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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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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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这时才抬头朝门口望了过去,一面打发绿蕉去应门。



  等到门扉洞开,门内景象一览无余,她方弯腰揽住了元宝站起身来缓步往门外走。她走得慢,一脸焦急候在那的大丫鬟就想催又不敢催,憋得面色古怪。好容易若生迈过了门槛,她就急声道:“夫人候着您呢。”



  “带路吧。”若生睨她一眼,微笑着道,神色轻松。



  被方氏打发来请她的大丫鬟见状顿了顿,而后才垂着眼睑应个是,在前头带起路来。



  好好的一场春宴赏花赏景赏到最后,主人家的女儿竟吊到了树上,想必段家的人也不愿意将这事闹开了去。若生心知肚明段家人的秉性,这会见大舅母支使了人过来喊自己,就知道那些上门赴宴的宾客这会应当都已各自四散去了。



  算算光景,她派去连家传话的人,却还在半道上。



  若生跟着人沿着小径左拐右拐,走了好片刻才算到了地方。



  是个花厅,里头聚了些人,打头站在那的就是若生的大舅母方氏。见若生走进来,在场的人霎时都朝她一齐看了来。若生回望过去,却没几个能认得的,不过她还是发觉三表姐并不在其中。



  由此可见,大舅母果真是不想将三表姐的话当真。



  而今的连家,还不是轻易能开罪的。



  若生继续往里走,努力想要在人群里分辨出段家是否还来了别的主事的人。可单看年岁,她只知自家外祖母是一定不曾来的。



  死了个孙女,于他们而言,似乎并没有那么打紧。



  若生心下一片凉丝丝的,知道自己背后若不是连家,在他们眼里同四表妹也断不会有什么分别。她抿了抿唇,视线里忽然瞄到一个人。



  苏彧就坐在角落里的太师椅上,姿态闲适,半垂着眼睛在看自己手里拿着的茶盏。青碧色的茶盏釉色上佳,应是名窑出产,映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宛如一汪春水。



  像是察觉到了若生的目光,他适时抬头侧目看了过来,忽然勾唇笑了下。



  若生微怔,心中飞快思量着既然人家对自己笑,那自己是不是也该回敬个微笑才算有礼?



  思来想去,方才他也帮着她解围,合该好好谢一谢才是。



  她就也轻轻弯起嘴角,面向他准备颔首示意。谁知这笑意还未彻底展露,若生就听见他冲自己脚边用懒洋洋的语气叫了声,“元宝。”



  颊边笑意骤然僵住。



  若生咬了咬牙,尽量不动声色地将这抹笑意给收了回来。与此同时,她只觉脚边一阵风起,元宝就擦着她的裙摆飞奔去了苏彧膝上。



  他这般大喇喇地逗起了猫玩,在场的人里就有看不过去的了。



  若生的大表兄段颂平背着手站在母亲方氏身边,“苏侍郎这猫,是不是先放出去呆一会?”



  “为何?”苏彧头也不抬,掏出小鱼干喂元宝。



  段颂平说:“此地只怕不宜。”眼下召集众人是为了商谈正事,留只猫在里头,委实不像话,但这话段颂平却也不敢明白地说给苏彧听。话毕,他想了想又加了句,“不若这便让人先给领下去喂些吃的吧。”



  谁曾想苏彧却只是不紧不慢地道:“它一不会说人话,二不会做人事,留下难不成会坏段大少的事?”



  段颂平一噎,又不是他杀的人要拼命开脱,能坏什么事?于是他嘴角翕翕到底没有再开口,别开了脸去不再看苏彧。



  苏彧兀自漫不经心地逗着猫,浑若无人之境。



  若生只觉奇得很,在旁将二人对话听了个全后,悄悄看向苏彧的眼神就不禁变了又变,心道:这人说话的口气,可真叫人恨不得抽他两鞭子才好……



  可眼看着大表哥被噎住,无力退散,她心里头又莫名有些暗暗愉悦起来。



  过得片刻,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大舅母方氏就立即凑了过来,端着长辈的范问她:“阿九,你将方才如何进那海棠林,又是如何发现你四表妹的都与在座诸位说上一遍。”



  若生早知他们会问,方才趁着绿蕉梳头时就先在心中过了一遍这话,而今想也不想张嘴就说,顺溜无比。



  方氏眼神里不由得露出两分惊讶来。



  在场的人不少,又刚遇上那样的事,方氏以为她定会慌张无措,却没料到若生说起话来如此镇定冷静。



  方氏就愈发觉得先前自家女儿所做的事,离谱胡闹。



  她看着若生点一点头,随即转身去看苏彧,道:“苏侍郎如何看?”



  众人就都去看苏彧。



  若生也不例外,坐在那双手交握搁在腿上,目光定定地去看他。



  她方才一直没有想起来,为何他们皆称他为苏侍郎,直到这会才有些回忆起来,苏家有个儿子破格入的刑部,没两年就从主事爬到了侍郎位置上。众人皆言,若非他年岁太轻,凭借苏家的功勋跟嘉隆帝有意弥补苏家的心,只怕连那大司寇的位置都是他的囊中物。



  若生前世不大关心朝堂风云,却也对苏彧这人有所耳闻。



  他方进刑部没多久,就接连破获了几桩陈年旧案,被人赞为奇才,是以他虽是破格进的刑部,又年纪轻轻就任了三品的刑部侍郎,却也无人多加置喙。



  可他的性子,竟是这样的,若生也才知晓。



  她看着他一手轻轻捂在元宝脸上,一手端着茶盏呷了一口,而后慢悠悠道:“凶手是个女子。”



  大舅母问:“何解?”言语间,目光竟佯作不经意般在若生身上扫了扫。



  若生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这时,苏彧却将茶盏往一旁小几上一顿,笑了起来:“段夫人疑心这位,却是不必了。即便在下方才的话做不得数,单连姑娘的身板,也委实没有可能将人挂到树上去。”



  若生:“……”
第037章 交谈
  方氏听他说得直白,面上不由得现出几分尴尬来。



  先是她的女儿当着众人的面指着若生说是凶手,后连她也在人前疑心自己的外甥女,委实说不过去,甫一被人当庭戳破心思,方氏扫过若生的目光就飞快敛起,复换上了张慈和面孔朝着苏彧道:“苏侍郎说的哪里话,我怎会疑心自家外甥女。”言罢,她三两下将话头扭转开去,也不再追问苏彧为何说凶手是女子,真凶又究竟是谁。



  虽则今次春宴恰巧给苏彧下了帖子,他也鲜见地赴了宴,事情一出他就被人请到了海棠林里,也似乎已有了些眉目,但这件事既是有人大胆行凶就决不能姑息,故而官府那边方才也命人速速去送了信,用不了多久人想必也就能到了。



  方氏也一面暗暗忧虑着刚才三女儿的异样,生怕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曾知道的隐秘,万一就这么叫人捅破了到时不易收场,遂亦不敢再问。



  她走到若生身前,亲自伸手要扶她起来,小声抚慰:“你三表姐方才的话,切莫往心中去,她是一时害怕心神大乱才会那般说的。”说着,她轻轻地拍一拍若生的手背,“舅母知道你是好孩子。”



  若生回望过去,但见舅母眉目和蔼,温柔可亲,又听她话音轻柔真挚,不由失笑。



  她心中的那份踟蹰,就像是清晨枝头上挂着的露水,日头一升高,就蒸发了。也罢,左右她早在数年前就认清了段家人的好对的不是人,而是对方的富贵权势,而今再经历一番,也没有丝毫值得惋惜的。



  若生抿着淡红的唇,微微一点头,道:“阿九明白,方才的事不怪三表姐。”



  方氏眉眼一舒,用眼角余光瞄一瞄在座三三两两小声交谈着的人,将口中声音放得愈轻,几乎贴着若生说:“等你家去后,云甄夫人如若问起,你也不必瞒着,只管照实说了就是。你三表姐胆子小不禁吓,撞着了那样的场面,早已六神无主,只怕连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所以待她清醒了,舅母再让她亲自上连家与你赔礼道歉,可好?”



  “自然好。”若生颔首应道。



  方氏理了理她鬓边一缕碎发,“好孩子。”



  若生从善如流,也做乖巧状任她动作。



  过了一会,方氏身边的大丫鬟蹑手蹑脚走过来,附耳说了句话。



  方氏没有吭声,摆摆手打发了人下去,随后同若生道:“连家来了人接你回去,舅母也就不留你了。”



  “想必是姑姑怕我留在这耽误正事。”若生应了一声。



  方氏却神色微变,扶着她的手臂转过身往外去,一边摇头道:“是你爹派来的人。”



  若生愣了下,“我爹派的人?”



  “是他。”方氏面上神情更怪,她派人去连家送消息自然是冲着云甄夫人去的,根本不该有人透露给连二爷知道才是,“既如此,你就先回去好好歇着吧。”话音落,她忽然微微别过脸去,话音里带上了两分泪意,“你四表妹福薄,舅母心中不好受,便也不多送你了。”



  段家四姑娘素雪是庶出的,但说到外头,谁又管她是哪个生的,说到底也都只在乎嫡母是谁。



  方氏不管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面上工夫却始终不能少。



  若生也不知她这泪里有几分真心实意,但见状仍好言安慰了两句,而后才往门外去。庑廊下立着几个婆子,皆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那盯着地砖缝隙看,大气也不敢出。若生脚下的步子跟着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一眼飞檐外的天空,蓝灰色的天已带上了些许暮色,比起她原本该家去的时辰的确晚了些。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领着绿蕉准备往台矶下去。谁知脚才迈开,身后蓦地窜过来一物,擦着她的裙摆落到了前头。



  她定睛一看,除了元宝这小东西还能有谁,不觉下意识回头往身后看去,果真瞧见苏彧追了出来。



  他站得近,若生几乎能瞧见他身上月白色锦衣绣着的回云暗纹。



  “连家,可是在平康坊以东?”他弯腰捞起元宝,直起身时忽然看向了她,乌黑深邃的眼眸里一片淡然。



  若生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唬住了,眼神微有些茫然起来。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那就是没错了。”



  “的确在东面。”若生依旧茫然着,轻点下颌。



  然而不等她问上半句,苏彧就抿着薄唇,抱着元宝转身就了。



  她傻了眼,眼看着他就要走远,这才急急出声问了句:“凶手可是不止一人?”



  月白色的背影微顿,伴随着元宝一声叫唤,他回过头来漠然地瞥了她一眼,漫然道:“你猜。”



  “……”若生哑然,眼睁睁看着他抱着猫又进了屋子里,留自己呆愣愣地立在天光底下,不由暗骂自己一声,真真是脑子发热失心疯了,好端端的同他搭什么话!



  她用力揉了两记太阳穴,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迈开去。



  上了马车,她便索性闭上了眼睛,靠在车壁上开始回忆。



  前世的宣明十七年,大舅母也照旧是各种宴办个不休。春宴赏荷宴赏菊宴,多的叫人记不清。可前世的这一天,似乎并没有宴。她蹙眉回想着,那一年的春天大舅母似乎病了一场,原本要办的春宴也就没有办成。



  所以前世这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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