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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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 第1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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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承阳殿,我心中疑窦丛生,依锦愁现在的身份避嫌由恐不及雷拓怎么会用乐朝皇宫旧址兴建乐王府?而且锦愁名为乐王其实不过是空头封号,根本无半点实权,何须建什么理政用的主殿?
  但驻足在已然修葺一新的承阳殿前我还是心潮澎湃,仰头一望才发现宫殿虽然焕然一新,却未挂任何匾额。
  我正不解地望着,身旁也是兴奋异常的翠缕便拉住我的手臂道:“姐姐,真的和原来的一摸一样。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啊!”她说着眼泪已经滴落了下来。
  我点点头也感觉十年恍然若梦,转头看向锦愁,却见他不知何时早已拾阶而上到了大殿门前,而他身后的锦泞冰蓝色的眼中蓄满热泪地瞩视着他。
  就在锦愁要推门而入时,却被雷拓叫住了。几乎同时石阶下两个军卒将一方盖着红绫的牌匾抬到了锦愁面前,双膝一弯跪地叩首道:“陛下,请陛下揭开红绫。”
  我心头一紧,雷拓他要干什么?他应该叫锦愁王爷才对,难道他的复辟之心不死?不管他要如何他都不能拉上锦愁去冒险,况且李清就在我们身边,若让他起疑不日恐怕战火就会再次燃便新的承阳殿。
  思及此我上前一步正要出声阻止他再说什么,没想到锦愁已早我一步挥手掀开了红绫,红菱下红底的匾额上赫然写着“无衣殿”三个金色大字。
  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当年我们在琅嬛书苑高声念诵这首诗的情景跃然眼前,我抬头看向雷拓那张印有烙痕的脸,异常清楚他复兴乐朝之心已经昭然。
  我回头看向后面的李清,见他望着无衣殿三个字不解,转身走到他身边道:“李侍卫,你该回去了,该回到他身边去。”
  “凤姑娘……”李清眼中疑云更密,正欲开口问我什么,话还未出口雷拓长臂一伸推开了殿门,殿内的情景让我们几人顷刻寂然不语。
  “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跪满大殿的群臣身着乐朝官服齐齐面向锦愁俯身叩拜,口中山呼万岁,更有些年迈的老臣最后已泣不成声,伏地哀哀痛哭不绝。
  我几乎木然转头看向锦愁,只见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纯净黑亮的眼睛变得蓄满泪水,而泪水背后一种坚毅的光越发闪亮起来。
  此刻我知大势已定,不管锦愁意愿如何他势必要再次登上和烈山韬逐鹿天下的风口浪尖。
  雷拓将锦愁引上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宝座后,早已写好登基祝词的礼官开始念诵祝词,我不愿再看他们这即将掀起血雨腥风的复辟大戏,而且心里又挂着身处险地的李清,便退后了几步再次对身后不肯离开的李清急道:“你还不走?”
  “凤姑娘,要走一起走,事已至此我怎么能把你丢在这里。”
  我看着他淡然一笑,“我如果想留在他身边,又怎么会回来。”
  他听了脸色微变道:“不成,我这么回去怎么和陛下交代。”他说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而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翠缕,“走,我们一起走,陛下的亲卫个个以一敌十,小小一个雷拓我还不看在眼里。”
  我推开他摇头道:“你有个什么闪失,我也难同他交代。”说罢已经掰开了他的手,翠缕虽呆呆望着我们。,但也已把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推着他道:“你快走啊!”
  正在我们三人争执间,殿中内侍宣布的旨意让殿中所有人再次愕然无语。
  “宫女凤梧天资睿智品性良善姿容端庄素与朕心意相知,朕蒙难期间数次救朕性命于旦夕,情意深厚,自今日起册封为皇后,外辅佐朕于庙堂,内主理宫中诸事。昔先帝亲封云雅公主锦泞与朕共赴患难,殚精竭虑复国图强,今加封云雅保国公主。昔宫女翠缕聪敏睿智,与朕危难间朝夕不离,服侍有功,特加封秀雅护国公主……”
  我回头震惊地看着宝座上的锦愁,他此刻眼睛也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神色,像极了过去的烈山韬。
  听见册封翠缕没有半点儿惊喜,而是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清楚地听到她对李清说:“你快走,快走。”
  在我和她还木然间身边已经拥上了数名宫女将我们搀到了殿前谢恩,我以为这只是开始,礼毕后却发现她们将我一直半扶半拉地带到了锦愁的宝座后,原来那里还有一张比锦愁宝座略小却同样装饰华丽的椅子--皇后的宝座。
  望着锦愁的背影我声音极低地叫道:“锦愁……”
  可叫过他的名字,我便失去了再问下去的勇气。而前面那个消瘦羸弱的身影也一直一言未发地目视前方正坐着,就像什么也没有听到般。
  群臣在雷拓带领下再次山呼着万岁,在那声震殿宇的声音中宫女缓缓放下帝座后一扇珍珠串成的帘幕,珠帘像泪一样闪着柔柔的光从此隔开了我和他……
  第二章 两强之势(上)
  “娘娘。”素竹将饱蘸了墨汁的笔递到我面前,而我不知什么时候看着她研墨的样子走了神,接过笔我在奏折上简单批注,看我写完她便拿过去轻轻吹干收在一旁。这些日子我看着她经常出神,因为看着她就像看见了烈山韬身边的我自己。
  翠缕被封为秀雅护国公主后便不能随时在我身边,但好在她还没有分宫出去,一来因为我们不忍分离,再来也是宫中修葺好的房屋不多。虽然平日还在一起,但上朝便不行了,反而是归途中捡来的素竹随时在我身边听用。
  我一边看着奏折,一边留心听着龙庭前朝臣们对是否继续向魏周纳贡的争执,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已经争执了十几天,事情发展至此贡与不贡已变成了我和雷拓的针锋相对。每次我否决了雷拓拒绝上贡的奏折后,朝中都会有人再次提及此事,显然雷拓还是不死心的。
  自锦愁登基,李清知江南情势已变后,我一直以为烈山韬会立刻挥师南下,没想到从北方传来的讯息是他竟然视已然谋反的江南于不顾,倾巢而出前往泰山封禅。
  在他封禅时,迫于形势我已经开始整顿被雷拓恩威并施收复的前朝失地。这十年南方诸省虽然为魏周统御,但烈山韬对南北方显然还是厚此薄彼。
  当年他为了减轻新政实施压力,强制先在南方推行。虽然南方经济在新政推动下得以恢复,所缴税银是魏周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二,但因为怕南方积蓄太多财富图谋不轨,多年来烈山韬穷掠夺之能事对南方搜刮压制,便形成了百姓收成越好,日子越艰难的情形,久而久之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如今雷拓振臂一呼,响应者甚多,有些不愿与魏周为敌的官员最后则屈服于雷拓了的武力。
  半年光景,归附新乐朝的地方已经恢复到了旧朝的七成,可不论是官员任免,刑狱判决还是钱粮分配,自锦愁登基那日起他在百官面前便一言未发过,所有不是雷拓一手操办,便是由我定夺,两强之势昭然。
  相较而言,和拥有权力和众多权臣拥护的雷拓比,仅仅坐拥皇权和锦愁的我有些事办起来束手束脚力不从心,这让我半年来一直在宫中暗暗搜索在战火中已然失落的皇后之玺。
  自我将乐朝玉玺进献给烈山韬后,乐朝所剩的唯一权力象征只剩下那枚皇后之玺。当年万俟穆的皇后仙逝,皇后之玺被收回,石茹两位贵妃相争谁也未亲睹过这枚印鉴,如果我能找到它就大大加强了和雷拓分庭抗礼的筹码。
  可无论是万俟穆的寝殿、娉澜宫还是佩霞宫我都命素竹偷偷寻找过,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正因为这样的名不正,才使我和雷拓在进贡一事上一再拉锯。
  本来上次决议已定向魏周上缴往年的半数,但今日雷拓一翼又有人提出即使我们继续上缴钱粮,朝中也没有适当人选将钱粮押往魏周。因此事朝臣也已分成了两派,在朝堂上争论不休。
  不愿再听这些士大夫扯掉斯文面皮的争吵,我轻轻咳嗽意在让他们停止,谁知他们声音太大竟都没有听见,我一恼伸手将案头的镇纸隔帘扔了出去,如此朝堂上才安静下来。
  “国难初平,我朝国力尚微,魏周昌盛日久,雄兵百万。陛下以为新朝虽处处捉襟见肘,但两国势力悬殊,如今之计当示弱于强,以图后事。所以而今进贡魏周之事,事在必行无需再议,至于前往魏周的人选改日再议。”
  我说罢正要询问宗庙修缮的如何,没想到朝堂上便有一人挺身而出。
  “陛下,臣沈良愿出使魏周押送钱粮。”
  我放眼看去,出来那人是一个文弱白净却有一双剑眉的文官。沈良,好熟的名字,我低头沉吟了下才想起他正是协助雷拓为锦愁登基多方奔走,名震江南的才子沈良。
  他能挺身而出解我燃眉之急固然好,但他也算新朝定国之臣,他若去烈山韬未必会再放他回来。思及此,我朗声道:“沈卿忠义陛下早有耳闻。今日陛下累了,前往魏周人选改日再议。”
  散了朝会,我让素竹接了新奏折正要回宫,就被执拗的沈良拦住了去路。
  “娘娘,请您准臣前往魏周。”虽然已经几个月了,但看着一个七尺高的汉子说着便跪在了我面前,还是让我很不适应。
  我伸手扶起他,边向宫里走边问他:“沈卿为我乐朝才俊,应深知此行凶险,为什么还要执意前往。”
  “臣以为娘娘所言甚是,如不向魏周上缴钱粮,必然惹来魏周大军倾巢而出,而我乐朝尚不足与魏周一战,战之必败,所以臣愿往魏周为陛下娘娘解忧。”
  “沈卿当世才俊,陛下爱惜,魏周人选陛下需在思虑。”经他一说,我越发觉得让他去给烈山韬当出气筒太可惜了,脑海中想找到皇后之玺的念头越发强烈。
  沈良将我心意已定,施礼退下,可走两步又反身回来,看着我吞吞吐吐道:“娘娘,可还记得沈某?”
  我呆呆看着他,实在想不起过去在哪里见过他,愣了半晌只好尴尬地笑笑。
  他白皙的脸上微红着道:“娘娘是否还记得,当年海陵王府年夜的烟花?”
  七爷,一听他提及海陵王,我心头一紧,多年来,六爷七爷的事一直是我不能碰触的心事,如今他一提心中的滋味已不是五味杂陈,而是千般往事俱上心头。
  大概见触到了我的伤处,沈良面露愧色道:“娘娘待人情深义厚,不似某些人薄情寡义,只是臣不该提及往事惹娘娘伤怀。”他说着深深一恭到地,样子完全不像个已为官的人,而像个谦谦学子,而直到我离开他仍未起身。
  我回头看着他恭敬的样子低声道:“沈公子。”
  经我一叫他猛然直起了身,一双眼明亮而疑惑地看着我。
  “沈公子,咕噜……咕噜……”我说完他的脸立时红透,却满是笑意,我也回以他淡淡微笑。
  原来十年风雨会让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再相逢时,胜似老友。我不由再次感叹世事无常。
  第二章 两强之势(下)
  “我不要,我不要,我们不要……”我腾得一下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许久后心绪才从刚刚的梦中平复过来。
  大概因为重回乐宫的关系,自回来后我的梦中便全是当年的旧人旧事。拭了下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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