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风华之代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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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风华之代黎篇-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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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说错话了,话一出口他就知道错了,他不能将她拉回来,反而推得更远,这是他们隐藏在心底的伤痕,以为经过了时间的治愈,痛不过当初,却错了,依旧噬心的溃疡。 

他低下头,不敢看她,“别人的错,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相爱就应该在一起,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她原本惊痛的眸,渐渐变成黯然,轻轻闭上眼,摇了摇头,神情哀凉,“那不是别人,那是你的父亲,是我的父亲,不是别人。” 

她说的对,道理他都懂,可他做不到理智,理智去谈论感情,心头犹如梗了一根刺,生生扎在那里,“我没法放了你。” 

因为闭了眼,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他紧抱着她的身体,还有自己的心弦,一根一根,断裂的声音,“佑城。。。。。。”声音那样远,仿佛并非来自于她,“我过的很辛苦。。。。。。我知道你也很辛苦。。。。。。每次去医院,我都很害怕,我总觉得爸爸在看着我,在责怪我。。。。。。你曾经问我,是不是暖气烧得太热,夜里总是出汗,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常常梦见爸爸出车祸时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梦见。。。。。。还有你爸爸,倒在血泊里。。。。。。”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开始颤抖,她能感受到他的黯然绝望,穿透过身体,流进她心里,与她的绝望一起,“我们一直在逃避,在自欺欺人,以为不去想不去提,仇恨就不存在。。。。。。可是不行,我们谁都忘不了。。。。。。” 

许久的沉默后,“我们已经结婚了。”他说。 

她几乎不愿反驳,别开脸,半天才哽咽道:“说好了不算数的。” 

他企图做最后的挣扎,那样的无力,连自己都骗不过,“发了誓,怎么能不算数呢。。。。。。” 

又是沉默。 

“我要走了。。。。。。去美国。。。。。。福特医生说,爸爸的病还是有希望的。”箍在她腰间的手只是不放,且紧了又紧,心口火燎一样的疼,他想叫她不要走,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没有立场,特别没有。可他又怎么能放她走,怎么能罢手。 

最后他只得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还回来么?” 

“。。。。。。不知道。” 

“我等你。” 

“别等了。” 

“我等你。” 

“。。。。。。” 
。。。。。。 

颈间有冰凉,一点一点,将毛衣领子都浸透了,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她第一次遭遇他的眼泪,男人的眼泪,心疼得她几乎投降,只是这一次,再不能放纵。。。。。。 

突然生出一种绝望的力气,她挣开他,逃出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黎黎,外面风大,别待太久了。” 

答应了一声,代黎走上甲板,船还没有开,因为是远洋轮,码头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送船的人,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他。。。。。。即便是有,她也寻不着。 

有人拽她的衣角,低头,是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报童模样,声音还有几分稚气,“是代小姐吗?” 

代黎点点头,还没等她多问,小报童递给她一只锦盒,往码头遥遥一指,“下面一位先生让我给你的。”码头上人山人海,哪里能找到人?代黎再回头,小报童已经不见了。 

不知为什么,她没敢立即去看盒子里东西,待到汽笛长鸣,轮船启航,她才缓缓打开。。。。。。 

朱砂红,鲜艳到刺目,薄薄的绸料,襟前绣了几朵洁白的葱兰花,将原先那撕裂完全遮掩,看不出一丝痕迹。 

不过是件衣服。。。。。。我们还有彼此。。。。。。 

订婚那天的礼服,被他撕坏了,又被他缝好,甚至比从前更好。。。。。。他想告诉她,他们也可以回到从前。。。。。。可是,他们已经没有了彼此。。。。。。 

洋轮渐行渐远,海风冷而湿,呼呼而过,甲板上几乎没了人,又有人拽她的衣角,模糊中,看见一名小女孩,奶声奶气的问她,“姐姐,你为什么哭?你也把巧克力弄丢了么?” 

她许久才微微笑出来,看向广垠的天与海,一片深蓝与浅蓝,望不到尽头,“我把一个人弄丢了。”  

 第二十六章 等 


沧海桑田如岁月,白驹过隙也如岁月,北平东城胡同口,一棵梨花树,树叶儿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孩子们在胡同里放鞭炮迎新年,仿佛还是昨日的事,转眼间,清明的风拂过,吹绿了整条胡同。 

胡同外却是明丽的颜色,不同于前年的湖蓝绢纺,不同于去年的杏黄缂丝,今年流行粉红色的乔其纱,太太小姐们自不必说,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兴许也能做件短衫或是长裙,刚刚过了清明,迫不及待的穿起来,走在街上,像是团团粉蝶儿,娇俏可爱。 

女人有心思打扮,男人有心思欣赏,是因为日子太平,其实并不真的太平,新党在南方闹革命,闹了几年,还真是革了薛长复的命,也有传言说他没死,带了亲信逃到国外,只是南方政权的瓦解是事实。乘着南方一片混乱之际,北军迅速南下,收了大部分的地盘,从此一家天下,新党政权同时也建立起来,提倡民主共和,与北军政fu相抗衡,只因实力悬殊太大,冲突也只限于小打小闹,在北军腹地北平,自然是一片盛世太平。 

相似于时装的年年革新,北平城也是年年革新,拆了许多旧式的老房子,建学校,建医院,建商行,也同上海那样,渐渐洋化了起来。 

红砖墙,老牌楼,琉璃瓦,写着拆,却不开口。 


悠长的汽笛声伴随着隆隆的轰响,候在站外的黄包车夫们知道,又有一列火车靠站了,于是纷纷挤向出站口,等着载客。 

待到旅客们几乎散尽,出站口缓缓走出一名女子,白色棉布杉,外罩一件黑色长款马甲,马甲没有系上扣子,长长的浅灰绉丝围巾在脖颈松松缠了一圈,一端垂至胸下,一端垂至腰间,黑色紧身长裤,黑色长靴,除了右肩挎一只黑包,再无其他行李。 

女子在车站外回身,仰头,似乎在看站牌上,“北平”两个大字,原以为载不到客的强子赶紧上前,“小姐,要车么?” 

强子知道这位小姐多半是要坐车的,这种从国外回来的小姐,大多怀念黄包车的滋味,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拉车时强子问道:“小姐,您这是打哪来?” 

“天津。” 

强子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了,“是在天津港下的洋轮吧?从国外回来吧?” 

“嗯。”女子应了一声,不见惊讶的意思。 

“嘿嘿,”虽然女子没问,强子还是想解释一番,“看您这样子就知道从国外回来,您别看我人土,眼光可是毒着呢!街上那些个穿洋裙的小姐,没一个能穿出您这身洋气,简直了!比东大街那些洋鬼子还洋!” 

女子似乎轻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强子正耷拉着脑袋没劲,却听见女子的声音,“这里原先不是有家钟表店么?” 

强子扭头去看路边,来了精神,“哎呦,您可是有阵子没回北平了吧?最少有三年!” 

女子又应了一声,在暖暖的春日下微微眯起眸,以极轻的声音开口,仿佛自言自语,“快五年了。” 

“难怪!”强子了然般点头,“这一片房子三年前就拆了,听说原本是要盖百货公司的,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动工,上面那些事,谁知道呢!” 

来到目的地,百花深处胡同南口,强子拿了钱,边拿毛巾擦汗边对走进胡同的女子喊道:“小姐,您可别走到胡同那头了,出了胡同,可就是大帅府了!” 

女子回头,胡同口有一棵梨花树,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她脸上,像是落下了梨花雨,将她那眉目,照映的愈发细腻精致,女子浅浅的笑,道了声谢谢,转身离开,走向胡同里,百花深处。  
 

 春日午后,大约正值休息的时间,胡同里很安静。越出墙的一枝春梅,阳光下的一面影壁,叶茎间的一只蜗牛,甚至残檐边的一丛杂草,都能成为镜头里的主角,代黎端着相机,透过镜头,捕捉胡同里最不起眼的美丽。 

或许是近乡情怯,离他越近,越是不平静,想见他,又害怕见他。不若当初那样的心急火燎,赶上最快一班轮船,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他身边。而下了船,来到北平,特别是现在,复杂了心情,迟疑了脚步,分开这四年,她刻意回避有关他的一切消息,因此她不知道,胡同尽头,等待着她的,是不是他的等待。 

头顶上飞过几只春回的燕子,在寻找旧巢,一只纸飞机徐徐落在她脚边,转角处跑出几个孩子,看着她手里的纸飞机,怯怯的不说话。 

她微笑着将纸飞机递过去,几个孩子推推攘攘,最后一个个子最高的女孩子站出来,腼腆接过纸飞机,羞涩说了声,“谢谢姐姐。” 

这样的称呼,却让她有一种岁月无奈的惘然,她的年纪,足以成为这个孩子的母亲。孩子们无法体察她的心情,复又欢欢喜喜的跑远了,狭窄的胡同,总能留下童年纯真的快乐。如果他们也能有孩子,如果他还愿意。。。。。。不觉轻轻笑了出来,虽然也有担心,但她想,他会等她,就像她在等他一样。。。。。。 

到底还是走出了胡同,来到一个岔路口,一边是肃静的街道,深深电网密布下的高墙,有荷枪实弹的哨岗把守,虽然解了诫严,行人依旧稀少,清冷僻静,另一边则通往大路,不时有汽车喇叭声以及人的喧嚣声传过来,万丈红尘。 

远处,有一面墙壁上布满了爬山虎,风拂过,枝叶轻轻的摇曳,仿佛能听见沙沙声,她端起相机,寻找最适合的角度,不多久,镜头里忽然闯进个面孔,镜头晃了晃,面孔也跟着晃了晃。 

这样猝不及防的相遇,她整个人忽然定在那里,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连血液都凝住,只剩镜头里一张面孔,她思念了那样久的面孔,纵然多年未见,因为鲜活在记忆里,依旧如此熟悉,他浓密的眉,他高挺的鼻,他微笑时,唇角勾起的弧度。。。。。。他侧了脸,正笑着与人说话。 

他走动,另一张面孔从镜头前晃过。瞳孔缩紧,心脏陡然漏跳一拍,她放下相机,看见街对面,一名女子与他并肩而行,女子着一件紫红色长风衣,瀑般长发散至腰间,映着身后的青藤,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那面孔也是她熟悉的,薛飞瑶。 

他们在说些什么,两人都在笑,看上去很开心,而她一颗心迅速沉了下去,跌入深渊,身体瞬间被掏空了一样,原本那些忐忑期待激动喜悦,顷刻化为乌有,只余酸涩涌上鼻根。他身边的位置,他眼里的温柔,曾经她以为,独属于她的一切,如今,尽数给了别的女人。她于他,已经不再重要。 

她幻想过多少种重逢的画面,却原来是这一种。 

多少个秋,多少个冬,多少个午夜梦回,独坐到天明。给她力量的他的誓言,她执着守着的那一句,“我等你”,终于化成海面上的泡沫,在阳光下无所遁形,消逝不见,原来只是空。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成黑白,像是在看一场静默的无声电影,看他们在对街,拥抱。 

他的喜剧,她的悲剧。 

相机从手中滑落,跌在地上,响声将她惊醒,她缓缓蹲下身子,缓缓拿起相机,然后站起来,转身离开。 

如此相见,不如不见。 

她到底失去了他。 

她独自走向喧嚣的路口,太阳已经偏西,从她身后打下来,她的面容逆在光中,而他背对着她的背影,抱着他的新颜。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柳絮纷飞,像是雪,随着暖暖的春风,在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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