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再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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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再逢君-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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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视着那傲然于寒风中的娇嫩花朵,宋娴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心里叹道:还以为院子里尽是翠竹,如今发现这万绿丛中一点红,倒是别有意趣,加之如今已是东尽春至,这一树红梅却承了一冬的寒意,却还绽放如斯,其风骨着实可敬。
  欣赏红梅之际,宋娴却忽然计上心头,顿时展露笑颜,眼睛晶亮的兀自叹道:“有了!”
  于是次日去李容褀屋里伺候之前,宋娴便提前到园子里,将那开花的梅枝折下一支来。
  她携着那花枝来到李容褀屋中时,李容褀尚在帐内午歇。
  她便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在暗柜里寻到白瓷花瓶,又擦洗了一遍后接了些水,把梅枝插上。
  娇艳的红梅陪衬着雪白无暇的宝瓶,当真是一副好景象。
  将插着梅枝的花瓶在李容褀床榻附近的窗台上放好之后,宋娴便退开来欣赏了一番,不禁为自己的好眼光感到自豪。
  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窗台上,并不曾觉到床榻周围的帘帐略动了动。
  李容褀素来睡眠极浅,便是睡着了,有一点儿动静也会惊醒。
  眼下宋娴在他屋内走动了好一阵子,他自然也就醒了过来。
  李容褀猛然睁开眼睛,顺手握紧了枕下藏着的匕首,正要起身之际却隔着帐帘瞧见那个立在窗前的身影。
  他却反而缓和下来,将匕首重新退回到枕下,闲散的坐起身,抬手撩开帘幕。
  “是何气息?”闻得一个扔携着慵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宋娴连忙转过身去。
  她看到交叠的帐帘之间伸出一只纤长如玉般的手来,缓缓掀开轻纱,继而露出一副恍然如神仙般的面庞。
  李容褀只着了一件月白色轻绸的寝衫,宽大的袖袍松垮的搭在他的身上。
  他一只手撑着床榻,周身似还弥漫着倦意,因为初醒而结了薄雾的双眸朝宋娴看来。
  宋娴朝他欠身行礼:“殿下醒了。”
  “那是何物?”他似瞥见自宋娴身后探出的梅枝,于是微眯双眼问道。
  宋娴连忙移开身子,将插着红梅的瓷瓶呈现在他面前:“殿下请看。”
  李容褀顿了顿,眸子里却忽然集聚了怨怼之意,“腾”的在床榻前站起,指着宋娴道:“你好大的胆子!”
  宋娴则连忙欠身道:“殿下先莫急着发怒,且听奴婢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李容褀仍在愤怒之中,却并没有如上次那般不由分说的抢夺瓷瓶。
  宋娴便趁着这个空当道:“奴婢见这宝瓶雪玉通透,是高洁美丽之物,又为殿下所珍爱,却偏偏在阴暗的角落里蒙尘,实在觉得可惜,这才寻了梅枝来。”
  她说着抬眼偷觑李容褀,见他仍双眉紧蹙,但并没有打断她,于是接着道:“这红梅生于清寒之冬,又以洁净无暇的雪花灌溉,且性高洁,傲然挺立于寒风之中也不自弃,是最能与这瓷瓶相配的。”
  说话间,李容褀又朝她跟前踱近了数步,却仍携着怨毒的眸光。
  宋娴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的双脚上,才发现他方才起得急,竟连鞋袜也不曾穿上。
  李容褀却似对那冰冷的地板未有所觉,只径直的来到了窗台前。
  红梅的幽香不时袭来,染上李容褀的衣袖。
  他如今着一身白衫,衬在这香气中,竟让人错觉有几分似那雪中寒梅。
  宋娴怕他一意孤行,仍要将白瓷瓶拿走,便轻握他的袖角,放柔了声音对他道:“我见殿下对这宝瓶百般珍爱,便知是对殿下重要之物,既如此何不将这瓷瓶摆在此处,殿下一睁眼就可以看到。”
  说着,她又进一步隔着衣袖抬起李容褀的一只手臂,引他触碰红梅花瓣。
  “殿下看,这宝瓶摆在窗台上,是不是像活过来了一样。万物皆有灵,这个宝瓶也是一样,它在这里也可以日日看着殿下,就像关心殿下的人一样,守护着殿下。”宋娴说罢,抬头看向李容褀。
  她的心下实则很是紧张,坦白而言,她并没有把握李容褀会如何反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容褀非但没有甩开她的手,反而当真以指尖轻触上花瓣。
  只是稍稍的一触,他便似受了惊一般缩了回来。
  那一刻,或许被她蛊惑,他竟真的感觉到生命的存在,已分不清是这红梅的,还是这白瓷瓶的。
  关于母妃,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影像,也只是在父亲和其他人的偶尔提起中得知她是怎样一个温柔娴淑而又倾国倾城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本该将全部的关爱都倾注在他的身上,却莫名的早逝,甚至连她的旧物都被那个女人迫不及待的销毁,只留下这么一个白瓷瓶,承载着他对母亲的全部想象、怀念以及追忆。
  叫他如何能够不怨恨?
  于是他将这个白瓷瓶藏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触碰,连同那份怨恨深埋在心底,直到今日……
  今日这个大胆的丫头竟然敢一再触碰他的禁忌,还大言不惭的说着这些荒谬之言。
  可他竟觉得有几分可信。
  他从来只是将这唯一的遗物当做提醒自己复仇的印记,却从来不曾如今日这般感觉到,母亲对自己的爱和不舍,原来也随着这个瓷瓶留了下来。
  面对沉默许久的李容褀,宋娴心下愈加忐忑,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又或者这一次又弄巧成拙,他是在酝酿对她的惩罚?
  宋娴正紧张的不敢看他的眼眸时,却忽然听见他轻声低喃:“真是愚蠢的女人。”
  她于是惊诧的抬头,却发现他原本充满怨毒的眼眸里竟浮现出笑意。


☆、欺负

  看到他这个眼神,宋娴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顾不上李容褀还在出神,她连忙疾步行至一旁,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干净的外袍搭在手臂上,又自床榻变提了李容褀的靴子过来。
  这伺候人的事她以前是从来不曾做过的,可是真到了这不得不做的情形下,她做来倒也还算顺手,若无人刁难,不至于笨手笨脚总是出错。
  有了这些日子的经验,宋娴十分顺溜的携着外袍立在李容褀身后,展开来抖了抖,而后踮起脚尖将那外袍披上了李容褀的肩头。
  觉到肩上一重,李容褀立刻侧过头来,眸光朝向正忙着为他理顺衣袍的宋娴。
  宋娴亦感觉到他的目光,头也不抬的道:“殿下莫要着了凉。”
  整理完外袍,宋娴又提了靴子置于他脚边,而后朝他伸出手道:“殿下把靴子穿上吧,地上凉得紧,小心浸了寒气。”
  李容褀却是许久都未动。
  宋娴以为自己又怎么招着他了,于是抬起头来。
  两人眸光相触之际,李容褀却忽然垂下眼帘,目光在她的柔荑上停留了许久,方才伸出一只手来搭了上去。
  起初宋娴想也不想给他做这人肉扶手,原是将他视作个晚辈,故而没有多余的遐思。
  如今见着他这一番迟疑的模样,便是再迟钝,她也明白过来。
  虽是近身服侍的,可到底还是有男女之别。
  宋娴不禁懊恼,唯恐李容褀将自己视作轻浮之人。
  然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
  李容褀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柔荑上。
  因为穿靴时不宜保持平衡,他又需向她多借几分力,于是不知不觉间,那只手竟成了与她掌心想贴的交握之状。
  这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他们两人都有些古怪。
  气氛忽然尴尬了起来,他们像是约好一样都不说话,也不看对方的眼睛。
  李容褀穿好了靴子便松开了她的手,可是她掌心的温度却还残留在他的掌上。
  那素来盛气凌人的魔星,此时却似被人制了道法,竟滞在那里也不动。
  宋娴亦是如此,只觉得心像脱了缰似的乱跳,叫人惶然也不能平缓下来。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到后来宋娴实在受不住了,也不管今日午后伺候他的事尚且未毕,便欠身道:“奴婢先告退。”
  李容褀怔了怔,却声音干涩的应了一声:“嗯。”
  于是宋娴便那么出去了,到了屋外,双颊一触到冰凉的空气,立刻似魔障了一般用双手捂着脸低呼:“我真是疯了,疯了。”
  这次又唐突了他,虽然李容褀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可难保他不会暗自记下来,以后再同她慢慢清算。
  宋娴愈发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事实证明,李容褀确实是个记仇的。
  那日之后,他见着她时虽然不曾像过去那样总是恶言相向,可是在折腾她的事上面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明明是借来帮忙的,她倒俨然成了院子里最忙的,整天被李容褀呼来换去,以至于一听到他的声音唤着“阿宁”,她就头皮发麻。
  宋娴就不明白了,他怎么能换着法子生出那么多幺蛾子。
  李容褀那里尚且需要应付,给王爷贺寿的绣图也得赶工。
  宋娴只得趁着那些零碎的空当时间绣一点儿是一点儿,但好在她动作快,离验收还有三两日时,她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待得这几日,寻机收个尾便成了。
  正好这天傍晚,她侍奉李容褀服了药,便忖着去绣上几针,明日李容褀要出门,要到晌午后才回,她也因此能得半日闲,再完成最后那些就成。
  她才往庭院中去,经过门口时忽隐约闻得有人唤着她的名。
  起初还当是被李容褀累得生了幻觉,可且行了两步,那声音清晰几分,分明是唤着“阿宁”。
  宋娴行至门口去往外瞧,竟果真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那里徘徊。
  定睛一看原是阿清和青玄。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宋娴惊喜的相问。
  那青玄见了她只噙着笑,低着头也不说话,倒是阿清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我见你来了许多天也没有消息,趁着今日往园子里送东西就来瞧瞧你,今日可好,她们待你可好些?”
  阿清关切的语调倒勾起她原本藏在心底的委屈来。
  这些日子虽说多数时间和李容褀在一起,可被孤立的感觉却是一点儿也不少,除了苏月和敏心,再没有人和她说话。
  见她并未立刻作答,阿清心下已经了然,叹了一声后对她道:“内院里的活虽然轻些,可人心更复杂,你千万小心,我方才给这园子里送东西时,就听见她们在背后议论你,起头的竟是那个襄儿,说来还不是因为她你才会到这里来。”
  见阿清为自己愤愤不平,宋娴却反而安慰她道:“这也愿我自己口不择言,如今自食其果小心应对便是,你放心好了,我是谁呀,怎么会轻易被别人欺负!”
  她说着,还十分豪气的拍了拍胸膛。
  阿清便被她逗笑了,只一个劲儿嘱托她小心些。
  她们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临到别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青玄才□□话来,却只将一小包糕点递给她。
  宋娴见了,推辞道:“这些糕点弄来也不容易,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
  听到她这样说,青玄似乎不敢勉强,只将捧着糕点的双手收了回去,脸上却有些失落的表情。
  阿清却在这时道:“我们俩巴巴儿的抢着来园子里送东西,就是为了给你送这个,你若不要,岂不让我们伤心。”
  原来是这样,宋娴知道了他们二人的苦心,便连忙将糕点接了过来,因怕误了他们回去的时辰,也不敢多聊,于是捧着点心回去。
  她寻了一处僻静的廊下坐着,将包着点心的帕子打开,见里面正是喜欢的栗子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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