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正在往桌子上搬盘子，听到手里差点一抖，“严哥！洗碗这种事我来就可以了！”
严栎重新握上锅铲，戴上口罩，“你刚刚洗了十分钟。”
严栎平静却很有力度的一句话，直接决定了以后顾言不得不和严栎一起亲密地站在一起洗盘子的命运。
顾言连挣扎都没办法挣扎一下。
谁让……他是严栎呢。
*
在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周四，天空突然飘起了阴冷的秋雨。早操课回来，顾言发现班里的女生们无一例外地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红晕，三三两两地小声议论着什么。
“你看到没？看到没？”
“我刚刚去一班偷看了一眼，啊啊啊啊，真的好帅啊！我有点不能呼吸了！”
……
顾言莫名地看着捧住心口做出陶醉模样的女生们，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刚坐下，许向晚就迫不及待地转了过来，看着顾言。
“小言，我要跟你说个大八卦！”
“……你说吧。”
“今天一班新来了一个转校生，长得很帅！不过我觉得还是严栎更好看！”
顾言心里咯噔了下，拿课本的动作顿住，“他叫什么名字？”
“程……程什么来着？”
“……程嘉炀？”顾言心里打着鼓。程嘉炀不应该这学期出现啊，应该不是他吧？
“哦，对，就是这个名字。哎，小言，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呀？”
顾言把许向晚混弄过去，发现自己手心不知道什么已经出了汗。
程嘉炀……
到底出了什么差错，程嘉炀为什么会提前出现？他为谁来的？这个上辈子跟严栎有过节的人，这次还是会站在严栎的对立面吗？
顾言把脑袋磕在桌子上，脑子里思绪飞腾。
冷不丁，顾言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揉了两下，周身被熟悉的清爽干净的肥皂味包围。
“有哪里不舒服么？”
严栎磁性十足的嗓音在顾言头顶上方响起。
顾言抬头望进了严栎像夜色般深邃的目光里，那颗焦虑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程嘉炀的提前出现也许是跟自己重生后无意中产生的蝴蝶效应，也可能是你突然出现的谢瑶……不管程嘉炀出现的理由是什么，想做什么，自己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足够了。
无论如何，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让严栎受到伤害了。
二十五、
在程嘉炀转学过来一个礼拜后的某天，程嘉炀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在女生们小声的惊呼中倚在三班门前，堵住了准备走去办公室拿作业本的许向晚。
程嘉炀个子很高，有一米八五的样子，褐色的短发自然地垂着，眼尾勾起，嘴角绽开的微笑足以让所少女陷入一秒钟的精神昏迷。用班里女生的话来说，就像是漫画中走出的人一样。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教室办公室只有十米远，程嘉炀就这么单手撑着墙，一脸邪气地盯着身高只到他胸口的许向晚。
“喂，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
“……”
围观的众人都被程嘉炀突如其来的大胆表白震惊了。
“我去，转校生这是在撬严大神的墙角吗？”
“胆子也太大了吧，这是在教室门口啊！不过好帅啊啊啊！要是我，我一定秒秒钟就答应！”
“啧……我估计这会成为一中的年度大戏。”
“许向晚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她，我觉得谢瑶和严大神更配……”
……
顾言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严栎那边，严栎面色如常地正在做着习题。顾言一会儿看看对外面发了什么毫不关心的严栎，一会看看门口两人的情况，着急得不行。严哥，你你你……你未来的女朋友要被人抢走了，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正在顾言忍不住要出去把许向晚拉回教室的时候，许向晚自己跑开了，似乎是拒绝了程嘉炀。程嘉炀随意地看了下三班教室里乱糟糟的情况，在某个角落停留了一两秒，迈着步子离开了。
随后的一个月，程嘉炀每天按时来三班汇报，暧昧但是又恰到好处跟许向晚说着情话，送花送玩偶送巧克力，俊美的样貌再加上狂风暴雨的攻势，顾言每天都在担心，许向晚会不会抛弃看着就不会说情话的严栎。这辈子严栎在感情上似乎还没开窍，顾言明示暗示地在家里在面馆里跟严栎提了程嘉炀在追许向晚的事，可惜严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又一次目光不善地问了下顾言是不是喜欢许向晚……再三发誓以证清白的顾言又窘又困惑：严栎是不是这辈子的情商点全加在了智商上了啊？
这边程嘉炀追许向晚追得火热，那边谢瑶少了阻碍，天天腻在严栎身边。顾言晚上躺在床上理着这四个人之间乱麻似的关系，一个头两个大。
自从上次程嘉炀对许向晚表白后，顾言就确定了，上辈子严栎和程嘉炀之间的纠葛是因为许向晚。程嘉炀的背景不好说，能够半途插班到一中的尖子班，享受着各种特权，还有老师们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程嘉炀比顾言想象的还要棘手一点。想要彻底避开程嘉炀，似乎自己就必须阻止严栎和许向晚在一起。可是问题是……现在又多了个不在顾言预期中的危险人物谢瑶。谢瑶对严栎似乎有一种执念的感情，如果自己致力于拆散严栎和许向晚，给谢瑶机会缠上严栎怎么办？谢瑶是一个不可控的变量，顾言不知道她会带来什么变故，他也不敢用严栎的未来去赌。
真正让顾言下定决心要促成严栎和许向晚，是因为一次和程嘉炀意料之外的碰面。
那天顾言值日负责倒垃圾，回来的路上经过教学楼旁的小花园时，看到了在湖边站着的程嘉炀。程嘉炀一直没穿校服，那天穿的是夹克和深色牛仔裤，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似乎在等人。顾言心里怀疑着程嘉炀是不是又要缠着许向晚跟她表白，就蹑手蹑脚地拎着垃圾桶躲在了楼后，紧紧地盯着程嘉炀的方向。
没过多久，一个让顾言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谢瑶慢吞吞地走向了程嘉炀，脸上写满着不耐烦。
“你找我干嘛？”
“你玩够了吧？”
“我不是在玩！”谢瑶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程嘉炀无奈：“你干嘛非要严栎？”
谢瑶：“我喜欢他，不，我爱他！他把我从那几个人手里救出来的时候，我就爱上他了！”
“……你才多大啊。”程嘉炀嗤笑一声，眼看着谢瑶要生气，连忙安抚，“好了好了，哥哥错了。对了，老程让我问你，你这几天的药有没有按时吃。”
“我的病早好了，我不想吃药。”
“你别忘了，当初你转学的条件是必须要接受治疗。上次你抽了心理医生鞭子的事，我没告诉他。你自己注意点分寸。”
谢瑶冷着脸不说话，“你可以去问问我班里的同学，我一点病都没有。”
程嘉炀想伸手摸摸谢瑶的脑袋，却被她躲了过去。
“吃点药就当让老程心安吧。走吧，该上课了。”
“嘁……说的好像你会认真听一样。”
程嘉炀没忍住手贱戳了下谢瑶的嫩脸，“我过来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课，是为了谁啊……”
“啪”的一声，谢瑶的一巴掌精准地落在了程嘉炀的手背，威胁似的瞪了程嘉炀一眼。
程嘉炀看着泛红的手背，“你这是要谋杀亲哥吗？”
谢瑶冷哼了声，“我要是真想谋杀，一定会找人把你打晕了，绑块石头扔进海里喂鱼，绝对不弄脏自己的手。”
程嘉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跟在谢瑶身后一起走回教室。
顾言躲的地方和谢瑶程嘉炀还有一段距离，加上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所以程嘉炀和谢瑶说话的细节，顾言基本都没听见。顾言心里的惊讶被疑惑压了下去。
谢瑶和程嘉炀认识？
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很熟络的样子，可是这一个多月，他从来没撞见过两个人见面啊？
顾言回到教室的时候，目光依旧紧盯着谢瑶。谢瑶很敏感地察觉到了顾言的目光，用她那双上扬的丹凤眼警告似的看了顾言一眼。
顾言脑子里谢瑶和程嘉炀相像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生出了一个看似荒诞的猜测。
难道……谢瑶和程嘉炀是兄妹？
为了证实这一点猜测，顾言隔天早上特地早起守在了学校门口的早餐铺子。六点五十七分，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停在了校门口，程嘉炀单手背着包打着哈欠走下车往前走。顾言提着心盯着还未关上的车门，下一秒，白着一张脸的谢瑶下了车。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我跟学校的人打个招呼就行了。”
谢瑶双手抱胸，斜斜地看着程嘉炀，“要不是你那么没用，追了一个月还追不到姓许的，我今天用得着来吗？”
“……”大清早吃了瘪的程嘉炀无辜地耸耸肩，“我当初可没写保证书一定会追到她。而且……是你主动求我帮忙的。”
谢瑶不屑地冷哼，“早知道，我还不如把小黑弄进学校呢。”
“……你还是饶了他。在一群幼稚聒噪的学生里装好人，他可能更喜欢去赌场揍人。”程嘉炀伸了个懒腰，“你说你办点事怎么这么麻烦，直接把那女的弄走不就完了吗？”
“我不要。”谢瑶望着天边还未升起的太阳。她要让许向晚成为一个贱人，在严栎心中一点好印象都不剩，如果能让严栎一想起许向晚就厌恶，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言看着走远的两人，心完全沉了下去。之前他所推测的那点东西似乎只是浮在真相表面的一个碎片。上辈子的真相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跟程嘉炀关系匪浅的谢瑶，似乎是也是上辈子的关键人物，只是这辈子跟程嘉炀一样提前出场了而已。
*
晚上面馆打烊后，到了月底结算的时间，顾言把给秦越傅子川他们的工资和奖金用信封装好，准备明天交给他们。几个月过去，小面馆的盈利平均下来每个月达到了七千多，这是顾言没想到的。因为期末考快到了，顾言又舍不得把小面馆暂时关门，就跟严栎说了下预备请两个厨师学徒的事。厨师太贵，顾言目前并不打算请。顾言自己做的面都没啥技巧，只要调料的量放对，味道应该差不了多少。严栎的炒面是面馆的招牌，稍微难办了些。顾言忐忑地问严栎愿不愿意把手艺教给小徒弟的时候，严栎倒是很爽利地答应了，反正他也没打算一直做炒面。
正事忙完，顾言犹豫了半天，说道：“严哥，我想问你个事……”
“嗯？”严栎随口应了声，手里忙着整理着背顾言翻得乱七八糟的单据。
顾言咬咬牙，直钟红心地问道：“严哥，你……你喜欢那个谢瑶吗？”
严栎手中的动作停下，“……你这次又是从哪儿听到的八卦？”
“不，严哥，我不喜欢听八卦……我自己瞎问的。”
“不喜欢。”
严栎的声音听起来丝毫没有情绪的起伏，仿佛一杯平淡的白开水。顾言听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严栎还没喜欢上谢瑶，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中……
顾言脑子里转了两圈，继续厚着脸皮趁热打铁地问道：“严哥，我还有个问题……你现在喜欢上向晚了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被问住的顾言：“……”难道这辈子严栎的审美跟着情商一起变了吗？
顾言：“那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严栎看着顾言，一副“看，还说你不喜欢八卦”的质疑表情。
“我……我只是好奇，学校里喜欢你的人那么多……”
“你也喜欢我么？”严栎问得漫不经心，像是朋友之间随便开的一个玩笑。
顾言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动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听到了自己平静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当然，我也喜欢你啊。”
顾言说完停顿了两秒，笑着看向严栎：“严哥，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