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浑身浴血,不住地说胡话,伤势十分沉重。
季无悔道:“大嫂,三弟的伤有碍么?”
林冷道:“他身上有七处大小不同的外伤,倒也无xìng命之忧,凭三弟的修为,将息十天半个月也就会痊愈了。但他的内腑却被一种极高明的内力震伤,现在内息十分混乱,我先前想助他运气,不料我的内息刚一入他体内,他立刻鲜血狂喷,我……我……”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
唐鉴道:“你给他吃过什么药了?”
林冷道:“你们未来之前,我刚喂他吃了百花蛇胆丸,他安静了一点,只是似睡非睡的,老说胡话。”
季无悔将手放在巴蜀脑门上,只觉得满掌滚烫,竟在发烧,如此下去,xìng命必然难保,伸手自怀中掏出一颗丸药,道:“这是姜太公的续命丸,快给三弟吃下。”
唐鉴喜道:“原来这药你还未用去,三弟这会可有救了。”
续命丸本是当年江南药王姜太公所赠,三兄弟一人一丸,唐鉴和巴蜀早已用去,季无悔却一直留到今rì。江南药王的药果然灵验无比,巴蜀吃下不久,便神志转清,见身边的唐鉴和季无悔,吃力地道:“大哥……二哥……你们……都……在,太好……了。”
季无悔道:“三弟,你刚刚醒转,不要多说话。”
巴蜀摇头道:“不……你们让……我……说。”
唐鉴将手掌贴在他后心灵台穴上,输了一会儿内力,巴蜀说话顺畅了一些,道:“大哥,你不要为我多耗功力,眼看大敌将至,你……你……”
季无悔急道:“三弟,到底是谁伤的你?”
巴蜀道:“我没有看清,但震伤我的内腑的却似乎是传说中的易筋洗髓功。”
季无悔和唐鉴同时一震,齐声道:“易筋洗髓功?”季无悔在七里泷行船之时便有怀疑;此时更加肯定了。唐鉴摇头不信。林冷却是十分骇怕。
巴蜀道:“他,他自称皇甫仇,你们说会不会是……是……”
唐鉴道:“血手神魔皇甫瑞安的后人?”
“血手神魔”这四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四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只有巴蜀沉重的喘息声。
………【第一章 寿筵 6】………
6
四个人沉默半响,林冷首先打破静寂,道:“这么说祝、邓二家被灭确是这个什么皇甫仇所为了?”
季无悔大吃一惊道:“什么?嫂子之言什么意思?祝邓二家又是指谁?大哥,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告诉我?”
唐鉴道:“是否乃血手神魔后人所为尚不清楚,祝三山和邓衷两家无一活口倒是真的。”
季无悔浑身一震,这个消息比之巴蜀受伤来得还要突兀。巴蜀一生中惹下的仇家不少,有人要暗算于他,倒也不是什么奇事,只是受伤如此之重倒还是第一次。祝三山和邓衷的全家被杀却不同了,武林中仇杀之事时有发生,但大家都有妻儿老小,不是不共戴天之仇,不会将一家人统统杀尽的。
饶是季无悔胆识过人,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无比震惊。
唐鉴悠悠道:“二弟,我是该全部告诉你了,我今天办寿筵,其实主要目的是招集武林同道,共商一个对策,来对付皇甫仇,怕那皇甫仇事先知晓,这才假称寿筵。”
季无悔点头道:“大哥深谋远虑,非小弟能及。”
唐鉴道:“只是我却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先伤了三弟。”
季无悔道:“大哥你放心,今rì我拼得xìng命不要也将护得全庄上下安全。”
唐鉴道:“我一庄安危却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须得想个万全之策,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敌暗我明,万万不可轻敌。”
季无悔道:“皇甫仇也不是三头六臂的,我不怕他。”
巴蜀挣扎着道:“二哥,原先我也不信,但,但……他的功夫委实太过可怕。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唐鉴道:“祝寿的人现在大概来得差不多了。三弟,你刚服过药,好生将养。二弟,我们出去时可得装得高兴一定,不可叫他们先乱了阵脚。”
季无悔点头应了,随林冷、唐鉴一同走出花圃。
唐鉴的客厅之中,早已坐满了人,高高矮矮一百多人。唐鉴夫妇、季无悔一走进客厅,立刻响起一片问好之声。唐鉴一一作答之后,各人分宾主坐下。
季无悔却径直走向一僧一道,行礼道:“大师,道长,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僧人道:“多谢季施主,老衲还好。”
那道人却大声喝道:“季无悔,你还活着?”
这一僧一道便是少林派的抱朴大师和武当古木道长。
抱朴大师和古木道长均是季无悔的好朋友,抱朴大师年高德馨,为人却稍嫌古板,同是出家人,古木道长更对季无悔的脾气,直爽豪气。
季无悔一愣,明白他在开玩笑,便道:“道长盼我早死么?”
古木道:“一副臭皮囊,有什么可惜的?”
季无悔眼珠一转,道:“道长修行多年,我看也不过如此。不若还俗的好。”说罢哈哈一笑,向自己座位走去。
古木本想激季无悔一下,同他开个玩笑,不料季无悔却一掌击中了他的要害。武当掌门出虚道长曾多次说古木道人心有旁鹜,尘缘未尽,他偏不服气,但天定的脾气,改起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被季无悔这么一激,反倒先沉不住气,追上两步,道:“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讲清楚,我怎么不如还俗的好了。”
季无悔道:“出家人既然四大皆空,我回不回答都一样,你又何必定要知道答案?既然空即是sè,sè即是空,我不回答就是回答。”
抱朴大师道:“季施主话中颇有禅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唐鉴道:“你们一个野和尚、一个牛鼻子,不要将我二弟带出家了,一会儿弟妹找我要人,我可拿不出了。”
时已向晚,一轮夕阳正在缓缓下沉,这富chūn江自西向东而流,夕阳往两岸青山之间慢慢流淌的江水之中沉下去,似血的晚霞将江水染得通红,连江水也似在流血。
花洲上已点起了灯,大红灯笼在chūn天和暖的风中轻轻飘荡,一个个大红的寿字也在风中摇摆不定。
唐鉴这回发了三百多张请柬,来的门派有五六十个,虽说不怎么热闹,倒也不算冷清了。众人在各自席位上坐定,唐鉴便端起酒,道:“众位好朋友,今rì到得花洲,便是给足了老朽面子,先干为敬。”说着一干而尽。
广东五虎门掌门谢群道:“唐老兄今天是寿星,该当我们先来敬你才是。”
众人纷纷道:“正是,我们敬寿星。”正自闹个不休,忽听门外有庄丁大声报道:“红莲会青萍分会叶翠翠女侠到。”
只见门外一个女子,青衣绿袄,一双青鞋,一头青丝也以一根绿sè头绳扎住,甚至连剑柄上穗穗竟也是绿sè的,果然是人如其名。
众人一惊,连唐鉴也是大感意外。红莲会号称天下第一大会,听说会中的人均是女子,唐鉴这次送上请柬也不过是个礼貌,并未真想她们会来。叶翠翠一出现,倒是叫他喜出望外,忙起身相迎。众人议论纷纷,均道唐鉴人缘好,连天下第一大会也来相贺,自己脸上也有了几分光彩。
叶翠翠走到大厅门中,突然停下脚步,娇声道:“闪电剑司徒先生,你在房顶上干什么?乘凉么?
众人一听更是吃惊,闪电剑司徒玉乃天下第一大帮天云帮的左护法,职位仅在帮主宋一舟之下,若真是他,唐鉴的面子可是更大了。季无悔却在想,大哥平时同红莲会、天云帮也并没有什么交情,这二人来得古怪。
屋上果然有人应道:“叶姑娘好眼力。老朽刚才似乎看到有人在这儿,追上来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叶翠翠笑道:“不要是只猫儿吧。”
司徒玉道:“我再老,一个人和一只猫总也分得出吧。”言语之中已有些不悦。
唐鉴忙走出大厅道:“两位远道而来,老朽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快快请进。”他心里却暗骂庄丁没用,这二人似乎并无恶意,否则自己可要吃大亏了。
司徒玉轻飘飘自屋顶跃了下来,拍拍手道:“将礼物抬上来。”唐鉴见他相貌平庸,便似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头,却落地无声,连衣服也未飘起,不由得打心中佩服他这一手轻功。心道:天下第一大帮的头面人物果然不俗。
随着司徒玉的声音,四个劲装汉子抬了一口大箱子进来。
唐鉴道:“司徒护法来了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还送什么礼物,老朽实在受之有愧。”
叶翠翠道:“司徒玉,你的礼物是什么?”
司徒玉白了她一眼,道:“又不是送给你的。”
叶翠翠道:“我也有一件礼物,不过比不上你那么大的气派。”说着从身后的一名女子手中取过一个小锦盒,道:“些许薄礼,敬祝唐老爷子福寿无边。”
唐鉴道:“多谢姑娘。”转身吩咐庄丁将大箱子小锦盒一起收下。请二人上座。
座中英雄有同红莲会天云帮交情甚好的,也有有仇的,一时间更加热闹起来。
………【第一章 寿筵 7】………
酒过三巡,唐鉴道:“各位武林同道,各位好朋友,老朽无德无能,庸庸碌碌,也活到了五十岁,但若说只是为此将大家请来,实没有这么厚的脸皮,我是为了……”众人正待听他下文,全场鸦雀无声,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便显得特别响亮特别清晰。那人道:“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唐鉴一怔,心道:皇甫仇难道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着这么多英雄的面现身?
门外那人已迈步走进大厅。众人抬头一看,来人是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极高极魁,虽已chūn天,但花洲在江中间,晚风阵阵,颇有寒意,来人竟只穿了一件单衣;而且还敞着衣襟,露出一强劲的肌肉。
唐鉴刚想说话,来人一侧身,身后还有一奴仆打扮的人,极瘦极小,正好与他成了鲜明对比,刚才只因这汉子身材太过高大,将那人掩住了。众人待他走开两步,才看出他身后尚且有人。那大汉道:“你面前这些人都是当世英雄豪杰,你有什么冤屈尽可说出来,现在不用怕什么皇甫仇了。”
仆人双腿一阵发颤,没有说出话,已先哽咽住了。众人以为仆人乃是这汉子的仆人,不料听他的话中之意,竟是素不相识。那仆人似乎还有什么不平之事要申诉,都是奇怪十分。
唐鉴道:“阁下是谁?这人又有什么冤屈?”
司徒玉已大声道:“战梦华,你在弄什么玄虚?别搅了唐老爷子的寿筵。”
唐鉴失声道:“惊雷战梦华?”
这汉子竟是天下第一大教摩尼教的副教主,众人更是吃惊,唐鉴虽归隐花洲多年,对惊雷的大名还是时有耳闻。
那汉子双手捧上一个包裹道:“战梦华代表摩尼教恭祝唐老爷子五十寿辰。”
早有庄丁将包裹接了下去,战梦华转身对那仆人打扮的人道:“你遇上我时不是挺能说的,怎么光会哭了?”见那人抽泣半天,仍是说不出话,急道:“算了,我替你说吧。”
季无悔心道:这人脾气与我实有些相像,待会儿可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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