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忍看,转过身。
两个太监得到命令,拿着白绫,在灵兰的脖子上绕上两圈,一人一边,死劲地拉。不一会,灵兰就香消玉殒了,死时,眼睛闭着,脸色平静,没痛苦。
兰妃被宣布抑郁而死的消息传出,石闵震惊不已,他万万想不到,御花园一别,竟是永诀。
但是,他不相信灵兰会抑郁而死,因为不久前,他与她还在御花园里倾谈过,她当时虽然抑郁,可能也有死的念头,但完全没有快要寻短见的迹象。于是,石闵就派人去打探,结果回来禀告,原来是郑樱桃用诡计,唆摆石虎逼死了灵兰。
政变。杀胡令(1)
听到这个消息,石闵心都碎了,这个自己钟爱的女子,为自己牺牲了一生的女子,竟然被活活逼死,那种恨,那种痛,是可想而知的。
他几天不吃不喝,就在书斋里静坐,默默悼念她,连苏亥回来要禀告军务这么重要的大事,也无心顾及。
书斋里的苏亥与石闵,眼里都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流淌。
石闵望着苏亥,继续沉痛地说:
“灵兰入宫以后,总觉得王宫是牢笼,早就想走了,只是不想连累我们,所以才一直隐忍。如今,石虎开口叫她自缢,估计她也想早日解脱,就毫不犹豫系上白绫。”
“这石虎还真阴,赐死还说是病死。”
“灵兰被宣布抑郁而死后,就有人告诉我实情,原来,是石虎做的孽。”
石闵说完,一拳狠狠地砸在书桌上,眼里,除了有泪光,还有熊熊的怒火:
“终将一日,灵兰的大仇,会报的。”
“对,只要打准时机,一定会为我们汉人向羯赵讨回公道的。”
苏亥也愤愤地说。
石闵站起来,走到书斋门口,仰望苍天,合十祷告:
“灵兰,你放心。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大事可成,为你报仇雪恨。到那一天,石大哥会提前石虎和郑樱桃的头颅来拜祭你的亡魂。”
自古英雄流血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石闵此时流泪了,那泪水饱含伤痛,愤怒,还有,没有实现与灵兰百年之约的悔恨。
“大哥,别太伤心,我知道灵兰对你意味着什么,但事已至此,一定要化悲痛为力量,一切要好好从长计议。”
“贤弟,我和灵兰的事,你知道的最清楚。灵兰的死,对我的打击,你也会理解。我会为她报仇,让她在天之灵安息的,我发誓,一定会做得到的。”
“大哥,我相信你,我理解。”
石闵转过头,低沉着声音对苏亥说:
“贤弟,看得出,你对紫嫣一往情深。”
“是的,紫嫣让我觉得这个乱世还有一丝温暖和留恋。”
“有一个这么好的可人儿在身边,就要好好珍惜。别弄得像我和灵兰一样,最终劳燕分飞,最后还阴阳相隔,只是有缘无分。”
“谢谢大哥的教诲,紫嫣的确是一个值得去珍惜的女子,这辈子,我决不负她。”
“我很羡慕你们,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大哥,节哀顺变,要振作!”
“我懂的,贤弟,我不会被击倒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石大哥,我还担心你挺不过这关呢。”
“放心,贤弟,刚开始那几天,的确很难受,后来,我发觉,一味地难受,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是尽快精密部署,推翻羯赵。”
“对,你这样想就对了,我们汉人在赵国,已经快被吃光了。”
“羯人多年来如此残杀我们汉人,现在,快到还血债的时候了。”
“好,下一阶段,我们好好议议,怎样部署。”
“好。今天,你也累了,贤弟,快回府上吧,估计紫嫣已经望眼欲穿了。”
“大哥,那我走了,你别想太多。”
“好,不送了,慢行!”
“好,明天再会。”
苏亥抱拳行礼作别,走出了石闵的将军府。
想着石闵与灵兰的凄惨结局,苏亥有种要好好珍惜眼前人的感觉。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胡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满江红
永和五年(公元349年)石虎那个暴君终于因为荒淫无度,死于非命,其子石世继位。但是,石世与石闵一直不和,不仅是因为石闵是汉人,而且,他还嫉妒石闵的功绩以及人心的归向。
石闵作为汉人,当然不甘心当羯人的奴隶,为了削弱羯赵的实力,于349年五月,支持石遵发动政变推翻石世。
石遵为表示对石闵的感激之情,开始的时候,答应立石闵为太子。
苏亥等人兴奋不已,因为这样,就不费一兵一卒,最后羯赵还是会回到汉人的手中。
但是,后来石遵出尔反尔,又改立石衍为太子,石闵不战而胜的愿望落空,不禁失望至极。
现在,他与苏亥、周成等人在将军府商量今后的计策。
周成气愤地说:
“王上出尔反尔,原来说立将军为太子,现在又改变主意,那么,当初我们拥护他继位的时候,兄弟们的血不是白流了吗?”
苏亥眼睛射出冷冷的光,也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我们汉人,什么时候才不被欺负,不受屈辱呢?”
石闵此时眯着眼,他默不出声,在细细地思量着。
突然,外面家人急匆匆进来报告:
“义阳王石鉴在外面求见,说是有重要事情要打石将军商量。”
“义阳王?他有什么急事?快请!”
几个人都觉得惊异,家人赶紧到外面请石鉴进府。
石鉴面容焦急,眉心拧成个“川”字,一见他们几个,连打招呼行礼等礼节都没有,直接就对石闵说:
“石将军,赶快做好准备,王上准备要杀将军你了。”
苏亥、周成和石闵都愕然,石闵急问:
“王爷,为什么会这样,当初末将可是对王上的继位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啊!”
周成也说:
“王上这样做,是过河拆桥,是忘恩负义了。”
苏亥皱着眉,抿着唇,脸上,映上一层寒霜,他知道,是到下决定的时候了,得趁机说服石大哥。
石闵倒是没有说什么晦气的话,只是平静地向石鉴作揖道:
“本将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愿义阳王详细告诉本将。”
石鉴喝了一口仆人拿进来的茶水,坐在凳子上,喘了几口气,才说:
“今天早上,母后(即郑樱桃)宣我进宫,不知道是什么事,我急急赶去。到了母后的寝宫,就见到大王也在,而且见大王和母后在争论着什么。”
政变。杀胡令(2)
喘了一下,又说:
“后来我细问,才知道,原来王上认为石将军手握兵权,位高仅重,对石将军不满,想杀了石将军,而母后认为石将军在王上继位的事情上有功,不可以杀。二人争持不下,打我去商量。我只是随意应付他们几句,就急急赶来将军府,告诉石闵将军你了。”
义阳王说完,掏出手帕擦汗,看得出,他是急着赶过来的。
石闵听后,脸后凝重,他清楚地知道,石鉴为何会出卖亲兄弟石遵,来来去去就是权力的问题。
石鉴很想自己当赵国的王上,但是,却没有实力推翻石遵,而军权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只有出此下策,借自己的力量,杀了兄弟石遵,好为自己走上那个王位铺路。
但是,石鉴啊石鉴,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石闵会向你俯首称臣吗?我绝对不会向你屈服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先把你扶上王位,等时机成熟,再杀你为我们汉人报仇还不到,到时,你羯赵的江山,始终还是回归到我们汉人的手里的。
“谢谢义阳王的救命之恩,末将以后将为义阳王所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石将军请起,本王是因为见石将军是忠肝义胆之人,不忍将军蒙难,所以前来叫将军做好准备。”
“那么,王爷,王上现在有部署吗?”
石闵边说边望着石鉴的脸部表情变化。
“据我所知,现在还没有精密的部署。”
苏亥一听,冷峻的脸上神情凝重,赶紧献计:
“义阳王,石将军,看来,我们得先发制人,否者,会死无全尸。”
周成也赞成苏亥的意见:
“对,既然王上亡我之心已有,杀我们是迟早的事,不如,我们提前动手,来个措手不及,或许,还有胜算,逃过一劫。”
石闵踱来踱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或许,我就安天命吧。”
他故意这样说,因为,他不想石鉴察觉他有反叛之意。
苏亥与周成二人跪下:
“石将军,万万不能,今天是王上不仁不义,是他先负你在先,将军宜立刻行动,早作决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
石闵有点为难的样子。
石鉴也劝说:
“石将军,像你这样的忠臣,王上还要诛杀,这样的昏君,你还要跟他讲君臣之礼仪?如果我石鉴假若有一天当了王上,绝对对石将军宠信有加,不会这样对付石将军的。”
石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告诉石闵,如果赶石遵下台后,拥护他当王上,石闵将会得到很多好处。
苏亥听出石鉴的意思,他当然不想拥护石鉴,但是,要看石闵的决定,因为他了解石闵,既勇猛又心思细密,他考虑好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错的。
石闵是何等聪明,哪有不知道石鉴的意思,于是,他无奈地摇摇头:
“唉!”
依然犹豫着,思量着。
苏亥看着石闵,继续说:
“将军,如果到时诛杀将军,死的,不止是将军的家眷,可能,还要诛连很多忠于你的人和他们的家眷啊,这样,值得吗?请将军三思啊!”
石闵坐在凳子上,脸上的神情让人觉得严肃可怕,最后,他双足一顿,似乎下了很大。
“义阳王,既然王上逼石闵,石闵今天就迫不得已要反了。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如果事成,石闵将忠心耿耿拥立王爷为王上,决不食言。”
什么?拥立石鉴?我听错了吗?
苏亥有点愕然,但是他还是不动声色,他知道石闵这样做,是有他的理由的。
石鉴虽然听着心里心花怒放,但是,还是谦虚地拱拳还礼:
“石将军,言重了,我是爱才,才来通报将军,不想将军蒙难。至于继承王位,那是万万不能。”
石闵先跪下,并示意苏亥与周成跪下,苏亥与周成听令,跟着跪下,尽管心里不知道石闵为何要这样做。
石闵说:
“义阳王是仁义之君,我们愿意拥立王爷你为王,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石鉴表现的左不是右不是的样子,好像很为难,最后,还是说:
“各位请起,承蒙各位看得起本王,本王就勉为其难吧。不过现在,我们得好好谋划才行。”
苏亥禀告道:
“小人建议来个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杀他个措手不及。”
石闵也点头同意:
“看现在的情形,苏参将言之有理,来,我们好好部署一下。”
于是几个人就坐在一起,秘密商量对付石