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求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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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求妻-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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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锵——
  兵刃相撞,火星四溅。死士不明白陆惊雷为何出手阻止,公主更是对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径极度不悦。
  开什么玩笑?公孙筠秀与张敏鹤怎么能相提并论?谁敢动她,陆惊雷豁出命去也要护她周全。而当他有了豁命的打算,身上散发的气息就变得极度危险。死士与他对峙着,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无人说话,厅堂内寂静而压抑。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又近了几分。
  意识到自己逃过了一劫,公孙筠秀的脑子里突然清明起来。只见她端正了坐姿,双手往琴上一搁,竟是无比镇定地抚起了琴曲。
  没料到她会有此一举,陆惊雷微微一滞,随即露出激赏的笑容。
  只要厅堂里有乐声传出,就说明主子们还在饮宴。门外的士兵觉察不到异样,便不会冒然进来探问。不管陆惊雷与公主接下来怎么打算,公孙筠秀这样做都能为他们争取到一点时间。
  不再耽搁,陆惊雷对秦生使了个眼色,然后一同走向后方的蒙覃。从公孙筠秀的方向,只能看清他们的背影。
  不一会儿,堂厅里响起蒙覃求饶的声音,压抑而微弱。他们在向他逼问巴托城的布防细节。
  诚如公孙筠秀所料,这场鸿门宴是早有预谋的。而这场预谋早在大邱王蒙毅第二次提议和亲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
  大邱无理发兵在先,与北泽血战五年。其中三年,大王子贺兰端烈都镇守在峒山关前线。这三年里,他亲手埋藏了两位功勋卓著的大将,数千骁勇的北泽兵卒,眼见无辜百姓卷入战火,颠沛流离,哀鸿遍野。
  大邱与他之间,是国恨,也是家仇。所以他可以战死,却绝对不能容忍低头。只是朝堂之上派系纷争不断,有人主战,有人主和,情势错综复杂,一直无法达成统一。他虽有心,奈何鞭长莫及。
  自从大邱开始示弱求好,主和派有了凭借,呼声日高。大王子当机立断,开始策划这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大计。他要趁着六公主贺兰瑞绮的和亲队伍进入巴托的机会,让自己的亲信混进去,里应外合,一举攻下这座军事地位举足轻重的敌城。而他的亲信,正是他一手提拔的陆惊雷。
  原本的计划是陆惊雷借接风宴,擒住大邱太子与巴托城的守官,以他们为质,配合贺兰端烈率领的北泽大军攻城。
  一开始,贺兰端烈担心露出破绽,并不想过早将计划告知妹妹贺兰端绮。直到贺兰端绮突然跳水轻生,以死铭志,他才不得不让她提前参与进来。这也是一直在拖延行程贺兰端绮忽然转为积极的原因。而公孙筠秀与杨紫纤今晚被卷进来,也不在计划之中。
  大邱太子蒙洛为了彰显大邱国力,招来了大批舞乐侍宴。贺兰端绮担心人数众多,会阻碍他们行事,这才有了让公孙筠秀与杨紫纤前来献技一事。
  贺兰端绮想利用她们来驱退闲杂人等。她成功了,却也让公孙筠秀与杨紫纤身陷其中。
  对于公孙筠秀,陆惊雷其实早有安排。在他们动手前,他的亲信会将公孙筠秀带出驿馆。只这几天他一直找不到和她说话的机会,能事先告知。
  要知道,一但他们挟持人质成功,驿馆里的北泽人就会成为大邱人首先要除的隐患。
  陆惊雷想着公孙筠秀不知道也好,毕竟这么大的事,她不一定能守住秘密。而且要带她走的时候,使用武力说不定会比讲道理有用得多。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公孙筠秀最终还是被卷了进来。
  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抚琴的心上人,陆惊雷心底泛起一阵柔软。
  公孙筠秀想把眼睛闭上。
  在她不远处的地上,有蒙覃的残肢,大邱人的尸体。她不是没见过死人,几年前她也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咽下最后一口气。但那样的死亡与如今的屠杀比起来,简单温柔得让人想哭。
  于是她将视线定在自己的琴弦上,可弹琴的双手也沾染了鲜血,都是蒙覃的手腕被砍断的时候溅上的。不止是手,她的衣袖也红了一大片,随着时间的推移,血色渗进了织物的纹理,慢慢转暗,好像凝结在伤口的痂块。
  公孙筠秀不能闭眼。
  她的琴声是陆惊雷他们最好的掩护,如果让屋外的大邱人知道这里的情况,所有人都必死无疑。所以她不止要睁着眼继续弹,还要把曲子弹好弹妙,就像以往的每一次,拿出充沛的情感与绝佳的状态。
  风雪肆虐时,一曲《阳春》,带着盎然春意,勃勃生机,狠狠撕裂血腥的现实。公孙筠秀投入在韵律之中,惭惭忘我。
  看了她好一会儿,程仕之终于整理好纷乱的思绪,走向陆惊雷。
  这时,对蒙覃的拷问已经告一段落。陆惊雷正拿起一壶酒,用酒液冲掉手上的鲜血。
  “接下来怎么办?”
  程仕之也是来赴宴之前才得知这个疯狂的计划,张敏鹤的死对他刺激颇大。但他也知道,想要活命只能服从陆惊雷的调遣。
  “我假装醉酒,先带公主离开,你们留在这里。”用战袍上胡乱擦去手上的湿渍,陆惊雷踢了踢地上的蒙覃,确定他还有口气在才说:“如果你们藏不住了,就用这狗东西当挡箭牌。撑到大王子攻城就行。”
  “你要走?!”
  按之前的计划,陆惊雷应该留在这里死守。
  “莽嶟没来赴宴,大王子攻城之前,我必须给他找点麻烦。”
  如果说巴托城固若金汤,那莽嶟就是锻造的大锤。陆惊雷不能给他全力迎战大王子的机会,所以刚才才会拷问蒙覃,探明整座城池的布防细节。
  而带走公主,是为了确保她的性命万无一失。来之前陆惊雷对大王子立过军令状,如果公主死了,不但他得死,连整个祁风寨都要跟着遭殃。
  现在不过亥时,大王子和他约定的攻城时间是子时。还要等待这么长的时间,这里的变故被识穿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他要先转移公主,然后想办法通知大王子提前攻城。
  至于公孙筠秀……
  陆惊雷看了公孙筠秀一眼,转头对秦生说:“交给你了。”
  知他指的什么,秦生点头。他与陆惊雷是过命的兄弟,陆惊雷知道,把公孙筠秀交给他,就像他自己守在这里一样。
  与公主走到门口,陆惊雷说了句“得罪了”,便揽住她的肩膀,好像醉汉步履不稳需要找人支撑似的,带着公主,一路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公孙筠秀从始至终没有看他,十指下力,弹得琴弦铮铮作响。

  ☆、夜袭

  漫天风雪尽情图画苍茫大地,填埋了细节,余下成片的单调。
  白日里巍峨雄伟的巴托城城墙,入夜之后变得阴暗深沉。巨硕的立面狠狠切断了旷野。若不是俏皮的雪花累积在城墙的雉堞上,勾勒出起伏的边缘,几乎要让人错以为这城池撑开了天地,势位至尊。
  嘎吱、嘎吱、嘎吱——
  一列守城的士兵踩着新雪,自城墙上巡逻而过。
  这是巴托城东面的主城门——临威门,城门前加砌了半月型的瓮城,巡防起来路程颇远。
  刚踏上瓮城墙头,一名士兵远眺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惊叹:这鬼天气,居然有月亮!
  其实他看见的算不得明月,只不是阴云之后隐约露出的一点月华。云影朦胧,柔芒虚幻,美得让人直想叹息。
  他抬起脸,想将那光影看得更清楚一些,却被天空飘落的冰凉白雪糊住了眼睛。他下意识甩了甩头,用手背擦去脸上瞬间融化的雪水。再睁眼时,眼角余光忽地瞥到城墙下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什长!”
  士兵喊了一声领头的长官,然后靠近雉堞上的垛口,伸长脖子仔细查看下方。
  “墙底下好像有东西。”他说。
  微弱的月光无法明亮视野,只能映出空中纵横乱舞的飞雪而已。
  什长立刻把手里的灯笼伸出垛口,跟着士兵一起察看。可除了越来越猛烈的风雪,并无任何异常。倒是灯笼被吹得左摇右晃,差点晃熄了里面的烛火。
  “你们看到什么了吗?”什长问其他士兵。
  其他人纷纷摇头。
  发出警告的士兵狠狠揉了揉眼睛,用力瞪视了半晌,同样没能发现异状,只好尴尬地说:“可能是我眼花……”
  什长不悦地撤回灯笼,教训了一句:“以后没瞧清楚别瞎嚷嚷!快走!冻死老子了!”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墙根下大约十丈外,李克勇拉了拉身上的白色斗篷,以确保自己的身形完全融入雪夜之中。
  一旁传递消息的斥候也跟着扯了扯身上的白色斗篷,然后低声道:“统领,四个门的先锋人马都已经就绪了。”
  李克勇点点头,道:“传令下去,都隐藏好。子时更鼓一响,即刻攻城。”
  斥侯得令,立刻猫着腰离开。这一次他走得更加谨慎,再也未露形迹。
  摸到挂在腰间的兵器,李克勇用力握了握,凶恶的面庞上加多了一层肃杀之气。行军打仗多年,不管哪一次,让他感觉最煎熬的永远是行动前等待的时间。
  陆惊雷升为将军之后,大王子也将他擢升为统领,并将此次大战的先锋人马交予他指挥。以统领的身份承担如此重任,莫说是他本人,就算在整个北泽军队里都无先例可循。
  大王子会如此重用他,都是因为陆惊雷的举荐。认识那小子大半辈子,被他尊称为六哥,李克勇却觉得自己更像个后辈。在祁风寨的时候,他一直佩服陆惊雷的胆魄,这世上仿佛就没有能让他害怕的事。入了军营之后,他开始佩服他的远见与智谋,比如利用公主和亲来袭城这件事,换作是他,根本不可能想到,也完全不敢去想。
  其实,在从戎之初,李克勇与陆惊雷还算是旗鼓相当的。同样大字不识,同样只是小卒。若论气力,他甚至还胜他一筹。可短短三年内,陆惊雷脱胎换骨,尤其是跟随大王子之后,见识气魄更是日进千里。
  面对这个出色的义弟,李克勇从来都是心服口服,心甘情愿追随他左右,唯他马首是瞻。所以,今晚他不能出任何纰漏,不能辜负陆惊雷的信任,更不能给祁风寨丢脸!
  眼前这场大雪,既是最好的保护色,也是最大的考验。先锋军身上的雪白斗篷都是为了这次攻城特制的,穿着往雪地里一站,连狐狸都分不清有人没人。而雪夜的低温却有可能在他们动手之前先灭了他们的威风。
  子时攻城……
  正当李克勇在心底慢慢掐慢着时间的时候,巴托城内传来一阵骚动。
  首先是嘈杂的呼喊划破了寂静的午夜,紧接着便是冲天的火光。
  “李统领,是耀灵门方向!”属下迫不及待地告知李克勇。
  李克勇拧眉思索,随即令道:“让其他先锋军即刻攻城!你们随我转去耀灵门支援!”
  随着此起彼伏的杀伐之声,北泽军夜袭大邱巴托城拉开了序幕。
  大约距此一刻钟前,巴托城城主府里,一声女子的尖叫自摆宴的厅堂传出。
  当守卫们赶去查看时,发现厅堂各处门窗都已锁死。他们尊贵的城主则被北泽人挟为人质,正颤声高喊着,不准他们轻举妄动。
  “说,要他们退后五十步!”秦生用剑刃顶着蒙覃的脖子,迫他照本宣科。
  贪生怕死的蒙覃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叫出:“你们退、退后五十步!”
  门外的守卫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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