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精校版+6章隐藏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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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精校版+6章隐藏结局]-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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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训问道:“他在朝中有关系?”本来他想再问是哪一个大臣,但最终还是没问这句话,因为这么问的话很容易就暴露出自己是官场人物了。既然大家只是偶然相识,不了解对方朦朦胧胧的反倒容易相处。

蒙小雨道:“有钱不就有关系了?”

薛崇训无意中闪过一个念头,恐怕她倒贴了那个才子买官钱。因为出身不好的人大多数不可能出得起贿赂大臣的钱财,反倒是那些有点名气的歌妓可能很有钱,虽然她们地位很低贱。

这时蒙小雨又问了一句:“郎君觉得他会信守承诺么?”

薛崇训听罢想起一句话: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不可相信男人那张嘴……他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不必问我,你能给他大笔钱财,不是就已经相信他了么?”

蒙小雨默然,证实了薛崇训刚才的那个猜测。

薛崇训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快黑了,今天恐怕他不会来,水云间好像在安邑坊那边,正巧我也住那边,要不要我顺路送你一程?”

“谢谢,我再等等,街口能雇到马车,郎君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好,告辞。”

蒙小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郎君到这里来做什么啊?没见你做什么事呢。”

薛崇训恍然道:“太闲,本来是想来看看大秦寺是不是真有个悔悟堂,但和你说了好一阵话,时间也不早了,不看也罢。要是我进去悔悟,非得说到明天早上不可,教士可受不了。”

蒙小雨顿时被逗乐了,笑道:“看不出来郎君是个这么坏的人呢,你的模样让人想起阳光,嗯,阳光把你晒黑的。”

薛崇训抱拳道:“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说罢便快步跑上停在一边的马车,叫庞二赶马走了。

车轱辘叽咕叽咕地响,马车上只有薛崇训一个人,他坐在里面忽然自己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道:“蒙小雨,朦朦胧胧的小雨……一个歌妓见过的人应该不少,为什么能傻成这样呢?”

可见爱慕之情有时不是好事,会让人变成傻子。想到这里,薛崇训的心里冒出了一股畏惧之感。

庞二听到薛崇训的声音,但声音不大没听清,庞二便忙问道:“郎君,您说什么,我没听见呢。”

薛崇训对着前面说道:“肚子饿了,加两鞭,回家吃饭。”

第十五章 天命

(因为下午停了半天电,一直到晚上才来电,所以这一章现在才补上,请大家见谅。)

……

白花花的纸钱在雨中飘散,招魂幡吹得啪啪直响,在这凄楚的长街中,传来道士那听得让人断肠的长声幺幺:“魂兮,归来……”

冯府笼罩在一片萧瑟惨淡之中,大门上挂着白花,连灯笼都换成了白色。高力士一身素白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宦官忙撑开伞给他遮雨,却不料他铁青着脸沉声喝道:“拿开!”

高力士长得身材高大,脸型有棱有角,眉毛犹如两撇浓墨,且肤色较深,如果不是没有胡须,根本就不像个宦官。他就这么站在大门口,任冰冷的雨水打在头上、脸上,雨珠顺着他的眉毛从脸颊上滑下,犹如眼泪。这时冯家的奴仆开大门跪在门口迎接,高力士才缓步走进去。

冯元俊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但现在已经魂归九泉。世上有很多人,亲人在身旁却不知珍惜……谁理解高力士此时的心情呢?他没有亲人了,他的孤独,他的伤感,犹如这冰冷的雨,叫人伤心断肠。武则天时,冯家全家获罪死散凋零,只剩下高力士和冯元俊二人,高力士还成了宦官,不会有后代了,他的堂弟冯元俊成了冯家唯一的希望,不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走进灵堂,里面披麻戴孝的人哭得更加响亮了,特别是那些通房丫头小妾等女人,比死了亲爹还伤心。但高力士知道,她们是哭给他听的,无非是靠山塌了,想重新有个靠山罢了,真正伤心的又有几人呢?

只有高力士一人罢?但他却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有。高力士跪在灵牌前面,默默地拜了几拜,但见牌位后面的棺材还未盖棺,便站起身走了过去。

冯元俊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还睁着!高力士的牙关咬得咯咯直响,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在冯元俊的眼皮上拂过,想让冯元俊瞑目,可是那眼皮好像还是活的一样,怎么也闭不拢。

高力士捂住胸口,眼睛里闪出了泪光。

他咬牙忍住,站了起来,飞快地离开了灵堂。此时此刻,高力士不愿意别人看见自己的反应,急忙走进了院子里的一间厢房,反手将房门闩住。

见案边有一把椅子,高力士便坐了上去,深吸一口气,意图平息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良久之后,他突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从椅子上暴起,一剑插向大案。“哐!”那结实的榈木大案竟然被一剑刺穿,木削翻飞,随即那柄宝剑也“喀”地折断了。

高力士的脸上、脖子上的筋都突了起来,仰起头大张着嘴,仿佛在忍受着什么酷刑一样。他看着手里的断剑低声道:“贤弟,我不将薛崇训碎尸万段,便如此剑!”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高力士扔掉手里的断剑,开门走了出去。来人是冯家的管家,一个老头子。管家躬身道:“冯府里的人如何安排,要搬到高公府上去么?”

高力士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府上的人已经够了,过几日发点银两,把人打发走,你去安排,完了到我府上回禀。”

管家不解道:“薛家的人害了咱们的主人,全府上下都愿意为阿郎报仇……也许高公还用得上……”

“不必了,天子脚下自有国法,官府会给人一个公道。”高力士淡淡地说道。

管家:“……”

就在这时,又一个奴仆急冲冲地走了过来,说道:“高公,太子来了!”

高力士忙起步向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到了哪里?”

“太子殿下到来,咱们都不敢阻挡,他已经径直到灵堂了。”

高力士急忙回到灵堂,只见太子李隆基正在那里鞠躬。李隆基向死者执礼之后,看到了高力士,便走了过来。高力士感动道:“殿下日理万机,怎么亲自来了?”

李隆基唉了一声:“元俊是力士唯一的兄弟了吧?”

只见李隆基长得是高大英俊,面相正派,脸部线条刚毅完美,剑眉之间英气勃发,当真是一个人间少见的美男子。举止之间从容大气,又有贵族特有的优雅华贵,王者之气大概便是如此罢。

高力士抹了一下眼睛,“嗯”了一声点点头:“殿下,里面请。”

高力士将李隆基迎进客厅,请他上坐。李隆基坐定之后说道:“力士节哀顺变,不要伤了身子。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有兄弟,前几天我还特意叫人缝制了一个长枕头,够五个人睡的,咱们五个兄弟情如手足,相聚的时候同袍同衾。”

听李隆基说起兄弟之情,不论他是为了政治需要还是真那么在乎兄弟情谊,高力士也是情难自禁,掩面而泣。

高力士明白现在这种紧张的关头,太子是不愿意看到他为了私人恩怨影响大局的,所以高力士不能表现出太多仇恨和报仇心切的情绪。不过伤心一下是没有关系的,兄弟死了,还一副没事模样,这样反而更假。

李隆基看着他悲伤的样子,不禁说道:“这事牵扯到太平公主家,官府恐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力士打算怎么办?”

高力士泣不成声道:“这事儿不用查也知道,肯定和薛崇训有关系;还有宇文家的那个女人,不知羞耻的害人精,都脱不了干系!这个仇我先记着,迟早得还!”

李隆基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道:“别急,时候到了,我会为你做主的。力士,你不仅是我的臣子,更是我的朋友,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

高力士用力地点点头,“太子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我绝不怀疑这个结果。到那时,新仇旧恨,咱们再一起算。”

“哦?你如何肯定?要知道现在朝廷内外都不看好我李三郎。”李隆基不禁问道。

“仁者无敌!”高力士毫不犹豫地说道,“仁者无敌是恒古不变的道,无论他们用什么阴谋诡计,都逃不过天道。太子是仁者,是大唐亿兆臣民心之所向,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希望大唐能重新稳定繁荣,所有的人都渴望衣食无忧的太平盛世到来;而太子殿下您,就是那个万民翘首以盼的圣人、救世主!有这样的人心,谁能阻挡?!”

李隆基听罢心道:高力士果然不愧为我的知己,道相同啊!他的脸上流露出了自信和乐观,虽然世道依然险恶,但是他的斗志亦依然积极向上。

如果不是高力士的兄弟还挺在外面的灵堂里,李隆基真想爽朗大笑一声。他仰起头,自信地说道:“曾祖父太宗皇帝言,天命在我,若天将兴之,非人所能除。”

“好一个‘天命在我’!”高力士赞道,“太子殿下有大唐祖宗遗风,定是上天选定的真命天子,天降大任,当仁不让。即是天命,我这点私仇算得了什么呢,终有一天善恶有报,我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李隆基听罢满意地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第十六章 三娘

(这几天老是停电,如果今天没停,晚上还更一章。)

李隆基说“天命有我”,而薛崇训的内心里则有一个相反的信念:我不信天命,命运应该由自己去创造!

历史上注定的事,可以被一个人改变?薛崇训只能反复地坚定自己的信念,历史是由人创造的,人才是它的主角。他不能信天,否则就只有死!

他甚至在想,如果真的击败了李隆基,那么历史就没有唐玄宗这个名号了,也没有开元盛世……从国家和民生的角度考虑,其实让李隆基掌权才是最好的路子,否则武则天以来的政局动荡将会继续下去。可是薛崇训没有那样高尚的情操,他可不想为了所谓万民的太平把自己往断头台上送。只要有一线生存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他站在屋门口,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雨还在下,那里灰白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天道是什么?你可以不信,但是不能不敬畏,如果天道只是虚无,那么真的改变了历史,没有了唐玄宗,前世的记忆又从哪里来的?

这时薛崇训看见家奴方俞忠从屋檐下经过,正向自己行礼,他便招了招手示意方俞忠过来。方俞忠走到门口,抱拳道:“郎君有何事吩咐?”

薛崇训道:“三娘走了没有?”

方俞忠答道:“还没,她仍旧住在氤氲斋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崇训点点头道:“是我劝她不走的……李守一这个冥顽不化的人,认死理,是块又硬又臭的石头,他才不管你有什么身世背景,谁他都敢查。氤氲斋不是卫国公府,不是很安全,万一李守一那老头带人硬闯进去抓三娘,咱们也没辙,你去通知三娘,让她搬到府里来住一阵子。”

“郎君,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方俞忠突然说道。

“你从小就在我们薛家,有什么不当讲的,说罢。”

方俞忠沉声道:“三娘这个人来历不明,连户籍都没有,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死了也就死了,郎君何不干脆将她交出去,这样有人顶罪了,李守一也有个台阶下,好早些结案。不然麻烦事儿还真不少。”

“不行!”薛崇训断然道,“我答应过她会尽力保全她的性命,岂能随便就言而无信?何况她已经表明效忠,她便是咱们自己人。自己人都不相互照应,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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