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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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 第4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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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士彬沉默移时,这时才开口道:“诸军用心戒备,今晚敌寇必来袭营。散了吧。”

入夜,金明寨东西两处同时起火,早有戒备的捧日军迅速迎战,凭借寨墙将敌寇抵御在寨外。众将都披甲带刃,随主将观战。己方守御得井然有序,敌寇纷纷败退,眼看又是一场胜仗,几名将领异口同声说道:“果然不出将军所料!”

“铁壁相公,名不虚传!”

李士彬冷哼一声,“这点伎俩也敢来献丑!郎职营出击!”

数十名军士从寨墙后一跃而出,朝敌寇杀去。这些军士都有着武义郎、秉义郎、忠翊郎、承节郎之类的职衔,属于低级武官,身手不凡,李士彬为了应付敌寇的偷袭,才专设此营,人数虽然不多,战斗力却极强。被这股生力军一冲,敌寇立即溃散,有一小股敌寇被宋军追及。眼看无法脱身,那些敌寇跪地求饶,临阵投降了宋军。

“果然是乌合之众。”

几名将领笑道:“大人一出,敌寇望风而降。”

“这点降兵算什么?当年我随大人在边军,蛮兵投降的数以万计!”

“一旦攻下江州,左厢都指挥使这个位置跑不了是大人的。”

周美皱了皱眉,这位都监大人虽然作战豪勇,为人却刚愎骄纵,数日来连战连胜,只怕已经忘了刘平军在烈山的惨败。

李士彬对投降的敌寇并不在意,只下令审讯,查出与星月湖那些悍匪无关,只是被裹挟的民众,便编入营中作苦力,随即忘在脑后。……

江州城内,石之隼正与程宗扬交谈。

“筠州的商家手里倒有些余粮,不过如今正值腊月,青春不接时节,价钱比前两个月涨了许多。”

他派往筠州的手下已经回来,带回筠州两家粮商的口信。

“多少?”

“每石三百五十铜铢。一千石以上还能再便宜些。”

这个价钱比孟非卿购买时涨了三成,不过还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

紧接着石之隼又说道:“如果数量超过一千石,他们可以运输到公子指定的地方,每百里只用加十个铜铢。”

程宗扬精神一振,这倒是个好消息,本来他最头痛就是运输。买来大批粮食全放在云家的布行,难以储存不说,一旦宋军缺粮,说不定会直接军管,自己的大笔钱铢就白白打了水漂。

“看来我要亲自跑一趟了。”

石之隼慷慨道:“我派人随公子一道去。不过现在路上都是宋军,去筠州就得绕路了。”

程宗扬迅速盘算了一下,以筠州为据点,收购现粮,再转运到其他地方,那么最近的选择,就是沅水的水路。看来自己需要在沅水沿岸找一个不引注目的码头。

“多谢石兄。”

程宗扬由衷道:“石兄这次可帮了我大忙。”

石之隼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程兄改天就有生意照顾我们雪隼团呢。”

“这个好说!有生意肯定是咱们雪隼团的!”

程宗扬送石之隼离开,一回头,看到秋少君立在门侧,饶有兴致地望着石之隼的背影。

“那人是谁?”

“雪隼佣兵团副团长,石之隼。”

程宗扬笑道:“敖润和冯大法的老板。”

“佣兵团的团长,怎么天天在房顶窥伺呢?”

程宗扬心头一震,“你没看错吧?”

“我守了三个晚上,他的气息我不会认错。”

秋少君道:“你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城上,昨晚还有个好玩的,没来得及告诉你。”

窥伺的人居然会是石之隼,着实出乎自己的意料,程宗扬压下心惊肉跳的感觉,问道:“什么事?”

“昨晚石团长又来了,正好还有人来凑热闹,用弩机对准紫姑娘的窗户。还是石团长出手,赶走了那人。”

“那人是谁?”

“我跟他又不熟,怎么会认识?好像石团长认得他,两人交手前还说了几句话。”

程宗扬心头翻翻滚滚,想着城内的两千佣兵,一旦这些雇佣兵反水,江州城立刻完蛋。如果自己抢先翻脸,一千多星月湖军士与两千雇佣兵被宋军围着,在城内大战,还不如立刻弃了江州,逃往宁州,利用大江的天险抵御宋军。

秋少君忽然压低声音,“对了,你那么晚怎么还在紫姑娘房里?”

程宗扬一阵尴尬,自己昨晚和小紫逗笑,虽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但窗户外面几个大男人盯着,那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

程宗扬板起脸,“你要对睡觉没兴趣,以后就在前院的房顶蹲着吹风,少来这边听墙角。”

“哇!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

秋少君恼道:“你说的话听着就让人脸红,我才不要听呢!”

秋少君话音刚落,温度徒然下降,空气中几乎能结出冰霜来。秋少君与程宗扬面面相觑,然后勉强道:“好啦好啦,我往后进后院就塞着耳朵。不过你也不要说摸女人屁股什么的,人家还是处男呢。”

“干!你都二十了还是处男,不觉得丢脸吗?我说摸梦娘屁股,其实根本就没摸到……不跟你说了!快滚!”

“好吧好吧,我滚了。”

秋少君气道:“往后再有人趴到你窗户外面我也不管了。哼!我是来保护月姑娘的,不是来给你看门的!”

“谁昨天去军营,活活被月丫头赶出来?你还有脸说!”

“我哪儿知道一提到你的名字她就翻脸啊?我后来说师哥,她也不信我了,都是你害的!”

“那你滚到军营去给她看帐篷吧。”

秋少君重重摔上门,在房里叫道:“月姑娘不在!”

“我差点儿忘了,月丫头去好水川看地形去了。虫小子,你不是很能跑吗?跟着她马屁股去啊。”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然后道:“喂,虫小子,你不会哭了吧?”

忽然一阵气劲交击声在房内响起,接着秋少君声音响起,“阴阳未变,无光无象!恢漠太虚,无形无名!”

已经用上了先天五太的太易第一。

片刻后一条人影破门而出,手提长剑,耸身跃上屋脊。程宗扬听到声音已经戒备,见状两手在腰后一抹,双刀脱鞘而出,衔尾追去。

那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身形左右一晃,避开双刀的刀锋,接着头也不回地一剑挑出,将程宗扬的攻势尽数封死。招术狠辣,看不出是哪个门派的。

程宗扬双刀交错攻出,在屋脊上与那人连交数招,秋少君这时从房内出来,忽然道:“让他走吧。”

程宗扬攻势一缓,那人从刀影中脱出,接着飞身跃起,在房舍上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他是林师哥的门人,追了我一路。”

秋少君解释道。

他话虽然没说完,程宗扬已经明白了,秋少君在龙池与林之澜的见面极不愉快,以至于林之澜派人来追杀这名小师弟。但中间的原委秋少君不肯多说,程宗扬也不好细问。

程宗扬收起刀,“吃饭吧。你小子很走运嘛,今晚全是素菜。”

秋少君眉开眼笑,“我就说素菜是最好的,又好吃又养生,你看我皮肤这么好,都是因为吃素菜。”

“所以才吃出来个大脑门?你那里面得装多少傻主意啊?”

……

随着捧日军主将夏用和临近战场,宋军开始在金明寨旁另设新寨,作为大军的营地,两者相隔只有一里,呈犄角之势,相互呼应。

江州平原土地松软,设立城寨并不困难,但苦于周围缺乏树木,都是些不堪使用的灌木和小树苗,修葺寨墙,建造攻城器械的木材都需要从远在百里之外的烈山运来,耗费了大量人力,进度缓慢。

从天亮一直干到伸手看不清五指,劳作一天的军士们才得以休息。军中的规矩,入夜后不许任何人交谈,以防出现营啸。士兵在临阵时精神压力极大,往往因为一个士兵的叫喊就酿成大乱。

宋国兴起时进攻筠州之战,曾经遭遇过类似局面,当时筠州重兵云集,数万大军连营数里,宋军连觉都不敢睡,所有军士严阵以待。结果天亮时发现,敌营只剩下一个面无人色的老者,自称是筠州军的主将。原来筠州军半夜发生营啸,数万军队一夜之间跑得干干净净。因此宋军大军出动,对此防范极严。

敌寇劫营失败后,一连三日没有动静。李士彬本来预料敌寇会有一次出动主力的偷袭,他面上虽然对江州的贼寇不屑一顾,但星月湖余孽和刘平战败这两件事使李士彬警惕万分,接连几日都是披着甲胄入睡,随时防备敌寇袭营。

几日下来,众将都有些懈怠,李士彬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毕竟金明寨有六个军的重兵,龙卫军左厢都指挥使任福的大营也离此不甚远。一旦敌寇倾巢来攻,这边火起,那边龙卫军便能攻破江州城。

李士彬叫来亲兵,除去甲胄,躺在行车床上思量,巢车、攻城塔之类的器械虽然还在建造,但这几日营中已经建好几台冲车和数架云梯。或者明日先投入一个军,试探敌寇守城的强弱。至于部队,就调左厢的第二军好了。

睡到半夜时分,一阵嘈杂的响声传来,李士彬霍然张开双目,披上衣物急步走出营帐。外面火光大作,叫嚷声不断传来。

李士彬厉声道:“出了何事?”

这位铁壁相公治军严酷,几名亲兵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底细,一时间也没有人敢作声。

李士彬正要发怒,一名满脸烟灰的士兵跑来,“禀大人!营中失火,存放木材的木料场烧了起来。”

看来明日攻城的计划要延后了,从烈山伐来的木头都在木料场,一旦被大火烧完,又要重新从烈山运来。李士彬心头一阵烦闷,“传令各军!没有调令,无故行走者,一律处斩!看管木料场的是哪个营?告诉他们!木料场烧掉一成,便处死一成的军士。烧掉五成,半数处决。全部烧完,让营指挥使自己把脑袋挂在辕门上!”

几名亲兵应道:“是!”

说着分头往各军传令。

李士彬转身准备回营帐,忽然间停下脚步,扭过头死死盯着大火升腾的木料场。木料场一向是防火重地,怎么会突然间烧起来?而且看火头,不止一个地方在烧,会烧成这样子,只可能是敌寇的奸细混入营中。如果说奸细的目标是木料场,但攻城器械的建造刚刚开始,这时要烧木料场,不如等到巢车或者攻城塔建成,那时放起火来才事半功倍。那么敌寇此时放火,目的何在?

李士彬高声道:“来人!备马!”

话一出口,李士彬才想起身边几名亲兵都分头传令,只剩下那名跑来报信的军士。

好在那军士十分知趣,一听到都监大人发话,立刻奔到营后,牵了马来,一弯腰趴在地上,学着亲兵的样子用背脊当作都监大人的上马石。

李士彬对这个军士十分满意,一边上马,一边说道:“你是那个都的?叫什么?可愿意到我身边作亲兵么?”

“不敢。”

那军士道:“小的姓秦,草字会之。”

李士彬失笑道:“你一个小小军士还有字?”

说着李士彬往鞍上一跨,刚迈腿身体就往旁边一歪,连人带鞍掉在地上。李士彬身手豪健,本来也摔不住,可马镫套在脚上,一时无法挣开,再加上那军士正撑起身托他上马,这下倒摔了个结实。

李士彬定睛一看,才发现马鞍的肚带不知何时被人割断,一使力,整套马鞍都掉落下来,成了一匹空鞍马。李士彬怒道:“这是怎么回事!看马的是谁!如此漫不经心!立刻斩首示众!”

秦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上的泥土,笑道:“都监大人虽是好马之人,却不知此马眼下有泪槽,额上有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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