我喝趴下了吗?”
  桑湛不说话了,任凭他折腾。
  十指插入发间轻柔的揉搓按压,猪苓的香气飘散开来,熏得桑湛晕乎乎的。
  还挺舒服的。
  李善鸿见桑湛表情舒展,得意道:“算你运气好,能让我九……李善鸿做这些的人可不多。”
  “是是是,九王殿下说的是。”桑湛自然地顺毛,发间的手一顿,头顶上传来森冷的声音,“是哪个多嘴的?”
  桑湛不满地拱拱脑袋,等李善鸿手又动起来才说,“什么多嘴不多嘴,明明是你瞒着我,关别人什么事。”
  李善鸿见桑湛反应平平,心里的石头掉了些,讪笑道:“我这不是怕你介意么。”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朋友是大人物呢,还是说你怕我知道了缠着你不放啊?”桑湛轻快地说,隐在暗处的脸色颓然一片,李善鸿自然看不见。
  “你要缠就缠,我怕什么。”我还巴不得你缠着我不放呢,李善鸿在心里又接了一句。
  桑湛嘁了声,不说话了。
  李善鸿心虚,舀起温水从桑湛头上浇下,温热安抚头皮,桑湛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昏昏欲睡。
  拿过干帕子给桑湛擦了头发,李善鸿拍了拍他,“阿湛,起来了。”
  桑湛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表情懵懵的,像个涉世未深的娃娃,李善鸿拿帕子挡着他的眼,忍不住凑过去飞快在他颊边亲了亲,快到桑湛毫无感觉,“你遮到我眼睛了!”
  李善鸿拿开帕子,眯着眼睛笑嘻嘻,“手滑手滑。”
  桑湛见他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疑惑地问:“你笑什么呢?”
  李善鸿摇头晃脑打哈哈,“我心里高兴。”

  第五十二章

  晚上李善成那没来消息,一切静观其变,次日清晨李善鸿照常出门,该干嘛干嘛。巡检时李善鸿注意到几个面色有异的,心里冷笑两声,面上依旧和他们插科打诨嘻嘻哈哈。
  午休时李善鸿招呼身边的将士去附近的酒楼用饭,有几个推脱家里媳妇儿做了饭等他们回去,李善鸿也不逼他们,放他们回去了,领着剩下几个慢悠悠往酒楼走去。
  “小二,上几个招牌,上快些,咱们几个都饿的慌。”李善鸿招过小二点了菜,将士们附和笑道:“就是,小二上快点昂!”
  “好嘞!”小二吆喝一声,小跑回厨房去了,桌上几人剥着瓜子唠嗑,说的不外乎酒肉和女人,李善鸿坐在一旁听着,不时抬头应付两句。
  和军人相处用,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消除隔阂,身份上的也好,处事中的也是,差距越小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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