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1-1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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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 第2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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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殿下,皇上磨刀霍霍,杀意已现,周王、齐王、代王现在已相继束手就擒,而皇上最忌惮的就是殿下你,皇上岂会因你自赴朝堂便就此罢手?殿下此去,恐怕非但不能劝得皇上回心转意,还要自投罗网啊!”

朱棣何尝不知此一去凶多吉少,可是思量许久,他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不让皇帝明白自己并无反意,皇上这口刀早晚还是要落下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躲在北平就能捱过这一刀么?要说危险,在北平亦或在南京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造反,他也偶有想过,只是这个念头刚刚浮上心头,立即就被他甩开了。没有一点成功的可能的,汉朝时候七王清君侧,合七国兵马,朝廷平乱也不过只用了半年功夫,他一个光杆亲王,拿什么造反?简直是开玩笑,如果这样他都能成功,那简直都没有天理了。与其扯旗造反落个叛逆的罪名再被诛杀满门,不如以诚意和亲情打动皇上,或可求得一线生机。

所以朱棣对道衍道:“大师多虑了,朱棣业已仔细考虑过了。俺是宗室长辈,皇上的叔父之中,现在俺辈份最大,皇上素来仁孝,虽然忌惮诸王掌握兵权,可现在俺已交了兵权,要不是小人怂恿,皇上也不至于步步进逼;再者,俺守土戍边,屡立战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此一去没有什么罪过,皇上如何就能把俺拿下?朝廷,总要讲个体面的吧?

还有,俺朱棣与孝康皇帝(先皇太子朱标)素来亲近,俺的王妃和皇嫂吕氏(朱允炆生母,现尊为皇太后)以前走动的也极密切,皇嫂现在是皇太后了,想来她也不会坐视俺这小叔子和她的三个侄儿冤枉受罪,皇上仁孝,如果太后说一句话……”

朱棣还没说完,道衍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厉声喝道:“殿下错了,大错特错!如果皇上肯罢手,他早就罢手了。他要削藩,诸王现在已交了兵权,他为何仍要寻衅降罪诸王,何必非得削爵下狱?殿下以为带了儿子入京,向皇上示之以诚、尽之以忠,就能让皇上回心转意吗?

就算皇上年轻,感于殿下一片赤诚,冲动之下有心放过殿下。可是殿下不要忘了,如今围在皇上身边的都是些甚么人?黄子澄、方孝孺、齐泰之流,以削藩谄媚于皇上,以削藩为晋身之阶,他们肯半途而废么?纵然皇上回心转意,他们就不担心你叔侄和好,他们反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贫僧可以想见,殿下一进京,他们必然会向皇上频进谗言,蛊惑皇上将殿下就地铲除。正所谓积毁销骨、众口烁金啊殿下,漫说皇上本就有心要对付你,就算皇上无心,被他们这班人日也说、夜也说,不停地说殿下的坏话,皇上也要对殿下起了杀心了,更何况皇上对他们本来就言听计从,殿下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方孝孺、黄子澄、齐泰!这群宵小之徒,离间皇亲,屡屡挑衅,俺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方消心头之恨!”

一听道衍提起这几人,朱棣心头怒火腾地一下升了起来,他的眸中露出一股凛凛的杀气,狠狠地咒骂一声,这才转向道衍,正容说道:“大师所言的道理,朱棣不是没有想过,但,进京面圣、以明心志,这已是朱棣唯一能走的路了。皇上虽然宠信他们,朝中却也不是尽由得他们几个只手遮天,公道自在人心,其他的文武大臣,也不会容许他们如此倒行逆施的。”

道衍急道:“殿下!”

朱棣断然道:“朱棣心意已决,大师不必说了。”

道衍立即闭口,他与朱棣相识相交十余载,早知朱棣性情为人,朱棣喜欢兼听,每有重大决断,他都喜欢听听各方面的意见和见解,但他的耳根子绝对不软,此人性格坚忍果毅,一旦他决定了的事,那就是九牛不回,他兼听的目的,也只是想了解一下他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尽量完善他的想法而已,而不会改变主张。

朱棣心中,显然还没有造反的意思,不造反的话,那么进京明志就确实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这总比继续守着燕王府,等着皇上布置妥当,下手拿人要好。真要造反,其凶险也不比赴京明志更小吧?

想到这里,道衍平静地道:“好,殿下既然心意已决,贫僧就不多嘴了。贫僧现在只有一求,殿下必须答应。贫僧还有一问,尚望殿下解惑!”

第254章 有备而去

朱棣颔首道:“朱棣来寻大师,本就是想要大师拾遗补缺,看看朱棣所思,还有什么不够圆满之处的。大师有话但讲无妨。”

道衍和尚道:“殿下既已决定进京,贫僧也不阻你,但是殿下必须答应贫僧,殿下若进京,三位王子就必须留在北平,殿下若留在北平,三位王子方可进京。殿下与王子,绝对不能共赴南京!”

朱棣蹙起眉头道:“大师,俺此去金陵,是向皇上示以忠诚的,若留三子于北平,恐方、黄之流又要借题发挥,间进谗言了。”

道衍冷笑道:“若殿下孤身入虎穴,还是得不到皇上的信任,那殿下携三子同去,人家可真是连一点顾忌都没有了。殿下统兵多年,当知未虑胜、先虑败,预留退路,才是正道!”

朱棣思忖良久,却也不忍让儿子随自己一同冒险,于是勉强点头道:“好吧,就依大师所言,炽儿他们留下,俺一人进京。”

道衍这才有点放心,又问:“那么殿下进京后,打算怎么做?”

朱棣苦笑道:“还能怎样?自然是对皇上极尽恭驯温顺,唤醒皇上叔侄亲情,再见见太后,尽叙天伦,请太后为朱棣美言一番。朱棣在朝中也有许多勋戚故旧做好友的,到时候再恳请他们一同向皇上进言,对皇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必这么多人,总能抵消方黄之流向皇上所进的谗言,打消皇上的杀机。”

道衍大师冷笑道:“殿下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如果殿下真的这么做,那殿下是绝对离不开南京城了,罢罢罢,殿下只管去吧,道衍这厢马上就为殿下准备。”

朱棣奇道:“大师为朱棣准备甚么?”

道衍道:“准备为殿下超度亡魂。”

朱棣大吃一惊,赶紧问道:“大师何出此言?朱棣此去是向皇上示之忠诚恭驯,劝皇上打消对诸王赶尽杀绝之念的,朱棣这么做,有甚么不妥吗?”

道衍没好气地道:“殿下以为很妥当吗?殿下在北平,皇上尚惧你三分,一旦殿下进京,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由得他人摆布了。任殿下如何恭顺,就算皇上信了,方、黄、齐之流也绝不会相信,到时候他们只消进言说殿下伪作忠诚假意恭驯,故意麻痹天子,殿下有机会辩白么?人嘴两张片,还不由得他们说去,到时候他们只要随便怂恿几个善于揣摩上意的言官上本弹劾殿下,殿下还担心他们编不出治你罪名来么?”

朱棣眉毛一挑,不服地道:“言官三言两语,便可削俺一方亲王么?纵然他们编排出万千不是,查不出点半实据,能奈我何?”

道衍打个哈哈道:“周王谋反,可有实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朱棣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道衍又道:“殿下,周王就是殿下的前车之鉴啊,殿下怎么还心存侥幸呢!如果皇上碍于言论,不敢依据言官们弹劾殿下的一道奏章就定殿下的罪,只要以此为理由,先把殿下软禁在京中,令人查证这些罪名的真假,殿下也就成了笼中之鸟,再也飞不回来了。

接下来,就算皇上不杀你,方黄之流也必欲置殿下于死地,殿下也说,葛诚此番归来,言辞含糊,恐怕是已经被皇上收买,成为安插在殿下身边的一个耳目。到那时候,只要皇上杀心一动,葛诚这边接到授意,立即上书揭发殿下谋反,那可不就是周王次子告举其父谋反的故事重演了么?”

朱棣听得耸然动容,连忙拱手道:“朱棣受教了,那么……依大师所言,俺朱棣该怎么做,才能避此奇祸呢?”

道衍盘膝端坐,一颗一颗地捻着手中的佛珠,唇边渐渐逸出一丝安详的笑意,缓声道:“人心难测,殿下此去,能否劝得皇上回心转意,贫僧作不得准,这得皇上自己来决定。正如贫僧方才所言,一个装睡的人,你是永远也唤不醒他的,除非他自己愿意‘醒’来。不过殿下若想安然而去,安然而返,贫僧倒是有七成的把握。”

朱棣肃然道:“大师请教,朱棣洗耳恭听。”

道衍和尚道:“殿下此去,若能‘请’得两位贵人相助,有他们的护佑,殿下当可毫发无伤,从容往返!”

朱棣讶然道:“两位贵人?不知大师所言,俺这贵人是谁?”

※※※※※※※

朝廷依着方孝孺的主张,官员改制已经开始陆续进行了,朝廷在六部设立了左右侍中,位列左右侍郎之上。改都察院为御史府,都御史为御史大夫。罢十二道为左、右两院,左为拾遗,右为补阙。改通政使司为寺,大理寺为司。

詹事府增置资德院。翰林院复设承旨,改侍读、侍讲学士为文学博士。设文翰、文史二馆,文翰以居侍读、侍讲,文史以居修撰、编修、检讨。殿、阁大学士并去“大”字,各设学士一人。其余内外、大小诸司及品级、阶勋,悉仿《周礼》制度更定。

文武百官开始发现,这位被皇上倚为臂膀的方学士忙不到点子上,朝廷急需解决的问题,关乎国计民生的具体事宜,他都毫不在意,他只顾钻在故纸堆里,痴迷于恢复上古时代的礼制,尽做些不切实际的倡议。原本笼罩在这位大儒身上的耀眼光环开始渐渐消退,时人失望地议论方孝孺,说他是:“醉心复古,尽为不急之务!”

但是朱允炆对复周礼似乎也是乐此不疲,他继位之初,刚刚下令合并州县,裁撤官员,做了些精简机构的事情,这还没几天,朝令夕改,又开始循古礼改制,增加官员了。原礼部右侍郎黄观,因为朝廷在尚书和侍郎之间又增加了左右侍中的官儿,他就顺理成章地从侍郎升为了侍中。

此刻,黄侍中正站在谨身殿里,向皇上呈阅朝鲜国王的奏表。这谨身殿现在也已被朱允炆改了名字,现在叫正心殿,并且增设了一名正心殿学士,现在出入于朱允炆身边,与他计议讨论国事的,基本上都是这个学士、那个学士,学风甚是浓厚。

“皇上,朝鲜国王李旦在奏表中说,他年老多病,想把王位传给他的次子李曔,恭请天朝天子予以恩准。”

自两汉至明朝,一千五百多年来,中国对朝鲜半岛北部一直持有主权,朝鲜政权的更迭,循例是要征得中原天子的认可的。

朱允炆听黄观一说,立即敏感地问道:“朝鲜国王为何传位于次子,他的长子呢?”

黄观欠身道:“据臣了解,朝鲜国王长子李芳雨,原封为镇安大君,他早已过世了。”

朱允炆还是有些不满意,想再问问这位镇安大君有没有儿子,长子没了,就该传位于长子长孙,怎么能选择次子呢,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正要对付燕王,对朝鲜那边还是多做安抚才好,所以便没有问出口,便道:“那么,就依太祖皇帝时的规矩,准其所请吧,诏谕朝鲜国王,仪从本俗、法守旧章,听其自为声教,今后彼国事务,亦听自为。”

黄观听了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皇上问个没完,因为现在朝鲜那边乱得很,所谓的朝鲜国王年老多病,欲传位于次子,其实都是胡扯。

真实情况是,李旦长子死后,他把最宠爱的八儿子李芳硕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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