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嗯了一声。
老伯走了后，安宁对孟娘几个吩咐道，“你们把东西放下，先到马车旁等我。”
马车停在墓园的院门前面，这话就是要把她们几个全都遣走。
孟娘眼神闪了闪，忙放下手上拎着的篮筐，和银环银铃，长江黄河几人先离开一步。
等她们走没了影儿，安宁把白夜拽出来，道，“白夜，你去门口帮我守着，如果有人靠近，你就提前告诉我。”
白夜本不想走，但见安宁眼睛在慢慢变红，一副情绪快要控制不住要发泄的样子。
它才嗯了一声，“自己注意点。”然后嗖的一下，爬去了大门口的方向。
小鸟儿也被安宁吩咐去周围巡逻去了。
安宁这才蹲下身子，拿出一半的糕点和水果摆在她姑姑的坟墓前，还倒了茶水，点上了蜡烛，然后拿出一叠纸钱，一张一张的开始烧。
想到姑姑以前对她的疼爱，安宁早已泪流满面，失声哭泣。
“姑姑，是我啊，是我啊，我是安宁，是你最喜欢的小安宁啊，我来看你了。”
“姑姑，对不起，对不起……”
“我以前笨，我以前愚蠢，我以前不是人，我伤了你最爱的儿子，姑姑，我对不起你。”
“秦远表哥对我那么好，把我当成心肝一样疼，我还狠心的伤了他，现在想到都觉得我真是该死。”
“呵呵，姑姑，知道吗，或许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所以让我死了，我死过一回了，姑姑，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所以，我不是原来的我了，姑姑，我已经变成了别人，我已经不在是你的小安宁了，呜呜……姑姑，我已经不是我了……呜呜……”
安宁一边扔纸钱一边哭，眼泪就跟不要钱似得哗哗落下，泪水糊住了她的视线，她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但她还是一个劲的哭泣，激动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安家没了，我爹娘也不在了，他们的尸体被姑父托人葬在了老家，我都没勇气去探望他们一眼。”
“呜呜……姑姑，我爹和我娘一定很怪罪我没有听他们的话，如果当初我听他们的话，嫁给了表哥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安家是不是就能保得住，我爹娘是不是就不会死？”
“有表哥在，他们就不敢对安家动手是不是，是不是？”
“呜呜……呜呜……”
“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是我的愚蠢害死了安家一门，是我识人不清害死了爹娘，都是我的错。”
“姑姑，你在下面不要原谅我，等我百年之后，你好好打我一顿，好好骂我一顿，我该打该骂，我该死……”
“呜呜……姑姑，你放心，我会报仇的，我会让那些害死安家所有人的凶手不得好死，我会的。”
“我还会好好保护表哥，好好照顾表哥，我再也不会傻呵呵的被人骗，再也不会辜负表哥对我一腔深情，我再也不会愚蠢了。”
“姑姑，我发誓。”
“我一定会对表哥好，我一定会很爱很爱他。”
安宁擦了一把眼泪，举起一只手在秦大夫人面前发誓。
她哭了许久后，才从她姑姑的坟墓前爬起身。
然后招了小鸟儿过来给她带路。
到了一座新埋不久的新坟前，小鸟儿道，“这就是那座坟墓，你看，这里还有秦世子留下的酒葫芦，秦世子昨晚上趴在墓碑上喝了一夜的酒，还说了一夜的话。”
所以，表哥是来这里跟她倾诉来了么？
安宁喉咙发紧，眼眶泛红，泪水凝聚在里面，要掉不掉。
她缓缓走到坟墓前，伸手抚上墓碑上自己名字。
突然间，在泪水迷蒙一片中，安宁似乎看到了两个让她震惊且激动的字。
“‘爱妻’阿宁之墓。”
“‘爱妻’阿宁之墓。”
“‘爱妻’阿宁之墓。”
是爱妻，不是表妹，所以……所以……所以表哥最终还是认了她这个蠢货做他的嫡妻。
“表哥，笨蛋，笨蛋表哥……”
“我都那样对你，那样伤了你的心，你却……你让我无颜以对啊。”
“我怎么有脸去见你，表哥……”
“阿宁对不起你”
在昨日秦远抱过的地方，安宁抱着自己的墓碑哭的昏天黑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小鸟儿道，“白夜来了。”
白夜的听力向来灵敏，一开始听见安宁哭，它还忍了没有过来，可这一次听她哭的肠子都快抽了，实在是心疼的紧，这才飞速爬过来。
见安宁跪在地上，抱着一块墓碑哭的死去活来，白夜忙爬过去，到了安宁身边时，它的身子渐渐变大，大到有有一个男人的身子那么粗后，白夜才停止变身。
它把安宁卷了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脸上的泪水，轻轻哄着，“丫头，乖，别哭了，不就是一具躯壳吗，埋了就埋了，咱们不要了就是，你现在这具躯壳也不错，我们都很喜欢。”
“只要你的灵魂还在，躯壳是什么样的都不要紧，而且你这具躯壳很漂亮啊，小虎它们都说你前世的前世肯定是山中的精灵，不然怎么就长的这么好看。”
“你看，你这具躯壳比以前的好看，那你还有什么好可惜的。”
“笨蛋，你不会还在纠结前世的事情吧？”白夜见安宁哭的都打嗝了，忙用尾巴尖轻轻抚她的背。
“既然觉得欠了他的，那等成亲后，好好还他就是，哭什么，笨丫头。”
“你……你……你知道什么啊，呜呜……”
终于，在白夜劝说了一番后，安宁总算是听进去了一两句。
她哭哭啼啼，断断续续道，“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已经不在是以前的安宁了，可是表哥却把死了的我葬在这里，还……还认了我做嫡妻，我……我觉得好亏欠好内疚，我欠了表哥好多好多。”
“还有，这葬世子少夫人的地方被以前的我占据了，你说等以后现在的我这具身体死了，又该葬在哪里去？”
第237章 借银子
“还有，现在有两个我，等我们都百年之后，表哥要和谁合葬啊？”
“呜呜……我想死了和他合葬，可现在有两个我，我该怎么办？”
安宁眼泪吧啦的说了一大堆，气的白夜差点用尾巴卷着她扔到天外去。
它黑脸道，“该死的，你在这里哭这么久，就是为了纠结这件事？”
“不……不是。”安宁抽抽搭搭的道，“我……我只是太想表哥了，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哭。”
“想他就去看他就是，哭什么。”白夜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不过见她脸上泪水吧啦的，跟个泪人儿似得，又心疼的去舔她的脸。
把她脸上舔干后，它吞了一口咸咸的口水，哄着她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要是真的想的难受，就去镇国公府看他。”
“成亲之前一个月，新郎和新娘不能见面。”安宁抬起楚楚可怜的小脸蛋，可怜巴巴的看着白夜。
白夜继续哄她，“不能见面，那就忍几天，等成亲那日你不就能见到他了么？”
什么鬼风俗，小两口连见个面都难，还让不让她家丫头活了呀。
白夜不屑的腹诽道。
安宁抽抽搭搭又吸了几下鼻子，然后拍了拍白夜的大身子，“好了，我没事了。”
白夜这才缩小身子，把安宁松开。
安宁哭完了一顿，才记起她还没给自己烧纸呢。
不过，烧没烧都没事，她的灵魂没死，烧纸了她也接不到。
安宁就把篮筐又拎到了姑姑的坟墓前，把剩下的纸钱都烧给了姑姑。
等她打道回府时，天色已经晚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等了两个来时辰的孟娘几人，都快等的急死了，在太阳落山时，总算是看到安宁的身影了。
孟娘忙上前搀着她，见她一双眼睛哭的红肿，孟娘道，“姑娘，老奴煮了几个熟鸡蛋，趁热帮您敷一敷眼睛皮子吧，不然眼睛肿成这样，明天就没法出门了。”
早就猜道安宁会哭鼻子的孟娘，细心的提前就在看门的老伯那里，花了三十个铜板，买了六个鸡蛋，还借了老伯的炉子把它煮熟。
现在正好取出来给安宁敷眼睛用。
银铃已经机灵的把鸡蛋都捞了出来，用纸袋装着，“姑娘，天色已经晚了，奴婢去车上帮你敷吧？”
“我自己来。”
安宁从她手里接过纸袋，一跃跳上了马车。
把纸袋放在矮几上，她拿出一个滚烫的鸡蛋，用块干净的帕子包着，放在了眼睛皮子上。
“嘶……”
“姑娘，你慢一点儿，鸡蛋还烫着呢。”
孟娘上车就听见安宁的嘶嘶声，见她烫的嘴角都在抽抽，眼睛皮子都烫红了，她忙接过去，“姑娘，还是奴婢来吧。”
她打开鸡蛋凉了片刻才开始帮安宁敷。
马车到永宁侯府时，安宁的眼睛已经消肿了一半，加上天色已黑，也没人注意到。
“晚饭我不吃了，别来打扰我。”回了屋，安宁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见人了。
孟娘银环银铃几个看着紧闭的屋门，脸上满是担心。
银环大大咧咧的问道，“孟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只是去给过世的准婆婆烧纸钱而已，姑娘怎么就哭的那么伤心了呀？
且不过是烧一些纸钱而已，怎么就烧了那么久，还把她们都遣退了，这里面明显有猫腻啊？
对此事，银铃也好奇的紧，但她心思细腻，比银环机灵聪明了一些，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所以，哪怕她心里好奇的抓心挠肺一样难受，她也忍着了没问出口。
银环性子粗一些，她好奇的难受，就忍不住问出口。
孟娘眼睛一瞪，“还能怎么了，见到过世的婆婆，兴许是想自己的娘亲了呗。”
顿了顿，她又道，“以后这种事，你们就别好奇了，姑娘从小在乡下跟着亲娘一起长大，突然间来了京城，思念亲娘也在所难免，特别是在这将要出嫁时刻，姑娘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念呢。”
孟娘这一个借口找的好。
银环银铃果真就相信了十分，并且更加心疼安宁。
姑娘哭成这样，得多想自个儿的娘亲啊。
且大夫人对姑娘还一点儿也不好。
安宁吃不下饭，孟娘几个也没了胃口，陪着她饿了一顿。
次日上午，贵衣坊的人来了。
安宁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夜未睡的她，说有多憔悴就有憔悴，且眼睛还是有些红肿，眼圈上又泛着黑色，看上去特别的吓人，哪儿还有平日里的绝色无双美丽的样子。
她在眼睛皮子上涂了一些药膏，肿胀下去了一些，但红色还在。
银铃帮她在脸上涂了一层胭脂粉，掩盖上了几分颜色，但整个看起来，还是跟鬼一样的憔悴。
“算了，就这样吧。”安宁挥了挥手，示意银铃别在费心了。
安宁正要前往大堂去，孙妈妈就来了。
孙妈妈是大夫人的心腹，左膀右臂，除了每天会代大夫人去老夫人跟前侍候，顺便套好关系外，一般的小事她是不用亲自走动。
今日来溢香苑，安宁倒是好奇了。
见她行了礼后，安宁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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