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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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望族-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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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中慕容元正一人独大,裴冲虽有西北军的军权,但还不至于能同他抗衡。本以为他们这一番争斗必能两败俱伤,可却没想到,慕容元正是赢得这么轻松。庆帝坐在龙椅上,慕容元正虽站在下面却是气势逼人。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洛敬已死,那照左相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呢?”

慕容元正眯眼思忖片刻,淡淡道:“臣不敢僭越,皇上意思又是如何?”

庆帝自然知道慕容元正不过是在试探他的态度,如何处置,这老狐狸应该早就准备好了。

“涉案官员交由大理寺彻查,至于洛敬的心腹和他族中的人……”庆帝顿了顿,微微抬眼,却见慕容元正也正在看着他,鹰隼一般地双目中透着寒光,他既杀了洛敬,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心腹之患。

庆帝轻叹一声,说:“抄家灭族吧……”

他从未感到有这样大的压力,可是眼见着慕容家势力日盛,但庆帝却是无能为力。他心里暗恨,若不是先皇早逝,当初他登基之时不过是个幼稚孩童,便也不会将皇权下放,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若他自己是个果决雷厉之人,也不会这些年,眼看着他们一步步坐大,却无可奈何。

他只恨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太窝囊!

“皇上……”

“小裴,是你来了……”庆帝没有转身,背对着裴冲淡淡说道,“你告诉朕,如今朕该怎么办?”

“韬光养晦,静待时机。”裴冲仍是这两句话,一年前,庆帝就曾问过他,对当今局势该如何是好,他便是这么答的。裴冲帮着庆帝在外面四处征讨,建立军功,巩固庆帝的地位,另一方面,庆帝暗中也培养了一股自己的势力,只是和慕容元正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够。

他有些心急,有些等不得,可裴冲仍是和他说,要等,等,等……可不知是等到什么时候。

“皇上,如今形势已然这般,敌强我弱,若是妄动,反倒会让慕容元正占了先机,如今皇上是君,他仍是臣,大雍朝千万百姓在看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暗中也应开始部署,以守为攻,再待良机。”

若是用兵打仗,即使以弱抗强,裴冲也自问有这个能力去抗衡,可是朝堂之上风云莫测,又同行军打仗不一样,他何尝不是同庆帝一般,忧心焦灼?

***

如今的左相府,再也不同于昔日,洛敬一案之后,世上再没有右相,那自然也就没有了左相,只剩下一个当朝独揽大权的丞相大人了。

府里,慕容腾和孟旭在文政阁中将这些日子查办的洛党详情一一禀告父亲,多年来洛敬一手经营下的盘根错节的朝堂格局,其实早在慕容元正控制之下,如今一下连根拔起,他顿觉心中爽快,一贯沉稳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些许微笑来。

而在这一次的事情上,孟旭的表现令慕容元正大为满意和赞赏。能在危急关头仍然从容不迫,并且将所有的事都考虑安排妥当,尤其是最后射向洛敬眉心的那支剧毒短箭。

洛敬他素来多疑,不亲自翻看尸体一定不能心安,幸好孟旭早有准备,在烧焦的尸体上设下机关,这才让洛敬这老匹夫踩进自己设下的圈套里,一命呜呼,见阎王去了!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外面有人在哭着吵嚷,声音甚是刺耳。

慕容元正皱了皱眉,不耐烦问道:“是谁在外面吵闹?”

外面的下人根本也拦不住,慕容仪哭得双眼通红跑进了文政阁,一见了父亲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爹爹,你答应过女儿的,你答应过我会保全我夫君性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激动,慕容仪一边说,一边猛烈地喘着粗气。

抄家灭族虽是皇上下的旨意,可是却是按着慕容元正的心思来的。看着女儿痛哭流涕的样子,做父亲的心中也不是没有负疚,只是在他心里,保住自己的权力地位,是更重要的事情。

“仪儿,这是皇上的圣旨,爹爹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洛家如今已被灭族,洛善也已经死了,你还是该保重自己的身子才好。”慕容元正轻声叹息,尽量抚慰着女儿。

慕容腾过去想把妹妹扶起来,可她毫不领情地甩开慕容腾的手,苍白的脸上挂着凄清的泪珠,慕容仪自小是家中最温婉的女儿,什么事都听父兄长辈的。当初,她和洛善的婚姻本就是一次政治联姻,她嫁了过去,没有半句怨言。虽然洛善瘫了,可她一直悉心照料,对夫君以诚,两人总算也是琴瑟和谐,日子过得美满。如今又新添了腹中孩儿,更是一桩喜事。

可没想到,当日她无意听到公公和手下的密议,为了帮助父亲,不过是想传个口讯,却没想到最后却害得洛家家破人亡。

她的夫君成了刀下亡魂,当初父亲所有的应承全然成空,她没有了丈夫,而腹中孩子,也没有了爹爹……

只有悔,只有恨!

慕容仪自己站了起来,她的眼神一改平日的温婉和顺,眼底泛起了一股子沁人寒意。她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笑,从小到大,她以为只要温顺听话,自然就能过安乐的日子,可是这个世界不仅只有女人,还有男人,在男人之间,权利、争斗,那是永远都不会停歇的。

她一直天真地以为,洛家和慕容家同为大雍世家名门,同为朝廷权贵,是可以和谐共存的,可是人的欲/望却是没有止尽的,想要的永远比得到的更多。

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是男人们的生存法则,她一个小女子一直看不明白,看不透。她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啊!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出身寒门,只嫁一个平民寒丁,生二三子膝下承欢,过最简单的日子。而如今,她所有最后坚守的希望,全都破灭了。身为慕容家的女儿,她没办法选择……

也许是慕容仪望向父亲的眼神过于冷漠,又也许是她抽动嘴角的冷笑令慕容元正心中一寒。

女儿跌跌撞撞走出了文政阁,慕容元正的目光却一直没有收回。

“孟旭。”

“是。”

慕容元正顿了顿,倒抽一口冷气,缓缓说道:“斩草要除根,仪儿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让他来到世上。”

孟旭一怔,旋即明白了岳父的意思,又应了一声“是。”

慕容腾听到父亲作此决定忙道:“爹爹,那不过是个孩子,这样会逼死四妹的……”

“腾儿,不到万不得已,你以为为父愿意去伤害自己的女儿吗?成大事者,万不能有妇人之仁。仪儿腹中的孩子是姓洛的,若是他日他长大成人,要找慕容家报仇,岂不是留下祸根?”他叹息一声,又道,“仪儿还年轻,以老夫今日的地位,要她再嫁一个好夫婿又有何难?孩子,以后还会有,可是洛家的根不能留下!”

慕容腾顾念兄妹之情,原本想替妹妹说话,可是父亲如此决绝,他便也不再说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时候心狠手辣是必须的。

从小,父亲是这么教他的。

在朝堂上,对着政敌,他可以做到辣手无情,可是对着自己的家人,终还是有一点心软的。

那夜,慕容府的蘅香苑里传了一整夜凄迷的哭骂声。那声音缭绕在整个慕容府的上空,在漱玉斋的念兮也听到了。

她走到庭院中,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茯苓和白芷问道:“你们听见没有,那是什么声音?”

她们将念兮拉了进去,茯苓和蘅香苑里的丫鬟琴心一贯交好,知道了一些其中内情,关上了门,她对念兮说:“六小姐快别问了,如今府里上下大家都不敢提这事儿,小姐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了。”

“为什么?”念兮拉过茯苓,“好妹妹,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那声音……好像是个女人的哭声……是,是四姐姐?”她想起了前几日见到那双眼红肿,脸色苍白的慕容仪,立刻便想起了她。

茯苓不答,念兮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那天在大国寺发生的一切,她虽然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潜意识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一连几天,每晚在蘅香苑都会传来那鬼夜哭一般的声音,听得念兮毛骨悚然。

这几日,她一直没有见到裴冲,心里总是落不安定,想要出府,可又生怕这个时候贸贸然去找他,是给他添了麻烦。她信得过裴冲,相信他一定是有事分身无暇,才没能过来。

这天晚上,那哭声又响了起来,一阵高过一阵。念兮再也呆不住了,自己披上外衣就悄悄往蘅香苑走去。

走得近了,才听到里面那女子的哭声更是怪异刺耳。像是哭得伤心到了极致,又冷笑的样子。里面隐隐约约还传来安平郡主的声音,仿似是在劝慰一般。

“仪儿,你别再哭了。洛家已经倒了台,这腹中孩子就算真的出生,也是没了爹爹,又是何苦呢?只要你养好了身子,还能再嫁,还会再有孩子的……”

念兮听得心中一搐,只觉得身上不停有冷汗冒出。孩子……这么说,爹爹把慕容仪的孩子给打掉了?

她曾在凤仪宫里见过那时候的四姐姐,温文贤淑,正为着自己府中的骨肉而欣喜着。

如今这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声音,就好像一根根针一般扎在了她的心上。

原来……为人父母,竟也可以狠心到这个地步?

心中一阵冷寒,那蘅香苑中的女子,已是疯了,彻底疯了!

她每夜哭的是自己已经死了的孩儿,哭的是自己不能自主的命运。

念兮站在暗处,只觉得双脚都要麻木,可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好半晌,她才颤着身子离开了蘅香苑。已是夜深,她不管不顾,强行命人打开府门,一阵狂奔直往安庆侯府冲去。

她不知自己是跑了多久,大概是很久很久,看到安庆侯府四个大字的时候,她双腿一软,再也跑不动,瘫倒在了地上。

爹爹曾说,要求皇上指婚,让她嫁给裴冲。

可是那个时候,她告诉裴冲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反倒是……反倒是担忧的神情。

突然之间,强烈的恐惧似要把她全身都笼罩起来。

他们的将来,究竟会怎么样……?

她坐在地上,看着那紧闭的大门,看着那上面的匾额,一个人默默流着眼泪,却始终站不起身来去敲响那大门。

“念兮,你怎么在这儿?”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一回头,裴冲就在她的身后。今夜,他进宫同皇上议事,这才晚归,却没想到一到门前,便看到了哭得和泪人儿一样的念兮。

他下马将她抱在怀中,搂着她柔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呜咽哭着,将头埋在裴冲胸前,只有看到他,被他这样抱在怀中,那些恐惧才能慢慢消除,才有安定的感觉。

他轻轻抚着念兮的发丝:“别哭了,先进去再说吧。”

裴冲抱着念兮,进了侯府。

她睡在床上,却仍挂着泪痕。裴冲握着她的手,看着念兮疲累的神情,劝道:“你若不想说,就先不说,先睡下吧,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好吗?”

他欲要离去,袖子却一紧,便又坐了下来,瞧着猫儿一般蜷缩着身子的念兮,微微笑着问:“怎么了?”

念兮伸手抱住裴冲的脖子,刚哭过的双眸中是迷离的神色,她轻声哽咽着:“你别走好吗?”

她的吻落在了裴冲的唇上,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这般的话语,这般的亲吻,怎可能不心动。

他的喉结滚动着,一时意乱情迷。那柔软的手探进了他的衣内,为他解下腰带,她像在恳求一般,又说了一遍:“裴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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