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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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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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都好了。你看……”我用力和他拉开些距离,让他看看我的样子。
  他眼光闪烁地把我从头到脚来回看了几遍,最后捧起我的脸一点一点仔细看着,似乎要把我的五官都重新认识一遍。
  我拿下他的手,拉着他问:“我没事,都过去了,没事了。这几日你的伤好了吗?”
  锦愁只是看着我也不回答,我想他那日受了烈山娇若和慕容丑奴的侮辱又伤到了旧患,病情难免有些变化,待过些时日这件事被淡忘了,他还会回复往日的快乐的。
  我好言好语想让锦愁坐下,看看他脑后的伤势,不料他就是不肯放开我的手,便是被锦泞我们三人安抚着上床休息了也不肯,我只好坐在他床边静静等打算他睡熟了再抽出手。
  可躺在床上的锦愁只是呆呆看着床帐一言不发,每当他闭上眼好像睡熟时,我才想抽手都会被抓得更紧,直挨到半夜锦愁似乎真的睡熟了,可我的手还是抽不出来,只好倚着床头休息。
  半夜,锦泞悄悄走了进来,拿些食物给我。
  她挨着我坐下声音极低地道:“九哥从那日受伤醒来后就一直这样,精神时好时坏,有时在墙角不言不语一坐就是十几个时辰,有时又像疯了般摔摔砸砸,哭哭笑笑。前天,他把我和翠缕姐姐都推出了房间,自己在房间呆了一整天,孤单单坐在摔碎砸烂的东西中,身上的划伤割伤更是无数。”她说着心疼地看了眼床上的锦愁,眼泪也在眼眶里转了又转。
  我用拇指摸了摸他满是划痕的手背,万分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回来,回到锦愁身边。满是歉意悔恨的我轻轻把脸贴在了他的手臂上。
  锦泞看着我们眼神变得悠远起来,“过去我总当九哥是我们兄妹几个中最快乐的,他不像七哥和我一样没娘护着,也不像七哥那样每日被自己的娘逼着争那个位子,更不像大哥被父皇寄予了那么大希望,那么累,那么身不由己。就是直到九哥变傻那天我也觉得九哥是最幸福的,因为就算他傻了,茹娘娘还是爱他如昔,你还是对不离不弃。可宫倾那天,就是那天九哥成了这世上最不幸的人。”
  说到此处锦泞的声音是颤抖的,她那满是泪的蓝眼睛越发清澈了,眼光似乎也穿透了我们的身体越过时空,望见了我们四人谁都不会忘记的那一天。
  “从宫倾那天你带他接受了玉玺成为了皇帝,又为了让我们苟活下来,把玉玺交给了烈山韬,让我们成为亡国奴时,他就成了世上最悲哀的人。无父无母,无国无家,无兄无弟,有的只是一个不能帮他丝毫的妹妹,一个屈辱的身份。”
  “不,他还有我,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他的,永远不会。”
  “不会离开?真的不会离开他吗?”锦泞盯着我一字一顿问道。
  “不会。”我用力摇着头。
  “可我们都以为你这次不会回来了,你永远不会回天心居了。”
  “锦泞……”
  “如果你要走就今夜离开,不要让九哥在抱着希望了。这次他浑浑噩噩神志不清时,除了喊过世的茹娘娘,只叫着你的名字。我的九哥太可怜了,如果你不能属于他,就让他忘了你吧。”
  第二十六章 痴心莫测(上)
  经过第三次受伤后,锦愁变得沉默寡言经常呆呆看着一个地方就愣上几个时辰,话也变得非常少,常常一转头就见不到他了,找遍全岛才发现他坐在某个角落里出神或是声音低低地吹着埙。偶尔他也会因为头疼,包着头疯了般在岛子上横冲直撞,像只受伤了的小兽,但他清醒时还是会露出温柔的笑。
  我想他的改变是因为那日我被慕容夫妻掠走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所致。这些年我们虽然身为囚徒但一直过得很太平,犹如在桃花源中般无忧无虑,像被慕容丑奴那样的凶神恶煞凌辱伤害还是第一次,对锦愁孩子一样纯净的心一定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完全理解不了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粗鲁可怕,怎么会有那样无故伤害我们的人,所以那日后他才开始变得自闭。
  为了平复锦愁内心受到的伤害,我除了出岛取药便很少出门了,常常是整日整日闷在房间里研究药材药方,希望能找到解除锦愁头痛的办法。
  转眼就入冬到了春节,孤立世外的天心居也被卷入了魏周皇宫喜气洋洋的过节气氛中,每日接送石头上书房,给我们送东西的老内侍也时常带来各种和新春有关的消息,什么某个亲王带回了罕见的大玉山给皇帝做贺礼,哪个大将军平定了匪患捷报到京,大臣的女儿们忙着给皇帝进献歌舞,总之翠缕和石头每天都带回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日子也不觉闷。
  “锦愁好看吗?”我给他系好腰带闪到一旁让他看看铜镜中的自己。
  这些年他的个子不仅长高人变得颀长,万俟家族好相貌的基因也越来越多地显现出来,虽然还不能和当年美貌无双的七绝海陵相比,但锦愁的儒雅俊美也是冠绝魏周皇宫的,在加上与世隔绝太久气质也愈加超然飘逸。此刻又着一身锦白色的绣蟒长袍,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的翩翩男子。
  我欣赏地看着他,锦愁却只对镜子看了眼就闪开了反而把我拉到身前按在凳子上,认真仔细地给我梳起了头,看他的神情我也不好打断,只好由着他。
  我耐心地等到头发一丝不乱以为可以走了时,他又从首饰盒里挑拣起了首饰,发簪头钗一个个往我头上插,眼见头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忙伸手拔下了两个,可手却被锦愁挡住了。
  无奈只好继续由着他玩,过去他和石头玩也常常如此,一件一件东西都安插在身上,一会儿是猎户,一会儿是厨子的。我有耐心可翠缕就没有了,她在外面等得不耐烦推门进来,见我们就叫起来,“都这会儿了,你们怎么还在磨蹭啊。”
  她叫着就过来拉我们两个,一见满头珠翠的我一愣道:“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果然不假。姐姐,这些东西今日戴起来还真好看呢。”
  “戴上这些像什么话。”我自己的身份我还没忘,我只是乐王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女,满头珠翠地出去简直是喧宾夺主,对身为囚徒的我们有害无利,说着便拔下几支钗。
  “既然陛下赏赐了,不戴岂不是浪费。”翠缕惋惜地拿起来看。
  我见她进来也忘了正事,便不再答话拉起两人径直出了门。
  待我们到了武英殿,果然不早了,很多皇亲贵胄已经就座。我引锦愁入了座,我按规矩站在他侧后方。不多时宴会随着烈山韬的到来正式开始,一时间偌大的武英殿都安静了下来,我这才发现锦愁对面,按尊卑仅次于烈山韬的苍梧王的位子竟还空着。
  烈山诺怎么在大年夜还未到京?难道烈山韬派了他什么重要的差事?我心里正奇怪,没想到一只小手从后面拉住了,低头一瞧原来是石头。
  “姨姨,你陪我坐好不好?”石头可怜兮兮地拉着我哀求,我知道他一个人坐皇子中,那些皇子又排挤他,所以格外孤单,可眼下锦愁这里也缺不得人。
  我为难地看看左右实在没人可以托付石头或是锦愁,最后看到了宝座上的烈山韬,便指着他对石头道:“石头,去父皇身边坐,你父皇一个人也寂寞着呢。”孩子没娘,自然该由爹管。
  石头听了这个主意笑着点点头,直冲着烈山韬去了。他那皇上的爹今日心情很好,也不未推脱就把他揽进了怀里,只是神色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着想用眼神告诉他顾好石头,却发现他本来带着一丝无奈和笑意的神色骤然一变,变得严肃冷峻起来,眼神也如平日般锐利多疑。
  我寻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他正用那质疑冷酷的目光望着锦愁。他在看什么?锦愁有什么可看的?我疑惑地朝烈山韬望去,没想到他此刻已经看向了别处,抱着石头和近处的几个亲王谈笑着。
  再回头看锦愁时,他也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在安静地吃菜。可烈山韬那种眼神我已多年未见了?难道刚才是我眼花?
  时值佳节我不愿徒增烦恼,转而欣赏起场下的歌舞来。说实话,不论是新春端午还是中秋,魏周的宴会都是枯燥无聊的。虽然也有歌妓伶人献艺,但花样水准远不及乐朝的多姿多彩,文雅有趣。
  我正尽可能投入地看,就听见烈山韬的声音响了起来,“凤梧,身为史官,今日不该如实记录朕及百官的言行吗?”
  这话让我一愣,最近几个月我一直都没有参加朝会,也没有去天阙,记录烈山韬言行的事多时没有做了,今日他怎么会突然叫我?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地看看烈山韬,又看看锦愁,烈山韬犀利如炬的目光射过来不容拒绝,锦愁却还是低着头。我矮下身低声安抚了锦愁两句后,便慢慢走到了内侍临时安排的,位于烈山韬左手的座位。
  我用胭脂如实记录着烈山韬的言行,一字一字落在粉红色的纸页上,可我心里却不明白他今日的用意,他往日从未给过锦愁难看,甚至还维护过万俟皇族最后的颜面,可今日他究竟是怎么?
  我正闷头思量着,大殿里歌舞告一段落,一个威武的侍卫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在宝座下屈膝跪倒道:“陛下,我们王爷因为回京途中偶遇奇事误了时辰,未能给陛下请安,现派安排下的杂耍班子给陛下献艺折罪。”
  “好啊。”烈山韬爽朗地笑着应下,可那侍卫还未退下,而是继续道:“我们王爷说这班子里有位奇人可以读懂人心,不知陛下是否要宣召进殿,命小人先请圣命。”
  “真有可以读懂人心的吗?真若有就让他进来吧。”
  烈山韬说完一只杂耍班子耍着花活就走进了英武殿,那班子中所有人都表演着最拿手的戏法,只有一个人身形高大用头蓬遮住头脸的人显得与众不同。
  他低头径直向最里面的宝座走着,侍卫见他身形神秘就要拦住,烈山韬却挥手让他们退下。没有阻拦那人便大步长驱直入到了宝座下,我正思虑这是不是烈山诺又一个行刺计划时,那人竟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他站定在我的小几前,声音嘶哑地道:“这位姑娘,依老朽看这些人中数你心事最重,可否借手给老朽一看,让老朽为姑娘去忧解烦啊。”
  我努力想看清他的样子,看他的脸被斗篷遮地太严什么也看不到,而眼前满场人都愣愣看着我的动向,我势如骑虎只好有些怯怯地伸出了手。
  谁想我的手还没完全伸出去,他竟一把抓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痴心莫测(下)
  我往后一缩想抽回来,但他却紧抓着不放。我本能地看向烈山韬,可他看了我一眼后便举起了酒盏神情专注地浅尝起来。
  “姑娘,有些事是难以左右逢源的,到头来也许只会是左右为难。”那人探身靠近我,用只有我能听清的声音低声道。
  这话让我不由一愣,他这明明是意有所指,虽然说中了我的心事,但我却不信世上真有人能猜透他人心事。
  我压下惊讶,顺着他的话题低声问道:“那老人家认为我该如何取舍?”
  “取也难,舍也难,既然难以取舍,何不彻底放手而去。”那人在我手心轻轻画着,说着。
  “彻底放手而去?放手?”我有些木然地重复着他的话,心想难道他是让我放弃锦愁,也放弃烈山?那我今生为之苦苦寻觅维系的还有什么呢?
  想到此,我不由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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