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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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钗- 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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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这句话而已。
  
  柳氏出宫后在内宅过的太久太久了,已经没有当初在皇宫时对政治、对宫廷争斗敏锐的判断力,可她毕竟做过高等女官,宝刀生锈了,再磨砺磨砺,还是一把好刀。
  
  所以在船上思前想后几日,柳氏心里慢慢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一次颜府看似凶险,但安然度过难关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要肃王还不是太子,或者有野心、有本事杀父登基,一个监国的皇子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诛杀朝臣。
  
  皇上对贤妃娘娘所出两个皇子肃王和楚王的态度一直很模糊,在贤妃娘娘在宫廷最得势的时候,在杨阁老权倾朝野,几乎一手遮天时,皇上对这两个皇子谈不上多宠爱;在杨阁老倒台,贤妃娘娘疯癫之后,两位皇子战战兢兢时,皇上对这两个皇子也并不冷漠疏离。
  
  在皇上对杨阁老一党动手时,柳氏那时还在宫中,当时她还以为皇上对皇长子肃王是看中的,可是肃王外戚势力太大,将来江山不稳,外戚弄权,大燕国千秋伟业毁于一旦,所以皇上要铲除杨阁老。
  
  可是当杨阁老倒台,势力瓦解,没有任何外戚可以威胁到皇权时,皇上也迟迟不提立储之事,那个时候,柳氏就判断——皇上没有打算立贤妃所生的两个皇子肃王和楚王为太子的打算。
  
  剩下的三个皇子,就是浣衣女出身的陆才人所生的三皇子魏王、康妃所生的五皇子赵王、曹妃所生的六皇子齐王——齐王才是个五岁的小娃娃,已经可以排除开了。
  
  所以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选,应该是赵王或者魏王。
  
  可是为何皇上御驾亲征,把魏王带走,留下赵王,却让肃王监国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肃王是皇长子,监国能名言正顺一些吗……?
  
  不会那么简单啊!柳氏缓缓摇头,蹙眉思索着,突然,脑子里出现一个大胆的判断:皇上可能是以肃王和亲征为试金石,一个考验在燕京这种复杂环境下的赵王,解决内忧;另一个是在战场上考验魏王,因为鞑靼始终都是大燕国的外患。
  
  赵王是守成,魏王是进取,而肃王,不过是皇上用来打磨这两个太子候选人的磨刀石!
  
  想到这里,柳氏觉得脑子清明起来,慢慢的,一股久违的力量开始在身体里打转,宫廷女官敏锐的直觉和思考开始慢慢苏醒。
  
  “婆婆?”半夜起来的宋氏愣愣的看着柳氏眼睛里异样的华彩,好像婆婆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睡不着,想你爹娘了吧?”柳氏问道,顷刻间,眼神恢复了古井般的沉寂。
  
  宋氏和柳氏一样的打扮,跪坐在柳氏旁边的蒲团上,摇摇头道:“不是,我爹在鸿胪寺,他的职位牵扯不到立储风波,媳妇是放心的,只是——。”
  
  宋氏讷讷道:“只是媳妇——媳妇小日子已经两个多月没来了,媳妇担心——。”
  
  柳氏猛地一怔,似乎是狂喜、又像是忧虑,她紧紧握着宋氏的手,语无伦次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船上风大,露水重,你还穿这么少——宁佑知道吗。”
  
  宋氏低头道:“因日子还短,媳妇不敢说,怕相公空欢喜,而且媳妇也没有什么呕吐等特别的反应,所以就瞒着没说,如今第二月已经过去十天,还是没有来的迹象,媳妇就怀疑是不是——是不是喜讯。”
  
  “可如今这个局面,媳妇更不好说了,怕影响大局。可媳妇又担心若真是喜讯,这几天担惊受怕,哭丧举哀,还一直吃着素,会不会伤了胎儿。媳妇纠结于此,入夜难眠,今夜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找机会和您说一说。”
  
  柳氏听了,沉吟道:“不管怎样,还是要请个大夫看看,如果胎儿不稳,就要吃药安胎。”
  
  宋氏眼圈一红,道:“这孩子——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咱们日夜兼程赶路,就是怕误了时辰,如今还要靠港寻大夫抓药,若是——若是因为媳妇拖了后腿,误了行程,媳妇就是万死不得其咎啊。”
  
  “傻丫头,有孩子是喜事,那里有不是时候的?”柳氏轻轻抚摸着宋氏的小腹,说道:“咱们不一定要进港口,等天亮行到一座小镇,我和宁佑带着你去寻大夫抓药,顶多半个时辰就能买药回来,再买些滋补身子的肉食禽蛋,说不定你这孩子就是个小福星呢……。”
  
  次日一早,灵船在一小镇停下,半个时辰不到,柳氏一行就大包小包的回到了灵船,速速起航。
  柳氏带来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宋氏果然有孕,脉象平稳。
  
  坏消息是柳氏单独和睡莲、宁佑这两个家主说的:小镇上疯传皇上的异母四哥、西北藩王秦王叛乱、勾结鞑靼反扑御驾,皇上被刺,生死不明;而都城燕京全城戒严,城门紧闭,成为一座“孤岛”!




158

158、逃亡路道阻且漫长,虎落平阳遭遇犬欺 。。。 
 
 
  柳氏此话一出;还沉浸在宋氏有孕的狂喜中的宁佑不禁目瞪口呆。
  
  睡莲打破沉默,问道:“婶娘;您觉得小镇这些传言又几分真假?”
  
  柳氏沉吟片刻,说道:“秦王谋反应该是真;燕京城戒严也是真,因为这两者很难造假,但是皇上被刺,生死不明就很耐人寻味了。”
  
  “真假掺着的传言最能迷惑人。”睡莲说道:“我这些天一直看着舆图;无论是西北沙场;还是都城燕京,离这里都很远,小镇消息闭塞;我们乘坐快船;日夜兼程才到此地,怎么可能这偏远
  小镇还比我们先知道燕京形势呢?何况谣言传播开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宁佑缓过神来,抓住了重点,问道:“九妹是说,有人故意在全国散布这种谣言?”
  
  睡莲点头道:“是真是假很难断定,但是这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令民心大乱,乘机浑水摸鱼,从中得利。”
  
  柳氏眉头紧锁,脑子里各种念头风驰电掣般掠过,最后定格在一处,双拳顿时一紧,喃喃道:“睡莲说的没错,这消息传的是在太快了,尤其是谋反、皇上被刺这种大事,除非——除非有人提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个人,便是背后的操纵者!”
  
  宁佑问道:“这个操纵者会是谁呢?”
  
  柳氏冷笑道:“无非是那几个窥觊帝位的皇子、或者在外地就藩的皇叔们,为了争夺那个位置,不惜手足相残,天下大乱。”
  
  睡莲叹道:“不管背后的那个人是谁,这天下肯定是要乱一段时间了,民心不稳,乱世中最容易出匪乱,甚至官匪勾结,谋财害命,如此一来,我们行程就更艰难了。”
  
  活在当下,即使猜中真相也没有用,一船的孤儿寡妇,在天下面前,是若蝼蚁一般的存在,蝼蚁撼动不了大树,只能先自保。
  
  家世巨变,睡莲刚开始其实也是内心大乱,只是多年来的习惯令她强作镇定而已,毕竟被父亲选作了家主,她有责任、也必须让家人觉得她是有担当,也有能力担当的。
  
  否则,人心惶惶之下,他们这些在大厦将倾之前逃出的完卵,恐怕还没逃到目的地,就被已经破碎了。
  
  睡莲毕竟是活过两世的人了,她必须识时务,她当初来到这个新环境里面,也不就慢慢适应了么?大厦将倾,天下即将大乱,她一个小小女子,没有那种倾国倾城的本事力挽狂澜,只得接受命运,适应新身份,新的户籍家庭,哪怕是被士大夫阶层瞧不起的商户人家呢,人活着,才有希望。
  
  大不了,就当做第三次投胎吧。
  
  所以当柳氏母子思考着谁是主谋“大事”时,睡莲想的却是更实际的问题——路途越来越艰难,他们要小心官兵、还有土匪,甚至还有歹意的平民。
  
  柳氏很快反应过来,不仅觉得自己好笑,想这些有什么用呢,还是先逃出去是正经,于是对宁佑说道:“你赶紧下去找路镖头说一说此事,要他多加小心,这路上很不太平。”
  
  临行时,颜五爷曾经说过,这位路镖头的父亲受过颜老爷子莫大的恩惠,曾经立下誓言,听候差遣,江湖之人,最重承诺,是可以信任的,况且颜老爷子早就给了丰厚的钱财,一旦将他们送到目的地,路镖头一行人就远走西南边陲大理国,等一切尘埃落定方可回中原。
  
  宁佑应声下去,过了不久,又折返回来,他面色凝重,手里捧着一个简陋的木匣子,打开时,里面放着几把简易的匕首!
  
  宁佑说道:“路镖头说,他知道了,会小心行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给了儿子这个,说分给咱们防身用。”
  
  柳氏挑出一把来,从牛皮鞘里抽出匕首,寒光闪闪,很是锋利,柳氏将匕首藏在孝衣里。
  
  宁佑将匣子递到睡莲面前,睡莲摇头道:“不用,我已经有了这些东西。”
  
  柳氏吩咐道:“你媳妇才刚刚有孕,日子浅的很,不能随身藏这些利器,怕伤了胎气。”
  
  “母亲放心,有我在,会全力护着她的。”宁佑眼眸里有了前所未有的坚定,那一刻,他像个男子汉了。
  
  睡莲开解道:“我们这毕竟是灵船,被土匪盯上的可能性很小,即使有官兵上来查验,我们也有户籍和通关文书的,路镖头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你慢慢和嫂子说,让她放宽心些才好,莫要伤了神。”
  
  宁佑目光一暖,说道:“多谢九妹妹提醒。”
  
  次日,灵船到了扬州,路镖头来问接下来该往何处走,睡莲写了张纸条给路镖头看了,路镖头眼里有了然之色,默然退下,不一会,灵船转舵,到了长江,杨帆起航,逆水西去。
  
  船舱里,隔着窗户竹帘的缝隙,慧莲看着熟悉的景致,问宁嗣:“我们到底要去那里?”
  
  宁嗣捧着一卷书,头也不抬的说道:“只有九姐姐知道去处,总之不会是南京老宅。”
  
  慧莲想了想,问道:“会不会回老家成都?咱们这几个兄弟姐妹,也只有九姐姐在那里住过,也最熟悉那里。”
  
  在角落呆坐的宁勘突然问道:“琪莲姐姐和宁康哥哥真的是去南京舅舅家了吗?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怡莲挑起帘子进来,说道:“你们都别瞎猜了,一切听睡莲和八哥哥的,隔间八嫂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子刚睡下,别吵了她。”
  
  宁康拿起一卷书,和宁嗣一起默背,怡莲则和慧莲裁布做衣服,都是素色棉麻的衣料,以前那些华丽的衣服都没有带,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只能穿平民百姓的衣服。
  
  同父异母的两男两女都很忙碌,也只有背书和女红能够暂时将惶恐驱除。
  
  怡莲缝的是婴儿小衣,预备给宋氏的孩子穿,食指被针头扎了一下,怡莲将指头含在嘴里吮了吮,一股甜腥的味道。
  
  怡莲眼角的余光看着苦读的宁勘,已经是七岁多的大男孩了,昨晚却像小时候那样扑在自己怀里低声哭着,说想姨娘了。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挂念着姨娘呢,生恩难忘啊,可是她也很明白,姨娘是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走的——连五夫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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