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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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夜来否-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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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比当下处境……

  她的对桌也同样坐了个人,从头到尾都未抬头看她一眼,半垂着头在那摊成一排的奏章上写下批注。

  记不得是谁说过,认真的模样才最为动人。

  这话对于严子湛来说,无疑便是写照,白衣墨发,姿容无双,执着书卷的手指极漂亮,纤长又骨节分明,那上头的玉扳指……

  等等,玉扳指!

  锦夜啪一声放下筷子,站起身道:“你找到这个扳指了?”

  严子湛并未接过话,只是侧头淡淡睨她一眼,继而卷起袖子,将金香墨搁在砚台边。

  锦夜站至他跟前,欲伸手夺他的笔,反被擒住手腕,使劲挣了挣竟未能摆脱。她不敢用蛮力,怕被其发觉自己内力尽失,便只能撑在桌上故作镇定:“我记得你同我说过,待得寻到此物时,便将长命锁还我。”

  “你记错了。”严某人皱着好看的眉,倏然松了手,扯了扯嘴角:“当时是说除非你亲手将玉扳指还我,否则你那贴身之物也就别想要回去,而这扳指分明是我自个儿寻回来的,所以也就同你无关了。”

  锦夜哑口无言,细细想来他说的确是事实,但心高气傲如她,自然是不会吃这个闷亏的,于是大步缠上去,拽着他的袖子,恨恨道:“我不管,还我!”

  “怎么,今儿个倒不用武力威胁了,反倒耍起赖来。”严子湛冷笑:“上次你打碎了琉璃灯盏,这次又想换成什么更贵重的物品?”

  锦夜不动声色,缓缓缩回手,顺便随意取过笔架上的狼毫,那笔杆子示威性的在桌上轻敲:“换成你这个人如何?”她万万不能让他看出端倪来,所以……虚张声势还是很必要的。

  严子湛定定的瞅了她好半晌,倏然笑得意味不明,美眸里透着讥诮:“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什么?”锦夜愣住,紧接着,身子忽然被他反压制桌上,她胸口恰好碰在桌沿上,勒得生疼,痛楚之下回头就吼道:“放手!”

  严子湛缓缓低下头,在她耳边逸出凉笑:“坦白说,我还真不习惯你柔弱的姿态。”

  锦夜呼吸一窒,他果然知道了!

  感受到她隐隐的颤抖,严子湛心情大好,连日来的抑郁一扫而光,越发恶劣的落井下石:“没了你那引以为豪的好身手,是否有种任人宰割的无助感。”

  锦夜闷不吭声,一脸青白。

  “你也不过如此。”严子湛冷哼一声,慢慢松了手,不慌不忙的坐回原位,面无表情的道:“过来替我研墨。”

  锦夜直起身,垂着白玉脖颈,温顺的点头:“好。”

  严子湛弯了弯唇:“左手研磨,右手接着夹菜吧,你才吃了没几块肉,怎么就停了呢,我可是特地嘱咐人去买的,难道不好吃么。”

  “好、吃、极、了。”锦夜自牙缝里挤出字。

  严子湛扬眉:“抓紧些,不吃完你今晚就留宿这里,当然,我会让丫鬟替你准备好被褥。”语罢,他又抬起头,想看清楚她的神色,孰料其长发垂下来,使得面容恰好处于阴影处,全然模糊不清。

  锦夜夹了块里脊,慢吞吞的往嘴里送,快触碰到唇的时候,突然手腕一抖,那肉不偏不倚就掉到了奏章中间,她眨眨眼:“啊,抱歉,我一时疏忽。”

  严子湛咬牙:“莫不是想让我亲自喂你!”

  锦夜无辜道:“夫君切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她小步朝他贴近,软着嗓音撒娇:“你怎么对人家那么凶,明明昨晚把人家当成手心上的宝,早上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严子湛莫名其妙的挑高眉,也不说话,戒备的盯着她。

  锦夜继续靠近,可怜巴巴的抱怨:“人家刚刚都被你弄疼了。”她吹了吹手腕,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严子湛不耐。

  下一瞬,身体陡然麻痹,一阵绵软无力,他狼狈的撑在桌沿上,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锦夜回过头,眉眼间满满的得意:“忘了和你说,我只是散了内力而已,武功的套路亦或者是点穴的方法,我依然清楚得很。”她咯咯的笑,纤手指了指那桌上五花八门的荤菜:“夫君大人,你常吃素可不好。”

  严子湛猛然变了脸色:“你可别乱来。”

  锦夜大笑:“来来,可别浪费了这桌佳肴,就让妾身亲手喂你吧。”

  这顿晚膳足足吃了半个时辰之久,久到外头的姚守义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就在他脑中遐想万千的时候,门吱啦一声就开了。

  “少夫人,少爷他……”

  “他刚刚又胡闹,眼下困了。”锦夜有些费力的搂着严子湛的腰,他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因为怒气身体绷得死紧。

  这么几盘子肉喂下去,估计他的肚子也快撑到极限了吧。

  噢噢噢,真可怜。

  她在心里偷偷的乐,点了他的哑穴,还有麻穴,估计他得气个半死。

  姚守义老脸一红:“您方才说少爷又胡闹了,咳咳……”胡闹,多么暧昧的字眼,少爷也真是的,刚成亲就胡天胡地的乱来,家宴厅都……也不注意下身子,真是的。

  锦夜笑眯眯的开口:“我看就把他送回房吧,好好睡上一觉休息一番,我来照顾他就行了。”

  “是是。”姚守义连连点头,半刻又犹豫道:“但是少爷说让您搬出主屋,老奴想,是否有些不方便。”

  锦夜眨眨眼:“你瞧他像是要和我分房的模样么?傍晚那会儿我们正闹别扭呢,现在又好了,姚管家不必担心。”

  姚守义思忖了片刻,颔首:“那正好,老奴替你扶少爷回房吧。”

  一会儿,三人回至主屋,姚守义将自家主子放至大床上,小心的盖好被褥后便起身退下,锦夜跟上,细心地插上门闩。

  几乎是跳跃着奔至床畔,这次换她拍拍严某人的头:“我知道你没睡,长夜漫漫,不如我们找点乐子吧,夫君大人,你说可好?”

奋笔疾书,古人重现。

  寝房里安置的夜明珠依旧明媚,和着那窗外映入的月色,幽冷的光线,足以清心。锦夜坐于床前,若有所思的转着手中的小瓷杯,仔细想来,如今的处境还真有那么点儿骑虎难下的感觉……

  “喂。”她瞅着坐在冰凉地上的严某人,忽而伸脚蹭了蹭他的衣袍。

  严子湛半合着眼,低垂的的面容窥不到什么情绪,不过锦夜从中依然察觉出些许端倪——唇角抿得太紧,脸色太过清冷,至于萦绕在其周身散而不去的无形风暴……好吧,最后一点也许是她多想了。

  明明解了他的哑穴已有一个时辰之久,可他却从头到尾都未曾开口,偶尔抬眼也是甩几个凉飕飕的眼刀子。

  锦夜舔了舔唇,继而放下茶盏。搁在手边的砚台里笔墨未干,狼毫笔因着用力前端的笔毛部分略显杂乱的分了岔,她清楚记得先前自己挽着袖子在某人那张天怒人怨的美颜上肆意挥毫时的洒脱姿态……

  所谓物极必反,莫不是她这次做得太过头了?

  锦夜吸了口气,微微弯下腰去,犹豫半晌抬起他的下颔,指尖触到他皮肤的一瞬忽而就颤了颤。

  怎么那么凉?!

  锦夜大惊,壮着胆子又戳了戳他的脸颊,那原本想象中的绵软被紧绷所取代,她可以感觉得到,此刻他是完完全全紧咬着牙关,鼻息絮乱,体温冰凉。

  “怎么了?”她蹲下身,视线自动略过他被描的狼狈万分的脸,眼窝处黑幽幽的一大片墨迹,额头的“孙子”二字龙飞凤舞,极为出色的做了点睛之笔。锦夜憋了半刻还是忍不住,原本想表关心的话语也变成了丝毫未见收敛的轻笑。

  哎哎,看来果然是过分了些。

  她难得涌上愧疚情绪,六盘子的肉外加被描上鬼画符,还被迫一动不动的任人宰割,这对于一向习惯于掌握全局的宰相大人来说,确是酷刑了。

  “解穴。”沁寒的嗓听上去倒是意外的悦耳。

  “看来你还能说话,那我就暂且理解为你身体无碍。”锦夜挑高眉:“于是今晚就委屈夫君你在地上过一晚了,时辰不早,我们早些歇下吧。”

  玩也玩够了,她承认自己是荒谬了些,这种乱涂乱画的行径只在儿时才有过,如今已经嫁做人妇,却还是手痒捉弄了他。其实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为何每每遇上严子湛,某些不为人知的恶劣潜质就被激发出来,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离谱,也一次比一次更幼稚……

  吹熄了烛火,顺带将为夜明珠蒙上黑布。屋子里的光线很快就黯淡下去,锦夜抱着被子,胡乱朝地上一铺,而后把严子湛推到上头,拍了拍双手,这才坐回床头和衣躺下。

  黑暗里,两人都未再说话。

  锦夜有些恼怒,严子湛这厮还真是沉得住气,她和他正面交锋也有五六次,但逢他落于下风甚至饱受临蓐之时,却偏偏不懂得藏起清高不屑的姿态。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在脑中描摹那一番场景,终有一日他会眼巴巴的讨饶,自此逆来顺受成为无害羔羊。

  只可惜,这希望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实现了……

  耳畔传来的是他低低的喘息声,继而愈来愈急促,隐约听到出压抑的痛苦。她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忆起方才他的不适反应,不由得怀疑起来,几经考虑之下终是坐起身来,取了火折子点亮蜡烛。

  严子湛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仍然一动不动,墨发掩去大半面容,搭在被子上的手背青筋绽起,依稀可辨。

  锦夜猛一激灵,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俯下身去扶起他,孰料力道不够,两人又齐齐摔倒。也幸而底下铺了被褥,不怎么疼,但她回过神的时候再一次被老天爷开的玩笑给骇到。

  你看,就是这么的不巧,他的头就埋在她的……胸口处。

  “无耻。”她知道不该迁怒,但心急之下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抬脚就是一踹,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给蹬远了。而不幸遇难的某人蜷在哪里费力的咳嗽,间或夹杂着抽气声,听上去似乎是喘不过起来的状态。

  “姓严的,你莫要同我装可怜。”锦夜拢好衣襟,皱着眉头,面颊还带着未褪去的红晕。片刻,无人回应,她愤愤的咬牙,分不清是过意不去还是于心不忍,再度靠近他身边,单手拨开覆在他脸侧的墨发。

  同一刻,严子湛睁开眸,眼睛猩红一片,额角汗珠满布,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锦夜呼吸一窒,抽气道:“怎么回事,你头痛症又犯了?我、我替你取缺月吧。”她火急火燎的站起来,开始满屋子的翻箱倒柜。

  无奈房间太大,摆设过多,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那甜腻腻的药丸子到底放哪里去了,只得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一边翻东西,一边回头:“你快点告诉我,缺月在哪儿?”

  “……”严子湛虚弱的回应,语调太轻,委实听不清楚。

  锦夜不耐,大步走回去,扶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顺道附耳过去:“大声一些,我没听到。”

  严子湛几乎是气若游丝:“解穴,解……穴。”

  锦夜光火:“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你倒是分清主次行不行。”她恨恨掐了他一把,随即抬手解了他的穴,急促道:“算我怕了你,解了解了,可以告诉我了吧,缺月……”话未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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