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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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娘子-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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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全场锦衣卫负责巡视护卫,各府邸的侍卫们均卸甲入席。令月被迫饮了几杯酒,腹中有些发胀。好容易熬到天色昏暗,她偷偷钻入了庭院丛林,得寻一处出恭……
  当她一切妥帖,从暗处钻出来的时候,突然在前方庭院的甬道上,看到一个人在前面悠闲的踱步。
  方耀祖。
  令月心一慌,有些发虚。可见附近也无其他道路可走,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前。
  “怎么,不跟我一起走?”方耀祖就是在故意等她。
  “那……我……”令月没料到他竟会开门见山,嘴上一哆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顾忌什么?”方耀祖的笑容在月光下温润的很,“说来我听听,说不定,我能解决呢……”他的手,轻轻捂上了她的手。
  令月只觉一股热流涌了进来,冲的她都有些站立不稳。
  “有什么难处,和我不用遮掩。”他在月夜下柔柔的抚上了她的肩膀,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都在乱颤着……他身上那干净整洁的香气在黑暗中刺激的她神思恍惚,她腹底那盘旋的火龙仿佛比从前强上百倍……
  令月突然怕了。
  她若是再和这男人单独待下去,她怕是真要控制不住这蠢蠢欲动的火龙了……
  她的定力一瞬间都不见了。
  她的身体现在诡异的像夏末的枯草,风一点,就会着……
  她仗着一丝清明,强逼着自己退了一步。她快速的扫了四周,真不敢确定,袁螭那样武功高强的人,会不会在暗处偷窥她……
  “请恕我不能离开京城。”她开始张口胡编,“一言难尽,我有我的苦衷……”
  “那届时就来正阳门送送我吧,”方耀祖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笑着接上了话,“只这一个请求,总能答应了吧。”
  远处,终于出现了隐约说话的人声。
  令月如闻大赦,赶紧赔笑寻空溜了回来。
  待回到座上,看到袁螭远远抛来的冰冷眼神,她已是满头大汗。
  没看见就好……她胡乱塞了点东西入口,和四围的侍卫嬉笑一片。
  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亲自督场,夜宴的保卫工作做的自然是滴水不露。
  不紧张,不松懈;不遗漏,也不过分;令月暗自学习着,心内不免叹服。
  桌有银器,席有机关,内有暗伏,外有猎犬,行事是滴水不漏,她甚至能从蔚程衢那随风摆动的衣褶中猜到其内中穿着金丝甲!
  想这蔚程衢行事端庄,总不至于有苘资郎那样的怪癖了吧……想杀他,自己还要全身而退,该从哪里下手呢?
  令月不免先寻思开来了。
  台上,吴丽人饰演的杨贵妃正弓腰拎着一尊酒壶,媚眼如丝,巧笑流波。这倾了倾城之媚态瞥的台下之人肢体欲酥,神魂欲化。
  这一幕华丽落下,下一出粉墨登场的竟是蓁王李成器点的《帝台春》。
  这是一首新曲,讲的是前梁的皇帝和前任神女珍妃游龙戏凤的故事。
  令月心里一咯噔,不自觉的瞅向了李成器……在这个场合点这出戏,他想干什么?
  “神女消失已经十年了。”竟是李成器笑着开了口,“那时候为始龀以下女童,到现在,也应是十六七的大好年华了。”
  “王爷说的极是,”那蔚程衢也开了口,“若是有神女在,陛下的病,也就不会如此反复了……”
  “听民间传闻,蔚大人好似跟前梁的北斗七星沾上了什么联系。”李成器却是一句话比一句话惊人。当即,席下一片寂静,只听得吴丽人那飘渺如仙的唱音在高台回荡……
  令月目不转睛的盯着挑起话端的二人,想这二人,应都是皇帝的心腹,这厢一唱一和的,是想演什么戏?
  “蔚某惭愧,”那蔚程衢苦笑着摇头,“想韩侯爷,苘资郎,单爵爷,那都是本朝开了或明或暗的肱骨之功臣,蔚某不才,也被人一并捎带了进去。神女之说,蔚某听过,前任神女,蔚某也见过。可是,蔚某实在不知,自己竟是前梁的北斗七星之一天权星,更别说,那玉衡到底是谁,身在何方了。传布此谣言者,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前朝的余孽想复仇滋事啊……”
  此言一出,席下议论纷纷。想这前梁的皇帝真是阴险,定的这几位北斗星君,竟都是今上起兵反叛时的绝对功臣……想必当时托付的关口,旧帝就知道了这些人的真面目了吧……
  令月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听得兴趣盎然。
  有人说那玉衡星可是关键之星,传闻是神女的贴身护卫,需寸步不离。也就是说,知道了玉衡是谁,就知道了神女的踪迹……可这玉衡是谁?就得看天权星死时留下的东西了……
  天权星?大家的眼神,又偷偷瞥向了上席的蔚程衢……
  “没看着,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亲自给接来京城的吗?”“肯定有鬼了,要不怎么能这么害怕?”“他要是知道证物是什么,自己先找到玉衡星不就行了吗?”“谁说不是啊,可能这就是前梁皇帝的阴险之处吧,人家只是赐与宝物,却不告诉这些得宝人的内在联系……”“听说前几个命案是环环相扣啊,都是谐音字!”“那这一次一定就不是了,要不有阎大人在,早找到下一个了……”
  疯犬案+东宫太子 
  “前梁旧主长的是什么脑子啊,居然能设计出这么庞大的计划?”
    “太恐怖了,一箭双雕啊……”
  令月突然想到了白日的那首《甫田》,她发现了一个最能诠释这诗悠然意境的人——竟是前梁的皇帝。
  想当年,他人虽将亡,国虽将灭,但仍能按住心性,一步一步的将十年后的复仇谋划的滴水不漏。
  “小”能长“大”。这样一个一个的谋杀案,串联起来,就是搅动时局的翻江之手。
  旧帝想做什么呢?利用继位者的贪念,除尽这一群为虎作伥的叛贼?
  那赵真他们又想做什么?他们和旧帝明显不是一路人。难道……他们是想依托这个计划,改变之,利用之?
  那吴丽人又是那一边的?好像哪一边都不是……
  想都不用想,所有事件关键的关键,自然是她这个内定的神女。
  在这样缜密的计划下,幕后人还能安排她来做这个神女,那么他们如此胸有成竹的,一定是凭了什么。
  聪明人的游戏。令月愈加的来兴致了。
  戌时正,晚宴的第一场就圆满结束了。
  这是所有大型宴席的规矩——余下的时间里,就是主人的小范围邀饮。
  不多时间,不相干的人等都慢慢离去了。
  每人又带走了成倍的侍从,场面上顿时空旷了不少。锦衣卫的戒备圈,也相应收紧了范围。
  想动手,更难了。
  令月有些替吴丽人着急。她细细看来,这郁金别院第二场的小范围聚会,主客蓁王李成器只留下了阁部四公之子和三家都督府的公子作陪。
  上席加了蔚程衢和阎竟新,一共才十个人。
  用什么法子?反正令月脑子是无计可施了……
  戏班休息了一阵。
  待上席定完二场戏单,吴丽人才在众位龙套的簇拥下再次登台。
  这夜场的戏单,是香艳的淋漓尽致,《红绣鞋》、《欢喜冤家》、《宜春香质》、竟还有一出《隋炀帝艳史》……
  各府的侍卫仍然不能领回佩剑,现场还轮不到他们护卫自家的主子。
  这样千载难逢的逍遥机会到哪里找,当下众人品着瓜果梨桃,眼睛都死死盯向了戏台上的淫奢金靡……
  “挨着靠着云窗同坐,偎着抱着月枕双歌。听着数着愁着怕着早四更过。四更过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天哪,更闰一更妨甚么!”吴丽人也不愧是名震四海的乐坊头牌,高台上的一颦一笑,一愁一怒,都是风骚入骨,让人拔不下眼来。
  几曲终了,盛宴将散。
  息鼓罢琴,吴家班的班主吴丽人在小厮的指引下,向上席婷婷而来。
  ——敬酒。答谢事主及贵客。
  这是梨园班主及当红名角必行的惯例,也是宴会将散的标志 之一。
  令月的心蓦然提到了嗓子眼里,她敢打赌,吴丽人一定是想这时候动手的!
  可是他要用什么方法?!
  所有人的目光,可都是盯在他身上啊!
  阎竟新的眼眸已经眯起来了。像一只伺机待发的猎豹,只等着猎物闯入视线领地。
  吴丽人一身宫妃之艳丽戏装,红润的双唇噙着淡淡的笑容。
  青衣小厮一左一右,更衬着他那一身华美的戏服在火烛摇曳下随风轻舞。绿叶牡丹,令月头脑中突然有了这样的形喻。
  美酒斟满,先敬主人。
  “要敬酒,当然要先敬王爷。”蔚程衢挥手,按例将吴丽人引向了蓁王李成器处。先陪贵客,这也是规矩。
  李成器本就与吴丽人相熟,当下更是给足其面子,赏银不讲,带头饮了三杯。
  然后,就是准驸马、还有阁部四公之子及三家都督府的公子……
  虽然杯器尚小,但一杯一杯饮下来,着着后妃戏装的吴丽人已是面如桃花,行走不稳了。
  “呵呵……”他慵然一笑,杯中之酒无力的洒了出去。
  两边小童忙将其扶住,跟接下来的贵客解释,“我们吴老板不胜酒力……”
  “不胜酒力的好,”谢平安的眼睛早已眯到一起去了,“来来来,吴老板,咱相见恨晚啊,谢某先干为敬啊……”他频频碰杯,手在扶住丽人之时,还不忘实实的在吴丽人胳膊上摩挲了几番。
  令月一想到吴丽人是个男人,浑身的鸡皮就止不住的冒了出来。
  她实在是理解不了龙阳之癖好,这谢平安也真能下的去手……
  那吴丽人想必是见惯了如此景致,当下也不恼。二人言语间眉来眼去,素手欲迎还拒,推来推去,说是打情骂俏,也是点到为止。
  等敬了一圈酒,回到上席,吴丽人已是美目横波,笑立不直了。
  主人的酒,是一定要大敬的。
  “吴班主不必那么见外,抿一口,表达一下意思就是了。”左都御史蔚程衢很是怜惜他,自己拿起酒杯,先是抿了一口。
  “丽人谢蔚大人体恤,但丽人一定要敬大人一杯……”吴丽人半眯着笑眼要来了酒,“丽人哪能做不懂事的人啊……”
  他仰头,敬一杯,干一杯。
  到了最后一杯谢赏,“换大碗!”吴丽人来了豪气,因其身着女装,也只能盈盈下拜了……
  ——“哎呦!”全场都叫了起来!
  这吴丽人推开了小童下拜,竟一个不稳,一头栽到地上去了!
  他碗中的酒泼了一地,正好泼向了蔚大人的脚上……
  这下,蔚程衢的朝靴袍角都湿了……
  令月紧张的注视着场面上的变化——只见被佳人唐突,那蔚程衢也不恼怒,反下意识的伸手去扶 吴丽人……
  “吴班主,小心。”一旁的阎竟新却突然插了手。
  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略一用力,就将浑身酥软的吴丽人给搀扶了起来。
  “谢……”那吴丽人扶着这有力的手掌立了起来。“呦,好俊的儿郎……”他抬眼一见阎竟新,竟就势痴痴的笑软在人家怀里,还说起了醉酒胡话!
  令月心下一黯,估计是事情没得手,这吴丽人开始装疯卖傻了……
  满堂瞧着这一对衣着华丽的才子佳人都闷笑了。
  可是,笑声未落,就听得左席有人怪叫!
  ——“哎呀妈呀!哪儿来的蜂子!”谢平安在连蹦带跳的挥舞着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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