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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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纪元-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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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有厚厚的果酱夹馅,味道应该很不错。

杨璐璐警惕地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丧尸之类危险生物之后,这才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相框,拉开后背撑架,轻轻摆在面前。

那是爸爸与自己的合影————他让自己骑在脖子上,笑得很开心,眼角和脑门上的皱纹很多,眼睛也眯缝成一条细密的线。

杨璐璐取出一包花花绿绿的生日蜡烛,数出十根,仔细、均匀地插在蛋糕表面,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

过了今天,她就十岁了。

用打火机点燃蜡烛,透过闪烁摇晃的火苗,杨璐璐静静注视着父亲的相片,眼睛慢变得湿润。

 第64章 愿望

每年这个时候,爸爸都会带她来“肯德基”快餐店。

杨璐璐不知道爸爸具体做什么工作,他从不对自己说这些。只知道收入不多,却很累。即便是生日的时候,也只能买一小包炸薯条、一杯可乐,外加两块炸鸡。

实际需要付钱的只是薯条和可乐。快餐店对过生日的小朋友都有优惠。除了炸鸡,还会赠送一些不值钱的小玩具当做礼物,还有店员过来一起陪着唱生日快乐歌……

在大一点的孩子看来,这些活动已经显得幼稚。

杨璐璐却很喜欢。

她很清楚————这已经是爸爸能力范围能够做到的极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空荡荡的快餐店里,响起小女孩孤独寂寞的声音。

包括苏浩和欣研在内的所有团队成员,都表示过要给她过一个快乐难忘的生日。杨璐璐婉言谢绝了。

她并非不爱热闹,只是觉得,这是自己和爸爸独处的时光,不应该被外人打扰。

唱歌、许愿、吹蜡烛。

这套并非产自国内的生日流程,已经被很多人所熟悉。然而,面对火光摇曳的蜡烛,杨璐璐感觉心痛得厉害,甚至有些绝望。

“许愿……我只想让爸爸你活过来,我们永远在一起。”

杨璐璐看着照片,脸上流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孩子的虔诚和坚定:“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上帝,我愿意用任何东西作交换。爸爸……我会乖的,我会听话。我再也不闹了。我会好好做作业,上课认真听讲,不再跟同学打架,也不在老师背后骂她是巫婆和变态。我向你承认错误:楼下王叔叔的猫是我喂的老鼠药,他一直说你是穷鬼。对面单元刘阿姨家汽车轮胎是我戳的,她总说你这样的男人是废物。还有胡奶奶养的金丝鸟也是被我放掉,我还用口香糖塞住她家锁眼。她对很多人说你逼走了妈妈,是天底下最坏的男人……”

“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除了你,所有人都在骗我。我知道你为了给我买那条带亮片的裙子,在工地上搬了好几天的砖。我还知道你每次买肉回来做菜自己都舍不得吃,全部拨到我碗里。我那次发高烧,是你抱着我往医院里冲,叫出租车和打针应该花了很多钱。从医院回来以后,我再也没有见你戴过手表……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杨璐璐一直在自言自语。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这些话所代表的意义。与其说是过生日,不如说是进行某种严肃的仪式,让她和死去的父亲,在静静的快餐店里默默交流。

“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你活过来。”

她一直在流泪,脸上带着明显的湿痕。

“求求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

“爸爸,我好想你。”

“呜呜……”

燃烧的蜡烛越来越短,最终变成一汪滚烫的红油,从蛋糕表面滚落,渗入糖浆和蜂蜜深处,变成无法分辨本来颜色的凝固体。

李离站在贴有“三九药业”广告牌的楼顶,握着战术望远镜,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两百多米外的“肯德基”快餐店。

阴霾的天空光线暗淡,却并不影响他透过镜头看到快餐店里那个有效的红色身影。

和所有士兵一样,李离穿着迷彩战斗服,斜跨着最新式的7。62毫米突击步枪。衣袋侧面挂着两枚防步兵手雷,弹链上嵌着十几颗口径粗大的枪射榴弹。这些普通民众无法从正常途径获得的武器装备表明:他是一名现役军人。

李离是一名列兵。

按照武国光的命令,他和另外两名队友一起,在银行小楼外围进行观察。

这种举动并非监视,武国光也从未对苏浩产生怀疑。从某种意义来说,已经获得“D3”级研究员身份的苏浩同样属于军方所辖人员。司令部监察站所有士兵都见过苏浩,潜意识当中,他们已经把苏浩及其团队成员看做自己人。不过,在思维意识深处,多多少少还保留着对这些幸存者的好奇心理。

上个星期,杨璐璐从野外营地回来的时候,李离就注意到这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

李离今年二十四岁,没有恋童癖之类的特殊爱好,也不是喜欢诱骗小女孩去看金鱼的怪蜀黍。

他只是对苏浩团队当中有这么一个未成年人感到惊讶。

看得出来,那些幸存者都很喜欢杨璐璐,她的生活环境和状况都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幸福。

当这个世界变得混乱的前几年,李离有一个女朋友。两个人曾经好得如胶似漆,却因为某些小事情争吵导致分手。两年后,她和新婚丈夫移民去了新西兰。临走前,给李离留下一封信。内容没有愧疚或责骂,也没有对两个人曾经感情的纠缠或回忆,只有一首略带忧伤的诗。

在信的末尾,她坦言————自己曾经怀过李离的孩子,却没有生下来。负责人流的医生告诉她,胎儿是一个小女孩。

谁对谁错并不重要。

反正,世界已经是这个样子。

李离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快餐店橱窗里模糊的红色身影,还有停在外面马路上的那辆“路虎”越野车,嘴角抹过一丝略带忧郁的笑。

他一直想跟杨璐璐说说话。

至于内容……也许是关于天气,或者随便打个招呼。

要不就是用深刻认真的态度探讨人生,谈谈理想。再扯扯奥特曼与小怪兽之间的爱情故事,灰太狼推倒美羊羊,喜洋洋迷奸红太郎之后的各种八卦。

李离总会下意识把杨璐璐跟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女儿联系在一起。他准备了一大块巧克力,又从超市里弄了一包“阿尔卑斯”棒棒糖。

小孩子都喜欢糖果,这是一份很不错的礼物。

拿起突击步枪,李离从天台上转身离开,沿着楼梯一直走出大楼。

李离的脚步很轻,警惕的目光从不放过来自周围的微小动静。他注射过免疫药剂和一阶强化药剂。虽然没有服用银骨,强化效果只能体现在肌肉方面,但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要超过丧尸。只要足够小心,不被大规模尸群包围,就没有任何危险。

他朝着不远处的快餐店走去。

走过一条邻街小巷的时候,李离忽然发现————被阴影笼罩的墙角,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灰色上衣,低垂着头,皮肤很黑。他手里紧握着削尖的木棍,警惕地盯着李离。

李离慢慢放松骤然绷紧的肌肉,脸上表情也趋于缓和。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散落着幸存者。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很多此前离开的人又返回原来的居所,去警备司令部要求援助的人也越来越多。偶尔在街道遇到,不值得奇怪。

如果对方是一个成年人,李离不会停下脚步浪费时间。

可是,对于孩子……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嗨!你叫什么名字?”

李离把突击步枪拢到身后,从背包侧面的口袋里取出一包压缩饼干,温和地笑笑:“拿着,这是给你的。”

男孩脸上的敌意和警惕消退了大半。他犹豫着朝前走了几步,接过饼干,凑近鼻孔闻了闻。食物特有的香味打消了他最后的疑虑。男孩冷漠的面孔渐渐松动,露出儿童特有的天真笑意。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饼干上,似乎没有听到李离的问话。

注视了男孩几秒钟,李离认真地问:“你打过针吗?”

男孩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茫然。

李离从背包里取出装有针水的一次性注射器,在男孩眼前晃了晃:“只要打过这种药,就不怕被那些怪物抓咬。不会感染,也不会变异。嗯……怎么说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军方在各个城市设置监察管理局的目的之一,就是为幸存者注射免疫药剂,避免更多的人因为抓伤变成丧尸。按照武国光的命令,包括李离在内所有外出执行任务的士兵,都要随身携带一部分免疫药剂,为遇到的每一个幸存者进行注射。

面对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李离感觉很难用“免疫”之类的词语作为解释。他只能连说带比划让对方明白自己没有恶意,然后慢慢握住男孩的手,让对方撸起衣袖,把脱去密封包装的注射器针头扎进皮肤,缓缓注入药剂。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站起来,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孩子带去银行小楼,交给苏浩团队的时候,男孩忽然伸手抓住李离的衣服。

“我……还有妈妈。”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足够清楚。

李离很是惊讶地转过身,蹲下来,双手扶住男孩瘦小的肩膀,疑惑地问:“你不是一个人?”

皮肤黑黑的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抬手指指旁边一幢居民楼,用稚嫩的声音说:“我和妈妈住在那儿。”

几分钟以后,李离牵着小男孩走进三楼一个光线暗淡的房间。

这里距离快餐店不远,就隔着一条街。透过窗帘边角的缝隙,可以看到布满污渍的“肯德基”招牌。

房间里有一个中年妇女,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黑衣,厚厚的长裙掩住了膝盖。她似乎有些怕冷,毛线衫的扣子一直扣到领口,长时间没有洗过的头发已经结成绺状,很瘦,长相普通,谈不上什么姿色。

男孩松开李离的手,小跑到女人身边,紧紧抓住她的衣服。

“你好!”

李离客套地打了个招呼,同时仔细观察着房间里的摆设。

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光线,很黑,很暗。

墙角堆积着劈成碎块当做烧柴的木制家具,餐桌上有几只摞在一起的碗,旁边放着一袋拆开封口的“淮盐花生”。从李离所在位置望去,可以看见厨房和卧室,里面都很安静,没有更多的居住者。

女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过了好几秒钟,才迟疑着回答:“你好。”

“你儿子挺可爱。”

李离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他从背包里取出另外一支免疫药剂,重复着几分钟前对男孩说过的话:“这是对丧尸免疫的药,它能让你不被感染,如果……”

“我知道。”

女人双手垂在腿边,平静地说:“我遇到过一个男人。他告诉我,可以在警备司令部那里打针,还能得到吃的。”

李离脸上露出笑意。他朝前走了半步,更正女人话里的错误:“所有人都能得到免疫药剂,但食物却不行。你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幸存者,我们没办法兼顾到每一个人。只能尽量……”

“你能带我们走吗?”

神情冷漠的女人再次打断他的话:“把我们送去更安全的地方。应该优先照顾女人和孩子,是这样吗?”

李离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感觉有些为难,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以前在单位上班的时候,我每个月工资都会被扣掉一部分用作交税。”

女人的声音沉稳、冷漠,不带丝毫感情,甚至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意味:“我们纳税,这些钱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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