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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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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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豫康公主的外孙女,这还好,但是孔家是何许人也,怎么没有耳闻?再打听说是原苏州知府的孙女,好嘛,那就是说现在没官职了。往下细问,亲娘早死了,爹只是一个旧年的举人,家里也没有叔伯兄弟做官,简直就是一个破落户!
  罗熙年嘴硬道:“这不是皇上圣旨赐的婚嘛。”
  “你少糊弄你老子!”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脾气,鲁国公心里明镜儿似的,斥道:“你敢说这圣旨不是你求的?若是皇上赐婚,京城里那么多的高门大户小姐,挑哪一个不强一些?却偏偏挑到苏州去了。”
  罗熙年只是“嘿嘿”的笑,就是不接话茬。
  “要是你四哥敢这样胡闹,早打断了他的腿!”鲁国公冷哼了一声,又道:“哪怕你娶豫康公主的孙女,也比这个强多了。”
  “爹,你可别乱点鸳鸯谱。”罗熙年连连摆手,好笑道:“顾家的丫头,早被平昌候家的二小子惦记上了。”
  鲁国公闻言啐道:“一窝子狐朋狗友,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爹,你喝口茶。”罗熙年不会傻到跟父亲对着吵,笑嘻嘻上前扶着,好说歹说让人坐下来,方道:“我又不是四哥,何苦非得娶一个高贵的泥菩萨回来?再说那孔小姐自幼养在公主府的,和京城里的姑娘没分别,爹你见了保证喜欢,回头还能让你早点抱上大孙子呢。”
  “我孙子多的很,不稀罕!”
  “那些都是哥哥们生的,又不是我的。”罗熙年继续漫天胡扯,笑道:“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爹你见过哥哥们的儿子,难道不想看看我的儿子?将来一定比我孝顺,一准儿会讨爷爷的欢心。”
  “行了,行了!”鲁国公虽然有权有势,但也不可能公然违抗圣旨,这个儿媳妇自然要迎进门的,消了消气,“别的我也就不说了,只要小姐人品好、贤惠懂事,就遂了你这一回心意。”
  罗熙年赶忙捏了捏肩,咧嘴一笑,“到底还是爹心疼儿子。”
  “放手!”鲁国公还有一些气没消完,推开儿子,“你粗手粗脚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揉散了。”
  鲁国公先是不愿意,嫌弃玉仪出身低,但因为是豫康公主的外孙女,心思便松动了一二分,继而听说是公主亲自教养长大的,便又放心了一半。
  毕竟罗熙年是幼子,不需要非得娶个高门大户的小姐,只要儿媳人品没问题,国公府也不差攀一门好亲戚,再说还有豫康公主府呢。况且小儿子早先有些胡闹,多少权贵人家嫡女宝贝的紧,不大愿意,庶女又配不上罗熙年的身份,一直高不成低不就。
  再者人是小儿子自己挑的,总该有几分喜欢,能够新鲜一阵子,没准小儿媳还能管一管他,总比一直不着调的强。
  鲁国公毕竟不是熬了几十年的婆婆,不会存心跟儿媳妇过不去,只要能够为罗家添子嗣,相夫教子会持家,别的也不是不可以酌情折减。
  罗熙年极会察言观色,心知父亲算是勉强认同了这门亲事,不由松了口气,只要把父亲摆平了就差不多了。
  至于继母和几位哥哥嫂嫂们,几乎不用担心。
  说不定还在偷着乐呢,六夫人的身份当然越低越好,不然身份高了,岂不是给六房增添势力?豫康公主虽然比从前尊贵得势,但毕竟不是实权派,帮不上太大的忙,也就是瞧着好看罢了。
  回到自己的房里,罗熙年一脚蹬了靴子躺在美人榻上,连着往返两趟旅途劳顿,真该好好的歇一歇了。
  落英端了热热的茶上来,问道:“六爷,苏州的事办妥了?”
  “嗯。”罗熙年端起来喝了几大口,头也不抬,“再过几天,你们的六夫人就要进门了。”估算了一下时间,小辣椒今天下午也该到了吧。
  落英抿嘴笑道:“这下可好,也有人管一管六爷了。”
  “她管我?”罗熙年哼道:“只有我管她的!”
  “六爷就嘴硬吧。”落英替他续了茶,笑道:“若是六爷不上心,又何苦巴巴的自己赶去苏州?便是个瞎子也瞧出来了。”
  倚云在旁边轻笑,“行了,数你话多。”
  罗熙年闭着眼睛不理她们,很快便睡了过去。
  倚云搂了一床薄被出来,给他盖上,又轻手轻脚的掖了掖,方才悄无声息的带上门出去。到了耳房,拿出还没做完的鞋子来,刚戳了一针,便听落英说道:“你真是沉得住气,还有心情做针线活儿。”
  倚云抬头道:“我为什么要沉不住气?”手上飞针引线,“就算新夫人要过门,反正你我过两年就会放出去,又有何干?要说不沉不住气的……”指了指对面,“听说那位这几天日夜赶工,要给新夫人做一整套的衣裙呢。”
  “呸,哪里轮到她了?要是甘菊忙活也还罢了。”落英满目鄙夷不屑,嘲笑道:“既不是姨娘,又没有被爷收用过,瞎操个什么心啊?也不害臊!”
  倚云停下手里的活计,说道:“不知道新夫人脾气如何?但愿是个好相处的。”
  落英取笑道:“你不是不着急吗?”
  “你傻啊。”倚云说道:“难道非得往歪门邪道上着急?回头新夫人一进门,你我的将来可就由她捏着,若是一个不高兴,把你我胡乱配了人怎么办?到时候,有你偷偷抹泪的!”
  “没错。”落英点了点头,叹气道:“新夫人好不好相处不知道,但咱们的爷却是很上心的。不然的话,怎会亲自大老远的跑到去接人?又还没等人进门,便先把那些吃闲饭的给卖了。”
  “那几个早就该卖了。”倚云皱眉道:“留在屋里坏了爷的名声不说,将来新夫人进门也不好处置,平白叫人生些闲气,卖了才干净呢。”
  落英笑道:“好丫头,你这么一片心思为新夫人着想,忠肝义胆的,将来肯定给你找个好婆家。”
  “你就笑我吧。”倚云啐道:“你自己又好到哪儿去了?还不是一样。”——
  说到底,将来的生死还得看人家的脸色呢。
  两个人都是沉默,琢磨着是不是该去豫康公主府打听一下,这位新夫人从前是个什么脾气,又有些什么喜好,免得不知忌讳惹主母不痛快。


待嫁(上)

  玉仪等人在下午申时抵达京城,靠岸停泊下船。早有顾家的人等候多时,上了软轿一路轻轻晃悠,轿夫走得又快又稳,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公主府。
  “小姐,到了。”彩鹃和素莺过来搀扶玉仪,踏着轿墩儿走下来。
  玉仪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和记忆里的一样,熟悉而又亲切,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再回来,忍不住涌出泪意。
  “玉丫头,快点进来。”
  屋子里传出豫康公主急切的声音,木槿更是亲自出来,上前搀扶着,笑道:“表小姐先进去再说,公主都等半晌了。”
  玉仪忍了忍,方才微笑着走了进去。
  “玉丫头……”豫康公主穿了一身绀紫色立领团纹褙子,头戴一副赤金点翠镶玉大抹额,耳上两挂碧绿的翡翠细线珠子,有一种低调的雍容华贵气派。
  玉仪眼里却没留意这些,而是看着外祖母的鬓角,明明之前还是保养得宜的一头青丝,现在竟然生出一丝丝华发!既心疼外祖母,又为自己在孔家的遭遇难过,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伏在外祖母的膝上无声落泪。
  “没事了,没事了啊。”豫康公主还不知道桂家的事,以为玉仪是在为江家退亲而伤心,为在孔家受得委屈而落泪,安慰道:“你嫁回京城才好,往后外祖母就能时常看见你,旁人也不敢欺负你了。”——
  只差一点,彼此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玉仪心中感慨万千,然而此时却不是和外祖母细说的时候,平复着情绪,缓缓收了泪站了起来,微笑道:“外祖母,我先去旁边净一净面。”
  豫康公主看见外孙女一切平安,总算放下心来,颔首笑道:“去吧,等下陪我好好说说话。”留下了方嬷嬷,两人闲闲的说着分别后的家常话。
  木槿陪着玉仪过去,让小丫头打来温水,见彩鹃和素莺在旁边服侍着,她便去取了胭脂水粉过来,笑道:“这都是我让人在六合斋新买的,还没用过,表小姐别嫌弃,先将就用一点擦擦。”
  “让木槿姐姐破费好东西了。”玉仪笑着谦了一句,也不跟她客气,便让彩鹃站在对面拿着镜子,自己稍微涂抹打扮一番。
  “小姐别动。”素莺在身后道:“后面的头发有些松了,抿一抿就好。”
  正在收拾之际,便听外面的丫头传话道:“夫人和大奶奶来了。”
  玉仪心下微微一沉,——虽说舅母本身对自己只是提防,没有什么恶意,但是造成的后果却是严重的,差点害得自己没了命。即便能理解他望子成龙的心情,但也无法再想从前那样亲近,心里终究还是留下了芥蒂,并且无法释怀。
  移步出去,看见一身栗色对襟长袖褙子的李氏。
  玉仪上前裣衽,“舅母好。”
  李氏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眼神更是复杂,虚扶了一下,说道:“你一路车马劳顿辛苦的了,快起来坐着说话。”侧首看了看身边的年轻媳妇,“这是你的大表嫂。”
  玉仪侧了侧身,再次福礼,“大表嫂好。”
  徐月岚穿了一身藕荷色的窄袖圆领褙子,尖尖的瓜子脸,细眉长目,挽了一个妇人常梳的堆云髻,头上珠翠很少,整个人很是干净利落子。大约因为娘家势力败落,在眼睛深处藏着一丝忧愁,也笑着还了一礼,“三妹妹客气了。”
  玉仪抬头看了一眼,——三妹妹这个称呼,只有表哥表姐会这么叫,这位表嫂过后进门居然也知道,还叫的这么顺口亲热,看来对表哥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豫康公主笑道:“行了,都坐下说话罢。”
  话虽这么说,坐下的也只有李氏和玉仪,徐月岚是孙媳妇,还得站着伺候婆婆和祖母,外带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
  玉仪不禁又看了一眼,自己成亲以后,做了罗家的媳妇,也得这般伺候婆婆招呼小姑子什么的,轻省的日子还真没几天了。
  徐月岚也在打量着这位表妹,——一双墨丸似的流波妙目,云髻斜绾、肤色白皙,穿着打扮亦是不俗,静静坐着有一种娟美如画的韵味。
  难怪丈夫始终心心念念难以忘怀,真是我见犹怜。
  李氏笑道:“你舅舅和表哥都出去了,要到晚上才回来。”又对自己的婆婆道:“晚上给玉丫头设了一个接风宴,明淳媳妇都让人准备好了。”
  豫康公主点了点头,“自己一家子,准备几样各自爱吃的就好,坐在一起,亲亲热热说几句话才是正经。”
  徐月岚忙道:“祖母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
  “你是个稳重的孩子。”豫康公主笑着夸了一句,又对玉仪道:“鲁国公府把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六,日子剩下不到半个月,这些天你先回从前的瑶瑟居住着,顺便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玉仪配合的表示出了羞赧,低下头道:“是,知道了。”
  李氏心里五味陈杂,——当初自己拒之门外的外甥女,如今居然嫁到了鲁国公府,对方还是一个嫡子,倒是成全了她的好姻缘了。回头看自己的儿媳,父亲在政治洪流中被卷了进去,不但没有捞着半分好处,反倒因此再也不得翻身,对儿子的将来前程没有半分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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