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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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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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那棵树围足要两个人才能环抱的大树,又瞧了瞧锦愁看重的横枝,感觉这里确实是修秋千的好地方。但因为现在时值深秋,不能从树叶稀疏判断这棵老树的情况,我怕那横枝朽了,就让锦愁在树下等着,自己脱了鞋爬上了树,有小时候爬上采药的基础,我爬树虽然不太灵光,但还算可以。
  须臾,我爬上了那横枝小心翼翼地朝前走,走到中间轻轻用力踩了踩感觉这横枝非常有韧性,又不由朝前走直到了横枝三分之二的地方,突然发现那里视野很好,站在那儿可以清楚看到烈山韬的天阙,甚至可以看到绾丝宫的屋檐。
  我站在树上不由朝着绾丝宫的地方发起愣,我虽然觉得李妃将一腔怨恨发泄在我身上自己很冤很气愤,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她的情况和她腹中的胎儿。
  我发愣的功夫在树下的锦愁倒异常开心,从我开始上树树枝上残留的枯叶便纷纷下落,锦愁站在悠悠飘落的金黄色落叶中感觉又好看又新奇,我一停下不动,没有了落叶。他自己就捧起大捧大捧的落叶向上扬起,兴奋地朝我大叫:“凤梧,好漂亮的树叶。树叶雨,树叶雨……”
  锦愁快乐地叫着,完全沉醉在简单的快乐中。
  我低头见他这么高兴,就放下了心事开始动手摇能抓到的所有树枝,一下树叶落下的更多了,锦愁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金灿灿的落叶中,爽朗的笑声传出老远。
  看着锦愁我突然很羡慕他,望着那悠然飘落的落叶,暗暗自嘲道:我为什么想李妃的感受?为什么要管烈山韬的想法?他的子嗣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要守在天心居,守着我简单的快乐就好了。我要像锦愁这么简单,这么快乐,我们就要这么无忧无虑地过下去。
  我下定决心更用力的摇树叶,被锦愁感染地越玩越开心,一下忘乎所以脚下一滑就从树干下掉了下来。
  锦愁看我失足了,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接住我,竟展开双臂直愣愣立在树下也不躲开。我尖叫着掉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怀里,但重力加速度一下把锦愁砸倒在地。我们俩重重摔在了落叶上,幸好这棵大树下土地松软又有厚厚的落叶,虽然摔得重但并不算太疼。
  我和锦愁躺在地上看着被我们扑腾起的落叶缓缓落下,随即都不由庆幸地嘿嘿笑起来。
  我们正笑得开心,远处就传来了一阵翠缕焦急地叫声,等我和锦愁站起来扒拉着身上的落叶尘土时,翠缕和另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就看见了我们。
  等她们走近,我才瞧清那个女子原来是绾丝宫的小桃,她一见我便急忙跪倒,泪如泉涌地哭道:“凤姑娘,你救救我们娘娘吧。她从昨天夜里就开始肚子痛要生,可熬了一夜还是生不下来,又不让我们去找接生嬷嬷。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凤姑娘……”
  其实,打看清小桃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便一颤,她不说我也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但一听她已熬了一夜,便扶起了小桃道:“你来这里是娘娘差你来的,还是你自作主张?”
  “这这……是小桃自作主张的。”她吞吞吐吐地低下了头。
  我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朝绾丝宫的方向望了一眼。其实我早猜出她是不会让小桃来的,分娩之痛她熬了一夜都不肯差人来,可见一颗心早就横下,便是死也不要再见我,如此我还去什么!
  去了反而可能让她愤恨交加分心,而且我也不会接生,去了也不见得真能帮得上她。我看着小桃道:“娘娘要生的事陛下可知道?”
  小桃摇了摇头,抹了把泪道:“昨天娘娘让我偷偷打听了下,陛下前日出城围猎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我听了不禁皱紧了眉头,他明知她生产在即怎么能出城围猎。难道不知她在宫中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依靠,其余全是恨不得置她于死地的人吗?
  别无选择的我无奈带着小桃回了天心居取了些东西,就驾船奔向了绾丝宫。
  就在我和小桃好不容易到了绾丝宫,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进正厅时,里面传来了一阵夹杂着哭喊呼唤的叫声。
  我听了那些惊慌无助的哭声,脚一软几乎直接跪在了地上,一颗心猛地揪紧。
  难道她难道……她都不及我来吗?
  我深吸了口气定下心神跑进了卧室,只见里面的宫女已经围着李妃的床榻跪了一地,全部都在哀哀痛哭,而李妃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动静。
  “哭什么?”我穿过跪在地上的宫女,坐到了李妃床头,把她的身子半揽进怀里,她因生产用力的身子已满是汗渍,汗还是热的,身子也还软,我又了探了探她的气息和脉搏,她已气若游丝,但脉搏还有,还有救。
  但满地痛哭的宫女让我心烦,无名火起扭头对她们怒喝道:“哭什么?你们娘娘还没死只是晕了。”
  经我一喝她们的哭声戛然而止,其中一个跪在我身前的宫女杏儿,抽泣着道:“可娘娘刚刚已经没气了。”
  我知道她们跟着折腾了一夜早吓坏了,一见李妃没了动静就以为她已经死了,也没试准就开始痛哭,但也没功夫驳杏儿的话。只是让她和小桃从我包袱赶快拿出参片和银针。
  我一面把参片放在了李妃的舌下帮她补充气力,一面把小桃叫到身边低声叫她去陛下回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一旦看见陛下一定要把绾丝宫的情况告诉他。若有人问起李妃娘娘的情况,一定要遮掩好千万别让人知道绾丝宫的实情。
  小桃走后,我开始用银针刺激李妃的穴位让她回复神智。李妃是经过一夜生产早已筋疲力尽,实在熬不住才在我们进门时气竭昏厥了过去。
  我在她穴位上布好银针,便动手抚摸她的腹部感觉孩子的胎位,这一摸我也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她经过一夜也没有生下孩子是因为胎位不正,现在孩子竟然不是头下脚上,而是横着。
  我立时没了方寸,不知该如何处置。不要说接生胎位不正的孩子,就是正常分娩过程我也是看也没看过。但面对着一屋子比我还没主意的小宫女,我只好镇定下来,好不容易想起曾在某本医书上看过怎样解决胎位不正。
  我哗啦哗啦地翻书页,终于找到了一张简易的图谱,开始按上面的记载在李妃的肚子上推转按摩,一方面刺激已经停止的宫缩,一面辅助胎儿胎位转正。
  也不知是银针刺穴的作用,还是再次开始的宫缩疼痛,李妃终于缓缓转醒过来。她一见是我在帮她助产,竟用苍白无力的手轻轻推开了我抚在她腹上的手。
  我转头看向她,她刚刚苏醒过来,此刻面色苍白至极乌黑的发丝被汗打湿贴的脸侧,愈发显得娇弱无力。
  我低声对她道:“你就算恨我,也要等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在这样下去你和孩子都会……”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对我沉声喝道:“你走,我不要看见你。”说完就把头撇向了一边,拒绝再听我说下去。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一股火顶上来怒道:“你以为这个孩子只是你一个人的吗?告诉你,他也属于我,属于翠缕,属于锦泞。这几个月来我为了你和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翠缕为了你们多少个夜晚不眠不休!连锦泞都为你们日夜起到。还有他……他也属于烈山韬,他身上流着烈山的血。只因为你恨我,你就连这个孩子的生命都不顾了吗?”
  我以为她还是会以孩子的性命为重的,但在我意料之外的是她也不在反驳我,而是从早已散掉的发髻上摸索了一阵,最后拔出了一支银簪将锋利的簪尖抵在了自己脖颈上。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她爱烈山多深,恨我有多切,刚刚还焦急万分的一颗心此时骤然冷了,身子不由向后退去,缓缓退出了内室,留下她和一干手足无措慌乱不堪的小宫女。
  我失魂落魄地正要出绾丝宫,杏儿就奔了出来,扯着我的袖子道:“凤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们娘娘和小皇子吧。你若走了,绾丝宫中就真的要一尸两命了……”
  我木然地看着只有十三四岁悲恸万分的杏儿,却一心想回天心居回到锦愁身边。可我心中还有个极清楚的声音告诉自己,如果今日我走了,李妃母子有个闪失我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就像我过去明知焕雨和锦愁重伤仍要和烈山韬谈判一样,失去焕雨之痛便是我的前车之鉴,我在也受不起再次的良心谴责。
  拉起杏儿,我努力拢住思绪道:“你去给你们娘娘接生,我在这里不走,里面的情况你随时出来告诉我,不要让她知道我在这里。我会尽全力的。”最后一句我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杏儿看到了刚刚李妃对我的态度,也不好再说上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让她把里面宫女分成三拨,两个人去烧水,准备木盆布巾等物,在派两人去煲制参汤给李妃补充气力,剩下的人在里面支应,由她继续为李妃按摩矫正胎位。
  就这样我坐在绾丝宫的台阶上和里面声嘶力竭痛叫连连的李妃一起又熬过了近三个时辰,令人庆幸的是胎儿的胎位在慢慢的转正,可李妃的宫口开得又不够大,分娩仍是异常艰难。
  直到金乌西斜烈山韬才推开了绾丝宫的宫门,我第一次看见他有想笑的冲动,那是一种终于可以放下重担的轻松。烈山韬见我坐在屋外先是一愣但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进去。
  皇帝到来后御医和接生嬷嬷也很快来了,有皇帝在绾丝宫坐镇再不用怕太皇太后有什么强行动作。御医请过脉后,和接生嬷嬷一致叹息李妃熬了太久早已力竭,要想正常娩出实在太难;一面又庆幸胎位还算正,还有希望。
  我则像卸下了线绳的牵线木偶整个人都散了下来,想起身回天心居却发现自己在冬日的石阶上坐了太久,两条腿早坐麻冻僵了,无奈只好坐在原地捶腿。
  等我拖沓着僵硬的双腿走到了宫门时,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从李妃寝室传了出来。
  我头也没回地出了绾丝宫,可迈出宫门时已泪流满面,脑海中满是烈山韬拥着李妃和孩子的画面,心中则暗暗发誓今生再不踏入绾丝宫一步。
  我回天心居的路上开始下雨,初时雨不大,但因为起了风天色又晚了使乘船的老内侍今日显得格外缓慢。等小船好不容易划到天心居时,我的衣服早已湿透,拖着一身湿溻溻的衣服艰难地朝家的方向走。
  这条幽径天气晴朗时让人神情气爽,但换做了阴沉的雨夜两边摇曳不停的树枝,湿腻的青石小径走起来就显得踌躇艰难。我一手提着裙脚,一手遮着打在眼前的雨水,尽量快地走,但一心急脚下一滑就摔坐在了青石路上,这一摔心情立时难过起来,鼻子正有些酸,就听见有人轻轻叫自己的名字。
  “方岚……”
  谁在叫我的名字?叫我前世的名字?我努力瞪大眼睛找叫自己的人,发现真前方雨幕中一个撑着油伞的人快步朝自己走来,直到他走到距我五六米时,我才看清那人是锦愁。
  他见我跌倒了,忙过来扶我,我不急着站起来,而是拉住他怔怔地看着他道:“夏沐你记得我了?是不是记起我了?”我说着眼泪已经要流下来了。
  锦愁莫名地看着我,帮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凤梧,你摔得很疼吗?手疼吗?还是脚疼?”他说着拿起我的手看,见上面破了皮,又沾满泥水就心疼地吹起来。
  “吹吹就不疼了。”
  我摇摇头不死心地问:“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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