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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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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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颢嵩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祁暮,仿佛在说,这位就是不知道。祁暮装作没看见转开了眼。贺兰颢嵩又对辛梃辛栋说:“令妹是我的好友,我们有一年多没见着了,我想请她前面清风楼喝茶吃饭叙叙旧,等下再送她回府,两位可放心?”辛梃辛栋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对,只嘱咐了她几句,留下秀环和一个侍从便回家了。
    贺兰颢嵩边带祁暮往清风楼去,边道:“我很象坏人么?你两个哥哥都不放心?怎么贺兰老二倒没人防?听说他常去辛府?留下那两人有甚用,真有事,你还得救他们呢。”说得祁暮扑哧笑了出来。
    贺兰颢嵩也是精于吃的,此时便点了茶楼里的小菜和精致点心上来,又叫泡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祁暮对茶没什么见地,不过挺喜欢那香那味,倒也喝得有滋有味。两人各自就这别后的一年多时间的生活聊了不少时候。贺兰颢嵩点头道:“你果然和北狄的皇族有些关系。原本看你,单纯毫不通世故,怕你在江湖上受挫折,好在有沈千笑,他虽没比你好多少,但你俩倒是可以取长补短,也是不错的。这一年,你比我想象得要好,我还等着你来处州找我报你的恩呢。虽受些波折,倒都被你平安渡过,你这一年多还真是丰富多彩。不过也算是成长了,我看着你倒是成熟了许多。以后,你便要呆在辛府做大小姐了么?”
    “嗯,我是想多陪爹娘,但师父给我的任务,我一点也没做呢。而且娘亲的药也要回雪峰山找。那山上师傅设了阵的,寻常人上不了主峰,我必须亲自回去。”
    贺兰颢嵩又道:“你久在江湖,恐怕真不太适应辛府的生活,辛大人就算再不爱酬酢,每年总也要带你去几次官宴私宴的,那就是相亲大会,比美大会,那些小姐的无聊不是你能想象的。你又不太在那一个圈子里呆着的,有些话你恐怕也不懂。但在朝为官,这宴会啥的也很有讲究,与为政也是息息相关的。小祁暮啊,你又得从白丁开始啦。所以,我就不呆,能走多远走多远,那贺兰老二,他就善于这些,他就进去了。”
    祁暮一听这话,已经觉得有些头痛了。但假如爹爹真有这种要求,自己还是会跟着的吧,就当是完成一次任务。
    这么谈着,居然不知不觉日影已西,两人分别时;贺兰颢嵩忽然说道:“贺兰老二是不是跟你表白过啦?我可是听到他跟大伯商量着要往辛府提亲呢。”
    听到前面一句话,祁暮还有些脸红,后面那句,却是有些懵了。
    看着祁暮呆住的样子;贺兰颢嵩忽而狡黠一笑:“你是不是不愿意;或者还没想好?要不要我给你搅和一下?”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峰路转
    
    等她回了家,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门人告诉她,祁峰回来了。
    祁暮几乎是冲进掬芳斋,看看没人,又有些懊丧:怎么那么糊涂,三哥回来自然先要去安置。她又匆匆来到二哥的挹波轩,也没见到人,二哥的小婢见她的着急样,抿嘴笑道:“小姐,祁公子去沉香居给夫人请安去了。”
    竟然一回来便先去了沉香居么?是送药吧。先前她跟李季说起奇心草后,十二月初,三哥就叫人从端州带回来几棵,说是很凑巧,这是以前寨子里无意得来的,便先拿来了,又叫人告诉祁暮,他自己来京城时会多带些。其实,娘亲的病已大有好转,姜御医介绍了别的大夫帮她做药丸,还需要一些奇心草。
    走到沉香居,果然就听到祁峰与娘亲说话的声音。她走进大门,梅柳眼尖已瞧见了她,笑着说:“哟,小姐回来了。”苏夫人在内听到梅柳的声音,唤祁暮道:“暮儿,和朋友喝茶回来了?你看看,祁公子回来了。”祁暮进了厅堂,一眼便看到了祁峰含笑的脸,二个月没见,黑了些也瘦了些,要不是娘亲和梅柳看着,真想一头扑过去。
    祁暮陪着祁峰回到挹波轩,祁峰将带来的东西一点点地拿给她看,一张虎皮,准备给她爹爹,几张狼皮,到时拿给辛梃看一下,他这方面人脉广,应找得到好的工匠,然后拿出二张雪狐皮说:“郁磊和我各猎一只,都给你,你先放着,集多了再叫人做成披风,你自用或者给伯母都成。”然后又取出一只荷包说:“这是芳儿托我给你的,她亲手做并亲手绣的。”又拿出一幅画说:“小辕跟先生学画了,这是他画了送给你的。喜儿说他什么也不会弄,只能跟你道声新年好。”祁暮一一收好,十分开心。
    她忽然想到,今儿才是年初四,祁峰从端州出来,到云城最快也要八日,那除夕夜,他又是在哪儿度过的呢?再仔细看他,便看出仆仆的风尘,不由有些心疼地道:“三哥,你没在庄子里过年?那你不是在路上过的除夕?可是路上的旅店除夕夜也不开张了吧?你,你一个人在路上……”
    祁峰笑得很满足:“暮儿心疼我,三哥再累也值了。寨子里事有些多,我是腊月二十七出发的,走的小道。经过紫阳山先去看了轩儿,才往京城赶。除夕啊,是在一个村子里跟人借宿的,还真是有好心人,大年夜的肯让陌生人借宿。不过暮儿,那一夜,我真想你。”
    祁暮的眼眶湿了,有些哽咽地说:“那晚,府里放烟花,那么么热闹,可我还是觉得孤独,我也想你。”祁峰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不说话了。
    祁暮原本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但想到他赶了一千多里路,想必是很累了,擦了擦泪花道:“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但是你还是先歇着吧,晚饭不如让他们送你屋里?”
    祁峰道:“嗯,我只歇会儿,还是去厅里吃饭,伯父似乎出去了,不曾见着。”
    祁峰说这次他也呆不了多久,只能呆过元宵。
    祁峰回来的这些天,祁暮既觉得甜蜜又有些忧心,她本想跟他说丛颢崐可能要求亲的事儿,可这事到底是听来的,还未得准信。而且她观察了一下父亲的神态,丝毫没有异常,想来丛颢崐还没有什么行动,或者贺兰颢嵩果真搅和了?惴惴了几天便放下了心。
    正月十五,祁峰陪着祁暮上街看灯。街上人多,祁峰怕走散了,紧紧地牵着她。祁峰替她猜了几个灯谜拿到一盏精巧的走马灯后,带她走向云湖的南侧。这里人便少了许多,湖边黑黢黢的,唯有月亮倒映在湖面上,有一个明亮而规则的圆,只是风起波动,月影便乱了。祁暮紧挨着三哥坐在湖边石上,将头靠在他厚实的肩头,心里为了明日的告别而有些难受。
    忽听得有人在说:“这人多得,走到这里才松快,本宫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在今晚出来。”这声音,分明就是贺兰颢嵩。她牵了祁峰的手站了起来:“三哥,我听到熟人的声音了。”两人往声音来处望去,前面果然来了两个男子,各提了一盏马灯,在手提各式花灯的人里确乎是显眼的,可不就是贺兰颢嵩和小天。祁暮叫了他一声,贺兰颢嵩看见她,走了过来:“小祁暮,今晚别人都是双双对对的,你可是跟谁出来的?”话未问完便看到了她身后的祁峰,又看到了他们紧扣的十指,眼里闪过玩味。
    祁暮见他看自己的手,有些脸红,偷偷地松了松手,而祁峰又不动声色收紧了手指。祁暮道:“嗯,跟我三哥出来的。”
    贺兰颢嵩道:“前一阵子是大哥二哥,现在是三哥。你哥哥倒是多。”祁暮正想解释,祁峰已开腔:“在下祁峰。”贺兰颢嵩的眼睛里露出讶异:“祁峰,北狄前怀义王三子?在下处州思邪宫贺兰颢嵩。”祁峰淡淡一笑:“暮儿提起过你,幸会。”贺兰颢嵩自然知道十几年前的旧事,他摸不清祁峰的想法,中间又隔了一个祁暮,便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只一会儿,贺兰颢嵩忽然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说:“今日月圆,祁公子不如一起喝一杯。我刚从沉醉坊取预定的玲珑九酿回来,这酒他们出的甚少,今日可是机会难得啊。”祁峰也不客气,爽利地应了下来,四人索性席地而坐,贺兰颢嵩竟从怀里摸出几个白玉杯:“今日酒少,便只能用这小杯了,祁公子请见谅。”祁峰洒然一笑:“无妨,酒好,用什么喝都无妨。”
    贺兰颢嵩道:“这是云阳名酒,相传是一个名叫玲珑的女子所创,是用上好的白米,加入桃花杏花梨花九蒸九酿而成,又窖过五年才拿了来卖。故价颇高,倘若有那十五年以上的,则要以金计了。”他倒了一杯给祁峰道:“当年玉霞山庄之事,思邪宫当时欠了人情,做事还债,我虽不在其中,但也不想推脱此事。这杯酒便算作是陪罪吧。”祁峰端杯喝下道:“此事与思邪宫有关,却与君无涉,不用如此客气。受人托,忠人事,立场不同罢了。不过我想知道当年是谁托了思邪宫?”
    贺兰颢嵩也喝下一杯,笑道:“祁公子,豪爽!。过去十多年了,这事我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听我义父说,是一个叫玉潜的人。当年他曾帮过义父一次。听闻北狄怀义王颇负义名,北狄的江湖人士多受过其恩惠,不会对其亲人赶尽杀绝。故玉潜找了义父,其实义父对怀义王亦有耳闻,本不愿,但为还情便也接了,后来听闻找到你们后还有些纷争。”
    祁峰道:“如果不是有那些纷争,我也活不到现在。不过这事过去便过去了。”祁暮见他们解了一个结,心里也高兴,也倒了一小杯尝尝,酒粘稠浓香,品一口后倒有无数的回味。
    一小坛玲珑九酿很快就见了底,在扶醉而归前,贺兰颢嵩对祁暮道:“你那事,我搅过了,但没搅和成。我跟大伯说,我要娶你。可是大伯居然想了几天后回我说长幼有序,叫我不要添乱了。切,他才比我长几天!唉!小祁暮啊,这回可没帮上忙了。不过看你身边的三哥,贺兰老二未必能成。”说罢又拍了拍祁峰的肩膀:“你是贺兰老二的对手。”
    祁峰自然是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回辛府的路上,他问道:“暮儿,晴玉公子上门提亲了?”祁暮道:“我只是听贺兰大哥说了,但好象还没有。本来我想去问丛大哥,可又觉不妥。如果他真来提亲,不知道爹娘是否会答应。爹爹好象还挺喜欢他的,那可怎么办?”
    祁峰将她搂入怀中,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嗯,你爹爹喜欢他呀?这可有点难办。不过,我会有办法的。你都快满十八了,你爹娘必然会在这事上费心。恐怕这府上来提亲的不止一个睛玉公子了。”他嘴里的酒香淡淡地散发了出来,她闻见了,又加上自己喝的,便有些醺然,不由将身子倚了过去道:“那些人与我何干,爹应该不会迫我的吧?可是我们……要不然我们私奔吧。”虽然两人都不介意,但毕竟还担着义兄妹的名份,江湖上自是无人在意的,但辛靖的身份,这恐又是个惹争议的话题。
    她有些焦急,又有些无助的眼神落在祁峰眼里,他满心怜爱,及至听到她最后一句,不由笑了出来:“为什么要私奔?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娶你。暮儿,别担心了,有三哥呢。”
    辛府里果然如祁峰所说,迎来了各路说媒的人。辛靖和夫人还常带祁暮和曾念出席各种名流举办的诗会、赏梅等等活动,其意不言自喻。她已经快十八了,年纪也已经不小了,爹娘果然是有些想法了。可惜,这些活动,在祁暮看来实在是无趣得很,每参加一次她便发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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