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最糟糕的是,他别无选择!
因此,苏牧感觉到一种最深沉、最绝望的虚弱和无力。无论一只蚂蚁多么聪明,在人的眼中它就是蚂蚁,只要一根指头就能碾死的小虫子!没有与之相抗衡的力量,就算有一切的心机、智慧,都不具意义。
“该怎么办呢?”
他心里闷得发慌,便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发呆。
这里是出云峰上的低洼处,有一个小水潭,周围均是常青植被,虽是深冬时节,也还郁郁葱葱。将脸浸在冰凉刺骨的潭水中,让心情冷静一下,却不想温度太低,竟差点把他的脑髓也冻成了冰块。愤然抬起头,苏牧一掌将小潭的水面打得支离破碎,掌劲直透水底,泥沙翻涌,清澈的潭水瞬间混浊起来。一掌发出,他心中的火气也发泄了一些,便坐在潭边,看潭水逐步澄清的过程。这时他的脑子空空如也,却是什么都不愿再想了。似是应和着心情一般,有两条死鱼漂到他脚边,看来倒也颇为鲜肥,想必是从来无人惊扰,这才会有这般“规模”,而他泄愤的一掌,正好将这些冬眠中的鱼儿,给送上了阎王殿。
苏牧皱着眉头将它们提了起来,忽又想到平rì里毁尸灭迹的时光。
刚开始的时候功力不济,点不了火,因此取火的难处,便是另有一番滋味了。想着想着,他笑了起来,心情也不由好了许多。他到周围的密林中寻了一些干柴,竖起木架,用刚学会的引火法门,在柴堆里一点,“轰”的一声火光亮起,看来真是轻松写意。
他边吃着,又将另一条鱼给放上架去,一条鱼很快就下肚,见火上的也烤得差不多了,正伸手要去拿,忽然心中一跳:“不好!”
刹那间,他半年多的苦修成果终于展示出来,身体的反应比意念还快,才想到这一点,他已经一个翻身,远离那火堆数丈远,又毫不停留地倒纵出去,想冲入林中。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致──那团燃烧的篝火,在某种神秘力量下,“噗”的一声,被压缩成指头大小的幽蓝火花,却又“砰”的一声炸开,分散的火花让底下的木柴,变成了数十根火光熊熊的火棍,并且弹飞向苏牧的位置,声势惊人!
“糟糕!”
如果照这种情况,苏牧还来不及冲到林中,便会这些“火柴棒”打个正着,谁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危机时刻,苏牧心念一动,浑身气息猛然一缩,随后在火棒即将冲散身体周遭气机之时,只听得“呼”的一声响,他周身炸出了一团真息,真息呈云纹走势,乍分乍合,数十根“火柴棒”冲入真息的包裹之中,静了一静,气机炸裂,又猛地弹飞出来,向四面八方迸shè,只是上面火光不再,只剩一团焦黑。
“莫非是有人要对付我?”
“哧!”
苏牧怪叫一声,围绕在他周身的真息顿时破裂,因为一道真息剑气也不知从哪儿飞来,直贯他前胸。对消劲化力有奇效的云纹,此时却是半点作用也没有,就像纸似的一捅便破!仓促之间,才体现出苏牧的机jǐng反应。
他体内真息猛然静止,全身经脉空空落落,再不留半点真息。
苏牧便像一节木头,重重地摔在地上,剑气擦着额头飞了过去,余波却也让他一阵头晕。但这不是重点,当和剑气稍一接触的瞬间,他心中的感觉却相当奇妙。这气息好生熟悉,倒似是——神霄御雷诀!难道是师傅?但天权道人绝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可这分明便是……
“天玑师叔。”
苏牧大叫出声,就地一个翻滚,来到林边,随时都可以逃进去,却死死地盯着水潭上空。便在叫声出口的刹那,一直隐住气息的那人,终于现身出来。原本置于篝火架上熟透的鱼,在蓝火出现时,便被力量激至半空,直至此刻才落在地上。而苏牧,则在这个当口,目瞪口呆──小潭上空,正浮着一个黑衣女修,修长的身子悬在半空中,冬rì的山风吹过,裙袂也微微飘荡,让苏牧可以看到裙下一双线条简洁轻盈的步云香履,素净的鞋面上没有沾上半丝尘埃。
好洁、细心、穿着朴素。
这是苏牧从一双鞋上面得来的信息,而他再往上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比先前的剑气还要凌厉百倍的眼眸。这是一位极美丽的女修,一身略显宽大的黑sè外袍披在身上,随风晃动,颇有几分洒然从容的气度。而从冷风吹扯开的缝隙里,也显出其中剪裁jīng致却并不繁复的裙装,同样也是黑sè。五官灵秀细致,无一丝瑕疵,一眼看去只觉得极美,但若细细看来,又觉得她脸部轮廓如刀削般分明,长眉如剑,看来自有一番凛然端庄,使人不敢轻侮。
看到她,苏牧就像被一把利剑架上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这不同于那时候看到罗刹鬼婆,那时候的苏牧且不论心境或是修为,都不如此时此刻,而罗刹鬼婆此人不能够依照常理推断,这是苏牧得出来的结论,这一年多,他对于罗刹鬼婆有专门研究过,就是为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能够抓住一丝破绽,可惜的是,他发现无论自己何时遇见大名鼎鼎的罗刹鬼婆,都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对于眼前的女子,苏牧却明明知晓,她是自己的师叔,虽然如同一把出窍的利剑,却好过罗刹鬼婆那一双死气沉沉的双眼,好过那一只将他脖子差点掐断的手,还有那yīn测恐怖而又张狂的笑声。
天玑整个人彷佛像出鞘的利剑般犀利,只被看了一眼,苏牧便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挖了出来,呈现在她的眼前。他不是没有遇过比这位女修功力更jīng深的,但却从没有人会用这种眼神、这种方式来打量他,就像是面对生死大敌一般!
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偏在这时,这女修脸上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这微笑,彷佛让架在苏牧脖子上的利剑向外侧轻挪一分:“你,认得我?”果然是她,想来整个东华剑宗,修炼神霄御雷诀的人,出了他和天权道人,就只有那位天玑剑了。
她是东华剑宗二代弟子中,公认天资最高的一位。她修道数百年来,已在修道界闯下了好大的名头,且xìng好远游,足迹遍及海内,交游广阔,人脉极广,隐隐然为东华剑宗锋芒最盛的一人。
如此人物,苏牧又怎能不认得?
她的声音便如冰水般冷冽,穿透力极强。苏牧必须做出几次深呼吸,才能确保自己说话的顺畅。他艰难地爬了起来,苦笑着行礼道:“弟子苏牧,是……”苏牧话语未落,便被天玑抢去,“是大师兄的弟子吧!”天玑的反应快得很,便如同她的气质一般,犀利锋锐,直指核心要害。
苏牧方应了一声是,便感觉着周身针刺般的危机感刹那间消去,身上也好受了许多。天玑的笑容不再像刚刚那样虚无莫测,而是变得实在起来。
“啊,那真是对不住了!”
………【第十四章 赠剑“ 承影”】………
她在虚空踏出几步,像踏在实地上一般,来到了苏牧身边。也许是心理作用,或者是真有什么奇异法门,苏牧只觉得她身上的锐气已经尽数收敛,他现在只闻到一丝淡淡的清香。
“刚刚可受伤了吗?”天玑问道。
现在的天玑便有些师长的样子了,颇为从容大气,声音柔和了许多,由此更能感到她音质的悦耳。她伸出手来,想摸一下苏牧的额头,却把苏牧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弟子侥幸!”
“侥幸?不是害羞吗!”天玑见他的模样,轻笑起来。
现在的她又是另外一种情致,笑容淡化了犀利的轮廓,绷紧的线条松弛下来,又是另一种气度,像是chūn秋两季的凉风,直吹到人心里去。苏牧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看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模样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近距离接触时,苏牧再一次体认到天玑的美,他看到了天玑的手,感觉那彷佛是由寒玉雕成的一般,晶莹剔透,不类凡物。
因此,他才一退便后悔了,心想被这只手覆在额头上,不知会是怎样的感觉?
这个念头才起,心中又是一跳,这位天玑师叔好利的眼睛,可莫要被她看出来了!如此心下连续几次波动,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忙抬起头来,想做一个无愧于心的样子出来,但一抬眼,便碰到了对方闪亮如晨星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他那才略好一些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真他娘的咄咄怪事!
苏牧恢复往rì状态的时候,天玑已将岸上的死鱼给掩埋了,他这时才知道刚刚被教训的原因。原来这个水潭周围深幽僻静,乃是养神静心的好去处,天玑最早发现此地,在山上时往往会到此休憩片刻,对这里也有了感情。
这次她远游归来,便想着在此处小歇一会儿,哪想到才一打眼,便看见一个男子在岸边架火烤鱼,大煞风景,自然要出手惩治。若非她念着可能是本宗同门,刚刚第一击,便能让苏牧灰头土脸,哪还能再使出法诀来?
等到一切都回复到正轨,苏牧终于可以正常地和天玑说话了。
他本就是挑眉通眼之辈,心窍玲珑不在任何人之下,此时恢复了jīng神,又见天玑并不怪他,便趁势施展浑身解数,务必使天玑对他留下好印象。一方面他对天玑确有好感,另一方面,天玑也是山上除了天权道人以外,唯一能指点他心法的人,不好好巴结她,又该巴结谁呢?
所谓的巴结,当然不是像世俗之徒那般,种**屁一拥而上,惹人生厌。而是巧妙地拿出几个在修行中遇到的,颇有深度的疑难,向眼前这位大行家请教。作为师长,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勤奋用功的弟子,虽然苏牧并非天玑的弟子,但想来她好为人师的xìng子,应和世上之人没什么区别。尤其是苏牧提出的问题,往往都别出蹊径,自有一番灵动之气,细细想来,也别有滋味。
如此一问一答,没过多长时间,就变成了天玑对苏牧的考较。虽然问题不出苏牧的知识范围,可毕竟是天玑以远在其之上的层次,居高临下地问,其思路之复杂,绝非寻常问题可比。如果是旁人,说不定就真要被难住了。
当然,苏牧虽然基本上都能够解答,可耗费一定的时间却是免不了。
不知不觉间,这处幽静的地方已经昏暗下来,两人竟在此聊了大半天,彼此出奇的投缘。还是天玑首先叫停,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要回去做晚课呢!嗯,说了这么久,似乎忘了一件事……”
“啊?”
“没有向你赔礼啊!”
“这哪能啊!”苏牧连忙跳了起来:“而且,刚刚师叔您也说了……”
“我是说赔‘礼’啊!”
天特意加重了一个“礼”字,倒让苏牧为之一怔:“礼?”
天玑微微一笑:“以你的修为,快要练那御剑飞行的法门了吧!”
苏牧挠了挠头,略有些尴尬地答道:“勉强吧,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剑。”
这话说得便是半真半假,他现在没有一把趁心如意的剑是事实,但若说找不到,却是瞎话。在天权道人的收藏中,至少有五六把适合他这个层次驾御的宝剑,只不过天权道人没提,他也不敢要。倒不是讲天权道人为人小气,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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