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但是’。我爱你，你也爱我，这就够了。哪有什么‘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但是’这个词。”
艾亚无力地依在罗切斯特怀里，罗切斯特低着头，时不时在她的发间吻一下。说是病后虚弱也好，或者情潮汹涌的后遗症也罢，艾亚现在一脸酡红，害羞又无奈，更无力反抗，只能陪着罗切斯特构架这个温馨的画面。
——可恶，竟然用美男计！害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还累得要命！
“一周后订婚，身体康复后，我们就结婚。”罗切斯特的声音表明他现在正处于一种梦幻状态，软软腻腻还带着拐弯的腔调，十足的心满意足之后的撒娇劲儿：“你喜欢去哪里度蜜月？地中海怎么样？希腊和西班牙都有现成的住处，那边也要暖和一些，我记得你特别怕冷。或者……”
罗切斯特还要说，却看见艾亚手中的黄水仙突然散下来，从床上跌落到地面，铺了一地，煞是美丽。罗切斯特一怔，轻轻扳过艾亚的身体，发现她竟然在自己表白的时候睡着了……
罗切斯特愣了愣，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太过于忘情，忘了她是个病人，昨晚就没睡，再加上今天的轰炸，能坚持到现在已是难得了。轻轻地把她放好，被子也盖好，就这样躬着身子站在床边，罗切斯特盯着艾亚，心里怎么都舍不得离开。忍了又忍，终还是低下头来又吻了吻有些红肿的唇，一下两下三下，渐渐露出沉迷的神色来。直到门外传来一阵上楼梯的声音，才猛地直起身，迅速地开门出去。
“安迪。”罗切斯特一出门，就看见自己的贴身男仆正匆匆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主人。”安迪连忙行礼：“您让我通知牧师伍德一周后的订婚仪式，我刚回来。”
“哦，怎么样？你这么急匆匆的，难道有什么意外？”罗切斯特走着，突然转过来，瞪着安迪。
安迪被罗切斯特的目光吓了一跳，小小地错后一步，连忙答道：“没有意外。伍德牧师还祝福您来着。”
“哦？那你还有什么事？”罗切斯特又转回身去，带着安迪往办公室走去。
安迪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已经在椅子上坐下的罗切斯特：“是我去邮局时，收到了一封简？爱小姐的信，地址写的是里斯，我就顺便带回来了。”
“简妮特的信？”罗切斯特眉头一皱，拿过信，在信封的寄件人处看见了F。A的简写。
——不是S。W？竟然还有其他人？！
办公室一下冷了起来。
婚前互相了解的过程（一）
罗切斯特把信封拿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丢给安迪：“去吧，拿给爱小姐，别……”顿了一下：“算了。办完后，过来办公室。”
“是，主人。”安迪有些奇怪罗切斯特言语的温和，明明刚才的表现就是暴发的前兆，可最后却一点事都没有。这样的罗切斯特越发地让人觉得喜怒无常了。接过信，唯唯诺诺地走了出去。
罗切斯特拿笔蘸了下墨，在纸上把刚才看见的地址写了下来。
——《XX日报》编辑部？
罗切斯特皱了皱眉，难道这个F。A是个编/辑？一个伦敦的编/辑给极少在伦敦出现的艾亚写信做什么？
十分钟后，安迪敲开办公室的门，进门就看见罗切斯特不知道在埋头写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罗切斯特才收了笔，把写过的纸随手撕下来，折了折，放进一个信封，一边写信封，一边问：“爱小姐收到信了？”
“是的，主人。”
“她……表现得怎么样？高兴吗？”
安迪愣了愣，回想了一下当时艾亚接过信时一亮的眼睛，本来想开口说高兴的，可一抬眼就看见罗切斯特严肃到发青的表情，连忙咳了一下，改口道：“爱小姐表现得很平静，也没有当场拆信。”
安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回答让罗切斯特的脸色更差了，手中的笔差点被他拗断。吓得安迪小心地向后错了两步，一付想随时破门而出的架式。
——这个寄信人竟然到了需要艾亚去掩饰表情的地步！
罗切斯特本没有太把这位F。A放在心上，艾亚对自己的感情，自己能感受得到，真切深沉。可是现在……让艾亚这样维护的人，罗切斯特就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再想起之前艾亚一再的拒绝，更让人疑窦丛生。难道……艾亚在做什么不能告之于人的事？
这么一想，关于艾亚的诸多疑问就冒了出来。比如，以她一年30磅的年薪，不但非常奢侈地买一本关于犯罪的小说，而且，最后离开时甚至提出说不要薪水。她从哪来的信心？她有多少钱？她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想了想，罗切斯特决定还是先为最坏的可能性做些准备。
——也许应该把婚期提前。贵族的身份在许多事上要方便得多。
罗切斯特抿抿唇，又把信纸拿出来，在信的最后加了一个PS。重新看了看，才又封装好，面无表情地递给安迪：“你现在亲自把它寄出去，越快越好。”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寄信的时候问问关于一年前J。E的信件的情况。”
看着安迪紧张地出门，罗切斯特凝视着门背好一会儿，才伸手摇了摇铃，片刻后，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费尔法克斯太太。
“主人。”费尔法克斯太太行了个礼，自从罗切斯特决定在桑菲尔德举行婚礼之后，费尔法克斯太太就忙得不可开交，不过，人却比无所事事时精神了许多。
“去叫人把阿黛拉接回来。”
这个要求让费尔法克斯太太愣了一下，新婚却要带个拖油瓶，这让人有些想不通。不过，老管家费尔法克斯太太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直接点头称是。
二人又讨论了一番关于婚礼的事宜，半个钟头后费尔法克斯太太才一脸“我很忙很忙”的表情走了出去。罗切斯特身陷在办公桌前又大又软的沙发里，支着额头看向窗外雨后天晴的明媚景色，眼神闪了闪，良久，才在唇边绽开一抹浅笑，起身走了出去。
清醒之后的艾亚只是身体还弱，但并没有什么伤病了。后来的治疗不过是补虚而已，健康已是可见的未来。罗切斯特进屋来的时候就看见艾亚已经起了床，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看着这个瘦了许多的身影正唇边含笑，完全不用思考地书写，罗切斯特微一挑眉，脸上的笑容又热了几分：“亲爱的简妮特，怎么就起来了？在写什么？”
——亲爱的……简妮特？
艾亚听见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称呼，不由眉头一跳，完全被这个男人打败了。他与人亲密的速度简直堪比光速。在昨日的亲吻之前二人不过是互藏情谊，连牵手都只是在火场中才有的接触，可是只一天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这样迅速的转变，就算是有过前世今生的艾亚都有些感觉措手不及。
放下笔，把信与一堆书收到一起，艾亚转过身来：“罗……”
罗切斯特脸一沉：“爱德华。”
闻言，艾亚突然想起昨晚那个让人窒息的吻，不禁脸红起来，有些尴尬地别开目光：“爱德华……唔……”
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眼前的光被挡住，没反应过来，唇就被轻轻噙住，浅浅地啄了一下，又移开。
“轰！”艾亚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脸一下烧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眼罗切斯特身后大敞着的门，虽然门外并没有人，但……艾亚嗔怪地瞪向罗切斯特，却发现他的表情……竟然是一脸迷醉，带着傻笑，痴痴地看着自己。于是，艾亚再次“轰”的一声，脸更烧了。
“爱德华，你……！”这么一来，艾亚连自己刚才要说什么都忘了。
“简妮特，看来我们不得不快点结婚了。”罗切斯特笑起来，拉着艾亚的手蹲在她旁边，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在真正拥有你之前，我总是很焦虑，很不安。”
——甜言蜜语！
明知道是如此，艾亚还是忍不住从心底里发甜。女人……真是悲剧，听见甜言蜜语就走不动路。任由罗切斯特握着手，一边甜蜜一边自省。
“简妮特，外面天气明朗，不如我们出去散散步？”罗切斯特起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艾亚看向他，他的眼神很清醒，已没有了刚才的甜蜜与沉醉。
——是有话对我说。
艾亚看了眼门外来来往往为婚礼忙碌的仆役们，点了点头，由罗切斯特扶着，慢慢走了出去。
河边，远远的，艾亚就看见自己的叔叔约翰？爱正悠闲地钓鱼。虽然是冬天，但这样灿烂的阳光下，颇有了几分春光中的安逸感觉。
“那边去吧。”罗切斯特指了个相反的方向。
空气中有潮湿的泥土的味道。艾亚深吸了一口，才带着微笑开口：“爱德华，你要说什么？”
罗切斯特看了她一眼：“说说我，简妮特。虽然我爱你，很爱你，同样的，我也相信你对我的感情。但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与我对你一样，你对我的了解实在很少。我想让你多了解我一些。哪怕了解之后，你觉得我是个诡计多端的浪子，或者是低俗下贱的恶棍，并因此而哭泣，此时我也有胸膛借给你，让你宣泄，让你不至于孤单落泪。这时的痛哭也比你抱着鲜花般柔嫩的梦想，结婚之后再被真实的我打碎的好。简，我渴望你能了解真正的我，真正能融入有我的生活，哪怕是黑暗，也不要是幻想。”
艾亚一愣，转过脸来仔细地看了看这个男人，他表情严肃，目光深沉而果断。也许还有深藏的慌茫，却远比自己想的要认真得多。这样的态度……虽然在恋爱中的人看来，是如此无趣如此不浪漫，却是真真正正地想永远在一起的人才会做的事。
艾亚心弦一动，与刚才的甜蜜相比，现在更多的却是踏实感动。低下头沉淀了下心情，抬起头来时，笑容真诚了十分：“谢谢你，爱德华。你说吧，我会仔细听着。”
“我们罗切斯特家族缘自于……”
听罗切斯特娓娓讲来，艾亚越听越吃惊。自己对罗切斯特的家世确实估计得不够。他有钱有势，自己是想过的。但他竟然是个侯爵！这让艾亚不由自主地拧起眉头来。想来里斯那些人并不知晓吧？只当他是个乡下地主才会如此随意与放诞。
相比之下，更让艾亚惊讶的是，这二十年来，他积累财富的手段。从前，老罗切斯特先生在的时候，罗切斯特家确实也称得上有钱，但是，与罗切斯特这二十年来的经营相比，就变得小巫见大巫了。
借助工业革命的巨大动力，还有英国在世界各地疯狂圈地的血腥手段，本性就很野性的罗切斯特一个也没放过，工厂、航运、贸易、庄园……这些在后世看来普普通通的手段，在现在，却是实打实的暴利生钱机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确实是个恶棍。圈地运动有多残忍，艾亚在书本上学到过。英国正是在这一百年前，挣下了它“日不落帝国”的强大冠冕。罗切斯特虽然顶着贵族的头衔，但本质上却更象是个资本家。争取利益是他们的本能，血腥与黑暗是原始资本的最大特征。
这样的罗切斯特……艾亚在这一刻终于把他从小说里的人物分离出来，这个活生生的，性格丰满的，让自己爱上的坏男人，他确实是叫爱德华？罗切斯特。却并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