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1-1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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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 第6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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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儿心中忽地一动,不再言语了。

朱图趴在那儿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微微抬起头向上瞟了一眼,就见纪纲捏着下巴沉吟片刻,轻轻摆了摆手道:“都下去,朱图留下!”

“是,大人!”

钟沧海三人如蒙大赦,赶紧磕了个头,低眉搭眼地退了出去。等他们都出去了,房门一关,纪纲便离案而起,快步走上前来,亲手把朱图扶了起来。

朱图被纪纲的优待惊得手足无措,茫然地站在那儿,纪纲满面春风地把他按到椅上:“坐下吧,朱图啊,你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你是我座下八大金刚之首,是我最器重的手下,如今这档子事儿,你办成这副模样,我若对你太过宽容,以后还怎么管教其他人呐?”

朱图听了感激涕零,连忙起身道:“大人,卑职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卑职是忠心耿耿为大人办事的!这一次,确是卑职无能,坏了大人的大计。卑职甘愿接受大人的任何惩罚,大人您待卑职恩重如山,为大人赴汤蹈火,卑职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纪纲微笑道:“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哪舍得叫你去赴汤蹈火,呵呵呵,赴汤蹈火不用你做,倒是有一件并不算为难的事情,思来想去,还是由你出面比较好!”

朱图立即挺胸道:“大人请吩咐,朱图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甘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纪纲拍拍他的肩膀,笑吟吟地道:“眼下虽少了许多人证物证,幸好还有一个徐泽亨在你手里,这人也算是一个有力的证据,白莲教如何与辅国公搭上的关系,就由你去对皇上举告吧!”

※※※※※※※

谨身殿里,朱图跪着,纪纲站着,朱棣坐着。

朱棣愕然问道:“捉住了白莲教的妖人?”

纪纲道:“臣奉圣命,缉察天下反叛事,在地方上派有一些耳目。这件事就是由一个叫陈郁南的百户发现的,朱图,你来说!”

朱图赶紧道:“回皇上,青州彭家庄的老太公过世,各方吊客云集,声势十分浩大,我锦衣卫百户陈郁南起了警觉,便扮作吊唁者混入彭家庄,本来只是例行查访的,不想却发现许多吊唁者形迹可疑,他便留了心。无意中被他发现……”

朱图把几个小娃娃在院角说起什么“祖师”,又变出莲花、金佛一类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又道:“陈郁南觉得这个小女娃儿非常可疑,很有可能是白莲教的妖孽,便飞书传信,报与微臣,微臣听说之后不敢怠慢,便立即赶到山东追查此案。

我们一路追到蒲台县,因那只是一处小县,外乡人在当地待得久了非常引人注目,只得使非常手段,掳走了与那女娃儿一同往青州吊唁的一个男子,讯问之下,这人便吐露了真相,他们果然是白莲教余孽,避藏山东蒲台县久矣。”

纪纲陪笑道:“皇上,臣听朱图所言,本来觉得此事极是荒诞,我大明国公,怎么可能和白莲教有瓜葛呢?可兹事体大,朱千户握有人证和口供,臣不敢匿而不报,就把他带来,恭请圣上裁断!”

朱棣茫然道:“什么什么?怎么又扯了什么国公?哪个国公,与此有什么相干么?”

纪纲听了不觉一呆,吃吃地道:“皇上,辅国公……不是正回山东青州奔丧么……”

朱棣恍然大悟:“哦!对了对了,我说听着这彭家庄怎么这么耳熟……嗯?你是说……?”

纪纲苦笑道:“是,这彭家庄,就是辅国公的岳丈家。那几个白莲教匪,就是去彭家庄吊唁彭老太公的,要不然……臣怎么会觉得此事太过棘手呢?”

朱棣的脸色立即有了变化,纪纲一副不得已的样子,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只管盯着朱棣。

一旁跪着的朱图表情甚苦。这只出头鸟,他是真的不想当啊!纪纲的主意刚说出来,他就菊花一紧,可他明知纪纲这是预留退路,以防万一,确保纪纲自己能进退自如,却也无可奈何。他不答应,自己马上就得倒霉,答应了,还有一线飞黄腾达的机会,他没得选择,这就是为人马前卒的悲哀。

纪纲见朱棣脸上阴晴不定,半天不发一语,又躬身道:“若非我锦衣南镇的人正往直沽去,不知北镇正在办差,以致打草惊蛇,此刻应该能抓到更多的人证、物证,臣也觉得这证据不是十分充足,辅国公位极人臣,又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是不可能与此事有所牵连的,只是涉及谋反大事,臣职责所在,便不敢大意了!”

纪纲没提锦衣卫南镇有可能是有意为辅国公杨旭打掩护,没必要提!

只要杨旭倒了,他要整刘玉珏易如反掌,眼下牵扯太多的人和事进来,并不利于他的进攻,他现在是集中全力,专攻一点。

再说纪纲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也不愿意让皇上知道由他控制的锦衣卫竟然不是铁板一块。他自己就能整治得了的人,他是不愿意麻烦天子的。

沉思良久,朱棣犹疑不决地道:“就算那林羽七等人是白莲教匪,也不能证明他们去彭家庄吊唁,彭家的人就一定也是白莲教吧?”

朱图马上道:“皇上,那徐泽亨已然招认,林羽七带他们往青州吊唁时曾言,是去吊唁一位本门前辈!”

朱棣眼中闪过一抹阴霾,截口说道:“徐泽亨的口供留下,你们退下吧!”

他又对侍立在门边的木恩沉声吩咐道:“传旨都察院,叫陈瑛督办此案!”

第697章 哭宫骂驾

夏浔的海船一路南下,从长江口转换河舟,再溯江而上,一直到燕子矶下船,正达南京城外。

这一路上,思祺玩得很开心,天高海阔,那种风光是在内陆看不到的,若不是夏浔和梓祺心悬白莲教未决之事,他们一定会放慢行程,叫女儿玩个痛快。

船在燕子矶靠岸,搭上跳板,下得船来,迎候在岸上的陈瑛立即领着几个人迎了上去。

纪纲手下有八大金刚,刘玉珏手下有哼哈二将,陈瑛也培养了几个得力的助手,一共三人,号称都察三杰,这三人按名望排下来,分别是肖祖杰、俞士吉,还有一个此刻正陪在陈瑛身边,叫做尹钟岳。

肖祖杰已经被纪纲指使人打杀了,俞士吉跟着夏浔出去遛达了一圈,时来运转,因赈灾有功,提拔成了佥都御使,与黄真并肩而立。尹钟岳还是一个普通的御使,不过他是陈瑛的得力干将,在都察院里也是极有分量的一个人物。

夏浔一路回京,沿途有河道司巡检衙门盘查过往船只,像他这么大的官员回京,如果有人有心要查,提前知会一下水陆关隘,自然会有人送回消息,不过夏浔并未料到真的有人正在注意他的行踪,下了船一抬头,就见陈瑛皮笑肉不笑地迎来,夏浔不由一怔。

“国公爷……”

陈瑛向夏浔拱了拱手,满脸耐人寻味的笑容。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一俟看见陈瑛,夏浔便微微一惊,心知纪纲那边还是发动了。

“陈大人!”

夏浔也拱了拱手,笑吟吟地问道:“部院大人怎么出现在这儿,可是要出京访察么?”

陈瑛没从夏浔的神色间发现惊慌、恐惧的神情,不免有点失望,便笑嘻嘻地道:“国公误会了,陈瑛到此,是专门来迎接国公您的。”

“哦?”

夏浔眉尖一挑,笑道:“那可不敢当,部院大人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能赶来相迎,杨某如何担当得起呀?”

尹钟岳一旁闪出来喝道:“杨旭!休要装腔作势,你的案子发了!”

夏浔眉头一皱,拂然不悦,憎厌地瞥了尹钟岳一眼,问道:“这是什么人?”

陈瑛连忙呵斥道:“钟岳,退下!不得对辅国公无礼!”

喝退了尹钟岳,陈瑛又对夏浔拱拱手:“国公爷,有人举告,说国公爷您与白莲教有些瓜葛。这事儿您看……没办法呀,下官职责所在,皇上已经下了口谕,下官得认真办理不是?如今就请国公爷您跟下官走一遭吧!”

夏浔一听又惊又怒地道:“什么?竟有此事?岂有此理!这是谁,竟敢谗言构陷于我!我要去见皇上,我要向皇上当面申诉冤屈!”

陈瑛微笑道:“呵呵呵,国公爷,你说除了锦衣卫,还有哪个衙门是专司谋反大案的?”

夏浔一听更怒,恶狠狠地道:“纪纲?好!好啊!他纪纲竟然搞到老子头上来了!”

陈瑛笑得更欢实了:“哎呀呀,此等无稽之谈,下官也是不信的,可人家言之凿凿,又有人证和口供,事涉江山,干系国法,就算皇上也不好循私嘛。不过皇上其实也是不信的,皇上特意召下官去,嘱咐我好好查清此案,还国公爷您的清白呢。不过,事情没有查清之前,国公爷,还得委屈您一下,您现在不能回家,得跟下官走!”

夏浔悲愤交加地道:“好!我跟你走!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事儿不查明白,你放我走我也不走!”

尹钟岳跳出来道:“大胆杨旭,你爵位虽高,如今却是一个嫌犯,什么半夜不怕鬼敲门,我等为国执法,为国断案,你说谁是鬼?”

夏浔瞪着他,瞪了半晌,突然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看见夏浔瞪眼,尹钟岳就提起了小心,可眼看着夏浔伸手,他竟然避不过去,那一掌迅疾无比,他脚下刚刚有了挪动的意思,那一巴掌就烀到了他的脸上。

“啪”地一记大耳光,扇得尹钟岳眼前飞天遁地的全是金条,当他神志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沙滩上,半边脸都木了,一点知觉也没有,夏浔抬起黑缎白帮的官靴,正一脚一脚的往他身上踹:“你个混账东西!老子还没倒,你就敢骑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了!”

尹钟岳先挨一耳光,又挨了好几脚,被打得有点发懵,一时反应不过来,陈瑛一旁看见夏浔气极败坏的样子,心中十分快意,连忙上前相劝:“国公息怒,国公息怒,您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夏浔悻悻然住手,又往尹钟岳身上狠狠啐了一口,余怒未息地骂道:“老虎不发猫,你当我是病危!”

陈瑛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趁机调侃道:“大人不计小人过,国公爷您别生气,看您气得,说都不会话了……”

“哎哟,你看我这嘴,也瓢了不是!”

陈瑛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笑眯眯地道:“国公既然愿意配合下官调查,证明自家清白,那就……随下官走吧!”

“你等等,我先嘱咐夫人一声,免得家中挂念!”

夏浔恨恨地放下挽起的袖子,扭头就朝船上走,梓祺正抱着女儿站在船头看着呢。

“爹爹,那人是个大坏蛋吗?”

思祺眨着大眼睛看着她老爹拳打脚踢,等他上来马上迫不及待地问。

夏浔勉强一笑,说道:“嗯,是一个大坏蛋,所以爹爹教训教训他!”

在自己亲人面前,背对着船下的陈瑛及其手下,夏浔就用不着掩饰自己的表情了,他深深地望了梓祺一眼,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这场较量我输不了,也不能输,你安心回家等着,我会回来的!”

彭梓祺强忍着没叫眼泪掉下来:“相公,见机行事,若是事有不济,千万自保为主。你若有个好歹,我……我可没脸再见夫人和几位姐妹了,到时候,唯有追随相公而去,以死相报罢了!”

思祺还小,听不懂爹娘这番对答的含意,不过她听着死呀活的,也隐隐觉出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儿,登时乖巧起来,揽住了娘亲的脖子,眼巴巴地看着爹娘,不敢再多话。

夏浔微微一笑,对她柔声道:“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怎么会出事?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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