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越战老兵的北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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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越战老兵的北漂-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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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挑起战旗的11军,我们这些“玩笔杆子”的“机关兵”也扛起了“五六式”冲锋枪下到了作战部队。我跟陈子阳一起,背着背包来到了驻扎在西双版纳的97团3营。可是,到了作战部队,我们便经受了一种曾未有过的屈辱。

    要打仗了,一线连队都需要人,可对我们这些“机关兵”他们并不欢迎。在他们眼里,“机关兵”军事素质差,作风不过硬,玩嘴皮子还可以,冲锋陷阵都是些松包和软蛋,所以,各连长都没有愿意要我们的,营长也只好将我们“暂存”在营部。

    都是老兵了,让人瞧不起,心里自然窝囊!这一天,营长将班排长以上的战斗骨干集中起来,进行山地实弹射击培训;大战在即,进行这种训练是很实用的。我和陈子阳虽然是新闻报道员,但都是副班长职务,按说也算得上战斗骨干,可营长赋予我俩的神圣使命就是给靶场送包子,炊事员的活儿。送饭的路上,我跟闷闷不乐的陈子阳的一通牢骚,竟然派生出了一个扬眉吐气的计划。我俩虽说是“机关兵”,但玩枪弄棒还是各有一套的。陈子阳的父亲是上海警备区的副政委,从小长在军营,各种枪械玩得溜溜转,而我呢,也是军人的后代,加之粮食部门需要枪支看家护院,玩枪的机会也很多,因此,我们决定给他们“露一手”。

    靶场设在山坳里,几十个战斗骨干轮流上阵,主要是演习冲锋枪的点射,也就是俗话说的“打连发”。这种射击分为卧式、跪式和立式,以立式为高难度。别看奥运会射击冠军牛,让他们来打山地点射,十发能中一半就算他神奇了。当那些战斗骨干打完了,营长走到坐在警戒线外围的战斗骨干跟前,刚要宣布吃饭,守着饭挑子的我突然举手报告:

    “报告,我要请示个问题。”

    黑脸膛的营长是个神态向善的人,他扫了一下在座的属下,才来问我:“说吧,什么问题?”

    我用眼角勾着陈子阳,问营长:“营长,咱们这是什么级别的培训?”

    营长随口答道:“班以上战斗骨干啊。”

    我又问营长:“那,我跟陈子阳算吗?”

    营长沉思道:“你们两个是副班长职务吧?应当算。”

    我故意垂下头,装作羞涩地说道:“那,我们也想试一试。”

    “你们?”营长思量着,突然转过身去,冲着两个跑过来吃饭的报靶员喊道:“给我回去,还有两个!”

    报靶员赶紧转身,营长又吩咐坐在子弹盒上的营部书记:“分发子弹,每人十发。”

    等我们领到了子弹,他向我和陈子阳下达了命令:“姿势任选,武器手中,做好射击准备!”

    我跟陈子阳提着“五六式”冲锋枪进入了射击位置。

    内心十万分憋屈的陈子阳用右手拇指旋下冲锋枪,没有卧倒,也没有跪下,而是直接采用了高难的立式射击。一看他这样,我也只好随从了。

    这时,营长提醒我们:“苏度、陈子阳,我提醒你们一下,大家进行的是跪式射击!”

    营长的话还没落地,陈子阳的枪已经响了。“啪啪啪”,他一扣扳机,就是一个三连发。我也打出了一个三连发。

    几秒钟,我们的子弹就打完了。

    营长一吹哨子,高声喊道:“报靶!”

    那一头的报靶员从掩蔽坑里爬出来,不会儿,一号靶台的红旗接连举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当举到第十下,营长大喝一声:“给我扛过来!”

    二号靶台是我的,红旗连举了八下。营长震惊地望着我跟陈子阳,其他战斗骨干也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作为军事报道员,我当然清楚,立式点射,十发十中,属于特等射手的水平,而十发八中,已够上了优秀射手。

    半身靶扛过来了,营长一一查验后,走到了战斗骨干面前,说道:“这两个副班长,师部来的,谁要?你们连长、指导员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我要一竿子到底——想收留他们的班长给我站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噌”地挺起了一个高个,他仪态整洁,神色自若,不像是一个摸爬滚打的基层班长,倒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机关干部。他举着右手,却没有说话。

    “好!”营长朝他点点头,又指着我和陈子阳说。“这两个副班长,就是9连的了!9连长,你们2班长钟玉奎的态度就是我营长的决定,你不会反对吧?”

    话到这个份上,9连长又能说啥呢!

    后来我们才晓得,钟班长之所以选择我们两个,除了看中了我们的射击本领,还由于他也曾经是个“机关兵”。

    钟玉奎是1973年入伍的,由于才貌出众、办事稳健,从基层连队选拔到师部干机要通讯员。1975年11月,毛泽dong私下酝酿了一场批邓反击右qing翻案风运动,中央“打招呼”的绝密文件下发到了野战军正师级单位,首长阅完后顺手将密件递给了钟玉奎。在去机要室归还时,钟玉奎没发现值班员,他只好将文件带回了宿舍。也巧,当时钟玉奎的未婚妻来队探亲,这个甩着大辫子的山东大嫚是生产队里的记工员,识字不多,小心眼却不少,她看到钟玉奎将密件藏在铺下,认为是私藏情书,趁人不备,她悄悄打开了密封铅,一看是文件,她也慌了手脚。机要的密封铅一旦打开了就无法修补,钟玉奎发现未婚妻惹了祸,只有如实上报。师保卫科立案审查,很快查明了真相,这时,政治形势的急剧变化挽救了钟玉奎的命运,批邓反击右qing翻案风运动很快就公开了,这样,私自拆开的密件已经失去了原本意义,加之这个案件本身首长、机要员都有过错,所以就被压下了。但钟玉奎还是被调离岗位,下到了连队。背着“黑锅”的钟玉奎凭着优良的表现,东山再起,再次成为提干对象,这在部队里是极其少见的。

    我和陈子阳下到2班的第一天,适逢进行潜伏哨对抗训练,由于我和陈子阳没有接触过,两个人成了彻头彻尾的“副班长”——测试成绩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当天夜间的班务会上,钟班长突然宣布:“班里出个墙报,各自谈谈潜伏哨的体会,然后进行评比。”

    玩实的不行,玩虚的我跟陈子阳可不含糊。墙报出来了,我和陈子阳分别获得了冠亚军,钟班长广泛发动,几个战友一起动手,用子弹壳做了两只精致的苹果刀奖给了我和陈子阳。望着金灿灿的铜质苹果刀,陈子阳拍着我的肩膀说:“为了树立你我的威信,钟班长用心良苦啊!”

    如何报答钟班长的知遇之恩呢?西双版纳的首府景洪有一家象牙工艺铺,我跟陈子阳凑了五十元钱,去购买吉祥物,开铺子的傣族主人知道我们要奔赴前方,特意帮我们挑选了一只狮子雕像,他说,狮子是傣家的神灵,它是正义的化身,能够降服一切邪魔。我们将象牙狮子悄悄塞进了钟班长的枕头,第二天上早操,在他脖子上我看到了那只狮子,他却没有任何表示。
为了一个越南小兵,我伤的真冤
    真快啊!一晃,那场战争三十多年过去了!既然人家劝咱少提这茬事儿,那咱就简要一点儿吧。

    我们作为主力兵团的前锋,穿插到了“551”高地,在这里拦截敌人的支援纵队。可是,严阵以待了一天一夜,迟迟不见敌人的踪影,估计我们的首长又失算了。开战以来,我们那“古董”级别的首长屡屡失误,浩浩荡荡的远征军,经常让小股敌人逗着玩,就像是拳头打跳蚤,东一锤西一棒,精疲力尽。

    碰不上敌人,也只好就地转入了防御。那几天,热带丛林地带山风吹拂,云雾漂浮,忽阴忽暗的天地恰如远征战士的心境。在这种朦朦胧胧的环境里,最担忧的就是敌人的偷袭,所以我们加大了防范措施,明岗暗哨一层又一层。外号叫“小豆子”的窦云杰出了最前沿的潜伏哨,我是他的带班,跟他趴在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之后。

    阵地前面有一片水田,几头没人管束的水牛像无头的苍蝇,撅着屁股乱闯乱窜,它们的蹄子踩烂了散落在稻田里的秧苗,此情此景,勾勒出了一副凄凉的战争画卷。我跟“小豆子”连接的是一根长长的“飞机草”,他一拉动,就是有情况。我正在忙里偷闲啃着压缩饼干,忽然“飞机草”牵动了我一下,我赶紧打开冲锋枪保险,警觉地观察着周围,这时我发现,从远处的树林里闪出了一个影子。

    虽然昨天打过一仗,但那是连进攻,上百号人在一起嗷嗷嘶喊,不怎么害怕,现在却不同了,是小组作战,而且我还要充当指挥员的角色,心里难免发慌。“小豆子”不停地拉动暗号,意思很明显,问我怎么办,都是 第 008 章 ,也是春节的最后一个节日,家里人提心吊胆过了这个春节,要是知道我负了轻伤,我妈妈一准会酩酊大醉。”

    排长也附和道:“要是我妈妈知道我负伤,也会喝个大醉。”

    听了这话,我的眼睛湿润了,他的眼里也闪起了泪光。战争啊,你让我说什么呢?

    归国的路可真是漫长啊!到了后半夜,我们伤兵队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路程。排长为了刺激担架员的情绪,讲起了这场战争的笑话,他说对面我们的对手316a师是王牌部队,当年接受过我们13军的训练,所以这次由13军来对付他们,属于师傅打徒弟。在一次遭遇战中,几个敌人的女兵逃窜了,13军的弟兄们觉得是些女兵,只派出了一个班进行追击,后来发现,这群女兵战斗力特强,伤了我们几个弟兄,大部队赶来支援,全歼了这批女兵,但在打扫战场时,大家傻眼了:敌人的身上都带着“肉枪”呢,原来是一群假女兵……

    大家正笑着,忽听“哒哒哒……”响起了一阵枪声,我已觉出子弹擦着头皮飞。不好,中埋伏了!

    细辩枪声,也就二三十支冲锋枪,点射打得很杂乱,像是敌人的地方武装。护卫排长也听出敌人势力不强,喝令全力反击,我却躺在担架上大喝一声:

    “住手!别开枪!”

    吹了一路牛,排长已经信服了我,因为我在大机关呆过,又读过克劳塞维茨的军事名著,所以他顺从了我,喝令停止射击。

    早年听父亲说过,夜间遭受弱敌袭击,最好以静制动,让敌人猜不透你的意图,看不清你的火力,敌人就会增加恐惧感,然后乖乖撤离。

    果然,我们停止射击后,跟对方僵持了大半个小时,对方“咕噜咕噜”喊叫了一阵子,然后无声无息了。

    排长求教随军翻译,才知道敌人骂我们是“胆小鬼””怂包”,排长听后,呵呵地笑了。他派出一个战斗班搜索了半天,然后又继续赶路了。

    黎明时分,对面山头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吆喝:“口令!”

    排长一听到汉语,紧攥着的钢枪随之扬了起来,他一下子瘫痪到了地上,动情喊道:“妈呀,终于回国了!”说话间,他的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咕噜咕噜流了出来。

    对面山头上的人“哗啦哗啦”拉动着枪栓,又在威严地大声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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