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试天下 倾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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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试天下 倾泠月- 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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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都记下了。”一旁的钟离正将笔放回书案。   
  “那便去取药罢。”   
  “是。”钟离躬身而去。   
  “久微,快让我看看你的脸。”那一边惜云不依不饶地念着。   
  久微却依是充耳未闻,将望着房顶的目光收回,放在惜云的脸上,手一伸,搭在她脉搏上,专心号起脉来,半晌后一声轻叹,眼前的人倒没怎么在意,床榻上的人却是紧张万分,竖起了双耳。   
  “久微,你的脸。”惜云此刻心心念念的是久微的真容。   
  “本来以你们两人的修为,活个百岁也是易事,只是而今呀……”长长叹息,“虽都性命无忧,但到底都伤体、伤气、伤神,说不定老来还要疾病缠身!”   
  “庸医!”床榻上的人干脆利落地丢下两个字。   
  久微似没听到,牵起惜云的手:“夕儿,和我回久罗山去,我保你百岁。”   
  “好呀。”惜云答应得十分干脆,“先给我看你的脸。”   
  床榻上的人却是一惊,眸光刹时幽深,如暗流汹涌,危险万分。   
  “听说久罗王族之人都懂妖术。”片刻后,兰息淡淡开口,“所以也都容颜妖异,人鬼皆非!”   
  “这哪里是狐狸,简直是毒蛇!”久微怒目而视。   
  “久微,脸,脸!”惜云一概不管,只有一个目的。   
  “唉!”   
  久微无奈,在软榻上坐下,闭目盘膝,不一会儿便见他面上浮起淡淡的青色灵气,然后青色越来越浓,渐渐将整张脸都笼盖住。房中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片刻工夫后,那浓郁的灵气又慢慢转淡,渐渐地露出眉眼肌骨,直至灵气消尽,久微张眸,那样一张旷世之容便显现于室,便是久见佳颜的两人也不由一震!   
  如若说萧雪空之容如雪般净美,修久容之容如桃之俏倬,皇朝之容如日般灿华,玉无缘之容如玉般温逸,兰息之容如兰般幽雅,那么眼前之容便如琉璃般明彻。   
  只是雪容太过冷峻,令人不敢靠近;桃容太过娇柔,需细心呵护;日容太过炫目,永远高高其上;玉容太过出尘,远在云天之外;兰容太过矜贵,孤芳自赏,不若眼前之容的净无瑕秽,灵蕴天成,令人望之可亲。   
  “久微,你好美呀!”惜云惊叹着,“闻说久罗王族之人皆是神仙品貌,果然不假!”   
  伸手,捧脸,俯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琉璃通透、未染纤尘的脸上印下响亮一吻。   
  “哈哈……久微,我肯定是第一个亲你的女人!”   
  惜云得手便退,那脸上的神情就似偷了腥的猫一般得意扬扬。   
  “夕儿,你亲错了。”谁知被偷亲的人毫不惊奇,只是出声加以指点,那灵气凝聚的双眸贼亮贼亮的,长指指指唇,“这里才是最亲密的!”   
  “真的?”惜云眼睛一亮,就似猫忽又发现了更肥的鱼。   
  床榻上的人生气了吗?没有!他是潇洒从容的兰息公子,他是雍容优雅的息王,怎么可能会有生气这种失风度丢体面之举!所以……   
  “钟园。”淡淡的声音从容响起。   
  “在。”   
  “久罗妖人施展妖术迷惑风王,替本王将妖人轰出去!”床榻上的人优雅地换了个姿势,躺得更舒服了。   
  “是。”钟园移步向久微走去,“先生,夜深寒重,请让钟园送你回房休息。”说罢伸手挽起久微的胳膊,没有多余的动作,可久微就是不由自主地随着他起身移步。   
  “夕……”久微才待开口,钟园指尖一动,便让他闭上了嘴。   
  “久微,明天我再去找你。”惜云不在意地挥挥手。   
  人走后,房中便只剩两人,刹时静寂如默。   
  一个半卧床榻,一个静坐软榻,一个目光看着帐顶,一个凝眸盯着茶几,彼此的神思竟都有几分恍惚。目光偶尔地相对,却是迷离如幻,如置梦中。   
  “惜云。”很久后,才听得兰息轻声相唤。   
  “嗯。”惜云应声,目光看向床榻中的人,那样的眼神令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   
  兰息执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温暖柔软,轻轻叹息:“我们都还活着!”   
  一句话,安两心。   
  是的,都还活着,活着才有无限的未来与可能,若死了,那便只余终生悔痛憾恨!所以,庆幸,活着!     
第145节:苍茫之局(6)     
  “世人皆道你我聪慧,可我们又何其愚昧!我们可以看透人生百态,却看不清自己,看不透对方,定要毁灭了方才能清醒!”兰息摩挲着交握的手,有些嘲弄地笑笑。   
  “我们相识十年,从初会之始便未坦诚相待。”惜云低首看着相缠相扣的手,浅浅地微笑着,“彼此隐瞒,彼此顾忌,彼此防备,却又彼此纠缠,到而今……人生没有几个十年,也没有几人能有你我这般的十年,所以……这些日子我总在想,我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清楚,有很多事要解释清楚,可是……此刻我却觉得已不必再说。”   
  “嗯。”兰息浅笑相应,十指扣紧,眼眸相对,这一刻,无需言语,彼此的眼睛便已说清一切!   
  不再是以往的幽深难测,不再是以往的讥诮嘲讽,不再是以往的算计猜疑,不再是以往的躲闪逃避,他们间从未如此刻这般澄澈坦然,这般心心相印,这般灵意相通!   
  又何需再提以前,又何需再来解释,江湖十年隐瞒身份的打闹,落英山前犹疑的迟到,五万风云骑暗藏的防备……那些都是伤痛都有怨恨,可那些在那一箭击中时、在那以性命相救时、在那无顾己身的相搏时已全部烟消云散!   
  是的,已无需再言,他们早已以彼此的生命为语,诉尽一切!   
  这一刻,四目相对,两心相依,便是天荒地老!   
  左手交缠相扣,右手轻抬伸出,抚向那灰白的发,抚着那风霜细画的容,眸中柔情似水,胸中柔情四溢。   
  “黑狐狸,你以后得改叫老狐……”一个“狸”字生生咽在喉中。   
  唇瓣相碰,鼻息相缠,双眸轻合,婉转相就。   
  此时正星月朦胧,此刻正良宵静谧,此时正良人在前,此刻正情浓意动!   
  且将那翡翠屏开,且将那芙蓉帐掩,且将那香罗裙解,且将那鸳鸯曲唱!   
  唇扫过是火,手抚过是火,那轻语如火,那叹息如火,那呼吸如火,那火从四肢百骸烧来,炙热得似要将身融化……心却如水,柔软地、缱绻地蔓延,蔓过炙火滴滴水珠滑落,激起一片清凉的战栗……伸出手,紧紧地抱住,颈项相交,肌骨相亲,心跳相同,任那火燃得更炙,任那水暗涌如潮,任那水火交缠,任那战栗不止,只想就这么着……就让此刻永无休止,又或此刻就是尽头!   
  ……   
  晨曦偷偷地从窗缝里射入,透过那轻纱薄帐,欢喜地、欣慰地看着那相拥而眠的两人。   
  发与发纠结,头与头相并,颈与颈相依,手搭着肩,手搂着腰,那面容是恬静的,那神情是恬淡的。   
  眼微微睁开,慢慢地适应房中的光线,转首,痴痴凝视那睡容,轻柔印下一吻。   
  轻巧地起身,下床,着衣。   
  开启那紧闭的窗儿,灿烂的冬日朝阳刹时便泻了一室,暖暖的金辉中,微寒的晨风灌进一室的清爽。   
  眯眸,任那晨风拂起披散的长发,任那清风抚过脸颊,留下一片冰凉。   
  “这么好的阳光,这么好的天气,很适合远行呢。”不回首,却已知身后有人。   
  身后的人目光幽沉地看着她,心头千思万绪,可看她那一身白衣,那随意披着的长发,却已是心知意明,刹时,胸中如万流奔涌,狂澜起伏……面上却是神色不惊,镇定从容。   
  “我要走了,你应该知道,也应该明白。”   
  窗边的人回首,一脸无拘的灿笑,一身恣意的潇洒,朝阳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浅辉,似从九天而降,又似瞬息便融九天。   
  兰息无力地在软榻上坐下,微微合上眸。   
  “知道与明白是一回事,可不可以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半晌,房中才响起兰息略有些喑哑的声音。   
  惜云微微侧首,眸光如水地看着他:“我本应早早便离去,那样许多事便不会发生。我明明知道那样互疑的两人不可能同步同心,却依然留下。那一半是缘于我的怀疑与防备,一半其实是缘于我的不舍——我舍不得你!”   
  “而今却要舍了吗?”兰息抬眸看着她,面上的浅笑有几分惨淡,“其实……这么多年,我明明能察觉到我们之间的牵绊,可我却一直不能确定也不敢确定,我想那是缘于我的害怕。我害怕当一切都清晰地摆于眼前之时,便是你离我而去之时。我害怕你的离去!”   
  “黑狐狸……”惜云轻轻叹息,走至软榻前,抬手抚着那已不自觉紧蹙一处的长眉,“你说风王、息王再并肩走下去,结果会如何呢?”   
  兰息凝望她,望进一双明澈如水的瞳眸,那双眸子将所有的都显露其中,也将所有的都一一看进其中!   
  “你我都清楚,那有无数无数的可能!”惜云指尖抹开那纠结的眉心,怜惜着那眼角的细纹,“那无数的可能可简单地分为好与不好,可不论是哪一个,你知我都不会开心!”   
  “无论是风惜云也好白风夕也好,人骨子里的东西总是不能改变的。而以往那些死过的人、那些流过的血是无法抹去、无法忘记的,更甚至以后还会有更多我不愿看到的生离死别、血溅魂飞!我无法与你待那万骨成灰之时并坐皇城,笑看万里江山,我……终只合江湖老去!”   
  惜云俯首,那双墨玉的瞳眸便在眼下,那眸中的千言万语,那眸中的万绪千思她都一一看进,那一刻,是柔软的,心是酸楚的,可即便如此,她也必立意坚定!   
  “风国与风云骑我全部托付于你,以他们待我之情,必不违我令;以你之能,必不负我托!而我走后,你才是真正的毫无顾忌与牵绊,自可放开手脚,将这天下拥入怀中!”   
  “黑狐狸,无论我在哪儿,我都会看着你!这一生,我都念着你,都看着你!”指尖轻轻抚着那张令她心痛万分的容颜,目光蒙眬,低首相近,呢喃轻语,“此刻,此刻是……你我……最美的时候!”   
  唇温柔地吻上那双墨玉眸子,将眸中那万千情意轻轻吻进,便是心如刀绞,便是万箭穿身,她也已决定!   
  一室的静寂,一室的空荡,只有那寒风依不停地吹进,拂过那窗棂,拂过那丝幔,拂过那灰白的长发,拂过那痴坐的人,拂过那黯淡失神的眸。   
  抬首四顾,如置梦中。   
  这……刚才一切是否都为幻想?刚才一切都未发生?刚才一切皆可不作数?   
  可是胸膛中传来的痛却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相伴十年的人,真的抽离了他的生命!   
  昨夜相拥入怀,昨夜颈项相交的人真的弃他而去!从今以后消逝于他的生命,永不再现!   
  胸膛里的痛似乎是麻木的,然后便是一片空然,风吹过,便是空寂的回音。   
  那阳光是如此的阴沉,那窗外的天地是如此的暗淡,那隐约入耳的是如此的聒噪……那所有看入眼的为何全无了颜色?那所有听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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