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干什么。〃安小勇缩回手，说，〃看这么出神，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上那姓骆的了！〃
〃看上又怎样！〃
安小勇说：〃不怎么样！人家可是人民警察，正规编制人员。你呢，高中都没毕业。人家会看上你么？〃
〃去你个安小勇！〃萧楚楚气得跺脚，〃那又怎么样啊！我觉得他对我也是有感觉的！〃
〃噗！〃安小勇捂着嘴笑，心想，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这点和萧楚烽倒是很像，不愧是亲兄妹！
骆寂明穿过一条街，正准备往左穿进那个小巷走近路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骆寂明。〃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眼看见人群中，一个很出挑的高个女孩。是她他眯了眯眼。
〃你好。〃他笑着朝她打招呼。
淡雪笑说：〃你好。〃
〃有事吗？〃问归问，其实他早猜到了她的目的。
〃耽误你点时间可以吗？我有些话想说。〃
骆寂明环顾四周，指指拐角处的一家甜品店：〃去那吧！〃
二人在甜品店找了个位子坐，店里生意很好，人来人往，骆寂明象征性地点了两杯饮料。
〃萧楚烽他……〃淡雪欲言又止。
骆寂明说：〃他很不好，每天都要被审讯，一天不认罪就一天不得安宁。〃
淡雪吸了口气，鼻子有点酸。
骆寂明观察着她的反应，说：〃凌小姐，楚烽那晚约了你看电影，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在林寻的家里打了林寻？〃
淡雪抽泣了一声，说：〃他没有错。〃
骆寂明立刻问：〃凌小姐，那晚你也在现场对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说吗？〃
〃说什么？〃骆寂明糊涂了，〃他承认他打了人。〃
〃他没说他为什么打人；他没说是因为林寻迷晕我想对我做那种事所以才动手打他的？〃淡雪说。
骆寂明一愣：〃林寻真的……〃
〃是。他在我水里下药，然后……如果不是萧楚烽及时赶到救了我，恐怕……〃
骆寂明一度陷入深思。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骆寂明叹气：〃他是不想你搅和进来。他都是为了你着想。〃
淡雪愣住不语。
〃楚烽，他真的很在乎你。〃骆寂明接着说。
在乎淡雪有些恍惚，不知何时眼前已一片模糊。
往事回放。
〃小雪，你的病有的治了！〃
〃什么？〃
〃有个世外高人说可以治你的病。〃
〃世外高人？〃
……
三天后他们来到世外高人的住处，浙西峡谷的深处。路很不好开，东绕西绕，在一栋白墙楼房前停下。萧楚烽携病态的淡雪叩门，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男子，他看了看他们，说：〃是萧先生和萧太太吗？〃萧楚烽说是。年轻男子说：〃师父说只能萧先生进去，萧太太不得入室。〃
〃小雪，你在外面等我。〃萧楚烽说。
〃楚烽，凡事不能勉强，生死有命。〃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萧楚烽说，〃小雪，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
几个小时后，萧楚烽懊丧地出来了，淡雪上前说：〃是不是不顺利？算了，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小雪，〃萧楚烽紧紧搂住淡雪，声音冷得颤抖，〃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下去。记住，我爱你。〃
……
〃凌小姐，凌小姐……〃
淡雪缓缓回神，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我要报案。〃
第二十六章 离职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大棚里春意浓浓，百花齐放，最引人夺目的就是那半面墙的粉色龙沙宝石，开得正旺，鲜艳的粉色花朵，或翘首，或半掩于绿叶之中，远望，简直震撼人心。每天，花草一卡车一卡车地往外送，生意依旧好得难以置信。萧楚烽的多肉也在勃勃生长着，春天长得很快，一场春雨淋过，个头大了整整一圈，再过些时候就能拿出去卖了。
萧楚烽从一个棚晃到另一个棚，心情好得哼起了小曲：〃……我们唱着东方红，当家作主站起来。我们讲着春天的故事，改革开放富起来……〃
〃萧老板，心情不错呀！〃货车司机马叔打招呼说。
〃马叔，你好！你孩子高烧退了吗？〃
〃退了退了！幸亏萧老板开车送我娃去医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萧老板，以前有得罪的地方你千万别和我这大老粗计较！以后，我一定尽心尽力为你做事！〃
……
萧楚烽发现，经过那件事后，他的人生好像火箭似的一飞冲天了。想起那件事，他既感动又甜蜜。他的她挺身而出，把林寻干的丑事全盘揭露。林家父子和何局长根本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此地步。林总嫌丢脸，外头的记者媒体都盯着他们林家呢！他也想过污蔑淡雪反咬一口，可谁知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到了警局一口一个〃我爱淡雪，情侣间这样做没错！〃认了个原原本本，清清楚楚，气得林总这个当爹的，差点脑充血。思来想去，权衡各方利害关系，还是决定不再追究，只让萧楚烽赔礼道歉，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至此，萧楚烽追求淡雪的事完全曝光，有人看好有人骂，吵得沸沸扬扬。斗败的林寻过了一段极度颓废糜烂的日子，林父林母苦口婆心，终于站起来，重新振作，决心出国深造，并与莫小雨订婚。
那件事，最受伤的应该是淡雪了。林寻颓废的那段日子里，林母多次找上门，林母爱子心切，一改平日里的高雅气质，指着淡雪一顿痛骂，还甩了一个耳光给她：〃如果不是你，我儿子也不会变成这样！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淡雪只是默默承受，不还嘴也不还手。
林母骂着骂着就哭了，哭了会出了气后愤愤地离开。
淡雪挨耳光这事发生的时候萧楚烽不在，萧楚烽后来从大嘴巴的安小勇那知道了，他又恨又气，怪自己当时怎么不在她身边保护她，一直到现在，他还很内疚。
这日，萧楚烽晃到多肉棚里，远远地看见她戴了白手套和口罩，把育苗盆里的多肉分出来，一一种在七公分口径的小黑方盒里。
整个多肉棚，二十个长方形水泥育苗盘，每个盘里的品种都不同，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品种，比如黑王子，白牡丹，黄丽，初恋，蓝石莲（皮氏石莲），吉娃娃，千佛手，鲁氏石莲，静夜，艳日辉，火祭等。这些多肉进来的时候都是小苗，因为小苗便宜。种下后从缓根到长成现在的成株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时间。现在的育苗盘里，多肉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再不分开就会影响它们的长势了。
淡雪很专注地给多肉们分盆，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拿镊子轻夹住一颗双头黑王子的茎部，再轻轻往上一提，很轻松地就把根从松软的泥炭土里提了出来。
她拿起脱了土的黑王子，掰掉一圈枯叶，然后将它种在小黑方盒里。种好后放在一边。她的脚边，整齐地堆放着这样的一小盆一小盆的多肉植物，每一朵多肉，色泽饱满而光亮，精神抖擞，摆放在一起，白的，黄的，黑的，蓝的，红的，绿的，好看极了，让人爱不释手。
萧楚烽轻声地走过去，坐到她身旁，有些粗鲁地从育苗盘里拔了一颗蓝石莲。
〃你这样不行！〃淡雪立刻制止但已来不及，蓝石莲的根被拔断了许多，〃不要伤了它的根，根不好容易生病！〃
〃没事的。〃萧楚烽很熟练把蓝石莲种进小黑方盒里，再将土压实，〃死不了的，这些品种都挺贱，生命力比草顽强！〃
淡雪白眼。
〃我打算再入一些品种好一点的，你觉得怎么样？〃萧楚烽问。
〃你是老板你说怎样就怎样。〃淡雪说。
〃小雪，〃萧楚烽忽然握住了淡雪的手。
淡雪轻轻甩开，起身摘下手套，说：〃我的实习期到了。〃
〃嗯，那又怎样？〃
〃我要走了。〃
听到要走，萧楚烽急得站起身，问：〃为什么？〃
〃我给银行投了简历，被录取了。〃淡雪很平静地说着，似乎早已想好了怎么开口。〃走之前，我会把这里所有的多肉都种好。走的时候希望萧老板能在我的实习表上盖个章再写几句评语，这和毕业挂钩的，希望萧老板不要为难我。〃
萧楚烽沉默，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
〃萧……〃
忽然，他拥她入怀，对准那嫣红的小唇，覆了上去，堵住了她想说的话。他的吻，长驱直入，霸道而强势，吻得她头晕目眩，无法呼吸。
她的一双小手抵在他的胸前，发出〃呜呜〃的难受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望着她清亮的双眸，说：〃我不会让你走的。留下来。〃
淡雪说：〃强扭的瓜不甜。〃
萧楚烽一怔，是啊，勉强留她下来她会快乐吗？
〃决定了？〃
〃嗯。〃
〃不再考虑一下了？〃
淡雪摇头：〃不了。很感谢这段时间萧老板对我的关照。〃
萧楚烽火了，一拳打在水泥育苗盘上，育苗盘丝毫不动，而他的手，关节处已破皮流血。
淡雪皱眉：〃别这样。〃
〃他妈的回来干什么！什么都变了，变了！〃萧楚烽像疯了似的说着匪夷所思的话。
〃不回来难道呆在牢房里很好吗？〃淡雪说，〃我下周就要交实习表了，老师在催……〃
萧楚烽摊手：〃表呢？〃
〃在我这。〃
〃给我。〃
淡雪有些犹豫。
〃给我，我盖章签字，你就可以走了！〃他朝她吼，样子很恐怖，转身就走。
淡雪默默地跟着他，他走得很快，转眼穿过五颜六色的月季圃，踏上楼梯，一把推开办公室门，门砰的一声撞上墙后又重新弹了回来。淡雪差点一头撞上去。
萧楚烽坐到办公桌后，抽开右手边的抽屉，想找公司的印章，可是没有。接着又抽开下面一个抽屉，还是没有。他不耐烦地边骂边找：〃妈的去哪了！还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淡雪静静地站着，叹了口气，指着他那八百年不整理一回的乱糟糟的办公桌，说：〃桌上。〃
萧楚烽的视线转到桌上，在一堆单子里找到了那枚公章。
〃以后，有时间就整理下桌子吧，公章不能随便乱扔，没了就麻烦了。〃淡雪说。
〃你留下来给我整理。〃萧楚烽看着她说。
〃以后你会找到那个天天给你整理办公桌的人的。〃淡雪笑说。
〃呵！〃萧楚烽一冷哼，〃表呢？〃
淡雪把表递过去。
萧楚烽接过那表，看都不看，在盖章一栏盖上公章并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把表还给她：〃评语自己写吧，爱怎么写就怎么写。〃
淡雪忽然觉得手里的表有些沉重，就像一块大石压在她的胸口似的。她勉强挤出点笑，说：〃谢谢！〃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办公室里静得可怕。
〃走吧。〃最后，萧楚烽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
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茫茫人海里，从此擦肩而过变成陌路人；生命可以重来，什么都可以改变。
〃那我走了。〃淡雪握着盖了红章的实习表，最后一次道别后走出他的办公室。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
萧楚烽微微抬头，望着那小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忽然间，眼眶一片湿润，眼泪簌簌而下，犹如那日的滂沱大雨。
〃撞到人啦！〃
〃快打120！〃
……
他赶到的时候，她正仰面躺在血泊中，双眼直瞪灰蒙蒙的天空，满脸的血，大雨刷子似的冲刷着，却怎么都冲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