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倾慕看着那辆路虎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心里莫名有些恐慌。她拎着药，快速地朝周聿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跑进了地下停车场。周聿站在原地，半晌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他望着路灯下自己的身影，叹了口气。
梁倾慕快速地跑进停车场，正好赶上顾珩焕面色阴沉地摁着电梯键。她平复着刚刚跑过后的喘息，拎着药乖乖地在他身边站好。
顾珩焕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电梯门一开就自顾自地踏了进去。一直到二十二楼后，他也没开口说一句话。他率先迈开步子，走了出去。梁倾慕一直想开口跟他解释，可是他开门进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只留她一个人在过道上盯着冰冰凉的地砖暗自懊恼。
顾珩焕盯着可视门铃屏幕上的她，看她拎着一包东西，长发垂在胸前，咬着嘴唇不知所措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梁倾慕撇了撇嘴，赌气地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准备回去。步子还没迈开来，就听见顾珩焕的大门又打了开来。
她转身，正好感知到他具有压迫性的体魄。她抬头看他，眉宇间还是没有舒缓之色。
顾珩焕拿过她手里的塑料袋，掂了掂，低声问：“这是什么？”
“周聿给的中药。”梁倾慕乖乖回答，“给我调理胃的。”顾珩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梁倾慕也鼓足勇气和他对视着。
他没说话，强势地牵起她，将她拽进了家门。
这是这么多个月来，她再一次踏进他的家门。
一切都没有变，所有的东西都还是印象里的样子。她不经意地到处打量着，而顾珩焕将药放在餐桌上，一包包地拿出来，大致地看了下周聿在纸上写的内容，就找出砂锅给她炖中药去了。
她慢吞吞地跟进厨房，看着顾珩焕低头认真看药单，拆药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意。
她慢慢地靠近他，忽然就想抛弃理智好好抱一抱他。他自顾自地检查着火候，往锅里倒水。等做好一切，他才停下来侧过身看她。
“你跟周聿……”顾珩焕艰难地开口。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轻轻地说道。
他一向不羁的面庞上闪烁着一丝后怕的不确定：“真的？”
“真的。”
顾珩焕这时才出现一丝笑意。
他缓缓执起她的手，神色竟有些执拗：“到底还要多久……你告诉我。”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四个多月了。从分手到现在，即使说过要再无瓜葛可也还是纠缠到了今天。
顾珩焕死死地盯着她，他早该明白的，早在那么多年以前他在许恩令的电脑里看见她的那惊鸿一瞥，只那匆匆一眼便已是命里注定。他注定栽在她的手里，栽得如此心甘情愿。
“还是不愿意回答我吗？”他一下子笑得颓唐。
“顾珩焕，我……”梁倾慕话没说完，门铃却响了。
她下意识地就收起了想说的话，对他说：“我去开门。”
梁倾慕抱着双臂，捉摸不透地看着电子屏幕。门外的孔闵琳似乎是在哭。
门一开，孔闵琳一抬头就看见梁倾慕挑衅地挑着眉看着她。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不应该吗？”梁倾慕似笑非笑地歪头回敬道。
“你怎么来了？”顾珩焕从厨房里出来，看着孔闵琳一张哭花的脸，疑惑地问。
“家里吵得不可开交。我就跑出来了。”
孔闵琳一说完，梁倾慕就哈哈地笑出了声来，恶劣地反问：“真的吗？”
顾珩焕扯了她一下，然后示意孔闵琳先进来。
“我不要她进来。”梁倾慕不讲理地看着顾珩焕。他无奈像是哄小孩似的把她推进卧室，还不让她发脾气，说：“药好了我给你端房里来。你自己呆会。”
她难得妥协，一下子坐在床上，任凭他去当个知心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放任顾珩焕去面对孔闵琳，她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即使对孔闵琳没有什么好感。
她在顾珩焕久违的卧室里又东张西望起来。
然后。她觉得时间静止了。
时间似乎从没在他房间里流逝过。她当初没带的走的东西，还一一摆在原位上。床上的枕头还是两个，她轻轻地拉开床头柜，里面还放着她当初看的《傲慢与偏见》。卫生间里她用的洗漱用品，依旧整整齐齐地放在大理石板上。
她走近陈列柜，自己的簪子静静地躺着，她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他却将它保管得这么完好。
门外隐隐传来孔闵琳哭诉的声音，梁倾慕心烦地朝房门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屁股坐回床边，开始玩起手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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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新桃换旧符。
梁倾慕一人在房中无所事事。她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房门的声响，顾珩焕和孔闵琳都下意识朝她看去。原本抽噎着的孔闵琳也不说话了，就瞪着她。梁倾慕瞥了他们俩一眼，就在地板上踢踏着拖鞋朝厨房走去。
家中已渐渐弥漫出浓重的中药味。梁倾慕很喜欢闻这个味道，却不喜欢喝它。
她傻乎乎地就想伸手去揭锅盖，想看看熬得怎么样了，手差一点要被烫到的时候，被另一只手握住了，头顶处传来一顿臭骂：“脑袋长着当花瓶看的吗？！这么笨，能不能当点心！”
她没好气地靠在流理台上，朝门外抬了抬下巴，语气略加蛮横：“她还哭个没完了？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她还临时很有教养地把“滚”字收了回去。
“应该快了。一会我送她回去，你在家乖乖把药喝了。”顾珩焕到没以往那么强势，怕她不依。
果然，她一副被惹毛似的瞪着他：“她自己怎么来的就让她怎么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珩焕不说话，一副“你吃醋啊，管这么多”的神情，痞痞地笑，深邃的眉眼望着她，好一会才开口跟她解释孔闵琳的情况：“她外公重病卧床，她舅舅不仅在外欠了一屁股债，还撞了人惹上了官司。陈姨想让你爸出面解决，你爸却只肯出钱治她外公，却不肯出力救她舅舅。听闵琳说，你爸跟她妈吵得挺凶的，都快动手了，我还是送她回去比较好，况且天也很晚了。”
梁倾慕听得不以为然，耸耸肩表示跟她没关系。顾珩焕天生一副绅士做派，梁倾慕也懒得跟他犟。她在玄关处白了孔闵琳一眼，拽着顾珩焕的衣领，踮着脚恶狠狠地凶他：“你哪儿都不准她碰，听见没有？你要是敢让她碰，就别回来了！”
顾珩焕哭笑不得地握住了她攥着自己衣领的双手，顽劣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可不是谁想拐就能拐的，得分人。”
他意味深长的笑让梁倾慕又羞又气。孔闵琳站在门口看着他俩甜蜜的互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输了。原来，比完败更让人清醒的，是惨败。
顾珩焕把车开到梁国赫的别墅前时，孔闵琳神情悲凉地问他：“小焕哥……为什么偏偏是梁倾慕？她到底哪里好？！”
顾珩焕听后一愣，随后直视着前方，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似的：“啊……我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也不在乎她到底哪里好……我在乎的，是我到底能对她有多好。”
孔闵琳望着眼前从小轻狂不羁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他了。他怎么会对梁倾慕上心呢，梁倾慕那么坏。
“我讨厌她，从小就讨厌她。她那么坏，你为什么要选她呢？我已经做好了你不爱我的准备，可是能不能别是她……”孔闵琳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我知道我妈妈做的不对，可是她为什么不怨她爸爸呢？明明她爸爸也有责任。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进她家门的时候，她梁倾慕站在楼梯上看我，那高高在上的神情，仿佛我跟我妈是老鼠一样遭人嫌恶。小焕哥，我真怕你跟她一样，所以到今天我才后悔了，我宁愿你重新选择张美音，也不希望那个人是梁倾慕。”
顾珩焕的眼皮微动了一下，他收起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侧过头就着车内昏暗的灯光，认真地告诉她：“闵琳…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怪你了。如果当初我跟她没分手，我俩也同样走不到今天。美音现在过得很好，我也过得很好，所以没必要再去纠结于一段时过境迁的感情。这种执念没意思。”
孔闵琳不甘心地追问道：“所以是非梁倾慕不可的意思吗？连张美音也没法让你回头了？”
顾珩焕顿了一下，嗯了一声。
孔闵琳麻木地点头，笑着说：“我懂了。”随后解开安全带，重新看向这个让自己执念了整个青春的他，喃喃道：“小焕哥……不管怎么样，我跟我妈不一样，你不要看轻我。”
顾珩焕看她这副样子，想起了念书时她整日跟在他身后寻求庇护的日子，他心有不忍，想抬手安慰她，可是瞬间又想起了梁倾慕出门前威胁嘱咐他的话，只能又把手放了回去。
他靠在驾驶座上，静静地说道：“我没看轻过你。闵琳你只是……太执拗了。”
可是执拗到最后，还是得不到你。她最后扯了一个笑容，故作野蛮地冲顾珩焕喊道：“反正，小焕哥，你只要是跟梁倾慕在一起，我就不会祝福你的！”说完，就一溜烟跑下了车，跑出了顾珩焕的视野。
他在驾驶座上坐了很久。他终于了结了自己多年以来的烦心事，他应该高兴的。可事实上，却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样轻松和喜悦。
梁倾慕盘算着要不要偷偷把药倒掉点，看着那墨黑墨黑的汁水她就一阵胃酸。可是一想到这是顾珩焕亲自熬的，她就舍不得了。
磨蹭了好大一会，她才闭着眼捏着鼻下决心地喝光了。她皱着眉到处找糖，可是顾珩焕的公寓里哪里会有糖……她哀怨地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要是再过五分钟他还不回来，那他俩在路上一定有问题了。
她明明知道孔闵琳对她构不成威胁，可是心里总归有些酸意。嘴里还是一口苦涩的药味，她紧皱着眉心，转身进了厨房去削了个苹果。她找来一只精致的玻璃碗，调皮地坐在流理台上把苹果一片片地削进了碗里。
她削了两个，第二个还没削完顾珩焕就回来了。他一进厨房就看见了她坐在台板上切水果的画面，不禁勾唇。
“你回来了？”她听到响声抬头，看见了他就莞尔一笑，伸手拿了碗里的一片苹果递给他，示意他张嘴。
顾珩焕走过去，搂过她的腰，张嘴就想去吃。梁倾慕使坏，到他嘴边的东西她眨眼功夫就放进了自己嘴里，自己不亦乐乎地吃着，挑衅道：“要吃自己拿，干嘛要我喂？”
顾珩焕眉峰一挑，幽深的瞳仁盯着她，好似要把她吸进去似的，在梁倾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覆上她，双唇被夺去了知觉，嘴里的苹果也被他的舌勾了过去。
顾珩焕放开她，悠闲自得地嚼着抢来的苹果，坏笑地跟她炫耀着，让梁倾慕一阵无语。
顾珩焕又把脸埋在她颈间，说：“我闻到药香了，药都吃了？没剩吧？”
知道她有剩食物的习惯，他特不放心地问了一遍。
“没剩。”她低着头回答。
气氛又有些不对了。又回到了若干个小时以前两个人的状态。他们俩刚刚的举动，分明是热恋情侣才会有的暧昧动作。
顾珩焕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同时也是在给她压力：“刚刚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