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你们的老爷子温侯幽谷,还有那个三苑主,没有追查你什么吗?”
“怎么会没有?我们是下人,不能有自己意志的下人,当发现你们有叛逃意念的时候,我应该马上报告,可是我却帮你…”
“你为什么要说实话,你该骗他们…”
“骗?如果你的欧龙冰梅宫主问你什么,你会骗她吗?”
欧冶子哑了,他答不出来。
“他们已经把我封在另外一个囚洞之中;”
“什么?”
“活葬!象你一样的活葬。”
“你被活葬在什么地方?我去救你!”
“一切都太晚啦……”她说得十分黯然。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如果两天前,你找到血镜,那我便可以告诉你,‘柔身缩骨术’的口诀,你便可以在封洞活葬你之前,逃出去…”
“柔身缩骨术?你自己不是只会一半,而被卡在大铁栅之中吗?”
“黄衣已经教会我了,四苑主高丽丽命令她教会我的。”
“那么你,你岂不是可以在封洞之前逃出去?你为什么要在洞里等死?”
“是的,本来我可以逃走,四苑主高丽丽就以为我已经逃出去了,就连你,她也以为逃出去了。封洞的处决是由她执行的;我们二人逃亡的计划也是由她计划的,可是…天要绝人,那就谁也无法逃避了!”
“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不行,就是死,他也得给我说明白,让我做一个明白鬼。”
“真那么重要吗?”
“当然。”
“那我就只好说啦……”
“快说!”
“……高丽丽苑主已令我收买了一名叫鳄鱼乌的司狱,铁树花升官啦,没想到:收尸鳄鱼乌是条汉子,是他给你喂得‘还魂散’,照算最多四天,你将醒来,这时,他将给你备下足够的食品,还有一袋和你现在穿在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你原来就是一名卦师,你应该懂得推卦的方法,而且,从“晋”推测到“镜”,作为你一个南方人,绝不困难,囚洞中只有一面镜,就是那一窟水;哎——”
她万分惋惜地莞尔一叹,又说了下去。
“我在和鳄鱼乌交接好的当天晚上,就被押进囚洞了,除了等待你发现这个一面血镜,在镜中告诉你逃脱的方法之外,我已经不能有任何作为了,不是吗?一个失去zì yóu的囚犯。”
“可是我第四天没有醒来,我记得我是第五天早晨才醒来的,那是洞口已经被封上了。高丽丽既然有心救我们,她为什么……”
“三苑主高姜姬怀疑她有私,在封洞的时侯,红衣,绿衣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她能怎么样?”
“如果这样,她照样救不了我们,她们总得见到有人在洞里,才能对那人进行活葬,如果我在封洞前已然脱身,岂不又要为我们挑罪?”
“这是我要在血镜中告诉你的方法。你发现了吗?在你的身边的那一套衣服?有了它,就可以装出一个卧地的假人,那将是你走的后的“替身”,洞底距离洞门,最少有十五丈,光影朦胧之下谁知是真人,假人?”
“苑主不要下洞底来检查吗?”
“非但不下洞底?就大铁栅门都不打开的,因为洞囚照例不锁,老爷子怕对家族内的洞囚活葬时的垂死挣扎,会拼命反抗,所以有不开大铁栅门一例,这就留给你们逃脱以一个大漏洞,岂知那时你还没有醒来,苑主以为你早已逃脱,她活葬的只是一套衣服……”
“你!苑主活葬你的时候,你不是清清醒醒的一个人吗?你为什么……”
“我?我接不到你的任何信息,只证明了你已经成了一具活尸,我还会是个清清醒醒的人吗?我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血镜中的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我欺骗苑主,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静静地卧在这个囚洞的洞底,一块岩石的后面,只露出一双裤脚,让苑主以为那仅是我的‘替身’,平静的,没有悲伤地泪水地活葬了我……”
镜中紫衣泪如雨下……
血镜居然开始溶化!
欧冶子还没有觉察过来,只是眼瞪瞪地望着血镜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的紫衣的形象叫道:
“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吗?”
“挽回?你还想挽回什么?”
“我要救你…”
紫衣凄然一笑,比哭还令人断肠的笑。
“‘晋’是下经第五卦吗?”
欧冶子一愣:她为什么突然又转问易经的卦呢?只信口答道:“是。”
“那么第六卦是什么?”
第六卦?
欧冶子对易卦简直是倒背如流,他怎么会不知道第六卦是什么呢?
六──明夷!
这是可怕的一个恶卦。
“夷”为“疫”,是创伤的意思。
明夷,那就是明显的创伤!
人事三十六卦中没有“绝”卦,
也就是说没有完全绝望的卦象。那意味着人世间的事没有个完全绝望的时候:出现“明夷”的卦象,表示为重大的挫折,实非良卦!
“什么意思?”欧冶子急问
“你比我更善于解卦,为什么要问问我呢?
我所希望的是,你,一个男子
汉,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你应该都有奋斗下去的决心……
说话间,血镜溶得更利害了。殴
冶子觉察到了,紫衣的形象已经看不清了。
“你是对的,欧冶子,我理解你,不做女人翼下的命种,要做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是被热泪浸溶的吗?这块带着女儿jīng魂热血的血镜。
血镜溶啦,溶啦……为什么?
为什么?……
欧冶子惊呼!
镜中的紫衣泪面栅栏地也惊觉过来。
“血镜……血镜……”她亦惊呼,
但那心音已渐渐地弱了下去,她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尽,但血镜就在这片刻间已溶成了一捧血水。
棒在欧冶子手中的一捧血水。
“紫衣姑娘,紫衣姑娘……”
他紧紧地捧着血水,生怕有一滴从指缝中滴落。他悲恸地狂呼着。
“紫衣姑娘……我……我的妻!”
他终于喊出这一句,把这一捧血水向心口贴去,心头只觉得一阵沉痛的痉挛,双脚一软跪了下去……
………【第六章——血镜(中)】………
哪里来的连天喊杀声?
就象有万千之众都汇聚在这块小小的魔鬼禁地──魅沟之中,相互冲撞,搏击、撕杀所发出的声音。
当然,这绝不会是冲进魅沟的那一批温侯武士的吶喊。
他们只有三十余众。
可以断定,他们已经悉数丧身!
他们曾经有过喊叫,就在冲进魅沟时,英雄的吶喊之后,紧接着便是绝望的、死亡前的最后的断命凄呼。
三十来个人,在片刻间错杂地这样发出的断命声,实在是够凄励的啦。
这声音高姜姬听到了;
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发寒,多少年jīng心挑选,jīng心培育出来的温侯jīng英。难道能就这么毁于一旦?不要想办法救他们。
这声音妹华华也听到了;虽然他们是敌人、但,实在太凄凉了,她没有取得胜利时所应有的喜跃。
这声音连铁树花也听到了。
他恐惧了!因为他是武士长,刚刚上任的武士长,在第一次的作战,就输光了赌本,而且这次的冲锋是他指挥的,老爷子会放过他吗?不一定要挽回这个局面!
这声音还有一个人听到。而且看到。
他只觉得恐惧!
他看到那冲进魅沟的温侯武士,就象一个个都被人扼住喉咙,而活活卡死一样。呼叫得很凄惨,却很短促,紧接着便见三窍血出的有,五窍血出的也有,甚至于还有七窍血出。
没有战斗,没有拼搏,没有任何英雄壮烈的举动,却全部痉挛着身子躺下去啦!
他可以断定三苑主高姜姬活着;
无花劫妹华华也一定活着。
因为他虽然没有看见她们的身影,也没有听见她们的呼声。
第二阵的连天喊杀声,要比那三十余名温侯武士的呼叫声气派多啦,壮伟多啦,宏大多啦;
带着更浓得多的血腥味儿,漫着更沉得多的杀气,含着更威得多的惨烈,蕴着更强得多的仇怨,这样的声音是可以惊天地而泣鬼神。
只能赞它一声:jīng彩!
但绝不优美、动听。
而是更加充满着十二万分的恐怖!
他觉得温侯的三十余众,就是被这种声音杀死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声音没有杀死他。除了恐惧,他没有任何伤疼的感觉。
尽管在这块魔鬼的禁地里烟笼雾罩,但烟丝有隙,雾团有缝。
他在烟雾的缝隙里寻找着妹华华,留意着高姜姬,但始终没有发现她们的身影。
他只看到一个最不想看到的,最令人恶心的家伙!假哑巴、假战鹞。
铁树花。
铁树花牵着一匹马,一匹白马。
马跪伏着,他也跪伏着。
马似乎在jīng灵地四望,他却一脸死灰,满脸绝望……
他想再看清楚些。
不行,一阵烟雾罩了过来……
可是等烟雾飘过去的时候,那儿,不但没有铁树花的踪影,连马也不见了。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眼前的境象;
甚至于怀疑自己的存在。
他觉着了心头一阵迷?,大叫: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你是战鹞,马夫战鹞。小东西……”
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充满了轻蔑。
战鹞蓦然清醒了过来,他想转过身来,感谢一下身后人──不管这声音里包含着几分的轻蔑,那都是贯注真力,把他从心智迷乱的边沿救醒过来的声音,叫“奈河桥边一声喝”。
可是转身一看,他竟然是铁树花!
狼狈之极的铁树花,他的身子贴在战鹞身后的一块岩角。七窍中已有五窍出血,鼻孔、嘴角、耳旁、都已垂垂然挂下血珠来,全身都在颤抖着,是一种中了剧毒的征状。
只是他目中元神未散。依然闪着凝聚的光。
而且一手紧紧地抓住马缰绳,控住了这一匹不断刨着蹄子,意yù走腾的白马。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为什么不救你?”
“我与你,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在冲进魅沟以前,也许是这样的,但进了魅沟,我们成了生死与共的盟友,而看不见摸不着的湿毒、瘴毒、yīn毒、都成了我们共同的敌人!”
就这一阵间,铁树花说着,已经稳定了下来,身子也不再那么抖颤了。他五窍的血也不再冒出来了。信心,爬上他的眉宇。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你们已经把我们逼进死地,为什么还要冲进来,非手刃我们而后快?”
“那里的话?苑主有令在先,要杀要?的只有一个妹华华,其他的人幸运得很,是命种,……”
战鹞一听见这“命种”二字,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作为一种俘囚就已经够耻辱了,作为被敌人养着,象猪牙一样,每天被人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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