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夫人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正厅中间方才停下。
随后指着脚下,说道,“当日一回府,就是在这个地方,侯爷狠狠地用家法收拾了澈哥儿一顿。便是后背被打得渗出了血丝,澈哥儿也未发出一声轻哼,只一个劲地吼着绝不娶那位姑娘,他当日只是误闯。”
说着,武安侯夫人执起锦帕擦了擦眼角,“我在一旁看着心疼不已,但侯爷也是个倔性子,我也劝不住,直到澈哥儿昏过去,方才停止家法。”
抬眼看向饶氏,武安侯夫人面露凄楚,“古往今来,怕没有谁家老子会将儿子打得昏过去吧。后来,澈哥儿便因此伤了心,也伤了身。养了些时日,一直不见好,我便将他送去他姨丈那里养病读书。也省得侯爷看着他心烦。”
“他走了,可事情也没完啊。四姑娘的事,我们侯府到底要给个说法,况且四姑娘又是那般好,那般知书达理,我是巴不得能成为我媳妇。后来,我与侯爷几番相商,还是觉得应当许下婚事,将四姑娘娶进门来。当时澈哥儿不在府中,正是好时机,一旦亲事定下,他也不会有再反悔的余地了。”话毕,武安侯夫人抬头看向饶氏,语气无奈,“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这实属无奈之举呐。”
武安侯夫人这一番解释,不可谓不犀利。
先是说出她极为喜爱薛婧瑶,后又提到当时叶澈十分反感娶薛婧瑶为妻,再说到叶澈受家法,博取饶氏同情,最后再道出瞒着叶澈属无奈之举,一切皆是为了薛婧瑶好。
饶氏听后也不得不承认,在那种情况下,瞒着叶澈确实是唯一的法子。
既然现在亲事已经定下,彩礼也已经收下,这武安侯府也断没有再反悔的余地。
那此事倒也无甚大碍了,只是她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为她的宝贝女儿感到憋屈。
正在此时,武安侯夫人却是又道,“夫人可放心,四姑娘作为姑娘都是那般知书达理,才识过人,想必嫁过来定也是良妻,能娶到这般好的媳妇,是我们侯府的福气。我定会视她如己出,好好待她的。”
原本饶氏还心中烦闷,武安侯夫人这番话便好似甘泉一般,沁入饶氏心底,淹没了心中烦闷,令得她心头舒爽。
她含笑点点头,言道,“多谢侯爷夫人对瑶儿的喜爱,如此,我便放心了。既然事出有因,我也是理解的,此番前来,倒显得我有些小家子气了,还请侯爷夫人莫怪,同为母亲,都是为了自家子女。”
“不妨事不妨事,四姑娘也快满十四了吧?”极有气度的摇头,武安侯夫人问道。
“开春三月初三就十四了。”
武安侯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道。“既然年逾十四了,这婚期也差不多可以定了。等侯爷回来,我与他商量一番。若是可以,就把婚期定下来。可否?”
初闻定婚期,饶氏还有些愣神。
她实在难以想象当年那小小的婴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快要嫁作人妇了。
以为饶氏不乐意,武安侯夫人忙道,“夫人可放心,婚期我与侯爷商议出来后。会派人送到府上,等你与薛老爷看过之后,再敲定。”
闻言,饶氏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点点头,“那便劳烦侯爷夫人了。”
相问之事已有答案,连婚期一事都提上了,饶氏也没再留下的打算。
遂与武安侯夫人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待饶氏带着清歌走远。武安侯夫人立即收起笑意。
冷哼一声,“你真以为你那女儿是何等了不得,若非无奈,我还不愿澈哥儿娶你那傲娇女儿呢。”
但转瞬她又眉头紧皱,“澈哥儿到底是不喜她。若真嫁过来,也不知会怎样,可这也是无奈之举,唉。”
武安侯夫人想到昨晚儿子问起她亲事一事,他是那般的不愿,可当她说出其中厉害,她的儿子再是不愿,却还是点头应允了。
叹口气,武安侯夫人摇摇头,真是作孽啊。
薛婧雅自知晓薛世安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让她嫁给一个傻子,她便一直很不甘心。
不说薛婧瑶的亲事风光,便是薛婧萱一个庶女的亲事都比她好。
说得好听嫁过去是富贾嫡少奶奶,有用不完的钱财,但她要的可不是这些。
她要名,要利,也要权势。
攥紧了双手,她站起身,她一定要想法子改变这一切。
连那乡下丫头都能嫁到穆国公府,难不成她还不能嫁得好?
可是,越是着急,她越是想不出法子。
父亲那里是无法的,母亲又是个懦弱的,她若再提,说不得母亲又要哭泣不停。
正烦闷之际,大丫鬟突然提议去花园走走。
索性薛婧雅便当是散心,带着丫鬟前去。
薛婧萱已经许久不曾到清泉池中的四角亭去坐坐了。
自当年她几番差点落入池中,得薛婧瑶相救后,她便再也未去过。
今日也不知是为何,竟想起到这亭中坐坐。
回想起当年之事,她都还有些唏嘘。
若不是她拥有前世记忆,怕如今都还未看穿薛婧瑶与饶氏虚伪面具下的恶毒之心吧。
她不禁哂笑,随后看着池中的鱼儿,呢喃道,“鱼儿啊鱼儿,你们如此悠哉快活,可不知当年我差点因为你们而丧命呢。”
但一说完,她却又自嘲,这是怎么了,怎的怪罪起鱼儿来了。
还是彩霞见她神色不对,转移话题,低声问道,“姑娘,听说夫人一早便去侯府了,您说结果会如何?”
闻言,薛婧萱抬眸,眼神飘忽。
“结果自然是极好的。侯爷夫人不是吃素的,怕是几句话便能将此事撇清吧。”
当年去武安侯府参加赏花宴,薛婧萱便见识过侯爷夫人的巧舌如簧。
这点小事,自是难不到她的。
“论身份,侯府比咱薛府可高出许多,母亲肯定知晓,为了面子,却也要去询问一番。”薛婧萱语气极淡,“有些结果虽是知晓,却无法说服自己,需得从别人口中知晓,方才相信。”
彩霞似懂非懂,突然想起那侯府嫡次子已经定了亲事,但那嫡长子的亲事似还未定下来,遂道,“这侯府还怪了,嫡长子都未说亲,嫡次子倒是先说亲了。”
行至长廊的薛婧雅正好听到这句,眸光一闪,久违的笑意染上面容。
薛婧萱睨了彩霞一眼,细声道,“这倒是他们的家事,我也是不懂的。”
余光瞟见薛婧雅正徐徐而至,忙起身打招呼,“见过三姐姐。”
098 相帮
近日来,薛婧雅一直因婚事而心情郁郁。
眉目间满是疲惫和倦怠。
即便是这样,她依然骄傲如一只美丽的孔雀,不愿在薛婧萱面前有所失态。
淡然地朝薛婧萱点点头,算是应答。
缓步前行,在薛婧萱跟前站定,随后昂着头清冷问道,“我倒是不知那侯府竟还有这等怪事。”
薛婧萱却是微微一笑,言道,“我也是不知呢,不过也是道听途说。况且这也是别人家事,倒是不好多言。”
闻言,薛婧雅皱皱眉。
低眸扫视薛婧萱,这个乡下来的丫头倒是出落得越发好了。
虽然穿着并不十分出彩,妆容也不见得很精致,但简洁的发式配上素雅的白色长裙却是出奇的合拍,散发着一股空谷幽兰的气息。
转念一想,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运气竟有那般好的婚事。
此等好事相临,心情定是十分好的。
怪不得会让人有变美之感,心情美丽人自然跟着美丽起来。
见薛婧雅目光不时扫过自己,后又垂眸深思,薛婧萱一时也摸不清薛婧雅在想些什么。
但她并不着急,依她对薛婧雅的了解,若非必要,她绝不会这般“屈尊降贵”与她这个庶女说话的。
薛婧萱有的是耐心等。
索性大大方方邀薛婧雅坐下。
薛婧雅却是摇头婉拒,言道,“不用了,我也就随便逛逛,六妹妹且好生坐着吧,我再到前面逛逛。”
薛婧雅走后,薛婧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这个三姐历来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主。
今日这番举动倒有些反常。
但她别的也未问,仅是提了句侯府的怪事。
莫非…她在打侯府的主意?
薛婧萱想得不错,薛婧雅如今婚事算不得好,若是比起薛婧萱和薛婧瑶。差的可不止一点。这全赖她那个混账爹。
今日路过听到薛婧萱主仆二人提起侯府嫡长子未定亲,她便似看到了曙光。
如若她能让侯府嫡次子娶她,那霍府的亲事便不攻自破了?
这样想着,薛婧雅不禁加快了回院的脚步。
她要马上派人去打听清楚侯府情况。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一个能摆脱霍府,还能居于薛婧瑶之上的机会。
说到底薛婧雅也是不甘心婚事不如薛婧瑶,亦不如薛婧萱。
近日的烦闷皆由此而来。
这边薛婧雅忙着打听武安侯府之事,薛婧萱也没闲着。
在她大致猜到薛婧雅的目的后,便开始思索着是不是该参合一脚。
虽说那侯府嫡长子地位算不得有多高,也未被封为世子。
但,越是这样。薛婧雅若真嫁过去。他们两兄弟的争斗才会越激烈。
既然薛婧瑶总不想让她好过。那么薛婧萱也不介意为她制造点障碍。
如果薛婧雅真能如愿嫁入侯府,相信定会上演一出好戏。
思及此,薛婧萱便唤来冰菊带上近日晾晒的花茶前往锦泰院。
薛老夫人最近心情不错,薛家四位姑娘的婚事都定下了。除了薛婧雅的婚事有些不尽人意,其他的算是上好。
精气神儿一好了,薛婧萱一来,便开始拉着她唠嗑。
时而提起往事,时而又谈及婚嫁之事。
直到她有些疲累,薛婧萱方才起身亲自为她泡上一壶花茶。
经沸水一冲泡,干瘪的玫瑰花骨朵便徐徐膨胀,散发着一股宜人的清香。
将第一道水倒掉,薛婧萱又重新注入沸水。
水雾在空中欢腾。令得薛婧萱的面容有些不清晰。
端起茶杯,薛婧萱吹着气,直到水温下降至可食用温度,方才递予薛老夫人。
“祖母尝尝看这花茶如何?”
薛老夫人接过茶先是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脸上满是惊喜。
“这香味儿竟与新鲜花朵的味儿一样。”抬眸看向薛婧萱,薛老夫人笑着问道,“可是那玫瑰花?”
缓缓点头,薛婧萱唇边漾着柔柔笑意,“这是萱儿特意在玫瑰花开季节命冰菊与彩霞采下晾晒的,今日带了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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