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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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妆-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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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做什么?”
  听闻询问声,我缓缓回头,随意回道:“整理东西而已,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是吗?”伴着哝声喃语,劭王单手端着水盆,亲手为我归置好,递上热腾腾的面巾,话中带话,说得我一阵颤栗:“怕是有些东西,明知落下了,也拿不回。”
  醒神后,我耸了耸肩,漫无目的地傻笑。结果他手中的面巾,乱无章法的抹着面,只想糊弄了过去就好。可他却不甘心让我逃避,努了努嘴,泄出几丝挫败,猝然上前紧挨住我。眼神灼热得像是能将我焚透了:“柳默静,你就没有话跟我说吗?”
  “我……”我左右游移着目光,就是不敢对上劭王的,话也变得结巴起来,无措的舔了舔唇,只觉脸颊烧烫烧烫的:“杨戚说你爱吃我上回弄的糕点,我昨晚做了好多放着,你想吃的时候可以让……”
  “那想你的时候呢?”都快将我逼到了角落,他还是不罢休,身子依旧往前倾,暧昧流窜:“如果有天我亲自来接你,你还会回来吗?”
  “呵,我不过是回酒庄看看师兄们而已……”
  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又被他截断了,仿佛此刻他的到来,只是为了想说,而非当真想听什么:“柳默静,我喜欢的不仅仅只是那个害我每年像傻瓜似的去看梅落的你;而是,每一个你……晨潇酒庄的小师妹,夏侯少清曾经的妻,更是那个窝在我身边无所事事的你。”
  语末,未等我消化了他的话,他便欺下唇,不偏不倚得挨上我的。柔绵的吻,舌尖灵巧撬开我的唇齿,滑腻而入。我有些怔愣,呆滞的眨着眼,忘了反抗,或是本能的不想反抗。就这样赏着他专注、沉溺的模样,心,空前的踏实。
  直至片刻后,隐约听见他的呓语,无力的声音,只道让我闭上眼。我也乖乖的听了,我猜,如果朝夕相伴下去,我早晚会溺死在他的身边。劭王的吻不同于少清的,那般霸道炙热,独一无二到没人仿得来。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柳姑娘该上路了。”
  门外,杨戚怯弱的声音轻扬起,试探性的。借着微弱烛火,能瞧清他踌躇难安的剪影。
  “王爷……”睨了眼,见跟前的劭王只是震触,放开我,烦躁的瞥了眼外头。幸是没见窜火,我微挑眼风,唤了句。他回头,予我柔缓慰笑,没由来的,我也跟着笑,是毫无目的的笑。
  “走吧,我送你出城。”
  “王爷,假使一错身就是一生,你会忘了我吗?”
  我在他转身的刹那间,嗅到了无奈。不舍我走,却更不舍我再被扯进这些争权夺利的纷争。就如同少清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一样,可这回我不恨不怒,反觉暗甜,缘何?
  暗自思忖许久,我觅不到答案,一直到他顿住脚步,僵硬在门前,低语道:“人之一生会需要不断记住很多事,忘记很多事。我也是人,我会忘记,但……绝不会是你。等着我,我一定会亲自接你回来。”
  闻言后,我重重点头,尾随跟上他匆忙的步伐。硬生生的将自己框死在只有劭王的小小方寸里,不过是个小女子,此番的无怨无嗔,原来也不过是因为这霸气誓言,容我安心。
  我不想为心的迁徙找借口,当日的少清亦没错,只是牵手的时间错了。
  马车驶得稳当,随行的只有两三个侍卫,从他们时时刻刻严阵以待的表情上,我隐约能窥探出,这些怕都是劭王手下的精兵了。送我出城后,王爷没再留任何话,只留了一方背影予我,连依依不舍都不曾现。
  该说的,该安排的,他都早做了。真到离别的一刻,反倒谁都不想拖泥带水。
  呆望着离得越来越远的蓟都城,伸长了脖子眺望,也只能勉强瞧见连绵的城墙。来来回回多少次,心境,变得飞快。
  放下车帘,我挨上车壁,索性闭眼小寐了起来。

  半面妆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32章

  快近清明了,应了那句古话细雨纷纷,这些天雨丝勤得很。行程也耽误了下来,赶了半余月才算到了凤庆,离临阳越来越近了。这几日好不容易停了,天色还是黑压压的阴郁。
  我冷眉看着眼前的场景,提了提曳地的襦裙,繁琐的剪裁绊着步子,让我走起路来都显得不那么自在。
  “柳姑娘……”
  环顾了圈这惨不忍睹的画面,身旁的侍卫谨慎低唤,示意我快些赶路。
  我却愣住了,入目的景太过可怕。四周荒草丛生,到处都是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百姓。不远处,有些简陋的茅草屋子,可也避不了什么,连绵好些天的雨已让它显得摇摇欲坠了。
  角落边一阵喧闹,我抬眸探了过去。不知是哪个好心人扔了些馒头出来,白乎乎的还冒着烟,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就沾染上了灰尘。可对那些百姓来说,已是上好的午膳了,他们没有迟疑,也顾不上自尊,管它是不是嗟来之食,一窝蜂的就拥了上去,争相抢着。
  这才几个馒头,压根不够分,互相扭打的不见少,有些人就这样活活的被踩踏死了。到处弥漫着腐朽的血腥气。
  “这里怎么回事?”近来并未听闻什么天灾,我歪着头,不明就里的询问。
  “回柳姑娘话,这些都是前申的灾民,从樊阴逃来的。”
  “前申!”我惊呼,惹来不少侧目。
  侍卫点了点头,牵过马车,脸色警觉。本来是因为饶来了这死路,被前头悬崖挡住了,这才停下的,怕是连他们也没料到会撞见这样的画面。
  “柳姑娘先上车,这里太混杂,不适合久留。”我没再犹豫,眼神还是眷恋在那些百姓们身上,那一道道幽怨的目光抨击着我的心房,可我也不想这些侍卫们为难。
  直到确认我安坐好了,他们才跃上马,前头驾驶马车的侍卫回头,替我解惑:“王爷前不久巧计让前申国君无条件投降了,这让前申那些主战的余臣心有不甘。在凤庆城整整屠杀了十日,除了这些逃出来的,一个活口都没留。”
  闻言,我轻震,难怪劭王会急着送我离开蓟都。灭了申国,那么大的功劳定是会把皇上惹火的。想来那个尤大人,怕在这场计谋中也扮演着重要角色吧,这么说来少清应该也参与了,呵……到底都是些志在天下的男儿……
  我正想得出神,一阵马儿的嘶鸣声传来,刚才还平稳的马车一阵颠簸。猝不及防,我一个踉跄跌向车壁,车内摆放着的一些书籍食物也都纷纷晃落。稳住身子后,我微探头,镇定问道:“怎么了?”
  “柳姑娘回车里,不管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伴着侍卫们紧张的嘱咐声,我瞧见了挡在马车前头那伙黑衣人。拧了拧眉,我回头轻扫了眼那些灾民,不敢有片刻耽误,双手边在一堆混乱中搜寻着螭吻,边命令:“不准停,冲过去!”
  “不能冲,前面是悬崖啊。”
  依稀我能判断出情势有多紧张,这些一路对我毕恭毕敬的侍卫们,居然都忘了礼数。见他们正欲下马,与那伙黑衣人交锋,我不容置疑的又吼了声:“不准下来,往前冲,管它是悬崖还是刀山,都给我冲!”
  我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发生冲突,这会害了那群已经无家可归的灾民。
  这回他们像是猜测出了我的意思,不再反对,听话的扬鞭策马,不理会前头如铜墙铁壁般挡着的人,发了疯似的往前冲去。
  眼瞧着离灾民区越来越远,黑衣人们还是紧追不放。我想,该是时候了,“停下来。”
  可伴着风声,前头飘来的答案却让我绝望了:“停不下来了,地上有钉子,马受惊了!”
  果然,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纵使一旁的其他侍卫拼命阻拦,它依旧一个劲往前狂奔,悬崖就在不远处。
  “跳车。”一咬牙,我不想自己阴沟里翻船,就这么莫明其妙的葬身在悬崖下。宁愿赌一场,我握紧剑,拿起一旁的随身包袱和那副画,冲前头侍卫命令了声,便往车外纵身跃去。
  这举动着实让众人惊愣住了,混乱间我能听到侍卫们的抽气声,以马儿这样的速度,我定会受伤,而且伤得不会轻,甚至如果位置没有把握好的话,极有可能被马践踏而亡。可谁都清楚,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柳姑娘!”我听见四周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只觉得眼一黑,头疼的厉害,四肢皆传来隐隐刺痛。低哼了声,我想给出回应,让他们别为我分心,可努力了半晌仍旧说不出话,最终只能懊恼的闭上眼,瘫软下了身子,沉沉昏睡了过去。
  我只是觉得全身疼痛,意识仍旧清晰,虽闭着眼。能清晰听见打斗声,剑风一次次的在我耳旁扫过,而后就是倒地呻吟声,我想那些侍卫定是在用生命护我。
  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刹那,我感觉到一阵冰凉直直的抵住了我的心房,周围静了,我微微睁开眼,看着那个黑衣人背光立在我跟前,剑身反射出的银光让我的头又疼了起来。我猜,我今天是逃不掉了,想着我牵出讽刺笑容,却又立刻凝结了。
  我瞧见那个满身是血的侍卫挣扎着起身,用尽全力往黑衣人身上扑去,让他原本直刺我心房的剑偏了,只刺入了我的肩胛。痛哼了声,我侧头看肩膀处涌出的血,慢慢趟过心的位置,让那里一暖,鼻腔也忍不住开始泛酸。
  那个侍卫自是没有好下场,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仅活着的这个黑衣人,用力刺了无数下,殷红的血喷洒出,染红了脚下黄土,还挣扎着冲我说道:“柳姑娘……快走,王爷交待……不能让你出事……”
  王爷……他无法亲自送我,却为我挑选了这样一群忠心的侍卫,我能感觉到他的用心。所以,我不能死,我不能让他悔恨一生。
  我闭了闭眼,用尽全力握紧手中的剑,撑起身。在那个黑衣人完全还没反映过来时,一剑贯穿了他的腹部。他惶恐的转身,眼眸瞪得很大,空洞的望向我,嘴角的血缓缓滴落在我的手上,温润的质感让我傻笑出声。
  而后,我看着他猝然倒地,也随着一块倒下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是活着还是死了,迷迷糊糊间,我有时瞧见的是白花花的刺目阳光,有时瞧见的是清冷月色。耳畔始终回旋着各种声音,除了出自不同人口中的议论声,更多的是我无法分辨的。
  “爷爷,你说她还会醒吗?”
  恍惚间,我听见一道小女孩稚嫩的嗓音扬起。脸上一阵搔痒,那女孩该是在好奇的逗弄着我的脸,我睁不开眼,只觉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可我至少能肯定我还活着。
  “娃儿,别弄她。让她睡吧,就这样睡死了也好。”这声音很苍老,哑哑的,该是女孩口中的爷爷。
  “这个姐姐好漂亮,为什么我们不能救活她,以前隔壁孙二被人打的全是血,爷爷不也救活了吗?”
  “这次不同,爷爷没有银子买药给她喝了,也许再过不久,我们也要死。”
  交谈声越来越模糊,我又睡了过去,意识涣散前,我猜或许当真如这对祖孙所言,我真的要死了。
  ……
  可我猜错了,最终我还是醒了。就在隔日的午时,外头的天气看似很好,女孩一遍遍送水来给我喝,这座破房子里盘踞着很多人,我认得这里,就是前申灾民的聚集地。
  我的意识还是有些模糊的,全身疼的无法动,连说话都累。所以打从我醒来后,便只能听着一堆人七嘴八舌,我连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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