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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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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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了下,半天后讷讷道:“还有希望,只要他还活着,就还有希望。而且我们不是想活就可以活,想死就能死的。如果人生能随心所欲,那么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在这里。”
  这次,锦泞妥协了,她僵在原地眼泪从那纯净而又冰冷的眼中淌着。
  我按捺住心口的痛楚,朝锦愁的床走去。但我当看见床上气息奄奄的锦愁时,刚刚面对锦泞的所有理智和冷静都消失殆尽,眼泪也忍不住涌出来。
  我跪在床前呼唤着锦愁的名字,希望他能清醒过来,可他却毫无反应。也许今生锦愁和烈山我注定要伤害一个,但就像我告诉锦泞的我们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我们只能做可以做的事。
  擦干泪水,我开始用布巾濡湿锦愁已经干到曝皮的嘴唇,然后让锦愁靠在我肩上开始把米汤一点点喂给他,待我们喂了小半碗米汤时,锦愁突然醒了过来,一把打翻了翠缕手中的碗,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几乎是凶狠的眼光瞪视着翠缕。
  “王爷……”翠缕惊诧叫道,随即无措地看向我。
  我把几个软枕倚在锦愁背后,然后坐到了翠缕的位子上笑看向他。锦愁看清是我,眼神立刻露出了孩子般的迷朦柔弱。
  “凤梧。”
  “是我,锦愁。”在我回答他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我。他那原本就白皙修长的手如今已枯瘦如骨,可却在多日水米未尽后,把我的手腕抓出了数条红印。
  我依旧笑看着他,“你想吃什么我和翠缕现在就去做?”
  他摇摇头,只是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我,口中喃喃道:“凤梧,凤梧,你……”
  锦愁声音微弱地叫着我的名字,极力想向我说什么,可半天后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牢牢抓着我。
  我和翠缕又喂了他半碗米汤,而锦愁很安静地喝着,然后也安静地躺下,我就任由他抓着坐在床下的脚踏上陪他,看着太阳缓缓西落,看着星辰慢慢升起。
  我看到在那些忽明忽暗的星辰中,有个明亮异常的灯光亮了起来,我知道天阙里有个人在默默呼唤我。
  “回去吧,九哥我会照顾的。”不知什么时候锦泞已经站在了我面前,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冰冷。
  她见我不动,便转身离开,可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我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些年来你一次又一次救九哥究竟是不是因为你、九哥和烈山韬都中了那个叫两不遗的毒?”
  霎时,我犹如五雷轰顶般怔忡住,她……她是怎么知道两不遗的?
  可锦泞看向我的眼睛还是如静谧的湖水般不见一丝波澜,“你不必吃惊,当年你去了烈山韬的皇帐后,我和翠缕姐都很担心,我让她看着九哥,自己便去找你,没想到走近时就听见了你和烈山韬的谈话,然后就退了回去。当时我并未当真,可第二天我发现前天当值的侍卫全部莫名消失时,我就知道听到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我在巨大的震惊中,突然有些想笑,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秘密的,以为只有我和烈山两人知道的秘密,锦泞竟然也深藏近十年。
  好半天,我冷静下来,抬眼看着她:“翠缕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道:“让人知道万俟家得以苟延残喘是因为拿自己的性命来要挟仇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对九哥,对……对你,对所有人也没有好处。”
  我凝着她道:“谢谢你锦泞,永远别说去好吗?”
  她把目光投向了床上的锦愁,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些年的一切有没有是为了我可怜的九哥的。”话音落地,那冰冷色的眼睛竟也泛起了泪光。
  “有,全部都是为了他。”我也看向了床上那懵懂无知的人,心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全部?难道爱上烈山韬也是吗?”锦泞脸上带着森然冷笑讽刺着我。
  我抬眼并不畏怯地迎视她道:“一切,我这一生的所有一切都是因为锦愁而开始,只是我没有想到,会以烈山为结果。”
  锦泞脸上的笑依然冰冷,但她转身而去时声音很轻又有些发涩地道:“我记得在琅嬛书院时紫师傅讲事与愿违好像是很轻描淡写的错误。”
  她消瘦的背影在我的泪光中渐渐变小,可我却发现那个曾经苍白怯懦的乱世公主已经长大了。
  在我和锦泞说话时,锦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我的手,我帮他掖好被角,随后便退了出去。
  当我爬到天阙第四层时,天边的启明星已经升了起来,老总管端着茶正要给烈山韬送进去,一见是我不由喜上眉梢,便把茶给了我。
  我推门进去,烈山韬正在看奏章,我走到他身旁时他竟没发觉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那短短几行字。
  好半天后,我握住他的手道:“一个老头要告老还乡这么难决断吗?”
  他如梦方醒般凝眸看着我,从未有过的柔和目光似乎在一点一滴确认着眼前的人真的是我。
  我把脸颊贴到他掌心告诉他,“我回来了。”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他说着紧紧抱住了我,声音中有着极大的轻松和释然。
  我听着他快而有力的心跳声,用我的心问他的心道:如果你真那么确定,为什么让人把天阙照得如此通明呢?它亮得像在引领和等待找不到家的孩子。
  第三十一章 苗凤来仪(中)
  锦愁像终于明白我不住在天心居,并不代表我会抛下他,他开始如常进食,身体也很快好了起来。而我则正式搬出了天心居,入住了烈山韬的莫守宫。
  我搬出天心居的初衷只是想让烈山韬安心,知道我已不再他和锦愁间徘徊,所以只求个清净干净的地方,对他的莫守宫想也没想过。因为以我尴尬的身份,进入莫守宫无论对我还是他都没有半点好处。
  但当我发现霸道的他让了他的一半寝室给我时,便抱着包袱对他道:“在给我的地方安排好前,我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他把注意力从我的杂物中转出来,盯着我道:“你的地方?你想要什么地方?你还想去什么地方?”他说着突然一把把我横抱了起来。
  “我……我这一辈子左不了是在你这皇宫里终老了。我只是怕你日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如今把我放在这里束缚了手脚。”
  我前面那句问话,本来是给了他回旋余地的,与其哪日他倦了我,把我安排到个类似冷宫的地方,还不如现在就给我不远不近的距离,与人与己都好进退。
  他悟出了我的意思,眸中全是笑意地道:“束缚手脚?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年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你把手交到了我的手中,就算日后我想怎么样,你不该也像我般时时想着该怎么紧紧抓住我吗?”
  不知为什么他最近总是喜欢提醒我,这些年我欠了他的。我把头靠在他肩上道:“帝王不是该雨露均沾吗?莫守宫,莫守两个字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吗?”
  据宫里老人说莫守宫是魏周开国皇帝亲自订下的名字,其义一是寄予后世子孙莫要总是想着做“守成之君”;二是告诉后世帝王莫要独居,应多多开枝散叶,繁荣皇族。
  烈山把我放在床上,揽着我道:“作为皇帝我的子嗣够多了。可无论皇帝有多少嫔妃子嗣这宫里都是空的,莫守宫似乎永远在等一个人走进来。”
  我抬眼看着他,他目中的光好像一个找到了老伴的老人,平静而踏实,我因那光没有在坚持搬出莫守宫。烈山韬也许说得对,莫守宫永远在赶人出去,而它自己从来都是空的,也许它也在等一个不怕死的人走进去,走进这空荡寒冷的帝王深居。
  虽然我搬出了天心居,但生活重心并没多少改变。只是去御医苑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单就锦愁的病来说他们已经没什么好教我了。我将每日的重心移回了天心居,却每天都在是否该让锦愁恢复记忆的矛盾中挣扎,唯一喘息的机会就是随烈山韬记录朝会。
  在和众臣处理了几项日常政务后,一名礼官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五月太皇太后三年的丧期便满,陛下应早些考虑皇后和太子人选。”
  他话音落地,一个朝臣便走了出来拱手禀道:“臣以为富妃贤良品貌俱佳又在太皇太后身前侍候多年,正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这人话未说完我就忍不住有点儿想笑,这富家果真是武将出身,直来直去得厉害,找人合演推皇后的戏虽然在谋略上有了进步,可也做的太生硬了些啊。
  这和他们在暗中角力的许舟一派相差实在太远了,果不其然富氏一派才显露意图,许舟一方便有人出来了。
  “富妃虽然侍候太皇太后多年,但也不过是尽晚辈孝心而已。何况富妃并未诞下皇子,一旦皇后与太子并非亲生母子,恐怕日后在继承大宝上多生波折。”这文臣的话一句便锁住了富家的喉咙,让富家在动弹不得,反倒是给对手了一个开腔的机会。
  那脸孔白中泛黄的文臣语毕看了许舟一眼后道:“臣以为册封皇后和太子一事,应在已有皇子的嫔妃中选择。”
  烈山韬垂着眼帘并不言语,只是任众臣把这话题扯大议论开来。
  就在朝堂中两派人为了谁是皇后最佳人选争辩时,我感到一道别样的目光投在了我身上,待我追寻过去时发现正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向烈山韬。
  他为什么看我?难道他以为我会是那个坐上皇后宝座的人?思及此我不禁低头笑了,我很清楚我的身份做烈山韬的妃子已经是会为人诟病,皇后那个位子,连烈山韬都不会想的,他顶多会为了我的感受不利皇后而已。
  见皇帝对此事不置可否,许舟便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臣以为皇后册立之事不应急在一时,应多方考量,选择才貌品行俱佳之人才妥。臣前几日奏请陛下滇南苗王携妹进京之事,不知陛下有何示下?见还是不见?”
  滇南苗王?携妹?难道是凤瑶他们?
  我在震惊中抬起头看向烈山韬,他垂着的目光朝我的方向轻轻撇了一下后道:“安排他们下次朝会觐见。”
  难怪他今日见我不舒服立刻让我休息不要来!原来他早知道今日会有人提起滇南苗王来朝之事,可他为什么要避讳我?
  他早知道我和滇南苗王的关系,可也不必如此啊!
  除非……除非……来者与他或与我有关?
  我思虑着手下沾满胭脂的笔无意画出了好长一条红线,胭脂红艳如血,那线如泪痕般在绯色的纸上延伸着……
  第三十一章 苗凤来仪(下)
  “凤姑娘,凤姑娘……”李清轻声在我身后连叫了几声,我才回过神儿来。
  自从上次朝会知道滇南苗王来朝后,我便开始心神不安,一边揣测着来人是否是凤家兄妹;一边又想着如果是自己该怎样?不是又该怎样?心思千回百转地熬了几天,最后我还是决定来馆驿看个究竟。
  李清把我领到了一处堆砌好的假山上,由上而下可以将馆驿中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甚至连里面人高声说话也能听清。
  我在假山上站了会儿见院中并没有似曾相识的人,只有些着着我熟悉的苗族衣衫的使女进进出出,一颗忐忑了几天的心幽幽落下了。
  不由暗笑自己,你想瞧见谁?就是瞧见了,你能怎样?这些年事过境迁,多少人在你身边来来往往!就是有杀母弑父之仇,也该看不开了。毕竟我这么多年学会应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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