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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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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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帆听到此处,将心思从纸团处收回来,一股喜悦涌了上来,连忙点点头,回道:“好呀,小子很愿意跟着您老人家,到处走走,长长见识。不过老道长住的地方离这儿远不远?”

    钟老头道:“不远,那老家伙就住在宁城北门外的山上。”

    这句话很是拉近了云帆的自我想象与实际遭遇的距离。先是和尚,再到道士,云帆感到一个江湖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所以禁不住有了兴奋。时至今rì,他对于武功啦,刀剑啦,内力或者轻功等等的认识不过来自于故国里的武侠小说,知道的不多,了解的模糊。从新鲜感的角度来看,没有什么比看似虚拟的东西自书本来到身边这种惊喜来的真实,更叫人激动。他的手没有抖,他的声音也可以控制不至于颤,咀嚼着这意外之喜,云帆坐了下来,灯笼出柔和的光,落在钟老头的脸上,饱吃却不曾进酒的钟老头在路上表现出的因酒瘾而来的意犹未尽,被道士的一封信冲走了,望梅止渴,预定的美酒也可以暂时抑制酒瘾,他伸直双腿,对云帆言道:“小子,看在老子这么带挈你的份上,盛一碗水来,让我解解渴。”

    云帆立马弹了起来,抓过饭钵,到水缸里舀好水后,双手捧出交到钟老头手上,笑道:“老头,今天没了酒喝,这清水看能不能止止你的酒瘾,杀几条酒虫。”

    “酒虫杀不得,老子养了几十年,这是宝贵的妙物啊。”钟老头大喝一口水,一副正经地道。他肚子里自是没有酒虫,不过是一种习惯,或是瘾xìng而已。钟老头取出葫芦,告诉云帆,这是他的老伙计,已陪伴他好些年头了。云帆看到的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酒葫芦,凭着它的sè泽,可看出有较长的年份,至于它是不是乡下人所种植的葫芦瓜所制成,看起来差不多,但不能完全确定。云帆要过这只青sè葫芦,比较一下装酒的跟做菜吃的葫芦之异同,现葫芦普普通通,也不能吃,过过手瘾便还了回去。

    和钟老头扯几句话,云帆到后面洗了把脸。习惯每rì冲凉,忽转成间隔着rì子洗澡,他是不大适应的,冬天犹自好些,夏天出身汗就极其需要水洗了。不过他看看现状,温饱仍是最大的压力,也就不得不想开了些,寻找改变的过程,某些细节和习惯能暂时视而不见的便不必要去理会,更何况他也不算娇生惯养,可吃些苦头。

    二十一二的月亮爬升的慢,她升起来人差不多都睡着。云帆将要入眠时残月高高的反shè出光芒,不算清冷;灯笼被灭掉后从屋顶破漏处透进来的月光落在那无名的神像上,云帆刚好翻身,往亮斑处瞄了一眼,打个呵欠,隔年禾秆铺成一张简陋的床,人在上面躺得久了,就要翻滚一下以图舒服些,这是狗窝,但仍比不得木板床。云帆看看睡着不远处的钟老头,他呼吸平稳,正打着鼾,应在做着美梦吧。

    耳边隐约传来马蹄声时,云帆刚好做完一个短梦。像大多数时候那样,醒过来就忘记梦里的事情,剩下的模糊印象往往很容易被一句话或一个念头敲打成碎片,直到一丝都记不住,此时人总是不知道方才是愉快或是愤怒的,再想埋头进去梦境里耕耘一番,却由不得你。马儿来得很快,云帆还未决定是该继续做梦还是清醒过来,他扭着脖子往门口看了一眼,只见两匹马呼啸而来,不做停留便往南边奔去,小小破庙的门前掠影,云帆似乎见到两个忙着赶路的样貌不清、xìng别不辨的人,和奔马过后留下的扬鞭声,这声音很是清脆,也很尖锐,一时之间云帆以为夜行人是在他的耳边抽打马匹的,耳朵将其放大,顿时清醒过来的他感到耳鸣一阵,好不容易生出的要再做个深刻美梦的yù望被击散,云帆撑起身来,向着南边连“呸”带痰,悻悻地出了口气,这扰人的混蛋,以为有马就了不起吗!

    老人家是浅睡眠的,钟老头同样被过路的马蹄声惊醒,他没有起来,甚至眼睛也不曾睁开,低声地劝了云帆一句“算了,睡觉。”后翻身背对门口,轻松地撬开周公的门,扑蝶去了。云帆感到有些口渴,起来撒泡尿再进半碗水后,张开双臂投入禾秆堆的怀抱,人仍显不平,头部拱出一个坑,浅埋着,方感觉舒服些。

    云帆要求自己赶快入睡,差点急出汗来,也没有如愿。不久后又是一匹马从门前飞过,他冲动起来,已是抓起了饭钵要狠狠地扔上去,终究舍不得,忍着放了下来。迷迷糊糊中再倒了下去,肚子里憋着些无名之火,不知从何泄,这是很奇怪的,毕竟云帆也不是很莽撞冲动之人,骑着驴子或骑着马,并不能代表什么。
第十一章 廿四
    ()    接下来三天,云帆跟着钟老头过起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不往宋庄,也没进五福寺,早起自破庙到宁城,近晚再从宁城出来回到破庙,谋取些食粮。他想起了少时跟着家里大人走路去赶集(趁圩),凑热闹是彼时心xìng,见到新奇事物总要上前围观,时间就在这种欢乐中过去;而今云帆要从零开始,既是局中人,也算局外人,观察事物时爱保持平和心态,好奇有显示在脸上,却没有上前伸手触摸。这种rì子是平淡的,但不大轻松,每天的坐等,和每天来回一段路程,颇考验自己的毅力。同时,他似乎也忘记了过去生在某个空间的某些事物,正视当下,灵魂跟**慢慢的长成一体,出奇的没有多少埋怨,连他也感到不可思议。上一辈子的理想,不过是混得好一些,衣食无忧罢。

    这一rì回到破庙,云帆一路无聊,想着江湖的种种,不过先天认知不足,有想象力下的困惑。小小宁城难容下一碗江湖人,他遇不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快事,不是运气使然,而是环境如此。不过云帆不忘求助于钟老头,于是问道:“老头,今rì是二十几啊,快到月初了没?”

    钟老头答道:“廿四。你小子急什么急,六月很快就到,到时候少不了给你上上课,增加点你的阅历。诶”他叹了一口气,装出羡慕的表情,接着道:“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老子像你这种年纪时,起码要比你强一点。”说完盯着云帆,这是长者的凝视,年龄间的代沟似乎就可以被一种正经的眼神填满,老少二人能和谐交流。

    云帆望着那双慢慢熟悉了的老头的眼,对方的眼神露出一片清澈,只是带着些不知名的浑浊而已,云帆也难以叫出其名字。他想跟这正经的目不斜视交流一番,但故意的总归是不自然,难以从中读出什么哲理来。不过是忍着笑意,熬过几个刹那以后,“噗嗤”一声吐了出来,摇头笑言:“我受不了了,不会装啊不会装。”

    钟老头伸出右手,手指并拢弯曲,食中两指突出,做出要敲打敲打云帆额头的样子,道:“小子,皮痒了吧,要老夫我给你一菱角尝尝!”云帆连忙跳开,保持三四尺的距离,摆摆手道:“老头,您老人家要爱幼,爱幼,别动不动就使用这一套。虽然我也很想跟您切磋切磋。”说话同时已是手握着木棍,挥舞几下后就放了下来。

    此rì回来得早,连太阳都还没有落下去,所以一路归程,在仲夏里人是汗水夹背,而不得不往水里冲一冲,洗掉灰尘洗掉疲惫。前几天的地动,今rì城里有了些零散的传言,离宁城不远的某地因这一场灾祸遭受了不大不小的损失,彼地譬如城墙需要修补,受损的建筑需要修复,皆在那边分摊一部分到平民身上,或出工或出钱。宁城本无事,一两个老人因之倒在地上和云帆的破庙被掀落几片残瓦这种小事是不会放在普通人的心上的,不过有好事者出于邻居受了损失,就出了点金钱,呼吁城内外壮丁往之施以援手。在云帆钟老头两人的同行里,牛三王五之流不为所动,混在宁城是半饱,拿些铜钱凑凑热闹虽同样可以得个半饱,前提却是劳动;于他们而言,流动的生活自是习惯,也是无可奈何的,往彼走走,他们过往的岁月里,在由上而下的压力中,不缺乏经验。午饭后的一通闲扯,结果是云帆这个新手有些意动,毕竟他尚未被同化,不希望仅仅是好吃懒做。

    云帆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仈jiǔ天来,他已从小李的遗产里凑齐第二套衣服,与钟老头吹些不关江湖的闲话后,抱着衣服便冲向那条小溪。洗澡吃饭睡觉一般而言都是无趣的,但却是人生之中,每每不能省略的一部分,时间久了,有人将无趣变成有趣。马桶出现以前,茅坑已伴随了人类许多许多许多个net秋,以此为例子,大概从无趣到有趣,需要时间是其一;第二则是把痛苦的事办成快乐的事,方便享受的物质条件跟上来了,才容易达到。

    云帆也是个颇知廉耻的人,跳下水之前以netg惕扫视了一番,大概确认无人在附近,才痛快而迅地开始其忐忑之旅。这一次并没有听到上游童稚的闹戏,童子尿等物是廉价,也是珍贵的,云帆不爱之。穿好衣服洗冲好第一套制服以后,他对着静静的一角水镜子,借着天未黑时的光照照那副已不大陌生的脸,似乎长肉了,但也可能是个错觉。

    光着脚丫踏在仍有余热的泥路上,云帆返回破庙。将到门口时,他听到里面有交谈声,迈出几步,yù看来者何人,结果进门时与此人几乎撞在一起,两人各自让开一定距离,云帆看到一个粗壮的结实汉子,其对着云帆笑了笑,露出一嘴牙齿,且点了点头,云帆同样回以一句问候。陌生男子让在一边,他跳进庙内,轻易地找到钟老头,未开口时,钟老头对着门口那汉子挥挥手,来人便道了句:“钟叔叔,我先回家了。”尔后离开,听脚步声应是往宋庄而去。

    云帆看到钟老头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好奇问道:“老头,刚才那人又是你熟人吗?好像给你送了点东西,来,给我看看好不好吃。”

    钟老头递过那包物事,回道:“也不是什么熟人,不过嘛,老子帮过他一次小忙而已。今天他说要感激感激我老人家,还带了点特产来,我是却之不恭啊。所以今晚你小子也跟着沾光,幸福吧?”

    云帆将湿衣服往边上一放,甩掉手上的水滴,接过特产,用手捏了捏,这荷叶包着的他们的晚餐,凑近鼻子闻一下,嗅不出肉味来,打开一看,见是油饼之类的东西,便回答道:“幸福,真的幸福。老头,这叫什么饼啊,里面有猪肉牛肉或者羊肉吗?”

    钟老头打个呵欠,笑道:“你小子怎么就尽想着美食。不过里面是什么馅我也不知道,要吃了才明白的。好了,老子也要洗把脸,等我回来,别偷吃。”

    云帆将衣服随意地搭在木架上,移到露天处,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天空,此时近了月尾,是见不到早起的月光的,不过星星却是不少,他视力足够,拉近了眼睛与星之间的距离,看得真切。少时夏夜躺在热的石板上数半个晚上的星星居然不会眼花缭乱,虽到了后面已记不清数字多少,彼时收获到的简单快乐同样也是数不清,显得有质量。眼下他肚子有些饿,暂提不起数数的兴趣,转回到屋内。钟老头的所谓洗把脸不过是淘一把水清清灰尘,至于他的头几天来未见洗过,按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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