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树干上的结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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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树干上的结夏-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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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手去抓深北的手,没抓到,随即扭过身子,却几乎同深北如出一辙地,连音色音高反正什么什么都是一样地清晰有力地发出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元音字母:“啊——”并且尽量地无限延长。
  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正站在我们俩的面前,他的一只手搭在了深北的肩膀上。
  让我吃惊的是,他的脸上有一道很恐怖很恐怖的刀疤,真的很像是电影里演的黑社会。那样子整个就一超级大恶人。看上去就让人生厌。
  深北厌恶地说:“你把手拿开!”
  他说:“怎么了,小妹妹?可以交个朋友吗?”
  我“嚯”地再一次跳起来,“请你放尊重点,我们不想和你交朋友!”
  “嘿,你怎么说话呢?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告诉你,你这样的,都死得快。你知道吗?”那人说起话来,脸横着,手里竟然还提着一个啤酒瓶子。深北有点害怕,往回拉我。我依旧不甘示弱,尽管心里敲起了退堂鼓,但我还是装出很倔强的样子,我说:“我们就是不想认识你,怎么着吧?”
  “咣”,那酒瓶被磕在吧台的边沿上立马就碎了。
  “小姑娘,别不识抬举!就你这样的,我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我拉起深北一言不发地就走。
  “嘿,干什么去?”他伸出长长的胳膊把我们俩拦住,我一把推开,它又立刻跟上来。躲也躲不掉。
  “你他妈地给我闪开!”我嘴里蹦出这句话之后就后悔了,因为我这纯粹是等着挨抽。果然不出所料,他眼睛瞪得比老牛的眼睛还大很圆。
  “你再说一遍!”
  “你闪开!”
  “我就不闪开!”
  “臭流氓!”
  我说完转身走向另外一个方向,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一只手强硬地给拽了回来,而且拽的是我的乌黑油亮的秀发,我紧接着发出了“啊”的一声尖叫。
  “叫你妈了×啊!”一个大耳光呼啸而来,我像是风中摆子一样迅速向地面冲去,要不是深北拉了我一下,我估计我肯定瘫坐在地上找牙了。我被打得目瞪口呆披头散发,从嘴角流出咸咸的液体。
  我说:“操你妈啊!”
  这话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大耳光又呼啸而至。这回我彻底玩完了,“吧唧”一下就摔在地上了,唯一庆幸的是牙齿还没有脱落。
  深北吓得大声叫了起来:“不好了,打架了打架了!”
  我当时几乎完全失去意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我被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我真的有不想做人的冲动,但我更有剐了面前这厮的冲动,却碍于自己没有手段,只能抬头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人,我狠狠地看着他,记住这张面孔。
  “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啊?你不知道打是亲骂是爱吗?你可别骂我啊!你要骂我就证明你喜欢我,那样的话,为了表示我爱你,我还要狠狠地揍你!”
  “我记住你了。”
  “你还要报复我么?那好啊,随时恭候你来报复我,我等着。”
  “是吗?”我说。
  然后,让所有在场人都吃惊的一幕发生了:站在我对面这个高大的男人像是中了某种蛊惑一样,顷刻之间瘫倒下去。
  在他的身后,我看到了一张非常非常熟悉的脸,那张脸曾多少次在我长长短短的梦境中出现,又离去,曾多少次害得我在夜晚一个人悄悄的流泪,如今,他又一次出现了,像是一个幽灵。此刻,他面色冷酷地站在那,手里提着一个破碎的啤酒瓶子。——是肖子重。
  男人在头破血流地倒下去之前,嘴角还挂着浅薄的微笑,他不相信似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心有不甘地喊着:“你,你……”
  我从正面踹了他一脚:“去死吧,你妈×!”
  然后他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彻底没油灭火了。
  这时,我扭头一看,酒吧里几乎所有人都来看这场热闹,却没有人想伸手过来帮一把我们两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
  我心怀感激地说:“谢谢你。”
  “你没事吧?”
  “没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遇到你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了……”他低下了头。
  四周乱糟糟的,比菜市场还要喧闹,我不知道怎么应付现在的场面。这时一只手拉起我,非常有力:“快跑,110来了,从后门跟我走!”这只手攥着我在人群涌动的酒吧里左奔右突,沿着手臂看上去,我看到的人不是肖子重,而是我叫不上名字来的那个帅帅的服务生、安静地唱朴树的歌的大男孩,我被他紧紧地拉着。中间我回头去看深北,她正如同我一样,被肖子重拉在手里,牢牢地贴着我们一起跑。后面几乎可以用黑压压来形容,除了110,还有属于那个男人一伙的,他们三五成群,皮鞋踩在地上叮当叮当响亮。
  “沉住气,快跑。”他在我耳边说。
  平日里我和深北总是练习长跑,为的是保持苗条的身材,不成想,今天居然能派上用场。其实比起让人动荡不安的逃窜之外,更让我激情澎湃的是眼前的小帅哥,我觉得我们之间的邂逅简直是太浪漫了。我掩饰着内心的激动,貌似平静地说:“我可以一直跑下去。”
  这话现在想起来多少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或者我跑得太快了,简直就一飞毛腿,或者我太全情投入了,等我彻底把身后那些杂乱如同潮水的脚步声甩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我发现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两个人的身影,那就是我,还有站在我对面大口大口喘气的陌生男孩。
  天,深北呢?——是不是被他们抓起来?被他们……
  我吓得哭起来。
  他跑过来:“你咋了?害怕了?”
  我什么也没说,一头窜进他的怀中,继续哭个没完没了。
  “非常晚了。睡吧。”他走过来。
  我不肯,我固执地陷到沙发里,一遍又一遍地给深北拨电话。
  “她会平安的。”
  “你怎么知道?”
  “她那么善良……”
  我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善良就能平安啊?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他非常尴尬地看着我。
  “那好吧,那你接着在这坐着吧,我要去睡了。”他伸了一懒腰,想走开。
  我一把抓住他。
  “别走!”
  “干什么?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啊!”
  “求求你了,陪我坐会吧。我真的很害怕啊。深北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她要是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我……”
  “没事,兴许现在她早就在家了呢。”他坐下来,惆怅地看着窗子,天已经微微的蓝了起来。
  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身上盖着他拿来的被子。我的睡眠被若干个画面隔绝成无数个短梦,挣扎,呼喊,流泪,微笑……似乎人间所有的酸甜苦辣都被我一一品尝。梦境的最后,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我看见一个干净瘦削的男生仰起好看的下巴坐在高高的天台上忧郁地唱歌。
  “好后悔,好伤心,想重来,行不行,再一次,我就不会走向这样的结局,谁把我放回去,我愿意,付出所有的爱去换一个时光机,对不起,独自回荡在哭泣,没人听,最后又是孤单到天明。”

  深北·手心的太阳

  我是高一的学生了。
  这种感觉很离谱。似乎自己一下就长大了。以前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孩子,总认为长大是一件漫长的事,结果,全然不是,人长大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就一眨巴眼睛,我们就长大了。
  把我以前十七年的人生阅历加起来,好像也不及中考结束这一段时间来得丰富。我就是在这动荡与摇晃中得到了快乐,还有成长的那种沐风浴雨的感觉。
  哎,怎么说呢?
  小米以前很爱翘课,属于桀骜不训的孩子。只有我知道,她其实很聪明很聪明。只是我们的课本被那些垃圾老师讲得像大便一样叫人难厌。所以我们俩给我们的班主任起名叫大便!要是他追问起来,我们就说是大腹便便的意思。本来就是嘛,你瞧瞧他拱起来的肚子,像是身怀六甲的妇女。小米曾经挥斥方遒地问我知道他那肚子是怎么起来的嘛,我说不会真的是怀孕了吧。小米特蔑视地拍了我一下,切,告诉你,他那是腐败来的。昨儿我爸就花了三千多请他吃饭叫他多多关照我,要不,咱俩现在能这么顺地坐一起来嘛。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从那时起,我总觉得心里有一块被别人拿捏在手里,不大舒服。
  在那个高高的男生走到我的身边并且红着脸向我询问关乎小米的一切的时候,我很爽快地答应了。——尽管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暗自喜欢着他。
  我像是一个最称职的星探一样告诉他小米的生日星座血型偶像座右铭喜欢什么厌恶什么这些在大人看来鸡毛蒜皮在我们看来却如黄金珠宝一样价值连城的小秘密。
  他有一天忧心忡忡又很开心地靠到我身边来:“深北?”
  “嗯?”
  我扬起眉毛看着他。
  他是非常单纯甚至有点傻气的男孩子,看不出我眉毛里的忧郁。
  “我打算向小米表白?”
  “哦。”
  “你帮我出主意啊!”
  “你觉得这有意思吗?”我非常冷淡地冒出来这一句。
  “深北,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
  他看着我,一动不动地看了半天。是放学的路上,街道上各种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喧闹如同我的内心。
  “走吧,我有点累,回家吧,别在这傻瓜一样地站着了。”
  他像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一声不吭地跟着我走。
  晚上我给他挂了个电话:“我非常欣赏你的勇气,我记得小米说过她最想有个男孩子可以和她一起坐在摩天轮上,然后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喜欢她……呵呵,她是一个热爱幻想的小丫头。”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声音傻傻的:“我还是有点害怕……”
  “你要有勇气,像歌里唱的那样:爱真的需要勇气。是不是?”
  “我想好了,被拒绝也没什么,反正我说出来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讲出来,这比憋在心里好多了,现在不说,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呵呵。”
  挂了电话之后,我委屈地哭了出来。
  中考的前几天,是小米的生日。他在周末的时候死缠活打地把我叫出来。我有点生气却又不好发作。毕竟能和他在一起,也是我美好的愿望。我总是不能克制地在他面前觉察到微小的幸福。
  即便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他孩子一样干净的脸,我都很开心。
  ——真是一花痴!
  我假装愤怒:“我们马上就中考了,你是不想让我考好了。”
  “就这一次了。你们学习都那么棒,肯定考一中的。”
  “别废话了,我也报了二中。发挥不好,就要掉下去的!”
  他嘿嘿地笑起来。
  “就帮我这一次了。”
  他要我跟着他帮小米选生日礼物。我差点累死,从早上一直到傍晚,他从这家店出来窜进另外一家店,给我的感觉特像是一个贼,或者工商局的人。即使是这般煞费苦心,他还没有选到合适的礼物。
  他愁眉苦脸地看着我。
  我说:“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他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很笨。”
  “什么叫觉得,你明明就是嘛!”他没有跳起来打我,而是站在那不知所措,我看了不忍心,可真是一个叫人怜惜的孩子啊,我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小米是属龙的,要我看啊,你去对面的店给他买一个石头记好了。”我伸手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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