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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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湖-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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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风停下讲解,双手扶着梦雪的肩膀看着她,忽然说:“我爱你。”她愣住了,心怦怦乱跳,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云风,不敢相信这话是云风说的。这时云风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她只觉全身一阵颤栗伸手抓住云风的双手使劲捏了两下好像是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也许我应该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拥抱他,不,我应该吻他,她意识到原来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怀念初吻时甜丝丝的滋味。这时云风贴近梦雪的耳边轻声说,“愚人节快乐!今天找机会对他这么说。”他的手松开她的,转过身走回沙发躺下拿起书静静的读。她双手颤抖着握到一起呆呆地看着镜子里一个孤单的人,她脖子上缠着一条斜纹领带,脸色苍白,眼神迷茫,像个吊死鬼。

  这时,雪飞推门进来,冲梦雪挥了一下手,“我去换衣服,等会儿出发。”他说完也不等梦雪说话就径直走到南屋关了门。梦雪慌忙解开领带到阁楼上换回了T恤牛仔。可怜她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好就开始练习打领带。她下来的时候,雪飞刚好从南屋出来,她看着他微笑了一下。他的领带打得特别好,好得让她难过,难过的要死。看来那天他真的是在仔细听店员的讲解,根本没注意过她。自作多情的人是可耻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云风,使劲咬了一下下嘴唇,从书桌边拎起一个大塑料袋儿跟着雪飞出了门。

  雪飞沉着脸,到了楼下梦雪看看他身上的西装,“我来开车吧,别把西服压皱了。”雪飞也不看她坐进了驾驶座位,“没事儿,还是我开吧,你开车我不放心。”她抱着塑料袋坐进车里,车开过雪桥,出了院子,上了四环。

  雪飞一直沉默,梦雪忽然感觉今天的雪飞格外陌生,她侧头看看他,他表情严肃,西装革履,看起来真像个律师,像小说里描写的社会精英,道貌岸然,严谨冷静。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只要谁出得起大价钱,他就能活生生的愣把黑的说成白的。那过程之中他绝对义正严词,脸不变色心不跳,让法官和所有陪审团成员心服口服。暗地里其实他跟黑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他拿起电话冷冷的说上两句,对立方唯一的证人就将横死街头,监狱里要翻案的犯人就会不明不白的死去。他甚至在数钱的时候都是极端冷静的,因为他欲壑难填,不管壹后面有多少个零他都不会感到满意。他穿着最考究的西装,戴着最昂贵的领带,透过24K金边儿眼镜,冷冰冰的看着那些自称含冤受屈哭得死去活来的当事人,他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能出多少钱?当那些人颤颤巍巍恭恭敬敬的递上支票说:我已经倾家荡产了,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作主啊。他往往带着一种鄙夷不屑的神情看着支票上的数字,其潜台词是:就这点儿钱也好意思拿得出手?真当我是为人民服务?简直太冷血了太冷血了……她看着四环隔离带半死不活的盆栽植物胡思乱想着。这些植物似乎与春天无关,柳树发了芽,杨树开了花,它们却要死了,在春天。就像我。她叹了口气。

  “怎么不穿裙子?”雪飞忽然转头看看她。

  “噢……不太习惯。”她缓过神儿转脸儿看看他,他笑了,好温暖。他怎么可能是冷血律师?她抱歉地笑了笑。 

  “阿姨给你买的吧?以前怎么从来没见你穿过?”雪飞的声音很柔和。

  “去年在深圳小风买的,他说我老穿牛仔裤不好。”想起云风,梦雪顿了一下,平静的说,“噢,我妈也这么说,穿裙子觉得挺别扭的。”

  “习惯了就好了,你穿裙子挺好看的。”雪飞又笑了。

  梦雪有点儿后悔,她想了整整一星期才下决心今天要穿裙子给雪飞看的,为什么要换掉呢?她把手摊开放到腿上晒着太阳没头没脑的说,“今天真暖和。” 

  “嗯,有点热,帮我扶一下方向盘,我把西服脱了。”她扶着方向盘,他脱了上衣递给她,她转身把上衣平平整整的放到后座。“这家律师事务所很又名,我可能没什么希望,就算碰碰运气吧。”他开着车看着前方,又好像是自言自语。然后他耸耸肩,伸手抓了一下后背,过一会儿又伸手抓了一下后背。

  “痒啊?”她扭头看看他问。

  “嗯,帮我挠两下。”他难为情地笑了,她侧过身在他抓的地方挠了几下。

  “不是这儿,往上点儿……往右点儿……”他指挥着。似乎是她不得要领,他不耐烦地皱起眉,“算了,不知道哪儿痒,真难受。”

  她把他的白衬衫抚平坐正,“喝点儿水吗?”他点点头。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开了盖儿递过去,看着他喝了大半瓶,“感觉好点儿吗?你是不是紧张啊?”他点点头。

  雪飞的表情让她心疼,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不敢动,怕一动心就化成了一汪水,流走。云风从来不会像雪飞和她那样会因为怕考不好而紧张,晴朗的日子里云风是坚强的,像机械战警坚不可摧,而她成了他的累赘,拖累他不能远走高飞。也许正是因为雪飞的平凡她加倍的爱着他,就像爱着自己。她望着前方的雍和宫,一群鸽子从西山方向飞来落到金灿灿的屋顶上,白花花的一片,像下了雪。高三暑假,他们几个去雍和宫玩儿,她走进黑洞洞的大殿里许愿:希望雪飞家不要搬走,永远不要搬走。可她明明知道他家所有东西都已打好包,客厅里堆满了纸箱子,那个周末就要搬走了。为什么人总爱许下一些根本无法实现的愿望?许愿真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儿,纯粹是自我欺骗。她决定把愿望直接说出来,她扭头充满信任的看着他,“别紧张,你是最棒的,一定没问题。”他笑了,没说话。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暖融融的。

  吉普车停在一个红灯前,“雪儿,还有……?”雪飞还没说完看到梦雪在剥巧克力,两人相视而笑。“面试完可能很晚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吃饭去,完了正好回去上课。”

  “哪儿啊?”

  “不见不散。听阿哲说那儿环境不错,菜做的很好吃。” 

  梦雪笑着点点头,雪飞伸手打开收音机, 老式汽车节目正播放光阴的故事。雪飞跟着唱起来: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流水它带*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他偶尔扭头微笑着看看她,这时,她就望着他微笑。她在心里默默的跟着他哼唱着,仿佛是他弹着吉他,她唱着歌,或者他弹着吉他,他们默契地唱合声。车里安静温暖,外面阳光灿烂。她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幸福之中,在心里为她和雪飞的爱情默默祈祷。

  可是当电梯门在39层缓缓打开看到庄严肃穆的天青律师事务所时梦雪有种感觉:她不应该上来。她走出电梯,先看了看脚下的印花地毯,又抬头看看身边的雪飞,他一身笔挺的西装,英俊潇洒,那双皮鞋这些天差点儿让她给擦露了,给屋顶的射灯一照都能当镜子使。再看看自己,灰蓝色运动鞋上一层灰土,灰蓝色牛仔裤,黑色的T恤衫,胸前写着一行灰字:The days of this society is numbered。一看就是一生活不如意只好做大义凛然状冒充愤怒青年。最要命的是手里提着个大塑料袋,是上次给云风买豆沙面包时给的袋子,上书大红字:超市发。隐约可见袋子里放着两瓶矿泉水,一袋巧克力,三个大面包和一块儿小毛巾。这些加到一起使她看起来完全像一个陪儿子去高考的中年妇女。

  “要么我到楼下等你吧?”梦雪看看雪飞说。雪飞看着她笑了,“怎么了?楼下哪儿成啊,那么乱,万一被人拐走了呢?”他还是像小学时那样不放心她。那时候,他认为海淀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海淀以外到处都是拐卖小孩儿的人贩子。最有力的证明就是云霄哥,去了趟朝阳参加个航模比赛人就不见了。所以说出海淀是很危险的。雪飞常常正儿八经地总结道。然后看着坐在面前的她和云风,这时云风拉着她的手就会哆嗦一下,然后紧紧攥着她的手低下头。她就望着雪飞赞同的点头。雪飞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仿佛在说:放心,你们的安全包在我身上。你们一定得跟着我,不管出不出海淀。他一下想到胖子赶紧补充说。那时雪叔叔任北大武装部部长,传说他随身带着两把枪。有枪意味着可以决定你的生死。所以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黑药都怕他,每次见到他总是点头哈腰的,让人觉得反常。胖子整个是他爸的翻版,他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无法无天连班主任老师都敢欺负,可一物降一物,胖子单单怕雪飞,他一见雪飞就像老鼠见了猫。那时雪飞就像一个称职的将军,全心全意的保护着他的士兵。

  而她和云风就像俩小跟屁虫,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他在她心目中绝对是一武功盖世气壮山河的大英雄,她看他的眼神儿八成都充满了敬仰和崇拜,绝对不敢想像自己有一天会不自量力的爱上这个英雄。想到这里梦雪不禁转头仔细看了看身旁的雪飞,今天他光芒四射,像一个即将统治世界的英雄。刚在电梯里她都有一种错觉,她是碰巧和某高级经理或CEO什么的搭乘了同一个电梯,就像电梯里其他来来往往的匆匆过客一样,等到了目的地他们就各奔东西,谁也不会记得曾经的相遇。难道一套衣服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跟变戏法儿似的,把一个可以两肋插刀的发小儿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陌生人?不过,这套蓝西服真是合身,穿在他身上就跟量身定做的似的。你男朋友真帅。她忽然想起女店员的话。说真的,以前她还真没觉得雪飞帅,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看到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开心。或许是距离太近产生了严重的广角畸变,影响了正常的审美?

  唉,他帅不帅其实和她也不会有多大关系,梦雪懊恼的想。就好比幼儿园时同班儿的小朋友对她说:这玩具好吧?但它是我的,不属于你。她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时候她就希望这玩具没那么好,那样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可看来看去却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喜欢得要命。可是喜欢得要命又有什么用呢?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也就那么一次,她荣幸的冒充了他的女朋友,搞的好像他真的属于她似的。他虽然没说什么,心里一定觉得她很丑很傻,根本配不上他。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敢去碰他的手,他也像约好了似的再没拉过她的手。她几乎可以断定他根本就不喜欢她,或许还有点儿讨厌也说不定,不然怎么会在最亲近的时候露出那么冷冰冰的眼神?那眼神像两把利剑恶狠狠的刺向她的眼睛。完全不是疼那么简单了,她彻底瞎了,再也看不到光明。她低头看看自己灰蒙蒙的鞋子,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自卑感。她不再看雪飞,把塑料袋藏在身后。

  一位身材窈窕的小姐笑盈盈的迎上来,满意的看看雪飞,又瞥了梦雪一眼嘴角不屑的抿了一下。

  “先生,小姐,请问你们预约了吗?”她稍微鞠躬一下客气的问。

  “预约了,十点。”雪飞微笑着答。

  “请跟我来。”那小姐又上下打量一下雪飞,冲他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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