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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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你别后-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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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示意索菲亚跟着我进屋。我将她一直带到阳台那,那里詹明丽和邓文杰还在说着什么,看我带着索菲亚过来,全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我强笑着说:“对不起啊,我要征用这里……”
  詹明丽站了起来,打量了索菲亚一下,然后点头说:“当然,邓医生,我们换个地方。”
  她率先走出阳台,邓文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跟着走出去,临踏出时,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索菲亚,低声问我:“是,那个人?”
  我苦笑了一下,点点头,他沉默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不用一个人面对她,我们就在那,需要的时候喊一声好吗?”
  我低声说:“谢谢你。”
  他冲我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阳台这里只剩下我跟名为索菲亚的女子两人。我轻声叹了口气说:“请坐吧。”
  她坐下,我又问:“想喝什么?”
  她想了想说:“给我一杯水,谢谢。”
  我出去为她倒了杯水,孟阿姨担忧地过来拉住我低声说:“小冉,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小冬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
  我很感激她能说这句话,我知道若不是因为爱我,她作为一个母亲,断然不会说出儿子去世是一件已经过去的事。我伸手抱抱她,然后说:“我知道,阿姨放心吧。”
  “嗯,有事叫我啊。”她说。
  “好。”
  我走进阳台,把手里的水杯递给索菲亚,她接过后喝了一口,说:“我不能喝别的,因为我怀孕了。”
  我心里一惊,看向她,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微笑说:“已经怀孕八周,我刚刚知道的。”
  我舔舔嘴唇说:“那个孩子……”
  她看向我,忽然笑了,说:“不是孟的,天,时间都不对啊。”
  我莫名其妙松了口气,为自己的神经质哑然失笑,然后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不然刚刚就该立即邀请你进来。”
  “没关系,”她冲我眨眨眼,“我以为你会冲上来扇耳光呢,你没有那么做,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她也笑,气氛忽然变得没有那么凝重。
  “我早就想来看看你,”索菲亚端详着我说,“你大概不知道,有段时间,我简直非常嫉妒你。”
  我瞥了她一眼,哑声说:“彼此彼此。”
  她笑容加深:“我知道你们中国人的观念,订婚就跟结婚了一样,所以你一定认为我是坏女人,没关系,我不后悔爱过孟,他至今还是我心中美好的回忆之一,我必须跟你坦诚这一点。”
  我扬起眉毛,说:“女士,我没认为你是坏女人,也不打算干涉你建构自己的美好回忆,只是你不觉得,说这些与我无关吗?”
  她放下杯子,用那双动人的蓝眼睛看着我说:“如果道歉能令你好受,我道歉可以吗?”
  “不用,”我摇头说,“在那一刻孟冬选择了你,那个时候别说我们没结婚,就算结婚了,他也有更换伴侣的权利,当然你给我带来一定程度的伤害,但与他的离开相比,这个伤害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你说得对,在现在,此时此刻,我们都只是失去他的女人而已。”她叹息一声,捧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我心里有些茫然,抬头看向外面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晚风吹拂,往事如烟,我吁出一口气,然后用较为轻松的口吻问:“你说有孟冬的遗物要交给我?”
  “哦,是的,”索菲亚低头把随身带着的手袋打开,她从里面拿出一叠好几个信封,用绸带绑得整齐漂亮,递给我说:“这是孟最后写给你的信,他一直没寄出去,大概是缺乏勇气,我想。”
  我接过,信封上潦草的写着拉丁字母,是孟冬一贯的风格。
  “我看过其中的一封,因为当时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不知道那是什么,请你原谅,未经你同意我擅自看了一封,”索菲亚柔声说,“看了他的信,我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自责。一开始我并不了解他在难过什么,抱歉,我当时很年轻,我不是很懂人的感情,尤其是中国男人的感情。我以为我们俩在一起感觉很好,彼此相爱,虽然他订过婚,但解除婚约选择他更爱的女人不是一般人应该做的吗?孟是一个洒脱迷人的男人,他热情勇敢,做事情具备决断力。我以为他做出离开你的决定,并没多大困难。可是,我发现他开始变得暴躁,没有耐性,他仿佛无时无刻不处在挣扎和彷徨中,一会抱着我说他爱我,一会又推开我说让我离他远点。可以说,跟你解除婚约后,他仿佛陷入了严重的精神危机。”
  我觉得眼睛干涩,心脏像被看不见的钝刀慢慢割着,分明疼痛,但又仿佛与疼痛相隔遥远,有种痛过极致之后的麻木。我哑声问:“后来呢?”
  “他这种状况持续了好几个星期,白天还好一点,到了晚上,他就把我赶开,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反复地写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在给你写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用电邮,明明能够实时让你收到,但他不用,坚持用手写,写完了却从不寄出……”
  “因为他认为手写的信件才是信件,”我愣愣地说,“我们以前的通信都是手写的,一直到后来才改成电邮。”
  “听起来有种古典的浪漫主义。”
  我苦笑了一下,想起在美国时每天去开信箱,等着他的来信时那种雀跃和欢欣,已经恍若隔世。
  “我必须承认,看了他的信件后,有一度,出于嫉妒和悲伤,我想毁掉它们。”
  “为什么不毁了呢?”我问她。
  “因为我想我还是爱过他的,”她含着眼泪对我说,“就像我说过的,我见证了他如何在枪林弹雨中拍照,我知道他有多勇敢,我也知道他有多才华横溢和充满魅力,虽然他未必像我爱他那样爱我,但我还是愿意记住他,纪念他。”
  她把手搭在我拿着信的手上,微笑说:“我想你也一样,对吗?”
  我默然地点点头,问她:“你还爱他?”
  索菲亚绽开一种美丽的微笑,说:“我想我永远都会爱他。”
  “很好。”我哑声说,抚摩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重复说:“很好。”
  “可是他爱你。”索菲亚对我说,“他太习惯去爱你了,这种习惯根深蒂固,他改不了。”
  我轻笑出声,然后说:“你让我感觉,可能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我是的,”她耸耸肩,笑着说,“所以我没法真的生他的气,我甚至觉得要替他完成遗愿,来这亲眼见你一面,把他送不出去的信交到你手里。”
  “你是个傻瓜。”我呐呐地说。
  “谁知道呢,也许谁都是傻瓜。”索菲亚笑呵呵地对我说,她的笑容忽然微微停顿,然后说,“张,那位男士朝我们这看了很久,他是不是找你有事?”
  我忙转头,却看见傅一睿静悄悄地站在阳台外,默默地看着我。
  他的视线落在我手里的那叠信上,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想把信藏到身后,他眼中掠过一丝受伤,我立即领悟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忙站起来迈出几步,他却已经失望地转身,掉头而去。
  我顾不上索菲亚,追了出去,但傅一睿速度很快,我跑到门口,他已经进了电梯,我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就这样悄然阖上,电梯里的男人掩着脸,垂头不语。
  这一瞬间,我心疼地无以复加。

   第66章

  这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像被人遗弃的小孩,天地之大;忽然间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惶惶然回到孟阿姨那;跟她说了两句后就道别了,我必须去追傅一睿,直觉上;我知道自己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再难弥补这个缺口。
  但我没有找到他,回到家时家里一片黑暗;他根本没回来。我打他的电话他关机,又给他们科打电话过去,赵护士长说他没回去。我这下真的着急了,在家里等到深夜;傅一睿仍然没回来,我不得不打电话给詹明丽和邓文杰等朋友,都说没见过傅一睿。我坐立不安,想出去找他,又不知道从何找起,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如果傅一睿有意不见我,我根本没办法找到他。
  我一个人愣愣坐在家里沙发上,开着电视,但在心烦意乱之下,我根本没心情看那里面播放什么节目。等得太久,我禁不住在沙发上蜷缩睡着,等我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我爬起来冲进卧室厨房,但都没有看到傅一睿的身影。
  他一晚上没回来。
  像他那么自律的人,要一个晚上不回来,那就意味着事情性质严重了。
  不是误会那么简单,而是长久以来的,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由于缺乏沟通的勇气,因为这件小事而全部引发出来。
  我第一次扪心自问,这个男人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不认为这个世界谁离开谁不能活,但是,如果这个男人离开我的话,我会损失掉什么?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觉得不寒而栗,像堕入冰窖一样浑身发抖,是的,没有他我无疑是能活下去,凭着强大的自我控制力,我也不会活得有多糟糕,但问题是,我会很不快乐,很恐惧,那种一脚踏空,不知会摔到哪的恐惧。
  那叠孟冬写的信被我放在一边,在这个时候,我没有翻看它们的欲望,生平第一次,我准确地感到,在我的生命中,孟冬已经成为过去了。
  我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对着镜子掐了掐脸颊,因为缺乏睡眠,我的黑眼圈看起来突兀而明显,我不得不拿粉扑了扑。然后进厨房给自己弄了牛奶和三明治,我食不知味,但强迫自己必须进食,因为我要有力气去找傅一睿,我必须保持清晰的头脑,这样我才会冷静,并能跟他更好地沟通。
  我去了医院,今天早上有我的一个并不复杂的手术,所以挑了两个住院医当助手。邹国涛也是其中一个,我在现场做了示范后,便示意他做给我看,邹国涛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开始操作,我一边看他做一边给予指导,并在他做完后给予应该的赞誉。
  手术很顺利,三个小时后我们将病人缝合好推出去后,我脱下手术服,洗完手后准备去整形外科找傅一睿。邹国涛在我背后叫住了我,他跑上来跟我说:“张医生,等一下。”
  “有事吗?”
  “那个,”他微微涨红了脸说,“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我耸耸肩说:“如果是为了刚刚的事,你无需道谢,作为带你的前辈,这是我该给你的机会,而且你也完成得不错。”
  “我,我以前还那么说你……”
  “别说了,”我微微一笑说,“你真不用感谢我,当年如果帕曼教授没给我机会,不会有今天的我,每个医生都是这样成长,加油。”
  他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再跟他废话,转身快步离开,在拐角的地方我看见邓文杰匆匆赶来,他看见我立即迎了上来,把我拽到一边,低声说:“旭冉,出事了。”
  “什么事?”我的心跳骤然加快。
  “傅一睿,”他一时语塞,为难地说,“傅一睿他出了点事……”
  我吓得脚都发软,立即问:“你说清楚,一睿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你!”
  “不是什么大事,可也不算小事,我刚刚从那边过来,据说今天早上他有台手术,就前段时间车祸的病患,一个削痂植皮的手术,但他不知怎么回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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