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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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堂-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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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紧紧握住了,醒来时不过一场空。
  时间增长了他的阅历,挫折磨平了他的棱角,现在的愈然已不同往昔,沉默多于激动,平静多于惊叹。
  时光如梭,大学里安逸快乐的年轻时光总易逝而难忘。
  转眼间,愈然已褪下学生装,穿着笔挺的西服,借由着吴家的关系在报社里当了一名编辑,免除了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和生意场上的尔谀我诈,整日与笔墨文字打交道,生活平和,波澜不惊。
  这日,苑薇来到报社。门房认得她是宣传部长吴兴龙的千金,非但不敢阻拦,还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苑薇看也不看,只一点头,脚下生风,径直向三楼奔去。
  苑薇在三楼东头第一间办公室门口立定,扯扯衣服,抹抹发鬓,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推开门,见愈然正背对门伏案疾笔。她反身关上门,踮起脚,挪到愈然身后,猛然捂住他的眼睛,细声道:“猜猜我是谁!”
  愈然一惊之下,笔尖在稿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划痕,仿佛雪白的面皮上的伤疤一般触目惊心。
  他放下笔,拉下苑薇的手,道:“苑薇,别闹了,我正忙着。”
  苑薇嘟起小嘴,道:“忙,忙,整天都忙!全报社是事都被你一个人做了。我倒要去问问我爹,怎么给你派了这么个苦差事。”
  愈然抚摩着纸上突起的划痕,惋惜地道:“瞧,你一闹,纸头划破了,我又得重新抄一份,你说我忙不忙?”
  苑薇不服气,夺过稿子,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陪你一份便是!不过,你舍得我受累么?”
  愈然叹口气,苦笑道:“你知道我万万舍不得,还来问做什么!乖,你先回家去,明天周末我陪你逛公园去,好么?”
  苑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道:“好极了!难得的好天气,闷在家里真是辜负了老天的美意。不过,今天你也要陪我!你算个什么编辑,根本是个打小工的。今天是我爹让我来请你去我家吃饭,至于去还是不去,悉听尊便。”说罢,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拈起一本杂志翻看。
  愈然想了一会,仍猜不透吴兴龙的用意,道:“有什么事不能在办公室谈的么?”
  苑薇道:“你想了半晌,就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么?说实话,我也不清楚爹到底要干什么。你自己去了不就知道了,在这瞎猜什么!”见愈然闷着头不答话,又道:“我们吴家难道是龙潭虎穴闯不得么?你若不去就算了,我就对爹说我请不动你,还请他老人家自己来请吧!”
  愈然忙道:“部长的邀请是抬举我,怎能不去呢!只是我实在没想通……”
  苑薇见他应允,笑道:“书呆子,叫你去便去,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罢,又催促着他下班,上街逛了一会,便奔家里去了。
  吴兴龙早年由法国留学归国,凭着自身努力和祖上的荫蔽坐上了宣传部长的交椅。虽出入于官场,但由于受西方文化的熏陶,思想开放,主张男女平等,故从小就把苑薇当作半个儿子来养。
  吴家大院坐落在颐和路上,仿法式的喷泉洋房,气派中显出主人的文化底蕴。
  吴兴龙个子高挑,干练精瘦,但为人和气,丝毫不拿部长的架子。
  一阵寒暄客套之后,便请愈然坐下,天南海北的一阵畅谈。
  苑薇插话不多,只在一旁坐着,听他二人高谈阔论。
  吴兴龙笑道:“愈然,我看你饱读诗书,又精通外国文学,是棵好苗子。报社里编辑的职位不算高,我当然会帮你,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出点成绩给同行看,也免得将来落下话柄。”
  愈然道:“多谢部长栽培。我年轻一辈自当发奋图强,力争上游。”
  吴兴龙听了,心中对这位才华横溢的青年赞赏有嘉,暗道:薇薇的眼光总算不坏,以后我又可以有个好帮手了。
  正聊着,一名老妈子来报:“老爷,晚饭备好了,现在就开么?”
  吴兴龙看看座钟,道:“也不早了,这就开吧!”转而,又对苑薇道:“薇薇,今儿来客人,去请了你母亲下来一同用饭吧。”
  苑薇应声去了。吴兴龙也引着愈然往餐厅去。
  刚坐定,苑薇便搀扶着一位妇人进来了。那妇人虽扑了脂粉,仍掩饰不住脸上的病容。然而五官生的却是清秀,倒有几分病西施的姿态。
  愈然逆料这便是吴太太了,忙起身道:“伯母,叨扰了。”
  吴太太淡淡一笑,道:“常听薇薇提起周先生,今天能请你来,我们也是很高兴的。”
  愈然受宠若惊,道:“不敢,不敢。”
  苑薇拉他坐下,笑道:“我爹妈都是明理人儿,你有话只需直说,倒不用顾及了那些个繁文缛节。”
  吴兴龙道:“正是。我由法国留学回来,对外国那些直爽开放的礼节尤为推崇,不似我们中国,你推我让,反误了正经事。”
  愈然听了,对吴家的开放性情也很佩服,心中轻松许多,话也逐渐多起来。
  吴太太见愈然长的端正,敦实憨厚,心里就有了几分欢喜,然而又放心不下,便借着话头儿,道:“你看我这身子,纸做的一样,门也出不得,只能天天在家歇着。你家里人还好吗?”
  愈然道:“多谢伯母关心,我家中二老身体还算健康。家父本在一家银行做事,现在他年纪大了,我也在报社有了工作,于是我前几月便让他辞了工,在家同母亲享享清福。”
  吴太太假意夹菜,心中却暗道:虽不是门当户对,却也是正经人家。这一想,又对愈然多了几分中意。
  吴兴龙道:“愈然倒真是个孝顺孩子,不似我们薇薇,可指望不得的!”
  苑薇听了,停下筷子,道:“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我头上来了?爹,您倒是说我哪点不孝顺了!”
  吴兴龙一努嘴,道:“大家都瞧瞧愈然的碗里,再看看我这,证据却凿,看你怎么抵赖。”
  原来,苑薇只顾替愈然夹菜,不知不觉已夹了一碗,满出碗沿,小山一般堆积着。
  愈然见了先红了脸。
  吴太太怕他年纪轻,面子薄,帮忙开解道:“周先生是客,该多吃些的,这也是待客之道么!”
  愈然道:“其实,苑薇倒真是个细心又体贴的姑娘。您二老是不知道哇,她可是常把二位挂在嘴边呢!我们去喝茶,她说:这新茶香气浓,该记着给部长带些;我们去逛百货公司,她又说:这衣料好看,可以替伯母裁件外套;我们去饭馆吃饭,才看了菜单,又说:这里有南方菜,下回喊了部长同伯母一起来尝尝。有的时候,我听着,心里都嫉妒呢!”一席话,逗得一桌人都笑开了。
  苑薇羞红了脸,只管往吴太太怀里藏。
  吴兴龙大笑道:“没想到,我这丫头还真有心,也不冤枉我这么疼她了。”
  吴太太不言语,只是抿着嘴儿笑,心道:愈然这孩子老实却不呆板,恭维的人浑身痒丝丝的,很是受用。
  这下,心里又多了一些满意。这么一来,几分欢喜,中意和满意加起来,倒是满心欢喜的不得了了。

  第 21 章

  清晨,同往常一般,又有鲜花送到,是一盆非洲菊:红艳细巧的长椭圆形花瓣集在嫩黄的花蕊四周,整齐地围成一圈。
  陈雨前这天起了个早,见这样一盆罕见的花摆放在簪花堂中,自笑道:“这些下人也不会办事。这么个破堂子哪里配得上这稀有珍贵的非洲菊呢?让人看见这么不伦不类的,还不是要笑话我不会布置么!”想着,端起花盆,向自己的西厢房走回去。
  路过上房,听见里面传出阵阵咳嗽声,逆料是林海葵起身了,便将花盆搁在窗下,推门进去请安。
  凝香心中盘算着时辰,逆料张府的花又该送到了,便往门房去取。不想在回廊上刚转过弯,便赫然瞧见一盆鲜艳的花朵立在上房的窗下
  。凝香心中责怪了一声,自端起花向之涵房中送过去。
  她虽不懂这花卉的珍贵,只觉得生的鲜艳夺目,便将花在红木花架上向阳摆了,口中自言自语道:“这林升真是糊涂了,好端端的把花放在老爷的门前做什么?”
  之涵由里屋出来,道:“一大清早在这嘟哝什么?”看到桌上的非洲菊开的鲜艳,走过去抚弄着花瓣,道:“这样珍贵的花儿。又是张府送来的么?”
  凝香道:“是啊!只是不知为什么,竟然放在老爷的窗下。我说这林升啊,是不是昨晚又喝酒了,怎么这样糊涂呢!”
  之涵笑道:“林升或是看到花开的好,想让老爷一出门便遇个彩头。又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么!”
  凝香笑道:“小姐总这样护着下人。”接着,也不多说,伺候着之涵梳头洗面。
  却说陈雨前由林海葵房中出来,见没有一刻钟的工夫,花已不见踪影。埋怨一声,沿着回廊一路走去,正见着凝香将花摆放在之涵窗前的红木梳妆台边。她收住脚步,立了几秒钟,冷笑一声,又转身回了上房。
  傍晚时分,之涵放学回家,刚到路口,便见到林升拿了一把竹凳坐在门口,两只手在腿上来回地搓动,一副焦急地模样。
  之涵逆料是家里出了事,便快步走过去,道:“林升,怎么坐在这里?出什么事了么?”
  林升见到之涵,一把拉住她,道:“小姐,您可回来了!您快去救救凝香吧!老爷要打她,我们谁也拦不住啊!”
  之涵一听急了,手中的书本散落一地,撩起裙摆便向簪花堂跑去。
  林升也随她去了,一刻也不敢耽搁。
  到了簪花堂上,只见凝香伏倒在地上,满脸泪痕,身子瑟瑟抖动。
  林海葵持着鞭子立在一旁,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平日里小姐好生待你,你倒爬到主子头上来了,这还有家法么!”说着,又扬鞭向凝香身上抽去。
  之涵冲过去,一把抱住林海葵高扬的手臂,叫道:“爹!”
  林海葵见到之涵,放下皮鞭,道:“之涵,凝香这丫头太不象话!”
  一旁斜坐在太师椅上的陈雨前抛去手中的瓜子壳,掸掸衣服,道:“小姐回来了,那正好!省得以后说我们背地里打了她的人,现在说清楚了,也少话柄。”
  之涵不搭理她,抽出手绢,蹲下身为凝香擦面,见她目光散乱,身上的衣服也被抽成了丝缕,心疼不已,轻道:“别怕,凝香!我是之涵啊!你听见么?”
  凝香先是呆了一呆,继而大声哭倒在之涵怀里,口中喃喃地道:“小姐,我没偷东西,我不敢,我没有!小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陈雨前冷笑道:“偷了便是偷了!即便是你家小姐回来了,也是赖不掉的,难道我还诬陷了你不成!”
  之涵起身,道:“不知雨姨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又为何说是凝香拿去了呢?”
  陈雨前道:“之涵,你这个丫鬟养的真是贴心呐!见着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往你房里搬。”而后对身后的王妈道:“我说出来,你们会说我随口胡说。王妈,你倒是说说看,我房里都少了什么?”
  王妈上前一步,恭身道:“我不敢说。”
  之涵看了她一眼,道:“王妈,你是雨姨房里的人,少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你尽管说,没人会责怪你的,若是凝香真犯了错,我也是要罚她的。”
  王妈这才应了一声,道:“前些天,有一只翡翠簪子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
  陈雨前打断道:“听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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