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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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娘子- 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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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可说不算。”杨婉兮耸肩,“待会你自己去求太子殿下去吧。我退了。”
  ……
  令月无奈的看着方耀祖走近。他很严肃,一双眸子闪的全都是冷光。
  “不用这样的方法,你就不吃饭了?”他黑着脸问道。
  令月无言以对,索性闭眼,不理会他了。
  “我很忙,没那么多的时间,你既然不想和我说话,就在这儿住下,一直到想说话为止。”方耀祖转身,向外走去。
  “哎!”令月喊出了口……
  方耀祖回返,撩炮坐下。板着脸,也不言语。
  “这……都是你的主意?”令月只得赔笑先起了话题。这个混蛋,她在心里骂着,怎么这形势就突然变成这样……
  “除了我,谁还能在诏狱中将你救出?”方耀祖的回答严肃而直白。
  这不是他们二人平素的言语感觉啊,令月干干的笑了。“为什么?”她径直望向了他。其实,她很怕他说出什么来,因为她无法承受……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方耀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态度稍稍有些缓和,“我说过,万事有我。我会护你周全。”
  令月突然苦笑出声来。“耀祖,我谢谢你,”她将话说的无比真诚,“但是那几天我真的想开了,我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你就不要再费心了。你私放妖女,小心白惹了民愤。”
  “青天白日,哪里有什么妖孽。刑部已经断案了,就是个连环谋杀案。”方耀祖答的很快。
  “我真的是个妖孽,”令月苦笑着抬起了手,“你知道吗?现在已经缩短到五天了……每五天,我就必须要去杀人,用我的这只手,去抓出他的心脏,然后饮尽内中的血……你救我也是白救的,我体内有股力量会逼着我发狂,到那时,什么铁器刀兵对我都没有效应……地方官说的都是事情,我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妖孽!”
  “我有办法治你,你要配合。”方耀祖低沉的截住了她的话。
  “呵呵……”令月笑场了,“如其那么艰难而无趣的活着,还不如痛快的死去。耀祖,”她切切转眸凝望着他,“给我一个痛快,或者在南草场砍了我也成,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想法了……”
  “我会让你想活下去的。”方耀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知怎么,她感觉他的瞳神中有了丝一瞬而过的黯淡,“相信我,我何时骗过你?”
  令月不住的摇头,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思,但是……她的心已经和袁螭一同死去了。她不能再拖累别人了。
  “月儿,今时已绝非往日,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去乖乖治病,好吗?”方耀祖期待的笼过她的手,言语幽幽,诱惑着她。
  这脉脉温情,配着眼前这龙袍玉冠,金碧辉煌,不知怎么,竟让令月突然想到销魂殿的那一幕!她刚刚起伏的心思蓦然一沉,又想起这个男人在春上春暗夜抽身时的果断决绝……
  秋闱涂卷,江南平乱,黄金备手,云梦发疯……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背后有目的、有原因的;
  如今方震的气若游丝,方光宗的中毒身亡,也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在写满忠孝仁义的锦口绣心之下操纵的……
  这么理智而冷清的男人。
  他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对一个人好?他怎会为一个没有用处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韪?!
  令月的心慢慢的冰冷了下来。她想起了袁螭在神台之下将黄金下落告之与她,一时间悲哀不已。方耀祖竟能连这个可能也要算计的到……他真的是一点机会也不会漏掉!
  “耀祖,我跟你说句掏心的话。”她抽出了她的手,她怎么可能将袁螭的话告诉他呢?那可是萧家的宝藏!“我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的,真的。”她无比真诚的凝望着他的眼眸,“且我真的不想活了,生而无欢,何必去受那份焚筋断骨之痛?你有那份时间和精力,多为社稷子民谋福吧……”
  “我说过,我会让你想活下去的。”方耀祖直直的凝望着她,但那神情,却是一分一分黯淡了下去。
  “耀祖,人各有志。”令月却酣畅的笑开了,“我真的四大皆空了,看俗世的一切都没了兴致,只想轻快一下。你满足我这个要求,我的在天之灵会感激你的。”
  “我看过神台。”方耀祖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话,“那里面没发现尸体。”
  令月笑到一半,僵住了。她猛然抬眼,瞪向了方耀祖!
  “看来你对俗世,还是有兴致的。”方耀祖喃喃。
  令月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脑海中一时云翻雨覆,骇浪滔天——他怎么知道神台的事?他怎么知道用这件事能要挟她?!不,不可能,就算是没有天雷水涌,袁螭也一定是活不过那几日的!连张嵇都救治不了,没有人再能了!但——她一瞬间又欢喜了!她竟非常希望方耀祖能用这个来要挟她!能要挟她,就证明袁螭活着!只要能让袁螭活着,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你把话说明白。”她竟支撑起了身来。一瞬间头也不晕了,神智也清醒了!
  “呵呵……果然有效。”场面上,开始变成方耀祖苦笑了,“祭天之后,我们在神女殿废墟勘察,祭祀神台被雷电全毁了,但神台下却保存的很完好,并无尸体。”
  “你怎么怀疑那里的?”令月现在满心都是警惕。
  “了师第一日就离开了建阳,我知道,”方耀祖无比寂寥的起了身,“袁螭的人第二日换了你出来,我也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举动的原因,但是,我能猜到个大概……”
  “那袁螭呢?!”令月索性也不掩饰了,她直起了身子,紧张的问起来。
  方耀祖负手,慢慢摇头。“我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他的声音很漂浮,很无力,“你好好想想吧……我给你寻到了大夫和治病的方法,但是,这过程如你所言,如焚筋断骨,不亚于累受经年大刑。你……能经受的住吗?”
  令月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恍然。
  “是谁说过的,自己是赵家大院出来最优秀的暗人?”方耀祖回身,寂寂望向了她,“青鸾为李宪崇自断过筋脉,你别说,你比不过青鸾。”
  “你……”令月如鲠在喉。
  她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怎么知道她和袁螭有这么深的感情?他是怎么知道要用袁螭来劝她重现生机?!
  “好好休息一夜,婉兮会带你去蝴蝶谷。”方耀祖淡淡的笑着,“病好之后,你就自由了。”他缓步向前,拉过了床榻之上她的纤纤玉手。
  “这物件儿,当年就是该送你的……”他的话音很垂危,“收下吧,就当是方家二公子送你的吧。”
  令月心下一颤,发现手中多了一块玉佩。
  ——蝙蝠、寿桃、荸荠、梅花明刻在上,雕工疏阔,清雅玲珑。
  正是她初见方耀祖时,那枚熟悉的“福寿齐眉”。这玉佩第三次,又碰触了她的掌心……往事突然一幕幕袭来,令人猝不及防。她胸口一时闷的慌,握紧了玉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还有一枚玄铁令暗卫的腰牌。”方耀祖低微的声音还在继续着,“等病好了后,你就可以自由的畅游天下了。各处的皇庄都认得那玉佩,你可以随意的支取银子;这玄铁令腰牌,可以给你行走江湖省却不少麻烦。”
  “我只有一个要求,每年的六月初九,你如果活着,就来京城,见我一面。”
  令月的眼眶有些发热,她垂着头,不敢去看他……他给她玉佩,让她有银子花;给她腰牌,可以护她的命。那个六月初九……正是他春上春暗夜抽身的那一回……他都记得,她都记得……
  “不管我如何对别人,我对你,是无所求的。”方耀祖惨淡的笑了,“所以也希望你,永远以真性情待我。哪怕如徐妃半妆也好。”
  令月心下一陷,想起二人昔日种种,热泪终于隐忍不住,滴落而下……
  “为什么?”她抬起了头,终于决定要问这个难以启齿的话题了。他怎么会知道袁螭的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就连吴丽人和庞潇潇,也只是猜测而已。他们只知她对袁螭有意,绝不会知晓情浓至此——甚至她心如死灰,也能被一句话撩拨而生!
  那个方耀祖,绝不是一个听人片面之词就相信的人,他是怎么发现的?她哪里有了纰漏?!“你怎么知道……我和……”
  方耀祖一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
  “好好养病,别忘了我们约定的话。”方耀祖淡淡的笑了,在离去前,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因为……那天夜里,你喊的是他的名字……”
  ********
  群山连绵。蝴蝶谷。
  在冬天来临的时候,令月在婉兮的陪伴下,到达了这一处有着美丽名字的山谷。然路艰险而崎岖,非人力登攀。若非武功在身,绝无法见识到这谷底□。令月着实没想到,在人间真的会有这样绝世独立的世外桃源。
  等待在这里,为她治病的郎中,竟是一个熟人。天京城德济堂的二东家——刘延龄。令月在见到他的时候,着实有些发怔。她怎么没想到呢,也该是他,也只有是他……
  “来。”刘延龄见到她,竟无二话,伸手示意她将胳膊伸来。“唉……”他仔细探完了脉,竟蹙眉摇头,“这病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
  令月闻言吓了一跳,赶紧让他细细说来。
  ——原来是饮人血让她误入歧途,那方法虽然可以应付一时,但却会加剧她体内神力的震荡,这就是她为何病发周期越来越短的缘故,若继续下去,到了一日一回的话,她就彻底走火入魔、无药可救了……
  方法有,但很危险,且没有十足把握——逆筋接脉,净血还神。刘延龄是个医痴,对此尝试很是兴奋。“你敢吗?”他定定的注视着她。
  青鸾敢,她傅令月,又何不敢……对于袁螭,哪怕只是一个渺茫的念想,也是让她活下来的希望。令月笑着点头,盘膝而坐。
  ……
  世上繁华尽,山中岁月长。两年的光景很快就过去了。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大地散发着草木的清香。令月一身轻松的走出蝴蝶谷,恍然间有种再世为人的感慨。
  如今,她想要的一切都在这里了。
  脱胎换骨,她终于变成了一个寻常的人;真相大白,她心内没有秘密了,也没了爱恨情仇。
  她是一个自由的人,一个自由的二十岁的女人。
  第一站去哪里?她在山谷出口迟疑徘徊着……
  明月入庐(大结局)
  建阳。她心里想的是建阳。可是当马车在积雪中踏近建阳城门时,令月却近乡情怯,不敢入门了。
  这两年来,婉兮无数次来谷底时都会说,一直没有袁螭的消息。建阳没有,大燕了没有,陇西也没有。这个人似在平地消失了,没有一丝痕迹,干干净净……婉兮苦心的劝解着,既然你人都已新生了,就忘了前尘往事吧。
  可令月怎么可能忘记呢?她永远也忘不了袁螭在祭台内笑着抬手劈来的样子,那一瞬间已在她的脑海里定格,越擦拭,越明亮。她越来越明白,方耀祖当初的话就是苦心在挽留她,虽碧落茫茫,诚无可能,但至少成功的给了她希望。现在她活着的目的,就是四处去寻找袁螭——哪怕,她知道这希望渺茫的是一个神话,或根本就是一个宽慰自己的借口。
  她就当替他好好活着吧,活着去看看萧家曾有过的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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