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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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尽笙歌-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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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国丧期间,所以这个年过得并没有什么热闹而言,整个京城都被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氛笼罩着。
  我把珠宝店的生意完全交给书砚和雪砚打理,没有时间更不愿意花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只一门心思呆在家里照顾宸儿。
  等到宸儿的腿彻底好利索时间已经进入四月,这期间没有人来找过我,我也没有和书砚、雪砚之外的任何人接触过。宸儿多次哭闹着要找阿玛,我开始还要哄他两句,久而久之,就任由他去闹了。
  我带着宸儿到天桥散心,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推开宅院的大门,我回身四下望了望,除了茫茫夜色什么都没有。自嘲地摇了摇头,拉了宸儿进门。
  吃过晚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气味。挣扎良久,终于做出决定,起身穿戴整齐匆匆下了楼。
  出了大门,转头一看,不出意外的在不远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倚墙而立。
  他看上去轻减了不少,浑身上下透着疲惫,可眉目却依旧清冷。他就那样子和着夜色低头站在那里,似在思考着什么,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我顺着院墙的甬路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晚风凄凉,顷耳希声。虽已是四月,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寒冷,不由得伸手拢了拢领口。
  我的脚步声不算小,他不可能听不到,可他却仍然把头低着不看我。
  我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默默地看着他清俊的侧面。
  上帝赐予我们时间无非是为了一个又一个的等待,四个月我都等过来了,更何况这一小会儿。
  直到过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看我。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对视,只一眼,仿佛已经是沧海桑田。
  心中酸楚之际他却忽然逼上前两步,我正要后退却被他一股大力揽进怀里,“你……”才刚开口他却已经攫住我的嘴唇不顾一切地狂烈肆虐起来。
  我挣扎,他却倾身将我压到墙壁上动弹不得。他的一只手捧起我的脸逼迫我承受他极具渴切的热吻,他的唇舌辗转于我唇上的每一处,舌头灵活得就像水里的鱼儿。只一瞬,我紧闭的牙关便被他诱撬开了一条缝隙,下一秒便被全然进占。
  当一声似满足似喟叹又似渴求的轻吟传入耳中,我猛然间惊醒,顿觉羞耻难当。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那熟悉的眉眼,一颗心瞬间冰冷,随之一点一点慢慢结冰。
  感觉到我的异样,他的吻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也越来越深,越来越专注,甚至还带点诱哄的味道。
  我被困在他滚烫有力的怀抱里使不出一丝力气,脑子晕晕乎乎,羞耻的同时又似乎有着无法言语的愉悦。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就像干枯的花儿得到水分一样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即使这是折磨,只要是他给的,都希望永无止尽……
  他还是放开了我,脸贴在我的脸上和我对视良久,最终是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你混蛋!”我使尽全力冲着他的背影大吼,这一声包含了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无奈,所有的愤怒。
  他没有停下来,甚至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反而加快了脚步。我想要追着他去,可想想又觉得可笑。
  本来以为他今天来找我是因为想通了,舍不得离开我和宸儿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惨淡的结果。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抛弃我,抛弃了这份感情。
  翌日下午,十四阿哥来家里找我,我正坐在院子里给宸儿缝衣服上掉了的扣子,见他来,赶紧端了凳子让他坐下。
  我知道十四阿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坐回原位继续缝扣子,顺道等他开口说事。
  静坐良久,他把一封信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这是九哥临走之前交代我转交给你的。”
  我手指一颤,尖利的针头紧跟着刺进皮肤里,顿时痛得无以复加。
  十四阿哥看着我手指上冒出的血珠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摇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愣了好久,方才放下手里的衣服,缓缓拿起桌面上的信封,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拆开。
  信封连带着信纸从手中滑落,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抓起桌上的针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背。方才刺了一下已被十四阿哥捉住了手腕,“你不要命了?!”他大声吼我,一张脸愤怒难当,立马从我手里夺过针线连带着桌子上宸儿的衣服一起扔得老远。
  我呵呵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纵声大笑起来,直到笑出眼泪来。
  今爱新觉罗。胤禟,有妻博尔济吉特氏,因其不守妇德,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
  他竟然写了休书!
  原来,他昨天晚上竟然是来做最后的告别的。
  纠缠了这么多年,爱过,恨过,聚过,散过,本以为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厮守在一起了,没想到他给我的结果竟会是这样!
  我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他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
  “九哥这一去前途渺茫,他是怕连累你和宸儿。”十四阿哥安慰道。
  我不禁失神一笑,抬起头仰望着头顶上湛蓝的天空发呆。
  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所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既然爱情没了结果,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些什么。
  见我不作声,十四阿哥起身对我说:“这些年我一直征战在外,竟没能叫上你一声嫂子。”
  我收回游离的视线看他,他原来那一双桀骜不驯的眸子里如今已染上了风霜,经过这些年的磨炼,他是真正成熟了。
  “皇上为了避免我们几个和八哥接触,以前线军中需人为名,命九哥前往西宁军中效力,明里是普通的差事派遣,暗里却是将九哥远调京师。”他苦笑一声,转身朝门口走,边走边叹:“皇上已经下旨派我去遵化给皇阿玛守灵了,明天就走。”
  我恍恍惚惚的,直到十四阿哥出了门才把精神完全集中起来,想着他这一去我们恐是再无相见之日,于是快步追出门去冲他的背影大喊:“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十四爷,珍重。”他身形一顿,回过身冲我咧嘴笑了笑,继而转身大踏步离开。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月桂中天夜色寒,青光皎皎影团团。
  夜,静得出奇,静得让人心里面空荡荡的落寞。
  玉盘似的月亮在云层中不停地穿行着,泛着淡淡的微光,洒着冷冷的清辉。月光像一张用银丝线编织而成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世界的所有角落,白晃晃一片亮堂。
  将昏睡过去的宸儿抱上马车,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转身下车,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骨肉被生生剜离开一样,心痛难当。
  下车看到站在马车前暗自抹泪的书砚和雪砚,我毫不犹豫的跪到地上,她们二人见状,也同我一起跪下。
  “格格,你真的不同我们一起走吗?”书砚哽咽着问我。
  我摇头,强忍住眼泪拉起她们二人。
  把一封书信交到书砚手里面,我嘱咐她:“书砚,这封信到了杭州后你去WaitingBar交给一个叫陈彦波的人,他看了自会安排好你们的。”然后又递给雪砚一个包袱,同样嘱咐道:“雪砚,这里面是两千两银票和能够让宸儿昏睡的药物,你记得千万收好。”
  书砚和雪砚声泪俱下,我硬推着她们上了马车,然后吩咐车夫催马启程。
  宸儿,请原谅妈妈的自私,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不想和你分开,可妈妈必须要留在这里等你阿玛回来,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妈妈不能丢下你阿玛不管。
  待马车终于从视线中消失,我终于忍不住,蹲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天地间,只余下无穷无尽的孤独,比寂寞还悲哀的孤独。
  过了月余,彦波写信说宸儿已经平安到了杭州,并且书砚和雪砚他也做好了安排,叫我不要担心。
  收到信的当天我便重开金至尊,开始全副心思投入到工作上面,每天过着早出晚归的生活,并不觉得有多累。
  许晶晶跟着十四阿哥去遵化给康熙守陵了,她走之前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我知道,我们这一对难姐难妹以后将要散落天涯永无相见之日了。
  不去店里的时候,我会泡一杯茶在阁楼上独坐一天。偶尔抬头仰望黄昏的四角天空,静看风吹云动,流光飞舞。偶尔也想去回忆些什么,可打开记忆的砸门才发现,那些曾经发生的故事早已经被荏苒的过往给覆盖住了,竟是不敢去揭开岁月的面纱。
  雍正元年的春节热闹无比,像是要把去年的都补回来一样,从腊月二十八那天开始,大街小巷便是鞭炮声不间断,不分黑天白夜。
  除夕夜,我自己下厨煮了一桌子菜,还特地买了一坛酒。盛饭的时候竟然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连着盛了三碗,待反应过来也没有刻意去纠正。
  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竟是毫无食欲,于是便只顾喝酒。可似乎老天爷不怎么待见我,连喝口酒都被呛着了。
  趴在桌子上咳嗽好一阵,眼睛一片模糊,我干脆再拿起酒坛子仰脖子大喝一口,如愿的再次被呛到。眼里的水蒸气终于凝结成水珠滑落出来。
  不知道被呛了几次,手里面的酒坛子被一只略显消瘦的手拿走,我抬头望去,来人正目不斜视地看着我,眼里面的愤怒和怜惜对半分。
  “棉花糖……”我扑进他怀里面,感觉到他浑身一颤,手里的酒坛子应声落地。
  就像在野外流浪多时的旅人终于找到出路一般,高兴之余尽显疲惫。我脑子里嗡嗡一片响声,停止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此刻靠着的胸膛滚烫而且令人安心。
  埋在心底的哀疼随着意识渐渐散去,我似乎听见了一声绵长的叹息,似乎听见有人在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可我无心理会,身子轻飘虚浮,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似的,只觉得自己已经越走越远,直至无法回头。
  我又陷入了那个梦境,秋风萧瑟的季节,锦衣华服的清朝男子,苍凉孤寂的背影,刻着一个“九”字的圆形玉佩……
  一切的一切都似曾相识,男子依然悲伤地念着那首《锦瑟》,“胤禟……”我出口喊他,那背影却突然一下消失了。我惊慌失措的四处寻找,却是脚下一空,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吸引着急速往下坠落。
  四周都是黑乎乎一片,我张开口想要喊叫,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全身上下都被挤压得生生发疼,仿佛活生生被人剜肉剔骨一般,疼得撕心裂肺。
  黑暗中那个背影再次出现,他的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亮光,他依然是那个背朝着我的姿势,我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他,却怎么都靠近不了……
  我挥舞着手臂胡乱挣扎,总觉得自己应该抓住些什么,总觉得此刻如果不抓住,那么以后将永远都留不住。
  脑袋似醒未醒之间手臂被一个人紧紧握着,随即便是一阵呼喊:“笙歌,快醒醒,快醒醒啊……”
  费尽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十三阿哥满脸焦急的看着我,见我睁眼,握着我手的力道猛然加重,直到我皱眉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收了力道。
  想到昏迷前的那一幕,我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十三爷,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喝醉了。”他抢过话头,于是两人都不再提昨晚上的事情。
  我和十三阿哥认识那么多年,有些话,不必说亦是明白的。
  我生了一场重病,在家里足足养了半个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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