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熊症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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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熊症病患者-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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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炮轰式地嫌弃她,嫌她永远只穿长裙、嫌她永远的长头发、嫌她没有话题、嫌她不打算读大学便是没志向。

剑涛似乎忘了当初是他要求她穿着清纯飘逸的长裙,要求她留长发,每星期油一次,也是他亲口说喜欢女孩子文静不多说话,亦曾鼓励她读秘书课程安安分分。

他不再凝视她美丽的脸,在街上不拖她的手,电话里头是匆匆数句,当然不再愿意吃她为他做的食物。

粉儿察觉到这些显而易见的转变,只是她想,任何感情也有高低起伏,捱过便没事了,粉儿不相信剑涛能忘记她的所有好处,挟着所有女人与生俱来的耐性,她愿意等待他回头。

可是,就在粉儿忙着会考的那段日子,她意外地碰见剑涛和一个剪短头发穿牛仔裤的女孩子,双双搂腰在尖沙咀出现。

她连忙闪进楼梯间,让未发觉她的这对情侣擦身而过。

她不会忘记那女孩的脸,年纪轻轻却有种不可一世的冷艳,她更不会忘记剑涛的脸,搂着身边女伴的他,是何等的自豪。

粉儿咬着嘴,凄凄地哭起来。

接着而来的周末,剑涛依样赴约,依样持续地冷淡,粉儿送来的芝士饼,他咬了一口便放下。

粉儿没说什么,只是呓呓说着英文作文考得不好,可能会拉低其他分数,她也担心数学和历史,不知今年会否比往年深。在不知剑涛有否听进耳里的时候,粉儿问他:“你对我们将来有什么打算?”

他耸耸肩,漫不经心,但老老实实地回答:“将来的事谁知,问也是多余的。”

忽而粉儿清楚,剑涛不会与她长久。

她心不在焉地考完她的会考,而在六月暑假来临的时候,他俩照样的约会,剑涛没有意思放弃粉儿,但无可避免地,粉儿渐渐心淡。

剑涛告诉粉儿,他要到欧洲旅行,他告诉她他的行程,却没有邀她同行,也不让她送机。忐忑了多个晚上,终于让她在机场偷偷看到,他是和那个短发女孩与及数名友人一同前往。他们一干人等有说有笑,不能见光的粉儿,完完全全是个局外人。

她不了解为什么剑涛不干脆甩掉她算了,残忍无比地把她由正选赶做后备。

男朋友不在的这个暑假,粉儿在一家会所餐厅做暑期工,客人全是会员,有身份有地位也有礼貌,粉儿也不介意间中和他们闲聊。客人当中有一名廿来岁,尚在美国读书的男孩子,很健硕也很有自信,每星期到会所健身三次,每次运动完毕也到粉儿工作的餐厅吃点东西。

第一次和粉儿交谈时,他问她:“有没有特别好吃的?”粉儿毫不考虑地递予他甜品餐牌,告诉他:“香蕉班戟。”男孩子瞪瞪眼,说:“正餐呢,正餐有什么介绍?”

没料到粉儿只是笑,然后说:“香蕉班戟。”

于是他也笑了,乖乖地接受了这位甜蜜少女固执的挑战,香蕉班戟作晚餐。

这晚吃过香蕉班戟后,他没法淡忘她,奇异地,他把少女固执的笑容烙在脑里,跑步是她,吃饭是她,沐寓更衣、如厕也是她。最后他坐在餐厅中央,向她提出了约会,而她,在考虑三秒后,也就答应。

他们上了山顶的CafeDeco。粉儿一如他所料,只吃甜品,亦对不同国家的甜品了如指掌。其后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约会,她也一样,甜品是一切。

是在第五次,于他的游艇上,他对她说:“这样不健康的,为什么你只爱甜品?”

话过后,她垂头落下泪来。他不知哪里触动了她,有点手足无措,就是不知怎地,他吻了她。

那个吻很长很长,和剑涛的吻从没如此漫长过,就在这艘白色游艇内,粉儿交给了这个约会五次的男人,有很多很多的喜欢,但没有爱。

她没有告诉他那是她的第一次,那突如其来的复杂思维告诉她,不要对这个一定会离开的男人坦白,没有那样的必要。

做了背叛剑涛的事,单纯的粉儿变得复杂了。她开始学会放松自己,窝左男伴的身边,她晓得斜斜眼的仰脸高笑;她爱上了男伴送她那堆美丽名贵的吊带裙娃娃装和穿洞牛仔裤;她到有名气的发型屋烫了一把长发。清纯换来美艳。并且,她学会吃辣和吃苦。

原来,背叛一个人并不是那样困难。也原来,从前忠诚不二的甜腻,也有变更的时候。

在走遍十多间高贵别致的食肆后,粉儿聪明伶利地炮制了一窝冬荫功汤和意大利墨汁菠菜面。

其实,切香茅、碎辣菜、榨青柠汁、买虾切虾起双飞,搅搅混混,做成一窝冬荫功的程序真的不比做芒果蛋糕困难,某种程度上,还是十分轻易。而那墨汁菠菜面,更变成拿手好戏,易如反掌。

如此佳肴,她却没有让男伴试食。

事实上浪漫一个夏天后,她这健硕有型会玩肯玩的男伴,早早返回美国,在机场送机的那一瞬,是例牌的哭过以后,却没有什么伤心的反应。

真正令她有反应的人还在后头。

粉儿要等的是剑涛,无论他回来后分不分手,她也要他尝尝她的新食谱。她要他知道:一旦变了,她会变得更快更多;一旦变了,他拍马也追不上。



把我的感情留给

穿黑衣的人



头痛。想不到昨晚会睡不好。

原以为告别许天泽以后会松一口气,谁不知居然心情更沉重。

都怪他人太好,他对我说:“什么都不要紧,只想你开心。”

我听在耳里,起初不懂反应,因为嘛,原本还有长篇大论的分手演说要朗诵出来,一下子他一句话,我辞穷。

未几我俩你眼望我眼,他在我的厨房倒了杯冰水,喝了一口便离去。临走前还亲了我一下。

是在半夜,睡得半梦之际突然乍醒,忽然为他的好而感到可惜。

我放弃了他,与他分手。

我头痛。原来没有哭,也会头痛。

换了套红色西装褛,希望看上去面色好一点。幸好今天不用见客,老板又没有特别order,样子疲倦一些也无所谓。

我是广告公司的客户主任,平日一天接听不下二十个电话。今天也一样,每十分钟一个call,只是,天泽的声音不再来。

我告诉自己,很快、很快便能习惯。当初决定分手,也是因为不再想要他,所以,米米,别舍不得他的呵护而惦念他。要知道,你会有更好、更适合、更令你快乐的人眩

更适合。我合上眼,把这三字默念一百遍。

晚上,与Debbie在兰桂坊Flippo见面。Debbie剪短了头发,化了个稍浓的妆,很醒目。我和她自中七认识,一直与她最要好,也一直觉得,她是我认识的女孩子当中最活泼最聪明最有魅力的一个。

Debbie是美国Stanford毕业,在美资银行做投资业务助理经理,有型又靓又棒,而且才廿三岁。

她一见我就叫:“米米,看来今晚我们可以雄霸兰桂坊!”她紧紧拥抱我。

我笑笑。“不知十张卡片够不够?”

Debbie嘟长小嘴,说:“上次到JJ's也派了十三张啦,今次兰桂坊大得多,十张怎么够。”

我又是笑,心想有十个男人勾搭也好好成绩了。

我们坐在门口位,那地方是露天的,人来人往,方便Show靓样。

我要了杯PinaColada,Debbie是一贯的Sol,她见我笑容不多,便说:“怎么了,挂念天泽?”

我扬了扬眉毛,笑笑口答:“怎么会?都前后分了三次手。”

她啜了口Sol,说:“今次是真的了?”

我伏到台面上,把餐巾的纸角撕成小碎片。“我也希望。”我说。

Debbie轻轻扫了我的头发,说:“迟早也是要分手。”

我点头,这是真的。

和天泽自大学一年级走在一起也四年,他是对我好,他是爱惜我,但适合不适合我自知。

他在一开始便以为我是那类很静很乖的女孩子,循规蹈矩,堂堂正正,然而我不是。

和天泽一起,掩饰不了我的寂寞。

头仍在痛。

夜幕早已低垂,兰桂坊外人来人往,星期五,又是出来玩的好日子。

我和Debbie今夜也在玩。

第一个男人到手了。他六尺高,混血儿面孔,很健硕,晒得黑黑,朝着我们笑的时候有种充满男人味的姣态。

我知Debbie会喜欢他。

果然,Debbie高高兴兴地与他sayhi。

我抬着耳朵饮我的PinaColada,等待我想要的男人。

可能会在这里等到,又可能他正在JazzClub,或者是VAbene,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是谁,他必是穿黑的那个。

我爱黑色,穿黑的才像男人。天泽,他从来不穿黑,他穿米黄粉蓝淡绿,像小学生。

我从来不穿黑,我穿白,但我容易被穿黑的男人慑服。

好玩,这个游戏。

啊啊啊,Debbie在与她的男人说着美国的大学生活,笑语盈盈,眉飞色舞。

这夜里,她是要定他。

我在他们的谈话中搭了两句嘴,然后他们便提议到LeBarBat坐坐,我当然说好,寄望那里有穿黑的男人。

在LeBarBat,我们三人玩故事猜谜。

Debbie说:“在一个冰天雪地中,一间冰屋内,有两个人分别躺在屋内的两张床上,一个人像你和我,活生生的,另外一个则满脸子弹洞,好了,你现在问我们问题,但我们只会答你是、不是、没关系,而在你的问题我们的答案中,你把这个故事的蛛丝马迹找出来,套出整件事情的始末。”

男人皱眉抓头嘟嘴,他开始问:“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Debbie说:“一男一女有什么关系?”

男人嬉皮笑脸:“姣婆遇着脂粉客,情杀案嘛。”

我说:“不是。”

男人又问:“满脸子弹洞的是死尸?”

我说。“是。”

Debbie尖叫起来:“好聪明啊!”然后赏他香吻。

男人大乐,问得更起劲:“活生生的那个杀了子弹脸?”

Debbie说:“这么浅都问,打!”她娇俏地拍了拍他的脸。

我啜了一口VirginMary,想道:性格真是天生的,我也是在兰桂坊玩,又不见我这样销魂。

“Cool。”突然声音由我左耳进入。

回头一望,是个高瘦白净的黑衣男人。我望着他,不期然在心中应了一声。

是他了,今夜就是他。

我笑笑。

他又说:“我喜欢说故事的女人。”

Debbie此时插嘴:“Hi,是不是一起玩,要玩的话便问问题。”

他说:“因为活生生的人有玻”

Debbie立刻哗了声。“对。”我说。

他再说:“因为一枪打不死那个死者,所以每次多补多一枪。”

Debbie故作双眼放光状。我说:“对。”

他沉入思考中,半晌他说:“好可能会是梦游病,在他杀了对方之后,他把尸体埋葬,但半夜梦游病发作,他起床到冰天雪地之下挖出尸体抬回屋中,到天明醒来,看到身边尸首,便以为他未死,只好再补一枪,久而久之,那死尸便满脸子弹洞。”

Debbie尖叫:“全中!”

我微笑。

Debbie的男人说:“做马。”

Debbie不满:“人家醒目。”

我依然是微笑。

传说,含蓄的女人永远较多嘴的女人令男人心动,所以我一直尽量少说话。

他告诉我:“我叫方季云。”

女人名,简直晕低。“我叫米米。”我说。

“孔名?”

“真名。”我回答。

“Cute。”他说。

我微笑。

“你做什么的?”

“广告。”我多数会先这样回来,可塑性似乎高一点。

“Copywriter?”果然一如其他男人,他首先这样问。

“不是。”我啜着VirginMary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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