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群英- 第75节

李俶心里盘算过，如果为这点小事斩了仆固怀恩，众将士心里肯定不服，军心浮动对目前战事极为不利。

李光弼在幽州完成各军整编，率军南下与李俶、郭子仪合会，唐军实力大增，河北战事进入对峙状态。

一日，李俶、郭子仪、李光弼正在大营中商议河北战局，戴休颜前来禀报：“朝廷中使已到大营外。”

李俶、郭子仪将中使请入大营。

中使带来李隆基亲笔签发的制书，严令李俶、郭子仪二人火速领军返回长安，勤王救驾。包括郭子仪、李光弼在内的众将完全没有料到，燕军进兵竟然如此神速，仅用一个多月时间，洛阳、潼关相继失守，长安危在旦夕。

李俶因为担心沈媛和李适的安危，再次病倒，委托李光弼接替自己统领陇右、河西诸军。

军事会议上，李光弼对众将说：“此地距离长安数千里，不待我军赶到长安，京师恐已陷于贼手。如今河北战势对我军极为有利，不如趁势击败史思明，光复河北，然后南下渡过黄河，收复东都洛阳，则大事可定。”

李晟、马重英、马燧、李韶光、冯河清、戴休颜、仆固怀恩等将领纷纷表示同意。

郭子仪思虑再三，对众将说：“李将军之言不失为上策，然而陛下制书在先，我等身为臣子，不可违命抗旨。”

马燧提出异议：“我军目前的实力与史思明的叛军旗鼓相当，如果将精锐尽皆调回长安，河北恐难以守住，一旦叛军攻破我军防线，北上幽州，我们之前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郭子仪：“河北防线绝不容失，我军可以留下一部精锐，然后收拢河北各地义勇，放弃容城县城，集中力量退守拒马河北岸。”

郭子仪、李光弼来到李俶的病榻前，与李俶商议后决定：唐军主动放弃容城，退守拒马河防线。以朔方、河西两镇骁骑拖住叛军，掩护唐军步兵退往拒马河北岸。

清晨，容城县城四门大开，李晟、马重英、章仇瑾瑜、哥舒曜、戴休颜、仆固怀恩率领河西突骑、西凉狼骑、朔方铁骑近万骑从东、南、西三门出城，来到燕军大营外列阵挑战。

史思明高挂免战牌，下令各军坚守营垒，不得出战。

李俶、郭子仪、李光弼率城内唐军从北门出城，经过浮桥到拒马河北岸扎营，并修筑防御工事。

唐军顺利完成战术后撤，郭子仪率朔方、河西两镇骁骑开拔赶往长安，勤王救驾。李俶命李晟、马重英、章仇瑾瑜、哥舒曜率所部骑兵听从郭子仪调遣，同时密令哥舒曜，到达长安后立刻打探沈媛的下落。

李俶、李光弼统领朔方、河西、陇右三镇步兵及河北诸军，巩固拒马河防线，防备史思明率军进攻。

第百十七章　守卫河北

燕军连续三天挂出免战牌。第四日清晨，守卫营门的兵士迟迟没有来报唐军骑兵到营外叫阵的消息，史思明坐在中军大帐正心烦意乱。

少顷，其子史朝义来报：“唐军骑兵今日没有来营外叫阵。”

史思明担心其中有诈，派探子前往容城城外查探。

半个时辰后，探子回报：“容城县城四门大开，不见唐军兵士守卫。”

史思明率军出营，来到城下，果然如探子所报，不见唐军一兵一卒。

史思明行军作战善用谋略，诡计多端，以为这是唐军布下的陷阱，骑在马上观察了许久。

史朝义见状急切的说：“请父帅下令攻城。”

一旁的高庭晖、李日越看了看史思明，欲言又止。

史思明派出一队斥候骑兵，入城查探虚实。

斥候骑兵很快回报，城内既无唐军，也无百姓，粮仓府库中空无一物。

史思明气急败坏，唐军在其眼皮底下从容北撤，带走了城中百姓和粮草，留下一座空城。史思明没有进容城，下令全军向北急行，追击唐军。燕军八万人马追到拒马河南岸，见浮桥已被唐军拆毁，唐军在河北岸修筑了营垒工事。

李光弼精通韬略，沉鸷有守，善用奇正，谋定而后战，尤善于防御。李俶将朔方、河西、陇右三军兵符交予李光弼，授其全权指挥拒马河防御战。

史思明心中怒气难平，下令伐木造船，准备强渡拒马河。

建造大批船只木筏需要很长时间，史思明决定利用已有船只，运载一千精兵，采用偷袭战术抢占滩头阵地，然后分批运兵到北岸。

一千余燕军趁夜色偷渡拒马河，刚下船踏上河北岸，便被早已守候在此的唐军用箭弩赶回河中，死伤数百人。史思明的偷袭计划落空。

接下来的数天，双方隔河对峙，没有发生交战。

李俶、李光弼等人来到拒马河北岸，查探敌情。李俶手持“眺远”，见河南岸的叛军正在日夜不停的建造船只。这个时代没有飞机大炮，一旦叛军造出足够多的船筏，数万大军同时强渡拒马河，唐军将难以抵挡。

李俶将心中担忧告知李光弼。

李光弼心中已有对策，对李俶说：“郡王不必担心，光弼已有破敌之策。”

李俶急切的问：“敢问将军，如何破敌？”

李光弼：“到时，郡王自然知晓。眼下光弼有一事，还需郡王鼎力相助。”

李俶：“将军请讲，上刀山，下火海，俶在所不辞。”

李光弼笑道：“不用‘上刀山，下火海’。光弼想请郡王出面，发动容城、涞水两县百姓，在拒马河上游的涞水修筑拦河堤坝。”

李俶：“拦河筑坝？”

李光弼打开地图，对李俶说：“郡王请看，由此向西三十里，拒马河在三河镇分为易水和涞水，我们筑坝阻断北面的涞水，拒马河水位必然下降大半。”

李俶不解地问：“一旦河水下降，叛军岂不是可以直接涉水过河，攻击我军？”

李光弼：“史思明虽是突厥杂胡，却熟读兵法，精通谋略。其得知河水下降后，必然思虑再三，然后乘夜深人静之时，派精锐偷袭我军大营。我军可预先撤出大营，埋伏于四周，守株待兔。”

李俶突然有所觉悟：“原来如此！叛军过河后，我军扒开涞水上的拦河坝，拒马河水必然猛涨，叛军如果涉水回撤，必全军覆没，其辛苦打造的船只木筏多半也会不保。”

李光弼点了点头：“诚如郡王所言。”

李俶笑道：“将军真是沉毅深谋！”

李光弼补充道：“拦河筑坝之事必须严格保密。”

李俶：“将军放心，俶一定完成任务。”

此时的李光弼还没有什么名气，发动群众的影响力显然不够。而广平郡王李俶，身为大唐皇帝的嫡长孙，不久前孤身独闯虎穴，义释马燧，收复幽州，名震河北。

李俶亲自带领容城、涞水两县百姓，在拒马河上游的涞水筑坝拦水。

史思明得到下属禀告，得知拒马河水退，亲自前往河岸探查，发现兵士直接涉水便可过河。史思明心中暗想－天助我也，不动声色的回到营中。

入夜，史思明突然升帐点兵，下令先锋营兵士涉水过河，夜袭唐军大营。

五千燕军精锐涉水过河，突入唐军大营，发现营中空无一人。燕军先锋营主将知道中计，连忙下令涉水回撤。上万唐军突然出现大营四周，箭落如雨，燕军慌乱中一边抵抗一边撤退。

此刻涞水上游的山区突降暴雨，涞水猛涨。不等李俶下令扒开拦河坝，暴涨的河水已经漫过堤坝，堤坝在水流冲刷下很快溃决，洪水裹挟着泥石冲下下游。

下到河中的燕军很快发现，河水和来时大不一样，水深流急，最前面的上百燕军转瞬间被激流冲走。后面的燕军见状，不敢下河，蜷缩在河岸边的狭窄区域，成为唐军弓弩手的活靶子，死伤近千人。剩下的燕军为了保命，不得不向唐军投降。

燕军在拒马河南岸建造的数百艘船只被大水掀翻或是冲走，河岸边一片狼藉。史思明损兵折将，辛苦打造的船只失去大半，气得捶胸顿足。

拒马河大捷后，传来新皇李亨在灵武登基的消息。几日后，新任大唐皇帝李亨派遣的中使来到唐军大营，传诏册封李俶为楚王，命李俶立刻率军赶赴关中，收复西京长安。

李俶率朔方、河西两镇步兵经飞狐道进入河东，山路狭窄崎岖，大军行进缓慢。行进途中，朝廷中使送来第二道、第三道敕令，命李俶以最快速度赶到关中。

李俶率两万大军开拔西行，拒马河守军只剩下不到三万，李光弼命令各部继续加固防御工事，派人联络平原太守颜真卿，东西呼应，牵制叛军。

燕军屡次进攻受挫，被困于拒马河南岸，进退维谷。经过十余日的观察，精明的史思明发觉河对岸的唐军主力已经离开，进而得到探子报告，唐廷新皇登基，急召各路边军回师关内，收复长安。

颇具谋略的史思明，知道无法攻克李光弼守卫的拒马河防线，索性将计就计，我攻不过去，你也别想打过来。史思明开始实施一个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大胆计划，留下一部兵力与李光弼周旋，亲率燕军主力突袭北都太原。

史思明率两万精锐兵至承天军（今娘子关）。

承天军守将高颌是太原尹王承业的外甥，见史思明大军锐不可当，弃关西逃。史思明不费一兵一卒便控制了进入河东的咽喉关隘。

第百十八章　转战晋中（上）

李俶率军经过北都太原，受到北都留守、太原尹王承业的热情款待。

北都太原是李氏皇族的发源地，东、西两城分踞汾河两岸，西城中有大明城（古晋阳城）、新城和仓城，中有横跨汾河连接两城的中城，统称“太原三城”。整个城市南北长十三里，东西宽十里，是当时仅次于长安、洛阳的全国第三大城市。大唐建国初期，太原经常受到北方突厥骑兵侵扰，城墙修筑得十分高大坚固。

李俶急于赶回长安，没有在太原多做停留。李俶离开太原前夕，收到燕军大将史思明攻破承天军的消息。

太原府内堂，李俶对王承业说：“叛军此次挥师西进，定是要夺取北都太原，不知王将军可有退敌之策？”

王承业轻松的回答：“太原府有禁军、府军两万余人，城池坚固，粮草充足，我军只需坚守城池，叛军必不战自退。”

李俶：“如此甚好！李光弼将军正在易州拒马河与叛军对峙，史思明此番进攻河东，叛军河北战线必然薄弱。将军如能在坚守的基础上，适时主动出击，史思明两面受敌，必将不战自溃。”

“亲王放心，本帅会择机而动。”王承业表面上答应得很好，心中却在盘算：让我主动出击消灭燕军，李光弼正好坐收渔人之利。

李俶：“史思明诡计多端，手下骁将如云，请将军多加小心。俶要不是有皇命在身，一定留下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王承业：“亲王的心意下官心领了。”

李俶率军离开太原，行进到太谷，接到前方战报：燕军攻陷石艾，王承业派副将领兵前往寿阳布防。继续前行至祁县境内，一名当地驿兵来报：“昨日，燕军突袭祁县南面的石会关，目前正向祁县杀来。”

李俶心中十分惊愕：“怎么可能！燕军远在寿阳，据此地有两百多里。”李俶定了定神，命驿兵继续赶往太原送信。

郭旰问李俶：“亲王，咱们现在怎么办？”

没等李俶开口，刘德顺抢先回答：“亲王，咱们当下应尽快赶回关中。陛下已经三次派中使传令，您可不能违抗君命啊。”

李俶此时急切的想赶回长安，心中顾虑的并非新皇帝李亨的三道敕令，而是沈媛和李适的安危。李俶没有多做考虑，对众人说：“我军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