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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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娘子- 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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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幕后活动的坚实地库,由他保管这些秘密物件,再安全、再合适不过了!
  理清了思绪,令月留下了庞潇潇。她感觉自己距离十一年前的真相,又接近了一步。
  ********腊月初二,方耀祖于百忙之中造访神女殿,寒暄片刻离去时,给她留下了一个前梁的宫人、一个后军的老兵。
  令月先见了那位前梁宫人,据说这厮还是当时内宫监的客印大太监,姓王。她听了这王公公舌灿莲花的讲了半日,也没听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无非是梁宫中皇后薨去,凤位悬空的一些后妃争风吃醋的脂粉事。比较有用的信息就是,皇四子的娘很得宠,但生子不久就死了;可怜的皇四子糟了断魂针,却查不出凶手。这位皇子从百日过后就一直被养在宫外治病,由太医院推到神女殿,但最后转到谁手上了,记不得了。梁帝原想立五皇子为太子,可是神女偏说这五皇子配国祚不吉。所以,东宫之事梁帝就一直拖而未立。贵妃自然对神女心有恨意,虽不敢明说,但内宫之人人尽皆知。
  如此,令月想起了自己记忆中的落水始末。那五皇子言语中确实是对神女不敬,但是,那孩子好像还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比如说,她是个冒充神女之人……“本殿当年的事,你还能记得多少?”她和蔼的插了话。
  “老奴一直在内宫监,无福伺候公主,”这王公公说的和乾教那些刺客之言并无两样,“只听说神女娘娘将公主和那位小娘娘一起留在神女殿,旁人轻易是见不得的。”
  至于朝政上的事,内宫监就更不得而知了。内相司礼监总管是梁帝的心腹,早在破宫之时殉主;外相御马监总管单裟丁……唉,这又是一个死人。
  令月退了王公公,又单独召见了那位后军老兵。据方耀祖说,这位盖校官是当初方家埋在谢家的心腹细作,让她放心问就是了,一定会知无不言。
  十一年前兵进神女殿,正是谢离麾下的后军。可这位盖校官指天发誓,破宫之役,他当时是寸步不离谢大都督——因为各家权贵互相之间都有细作暗伏,方家给他的任务就是密切监视谢离。
  军队血战过后,他们冲进神女宫正殿,神女殿的乾教教众确实如史书上所说,要么战死,要么自戕,已然没有活口。谢家军的本意是找到两任神女及神女替身,尤其是那位真的神女传人——前梁的长平公主。因为先帝爷当时的军令是:“务必以礼待之”。谁也不敢公开对神女不敬,先帝造反的旗号就是,“拨乱反正”。
  可是,当时神女殿已成死城。谢家军掘地三尺,搜寻数日,也没寻到一个活口,那两代神女加上一位替身的踪影,根本无从问去。
  为此,在日后的数年内,后军都督府包括谢大都督在内的上下人等,不停的接受锦衣卫、暗卫、六扇门等一系列五花八门的追查审讯。可是真相就是如此,谢离没这么可掩饰的,他经得起一切调查。神女就是神秘的消失了,谁也无能为力。
  后来,皇宫及国库被方家军攻克,盖校官听方家军的死党偷着传说,他们炸开国库地宫大门时,内中却只是空空荡荡一片。前梁乃是盛世升平,谷满钱溢,黄金地宫曾多次修葺扩容,所以,眼前的景象任是谁也不敢相信——根本就没有半锭黄金!只是,在洞穴的醒目位置,被人用金水画上了北斗七星的形状,还用乾教的符号写着——“七星出,黄金现。”
  方震方大都督比较幸运,为此事没有像谢离那样经受三堂会审。本来方家领兵攻国库,是一件令人眼红、遭人嫉妒的肥差。各方权贵纷纷派遣细作入内,为的都是抓到这方大都督的把柄——因为面对浩瀚的国库,谁也不可能一点东西不拿的,方震不拿,他手下的兵士也会拿的……这一拿,将来可运作的罪过就可大可小了。
  可是,整整一国库的黄金都不见了。不是少了,而是一星半点都没有了。朝臣和御史们日后再想扣罪名,也不能把倒空国库的罪过加到方大都督一个人头上。就算是敞开了搬,没个十天半月也搬不空啊……方耀祖给她带来的消息,就这些。其他交代的事,还没有进展。
  令月寻思了数日,决定在腊月初八,完成对张嵇的交易。
  这一日腊祭过后,令月解除了京城地动之警。如此,右军大都督袁螭,自由了。
  放袁螭自由,是令月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她有一个计策,不放他出行无法实现。有道是引蛇出洞,蛇不动,怎会有破绽跟出?她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方耀祖了。
  腊祭一过,民间传统意义上的春节就开始了。
  在这样一个喜气洋洋的氛围里,大齐国却是风波不静。庆隆元年最后一个望日,在令月对月感慨青鸾的噬筋之苦时,庞潇潇却突然给她带来了一个新鲜刺激的消息。
  “少爷!”庞潇潇在与令月独处时,还是习惯如此称呼,这样显得流年未改,人心思齐,“你知道外面都在传什么吗?满街都飘着黄纸条!”庞潇潇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笑。
  “又出了什么谣言?”令月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次的太生猛了!”庞潇潇喜笑颜开的比划着,“说皇上不是先帝的骨血,是青鸾前辈和别的男人所生的野种……”
  “不可能!”令月下意识的瞪起了眼,照青鸾当初为爱自断筋脉的疯狂程度,是绝对不可能同别的男人生子的。这一定是造谣!
  “连青鸾姘头的名字都写出来了!”庞潇潇捂嘴低笑,“你猜是谁!”
  令月头一嗡嗡,马上想到了……“不会是——赵……”她惊诧的张大了嘴,不敢再说下去了。
  “赵主!”庞潇潇笑的面部都在抽搐,“你说赵主和青鸾有一腿我信,但赵主要是有那么大个皇帝儿子,干嘛还隐居啊,直接做太上皇得了……”
  “嘘!”令月赶紧肃正了颜色。
  这谣言真是诡异啊,竟扯的有鼻子有眼,赵真现在不在京城,连反驳的机会都不会有……那李俊彦怎么可能是赵真的孩子!长的不说是天壤之别,也断然找不出一点相似之处。况且当年青鸾身为细作娘子潜入五军都督府,一切行为都会有严格的规矩约束,她怎么可能自己偷偷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那先帝爷李宪崇也不是个傻子,这绝不可能!但此语若散向民间,就没人会为青鸾太后洗冤了,大家回味香艳不及,只会坐等东风压倒西风……这个世界,还是闭门看热闹的人居多。
  “这谣言是有目的的。咱别跟着参合!”令月望了望四周,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那边坐不住了。”庞潇潇手指一斜,吃吃的笑开了。
  对。在这样风雨飘摇的当口,李成器终于按耐不住了。时局磨去了他最后一点耐心,他要出手了!
  面对铺天盖地对皇帝及太后的污蔑,几家豪门军阀都保持了一致的沉默。要过年了,谁也无暇去管市井小事。
  京畿卫和刑部起初敬业的抓了几天人,但看到上层人的拖延不作为,也立即学会了视而不见,回家忙年。大过年的抓人,多伤和气。自此,谣言甚嚣尘上。
  令月有种预感,这群人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像方耀祖曾说的那样笃定——李成器不会对他下手;综合近日局势来看,那就一定是前梁、李成器、方家、袁家……他们交互一起,媾和了什么协议!
  连方耀祖都不肯对她说,那一定就是个大秘密!
  反正结果是他们联合到了一起,要哄骗着她初六祭天!
  瞧着正月初六距眼下只有半月光景了,可关于真相的突破没有任何进展,筹划的大小事再也没什么动静。令月着实坐不住了。
  她感觉真相离她很近,近的仿佛触手可及,可她就是没找到合适的突破口!她该从哪里入手?
  难道,要逼着她再见一下张嵇吗?那个张嵇,不一定知道她幼年见到过四皇子的相貌——这是她用于谈判的秘密武器。可她能用这个来诈张嵇吗?怎么诈,诈什么?归根结底,关于袁螭是四皇子的一切都是嫌疑和猜测,她什么都不确定,手中也没有硬实的证据……怎么办?令月苦思冥想对策,忧心忡忡。
  腊月十八,令月正在神女殿徘徊踌躇之时,突听得宫娥通报,说是右军袁大都督求见。她手一哆嗦,差点没将手炉跌落地上。
  想曹操,曹操就来?“传。”她赶紧调整了气息,忐忑向正殿而来。
  袁螭一个人觐见。
  他在宫娥的侍奉下除去了锦帽貂裘,现出的身形明显消瘦了许多。走近处见,那英俊的面相虽不能形容枯槁,也绝不见精神。袁螭举手投足间已然习惯了拳掩微咳之类多病姿态。令月不用去断他的脉象,单看这黄郁秋貌,就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无救模样。
  不知怎么了,在这一瞬,她心中的恨,突然消失了一半。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前梁的四皇子,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无可厚非。错的是她,她在细作娘子的任务中和青鸾前辈一样失了心,乱了规矩……“袁大都督来见本殿,有何事?”她齿僵唇干,缓缓才开了口。
  一是道谢,二是告辞。袁螭的声音不低不高,有礼有节。不过,配合着那清减病态,却带出了一缕难言的疲惫和忧憾。
  两人客套的说完了公话,袁螭却不像以往那般起身告辞,而是端坐客椅,缓缓的品起茶来。
  令月定定的注视着他,觉得北风从窗缝中过,这个腊月格外的冷。
  他要走了。这也许是两人的最后一面,最后一面……毕竟相好一场,他还是有些话想来对她说的。
  她突然很可怜他,想起他说的“身不由己”,如今看来,倒真是连命也不由己。
  听听吧。听听这男人最后会对自己说什么。
  令月寂寂的挥手,将左右退下。
  “你真的想死在陇西?”她讽笑着开了口。
  “生死由命。”袁螭轻咳着,“我要离京了……”他的眼眸低荡,话语低沉,“以往的种种,对不起。”
  令月心下一陷,瞬间有种被抽空的感觉。“袁大都督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她僵硬着嘴角讽刺着,用刀霜冷语掩饰着自己错乱起伏的心绪。
  “对不起。”袁螭却丝毫没被她恶毒的话语所影响,“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面了。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吧……”
  令月胸口一闷,差点有些坐不稳。这个人想做什么……他走就走吧,非得连累的她浑身不爽!
  “可别!我杀戮太多,是个要下地狱的人,”她轻声哼着,“您可别跟着我寻不自在。好走,不送了。”
  主人拂袖逐客,殿上又冷了场。
  袁螭却坐在那儿翻了半晌杯盖,置若罔闻。
  “我师父的药,好用吗?”他淡淡的又起了话头。
  令月一怔,不免正眼瞧去,“好用,”她打量着袁螭,揣摩着他的用意,“非常好用,我想起了很多事,记起了很多人。说来,有个人长的还蛮像你。”她没心没肺的笑了。
  “哦,恭喜。”袁螭缓缓抬眼,却还是没什么表情,“恢复了记忆,你开心吗?”他的话音低沉而悠缓。
  令月闻言一噎。她突然想起,当年在建阳余罘县的海边,她曾说过的关于记忆与开心的话——“你至少能记住你的身世爹娘,我却什么都不记得。我甚至在想,若你也同我一般失去了记忆,说不定会活的更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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