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大是大非之后，人才会迅速成熟起来。
换好衣服，高阳前往书房查看军务。耶律余里衍和霜月去为高阳准备膳食和洗澡水。她们都知道高阳喜欢在睡觉之前洗个热水澡。
月上树梢，城外还在紧张有序的忙碌着城防工事。油灯火把将昏暗的夜色照的亮如白昼。工地上众多的民夫们还在为了能够多吃上一顿饱饭而在汗流浃背的拼命干着活。
城中府衙之内却是静悄悄的无声无息。只有身穿甲胄的亲卫们来回走动巡夜之时，身上金属战甲交错之间带出阵阵沉闷的脆响声。
耶律余里衍推开书房的们，手中端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粥走了进去。
“高郎。”耶律余里衍柔声喊道。将手中精致的瓷碗放在高阳面前。
“嗯。”高阳应了一声，伸手端起碗，吹了吹热气，接过筷子搅动一番，就开始享用起来。
放有枸杞、莲子、肉末、银耳还有白糖的米粥。味道鲜美甜嫩而不腻人。浓淡适宜，清香扑鼻。明显是霜月做的，只不过是由耶律余里衍端过来。
果然是皇家出品，手艺就是好。高阳很快就将米粥喝光，随手放在一旁。接过耶律余里衍递上的手巾抹了抹嘴。继续处理军务。
耶律余里衍安静的站在高阳身后，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画着精美仕女图的扇子在高阳身后轻轻扇动。嘴角含笑，目光之中水波流转，一副红颜知己的模样。
高阳对这些全都当做看不见。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伪君子。他只是知道想要做些别的事情之前就要把重要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才行。饭要一口一口的去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去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虫鸣鸟叫不断，屋子里面一片安静。只有高阳翻动书页的声音沙沙响起。
终于，高阳合上了面前书桌上的方明镜送过来的各类账册记录文案。晃动着脖子，伸出双臂来了个大大的懒腰。
伸手关上一旁的节能灯，站起身，看着俏立在一旁的耶律余里衍，嘴角轻翘，说道“等急了？”
耶律余里衍轻咬着嘴唇，柔媚一笑，似水双眸看着高阳，白净的脸颊飞起红晕，微微点头。
耶律余里衍是一个聪慧的女人。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她想要在这个乱世之中活下去，想要完成心中那个救出父皇，恢复辽国的宏伟大业就必须依靠面前的这个男人。
无缘无故的别人凭什么帮你？耶律余里衍不知道自己在高阳心中可以利用的价值有多大。辽国公主的身份可大可小，既可以当做招揽前辽旧部的名义，也可以当做炮灰！
耶律余里衍虽然是公主，但是她并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唯一能够确认吸引高阳的只有她的身子。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事情了。紧紧抓住高阳的心，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就是耶律余里衍最想做的事情。要是能够怀上高阳的孩子那就最好了！
对于高阳，耶律余里衍也是非常满意的。武勇无敌，战功彪炳什么的都不说，高阳的人也挺不错。面貌虽然说不上什么帅气，但是也不差。怎么说也是相貌堂堂了。比起那些野兽一般的女真野人真是强上一万倍！
还有就是那种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场对她非常具有吸引力。这个男人，还是很有魅力的。耶律余里衍也非常满意。
高阳看着眉眼含情的耶律余里衍，不由得轻笑出声。伸出手揽住她的腰，拥入怀中。轻声说道“准备好了吗？”
“嗯。”耶律余里衍娇羞的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已经为高郎准备好洗澡水了。”
高阳轻笑一声。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一起啊？”
“嗯。”耶律余里衍羞涩的低下，轻轻应了一声。
高阳心情大好，俯下身揽住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起来，大笑着向着书房外面走去。
又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星光之下，整片大地生气勃勃。皎洁的明月悄然躲进云层后面，犹如娇羞的少女揽出面纱遮挡着自己绝美的容颜。
……
完颜宗翰的大军是第二天下午到的。最先抵达的是大队身穿破旧的半身皮甲，手持弓箭的前锋轻骑。
风尘仆仆的女真骑士们来到大门紧闭的应州城外。大声呼喝着绕城纵马，彰显着自己的军威。
好似感觉这样不够过瘾，这些轻骑的统帅看到应州城上毫无反应之后，催动女真骑士们吆喝着绕城环射起来！
这下算是撞上铁板了。此时的应州城可不是高阳率军进攻之前的样子。城墙上面密布着数十具沉重的床弩！
随着高阳的命令，负责使用床弩的军士狞笑一声，挥舞起手中的大铁锤，重重的砸在床弩的机括之上！
粗大的精钢弩箭带着恐怖的破空之声划破天际。势如闪电一般冲进环城骑射的女真骑兵之中！
被射中的女真骑士就连喊叫之声都还未来得及发出就被巨大的冲击力给带飞下战马！身子被整个贯穿，死死的钉在地上，死状极其惨烈。
床弩毕竟是用来对付攻城器械和密集甲士的，对付这些速度奇快的轻骑兵们颇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感觉。数十支粗大的弩箭射出去，只是射杀了区区数人而已。
不过。这却是一种巨大的威慑！
那些原本还在耀武扬威的女真骑士们的心气顿时就矮了一截！
只不过，那名女真指挥官明显不甘心就这样被吓走，咬着牙继续命令飞射。
“嘁！”站在城墙上面的高阳不屑的冷哼一声，他可不怕这个！你想硬来？那就来吧！
高阳伸出手，一旁的亲卫们当即就将他的硬弓奉上。百余名精心挑选出来的神射手们穿着厚实的战甲来到箭剁后面，齐齐看向高阳，等待着他的命令。
“喝！”高阳大喝一声，双臂加力，将手中强弓拉成满月。微微眯起眼睛，瞄准一名飞奔之中的女真骑士，心领神会间手指一松，势若奔雷的犀利长箭就雷霆般飞奔而出！
那名纵马飞奔之中的女真骑士毫无所觉，猛然间就被呼啸而来的利箭贯穿了脖子，紧接着就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带飞出去！
高阳射出手中利箭就是信号，百余名神射手们几乎同时发箭。密密麻麻的精钢利箭飞蝗一般射下城头，直直的扑入女真骑兵群之中。转瞬之间就带着了大批性命！
守城军士们在短短时间之内就接连放出了三轮箭雨，近二百骑女真轻骑兵被射死在城外。还活着的女真骑兵全都惊慌失措的调转马头向着远处逃去。
“就这水平？”高阳满是不屑的放下手中硬弓，对于城外的女真骑兵们吐了口唾沫，说道。
遥远之处的山脚下，扬起大批尘土，女真人的大军到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风起燕云（三十七）
“银术可死了啊……”完颜宗翰端坐在中军大帐之内，双手扶住膝盖。脸庞之上一片木然，冷漠而又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的一众女真贵族们，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轻声呢喃着。
军帐之中的女真贵族们面面相觑之后微微垂下脑袋，不敢看向自己的统帅。
完颜宗翰对银术可有多么重视他们都知道。现在银术可兵败身亡，哪怕只是站在这里都能够感受的到完颜宗翰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冰冷寒意！
先是痛丧长子，接着心腹爱将又兵败身亡。此时的完颜宗翰面容憔悴，双鬓都已然隐隐泛白。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在不经意之间多了起来。
与一个多月之前在杀熊岭上围歼种师中的时候相比，当时那种意气风发、气吞天下的豪迈之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掩饰的浓浓哀伤之意。
人生的转折来的实在是太快了。正处于人生最顶点的完颜宗翰被高阳当头棒喝，一击重棍给扫落云端，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大帅。”和普通女真人相比身材偏瘦弱一些，但是个子更高，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书卷气息的完颜娄室上前一步，出声打破了军帐之中的诡异气氛。
完颜娄室出声说道“设也马和银术可都是战死的，他们没有辱没自己的威名。俺们杀入应州城，屠了所有人为他们报仇便是。大帅不应如此消沉。”
“啵！”的一声脆响，燃烧之中的油灯轻爆一声，燃出一朵绚丽的火花。晃动的火光照亮了完颜宗翰那张阴沉的面孔。完颜宗翰没有理他。
此时已然是夜晚时分。数万金国军队蜿蜒绵长拉出长长的队列，不单单是只有军队，还有大批的随军辎重。
哪怕金国军队全都是骑兵。牲口畜力也不缺乏，到了这个时候也只不过只有一小半来到了应州城外安营扎寨。更多的军士们还在后面。
完颜宗翰一言不发，沉默不语。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案几上轻轻敲击着，那敲动案几的沉闷声响好似和着心脏跳动的节拍一般，让军帐之中的女真贵族们心中渐渐的全都收缩起来。
“啪。”完颜宗翰手指一顿。微微抬起头。凌厉犹如刀锋一般的双目扫过帐内众将，最终停顿在了站在靠近末尾位置的一名彪壮女真军将身上。
“窝不离。”完颜宗翰轻声喊道。声音不大，但是却让那名叫做窝不离的女真军将浑身一颤。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跪倒在地。
“派你带着前锋过来之前，某家是怎么吩咐你的？嗯？”完颜宗翰看着跪在下面的那名女真军将，低声问道。声音不大，但是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沉重压力！
那名军将脸上瞬间变的惨白。豆大的汗珠‘唰唰’的流了下来。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微微轻颤起来。
“俺有罪！俺该死！”窝不离重重的把脑袋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身子一动不动，大声喊道。
“某家告诫过你，抵达应州左近之后，当盘旋四野，巡视威慑。绝对不可轻易上前扣城，此乃军命。绝不可违！某家可有说错？”完颜宗翰对窝不离脑袋上面流出来的鲜血视而不见，继续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是！俺糊涂！俺违抗了大帅的军令，俺对不起大帅！还请大帅责罚！”窝不离主动认罪，大声喊道。这个时候狡辩没有任何意义，反倒会让人看轻自己。
“你说错了。”完颜宗翰摇了摇头。目光之中流露出一抹怜悯之色，轻声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某家，你对不起的是那二百一十九个儿郎们！”
原本已经豁出去的窝不离顿时神色一僵，死死的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的跪伏在地上。
完颜宗翰站起身子，看着跪伏在地上的窝不离。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怜悯之意。轻声说道“收国元年之时，俺们跟着老皇帝去攻打鲁古城。你身先士卒，冲杀进辽狗大军之中，九破其阵！就连老皇帝都夸奖你的勇猛无敌！”
窝不离和军帐之中的女真贵族们听到完颜宗翰突然提起那些往日战绩都很奇怪。不过，他们也没有多想，全都面露得意之色。那个时期，正是他们女真人最为辉煌的一刻！
军帐之中，只有完颜娄室的脸上神色大变，死死的看着完颜宗翰！他听出了完颜宗翰的话外之音。他，他这是想杀人啊！
完颜宗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不过并没有搭理他。缓步走到窝不离身前，语气柔和的说道“天辅七年，耶律大石攻沈州。又是你最先率部赶到，死死挡住了辽狗们的死攻。一直坚持到俺们大军到来，一举击败了辽狗最后的精锐。还生俘了耶律大石。”
说到这里，完颜宗翰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轻声说道“你是俺们女真人的英雄啊。”
军帐内的女真贵族们都被勾起了往日的豪情，气氛当即就涌了起来。窝不离猛然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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