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诘看不见,但是触觉和听觉等便异常的敏锐。路上听到了一群脚步轻松的声响,肯定是一群快乐的姑娘。
“我们学校的学生。”一路上福官都给云诘讲解所遇到的人是谁谁谁,现在遇到这群学生,福官就如此解释道。
福官今天很开心,他语气里面的快乐也是明显的。云诘觉得现在的自己还能为别人带来快乐,也是一件令自己感到幸福的事情。
突然,这群学生停住了脚步,洋溢着声音尖叫着或者敞开声音尖叫着,激动地对福官道:“福官哥哥,好帅呀!”
“这个是姐姐吗?姐姐好……”
“福官哥哥,下次我还要来你的店里面买水彩,上次的用光了。”
一群小姑娘七嘴八舌地说完,便又和两人说再见,全程根本没有给福官机会来回答她们的问题。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只顾着自己表达,说出自己的喜悦。
不过虽然如此,年轻却依旧是每个人都羡慕的,因为它意味着:犯了错误可以有改正的机会,因为时间够长。
云诘也向声源的方向挥挥手,那群女孩子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眼睛失明。
“看来你的人气很高。”云诘笑道。
“我在学校门口卖文具,他们都熟悉我。”
“我刚才听到他们说你很帅。”
福官听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到云诘脸上的微笑,知道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不由得也接着这茬儿开起了玩笑,“我在她们的心中确实是美男子。”
福官这句话一说出来,云诘和他都笑了,今天阳光不错,两个人的心情也很好。
云诘之前听舅妈讲过,福官长得很清秀,就是因为家里太穷了,所以才讨不到老婆。云诘也是嫁到了福官家之后才知道,自己嫁的人不是大叔,而是一个跟自己年纪一样的男人。
突然,路边开始有了闲人的闲言碎语,嘴里说着什么“我听说这两口子是包办婚姻,男的穷,女的也是寡妇……”言语难听,福官听到这里,身子有些颤抖,云诘却在手上加大了力气,抓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没关系。
“我还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样子呢。”云诘说道,同时转过身来,云诘脸上挂着微笑,对那些闲言碎语一点而也不在意,“你稍微蹲一下,让我摸摸你的脸颊好吗?”
福官有些诧异,他心里也很欣慰,云诘以这样的方式,对那些人的言语进行的无声的抗议。
福官个子比云诘高出一个头,因此微微地蹲了一些。
俊捷伸出双手,停在半空中。
福官抓住那双手,轻轻地移动到自己的面颊上。
云诘的手随着他的牵引而慢慢移动,从他的额头抚到到那高高的鼻梁,最后到脸的轮廓……突然,云诘感到震惊。
福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云诘的手却继续又从他的额头抚摸到下巴,反复好几次,最后云诘哆嗦着倒退几步,才停下来。
“怎么了?”福官有些着急。
“你?”云诘指着福官的方向,手指尖都在颤抖,她实在是感到非常的诧异,因为福官的相貌跟他一样——严珏。
作者有话要说: 福官和严珏,都是淳朴之人,竟有惊人相似的相貌……他们之间难道有某种联系?
☆、深爱至此
“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云诘非常着急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普通人的颜色。”福官不明白云诘为什么这么着急,因此便也木讷却快速地回答道。
云诘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她又着急地换了新的问题,“那么你的头发呢?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就在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中,云诘反复地追问着,似乎身旁没有任何人,她就这么旁若无人、若无其事地一次又一次追问着,不同的问题,却又相似。
最后云诘的眼睛都红了,却也没有得到她心里面想要的答案。
人的一生之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事情,有许多的不可思议,也许某一天你在街上看到某个场景,你会对应你曾经在梦中遇到的相同场景。可是,你看不见,却摸到了一个相似的轮廓,而那个轮廓所对的脸颊,是你曾经犯下错误想要得到内心救赎时,所对应的主人公。
此刻,不仅是的云诘,就算是世界上的任何人,也会茫然,不知所措。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云诘也没有再次地提起,仿佛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毕竟,云诘知道,眼前这个人叫福官,并不是严珏。自己的触觉也并没有灵敏到能够将这张脸和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相对应。
平凡的日子还在继续,云诘享受着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美好,偶尔的失落,更多时候却是内心的满足,这种满足,并没有因为生活大起大落而淹没了它本应有的平静。
平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日子吗?以前在舅妈家,后来在学校,再后来的此刻,自己的一生如果都能在平静中安稳地度过,那么,云诘觉得知足。
不知足又能怎样呢?还能有回头的路吗?上天还会给自己一次光明的机会吗?这些答案,源于未知,虽然“未知”给人的都是恐惧感,可是云诘不感到恐惧,她想用内心的平静来对抗无情的岁月。
渐渐的,云诘发现自己和福官之间聊天的话题越来越多,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福官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很大程度上,他比一般的男人更为淳朴、善良,而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很有上进心,虽然,展现的空间不大,但是云诘觉得如果能有一个机会,他是可以成就世人眼中的“顶天立地”。
“对了,你以后不许再花你自己的钱为我买东西了。”福官在一系列的话题之后突然说出了这句话,云诘觉得很奇怪,但是却不诧异,因为符合福官的性格:他是很想为云诘做些事情的。
福官认定了云诘是他的女人,所以靠自己的本事为自己的女人做事,天经地义的事。虽然收入很微薄,但是可以肩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养活一个女人,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最本质的尊严的出发点。
云诘当然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不过,现在福官的收入还不多,云诘自己的积蓄有那么一些,能为家庭分担一些,云诘也觉得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既然福官已经提出了这个要求,云诘如果反驳的话,肯定会伤害了福官的自尊心。
所以云诘决定——自己退一步……
“这样,以后再买什么东西的时候,我们就按比例划分,我也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我觉得我很有必要为这个家庭付出一部分的力量,所以,在以后的花销之中,我会向你汇报总数,然后告诉你,我们各出多少,你看这样如何?”
其实云诘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是不想要花费福官太多的钱。按照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福官需要存一些钱,以后如果她有机会离开这里,那么福官还能有一定的钱财来维系生活。
虽然有些自私,但是云诘内心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有“单飞”的想法,甚至内心有强烈的意愿在提醒她自己:有一天自己会落实这个想法。到了那个时候,云诘自己内心一定会存留着对福官的亏欠。
当然,这种亏欠是一定会有的,但是云诘不想亏欠得太多,因此现在她就不想让福官花费太多的钱在自己身上。
“我不想让你花钱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男人的尊严,作为穷人……是没有尊严的。”福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有尊严。在我心中,你凭借的是你自己的能力,是个顶天立地的人。”
云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望着福官的眼睛,虽然云诘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也从福官的嘴里得知自己的眼睛还是像以前一般澄澈,她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神,可是她希望自己的目光里面的坚强、里面的坚定,可以感染到福官,让他不要乱想,自己永远会相信他。
福官浅浅地笑了笑,并不是他不相信云诘说的话,而是他从一开始就不自信。
换句话说,他从来不相信自己。就像很久以前他就说过这样一句话,能够娶到云诘,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他根本不祈求这样美丽的人会留在自己身边,甚至为自己生孩子和自己过日子。
福官就是这样不自信的人,穷人确实没有自尊,这是他固有的意识。并且,生活也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穷人确实没有自尊。因为贫穷使他们只顾着奔波于生活之中,寻找生存的出路。
凄苦的生活过得久了,云诘也自然而然地会麻痹自己:第二天会更好。可实际上,第二天并没有变得很好。
翌日,福官的爸爸伙同着云诘的舅妈,两个人一大早便率领着许多其他的亲戚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福官家里,将一间本来就不大的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幸亏今天福官没有出发去店里,否则云诘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应对这么大的场面。
云诘舅妈卷起袖子上前来就想给云诘一个大耳巴子,可是却被福官愤怒的目光给打压下去了。
舅妈的气焰很嚣张,怒气全写在脸上,福官不知道自己和云诘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她。让满脸横肉的她在皱纹里都堆砌了愤怒和郁闷。
“你,你,你……你们简直是气死我了。”福官的父亲在对着福官和云诘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转向云诘的舅妈,用食指指着这个女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调教出来的好闺女,进我们家门这么久了,还不让我抱上孙子,原来竟然是在私底下打着鬼主意,不和我儿子圆房。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使出来的坏点子。”
云诘的舅妈听到他这么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出一个巴掌,将福官父亲的手扇到了一边,同时另一只手插在腰间,张着嘴破口大骂,唾沫横飞:“是你儿子裤裆里面的玩意儿没有用处,还赖在我家女儿身上。我看是你们不要脸,还赖在我们头上,我当初没要聘礼简直是瞎了眼,我女儿虽然是瞎子,看不见,但是论容貌,论姿色,在这十里八乡,恐怕是没有别人比得上的,我把她给你们家算你们的福气,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要脸。”
两个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对骂了起来,后来甚至到了动粗的地步。
幸亏旁边的亲戚们劝住,不然的话,就这两个人,凭借他们的暴脾气,今天肯定是要将这个屋子的房顶掀开不可。——
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说云诘和福官迟迟没有圆房。
而这件事情恰好传到了福官父亲耳朵里,他当年留这个儿媳妇就是为了给自己家传宗接代。因为自己家里穷,所以也就没有特别在意她眼瞎了,可是现在却听到消息:两个人根本没有圆房。因此他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而云诘的舅妈就是被他万般死缠烂打,硬要拉扯过来的。
因为福官的父亲硬是要云诘舅妈将这个他认为是“不下饭蛋”的女人领回去,退了这门亲,因此云诘的舅妈才据理力争。按照往常,她根本不会把云诘当自己人,更不要说像现在这般口口声声地称呼她为自己的——“女儿”。
就在两个人争执不休时,突然,福官开口了,语气非常的严肃,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说过的语气和语调,云诘也吓了一跳。福官显然很生气:“这是我自己家的事情,我自己处理,用不着你们这些人在这里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福官这句话既是说给云诘的舅妈听,也是说给他自己的父亲,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