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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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鼎-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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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将军,吾明人不做暗事,这些未被挑出的民户大都是不满足贵方条件的老弱,那交易的价码,可是照旧?”萧秦盯着陈德,意味深长地问道。

“既然是我方请求暂时赊欠,那自当有相应让步,价码照旧,人我全要了。”陈德迅速答道。

“今番我朔州各部共带来汉民一万一千五百二十七口,比先前讲好的七千口尚多出五千余口,去零就整,一个月内若不送来价值七万贯的钱物,吾便亲自到岚州来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陈德伸出右手,和萧秦在空中击掌,算是在众人见证下立下合约。

地下契丹官员见状,察言观色,不待萧秦吩咐,立刻将这新的合约传令下去,将围栏中剩下的汉民带到到岚州军一侧,和原先被挑出来的那些人拢做一堆。原本以为要生离死别的家人团聚,纷纷抱头痛哭起来。

“陈将军果是快人。”眼看生意做成,萧秦似乎颇为高兴,“某交你这个朋友,来,你我回到帐中痛饮一场!”

陈德却拱手道:“谢过萧贵人,吾恐道路不平,只欲早些护着这些民户回返岚州。”

萧秦有些惋惜地,他沉吟片刻,看着陈德道:“陈将军可是担心马贼。不怕,汝可放心吃饭,吾正巡行边境,罢宴后率军将你等送到岚州边境。”他抬眼望了望下面严整的岚州军阵,也不再征询陈德同意,便吩咐手下宰羊烤肉,招待岚州军全体军卒一同聚餐,远处的契丹骑兵也缓缓开到近前,围成数个营地。

马邑山谷中的契丹军、岚州军见危险已过,便都各自在营地里开怀大嚼,契丹人豪饮,善歌,一时间山谷之中篝火熊熊,肉香阵阵,歌声缭绕。唯有那些身形单薄的民户,畏畏缩缩的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吞咽着岚州军士卒递给他们的面饼和食水。

注1:这里的交易钱款,是按照古时一贯钱当一两白银,白银与黄金十比一的比例计算的。

注2:李煜以黄金相赠见《南唐书…后主书》

煜以藏中黄金,分遗近臣办装,张佖得金二百两,诣彬自陈不受,请奏其事。彬以金输官,而不以闻。

卷四 步行夺得胡马骑 第九十四章 遇袭

没有酒的宴席总是结束得很快,午时未过,萧秦笑道:“草原人待客原本一定要喝马奶酒,陈兄护送汉民心切,午后还要赶路,今日便不饮了,下次有机会到上京,定要一醉方休。”

至此,陈德也看出萧秦留自己用饭是虚,寻个由头护送自己这支半军半民的队伍到岚州边境才是实。虽然弄不清他的真实意图,这份人情却不能不领,当即慨然道:“若萧兄有机会到岚州做客,德舍命陪君子也要与你喝个痛快。”二人一起大笑,萧秦招当即呼手下亲军结束宴饮,与岚州军一起开拔。

此番奉萧秦之命聚集在马邑的契丹军虽然众多,但都是朔州地方契丹贵族的部属。众贵族只因参与了这场奴隶买卖才领军前来助阵,收到黄金后便纷纷向萧秦告辞离去。是以护送陈德的萧秦本部实际只有一千精骑。

人数虽少,但萧秦身份是辽国朝廷特使,所带的骑兵出自皇家皮室亲军,不管是心存不轨的契丹贵族,还是想要火中取栗的边境马贼,挺而走险之前都要掂量一下,袭击皮室军的人,是否有能力承受上京的雷霆之怒。

一路上,辛古所率骠骑营远远放出十里开外斥候圈子,皮室军的人再在五里左右放出探马,外间稍有风吹草动都逃不出耳目。

“陈兄请看,这处乃是东汉时屯边的边民遗迹,只因汉末黄巾之乱,诸侯并起,马贼横行,村民被迫放弃了这里。朔州乃中原和大漠的分界线,每当中原兴盛,便有无数汉人在此屯垦生息,中原变乱,则又荒废。大辽朝乃胡汉共主,故百年来虽然中原板荡,朔州的居民非但不见减少,反而繁衍日盛。”萧秦指着一处残垣断壁道,他兴致颇高,一路扬着马鞭向陈德介绍北国风光,路过一些古代战场遗迹时,更指点点江山,显得胸中颇有沟壑。

陈德与他并辔而行,并不多说话,只留心着周围的地形。朔州乃是燕云十六州之一,雄峻的山峦犹如天然屏障,隔断南北,契丹得燕云十六州,一是地势之利、二是汉人之力,终成大朝气象。不过辽国对燕云的经营也当真用心,沿途只见地形险要处皆有建有寨堡,广阔的草原虽无兵马驻守,但部落男丁人人持弓佩刀,只要一声令下,立成数万骑军,战力稍差一点的中原军队就吃不住这狂风暴雨一般的骑兵集群。

半日时间转瞬即过,红日西斜,二人看好一处山丘,便引领军民扎下大营。万余汉民被大军围在当中,锦帆营、横阵营、拔山营、辎重营以大车首尾相连,结成坚固的外围车阵,防御敌人和野狼侵袭,骠骑营、白羽营、陌刀营屯驻于外营与民户之间,以便保护民户不受冲入敌军伤害,同时防止民户骚乱冲击外围防线。萧秦则引契丹军挨着岚州军择一山丘扎下大营。

辛古整日都带领骠骑营在外游荡,直到日暮时分才回到营中休息,陈德亲自递给他一皮袋水。

辛古接过水袋猛饮一口,望了望不远处契丹人的营帐,他是契丹人,此刻见到母族的军队,脸上神色却有些漠然,对陈德低声道:“大人,这伙人来历可不寻常,吾看他们旗号行止,乃是卫戍皇帝的宫分军,向来跟随皇帝左右,不知为何跟了这汉人达官,你可要多加小心。”

陈德原本以为萧秦不过是汉化了的契丹人而已,奇道:“萧秦是汉人?你又怎的知晓?”。

辛古睁大眼睛看着陈德道:“好牧人闭着眼睛就闻得出是牛是羊,汉人还是契丹人一望便知,这萧秦定是汉人。”

听他说得恳切,陈德也便信了,兴许好像后世日韩人和国人虽然长得很像,但一堆亚裔里面,中国人却能一眼看出哪个才是同胞,这辛古既熟悉汉人也熟悉契丹人,自然能分辨清楚萧秦的种族。这也恰好解释了他为何要向陈德示好,又亲自带兵护送这批汉民的缘故。

抬头朝契丹人营地望去,宫分军早已搭好皮帐,皮帐之间燃烧着熊熊篝火,萧秦坐在营中一处空旷的高坡之上,一边饮酒,一边看着契丹士卒在营内外进出忙碌,似乎是察觉陈德等人,将头转过来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烧烤肉类烹煮晚餐的香味吸引了野兽,营地四周不时传来阵阵狼嚎,但这里人多势众,除了那些汉人民户显得有些害怕之外,不管是岚州军还是契丹人都若无其事,只在营地外面又多点着几把篝火而已。

众汉人民户一路上被岚州军护卫在中间行进,慢慢清楚了此番并不是被胡族转卖,而是岚州节镇将他们赎回汉地,多有喜极而泣的,此刻有的一家数口依偎在篝火之旁,有的胡乱凑在一起互相取暖,躲躲闪闪地往周围的军卒身上打量,确认这就是汉军,多少人将自己的大腿拧得乌青一片,才相信这不是梦中。

塞外草原露宿,夜里寒气逼人,岚州军并有宫分军那般奢侈的皮帐,军卒在面部颈项等露出部位涂满驱逐蚊虫的草药,一条羊皮毯子裹住身体便篝火旁席地而卧,数着星星入睡。陈德与士卒同甘苦,自然也是如此。

月朗星稀,陈德紧裹毛毯,没有污染的夜空显得格外深邃,星星一闪一闪,偶而一道流星划过天空,营中万余汉民露宿野外,虽然寒气逼人,但身处汉军遮护的大营之中,颠沛流离的牛马生活恍如昨日,直觉心中平安喜乐,在对未来的憧憬中不知不觉进入梦中。

沉沉酣睡中,陈德被一阵尖利的响箭声惊醒,当即抓过陌刀跳起身来。环顾左右,大营中央的民户还在睡梦中,岚州军士卒却甚是警醒,纷纷拿起兵刃站在原地等候军官命令。

营盘外面仍旧是黑沉沉一片,远方的地面却隐隐有颤动传来,辛古伏地听声后秉道:“东西南北方向皆有骑军正急速向此处驰来。”

此刻正是黎明时分,曙光初现,草原上只有淡淡的晨雾缭绕,视线颇佳。不一会儿,只见远方数名骑兵拼命打马飞奔,他们身后的地平线上,缓缓浮现出数支草原骑兵长长的前哨线。

前面逃的骑兵跑近,看服饰乃是宫分军的斥候,刚才发出报警鸣墒的估计就是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于伏仁轨当即秉道:“来者不善,大人请率膘骑营先行离去,末将等誓死断后。”其余校尉也纷纷附和,李斯更让亲卫将陈德的青海骢牵到跟前。

陈德回头看了看正从酣睡中仓皇惊醒的汉人民户,厉声喝道:“这里有抛弃部属的将军吗?这里有抛弃百姓的军人吗?”

见众人低头不语,陈德抽出随身横刀,眼望周围部将士卒,高声道:“敌人不敢正大光明的交兵,只挑黎明时分偷袭,就说明敌军必有忌惮,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诸君,敢战否?”

辛古、于伏仁轨纷纷拔出刀剑,大声呼喝:“敢战!”其它悍将劲卒也纷纷出声呼喝,营中百姓见官军并没有抛弃老弱逃走的意思,虽然面色凄惶,心下倒也稍稍平静。

众军当即凭借地势,搬石掘土,仔细填补外围车阵的每个空隙,辎重营将床弩从车上取出,搭在内侧稍高的车板上,张弩上弦,遥遥对准敌军来袭的方向。由于护着万余百姓在内,岚州军营盘颇大,分配到外围防线的横阵营、拔山营、辎重营步卒稍显单薄。而锦帆营步卒作为预备队,一方面监视营内刚刚赎回的汉民,一方面准备填补防线缺口,陈德手中扣着陌刀营和两营骑兵用作在防御中进行反突击。

远方的骑兵集群越走越近,端的声势惊人,辛古估计至少有万骑之众。对方想趁黎明时分偷袭不成,索性大摇大摆的开到近前,稳稳将三千五百岚州军连同萧秦所统领的一千宫分军围在当中,只等歇足马力便要上攻。

“萧兄,连累你了。”陈德对过来商议军机的萧秦叹道。

萧秦盯着山下敌军不断奔跑来回的传令兵道:“只怕未必如此。”

他发现底下似乎是朔州契丹部族骑兵,却又未打出旗帜,”不禁冷笑连连:“一群乌合之众,也敢袭击侍卫宫分军。”挥手让自己手下侍卫骑马过去问明对方是哪部契丹族人,是否知道宫分军也在山上。

那侍卫手持宫分军的旗帜,一边大声用契丹语呼喊,一边策马朝山下跑去,谁知还只在半山,敌骑阵中便乱箭齐发,侍卫当场毙命,连那战马也被射的满身跟刺猬似的,哀鸣着软软地倒在地上。

见此情景,萧秦脸色铁青,看来下面的骑兵明知宫分侍卫在此还要作乱,对陈德道:“陈兄,这伙人是冲我来的,恐怕你才遭受了池鱼之殃。不管敌军来意如何,眼下你我两家须同舟共济,破此强敌。”

陈德道颔首:“正是。”

萧秦长叹一口气道:“不瞒陈兄,萧秦是吾化名,吾乃大辽国上京皇城使韩德让,韩氏在大辽为官,至今已经三代,深受国恩,偏这些宵小之辈视吾等为眼中钉,直欲除之而后快。”

陈德点点头,当辛古告知他萧秦是汉人时,他便一直在猜测萧秦只是假名,于是按着汉人礼节拱手道:“原来是韩兄当面,德这厢有礼了。”

韩德让也拱拱手,用马鞭指着着底下蠢蠢欲动的敌军道:“围攻大辽宫分军罪责非小,贼子忍不住要动手了,且先冲他一阵。”随口用契丹语吩咐手下骑军。宫分军军将大声答应,立即整顿军马出击。

韩德让选择的出击时机正好卡在敌军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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